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16章

作者:阿斯顿发

一层一层的人头堆叠上去,便形成了京观,而京观的最顶端的人头,正是老斯泰因。

斯泰因忽然想起了父亲说的那些话,那些在他看来,是为自己辩解的懦夫才会说的话——“命运永远公平,他不会允许强买强卖,他为一切都标注好了价格,只是有些你看得到,有些你看不到。”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派出巨人来惩罚我们……”斯泰因跌坐在地上,整个人软倒了下去,他喃喃地说道,“正因如此,奥丁才会派出巨人来惩罚我们!”

…………

“咱们这次有多少收获?”

“马十五匹,牛三十九头,羊二百多只,还有差不多十来车粮食,与两箱珠宝金银首饰等。”

“多弄点牲畜,粮食难带。”

“但是总不能不吃粮啊。”

“吃肉也能吃饱,以后你们就把麦子啥的当菜吧。”无情地打发了张世成,冯森又看向身边的向导,“别尔夫什卡,下一个地点是哪里?”

瘦骨嶙峋的别尔夫什卡指向了西北的方向道:“那里还有一个村庄。”

别尔夫什卡本名哈夫丹,是一个斯拉夫人丹人混血儿,他曾经侍奉过上一代国王的弟弟,由于一些阴私事变,他侍奉的主人死亡,他被驱逐出了丹麦。

欧波里特国王之子德罗兹科招揽了他,于是,哈夫丹带着仇恨回到了这片土地。

三口两口将炊饼吞到肚子里,冯森拍拍手,站起了身:“吃完了没,没吃完赶紧吃,今晚还有一个村子,在西北,咱们去那里过夜!”

第二十八章 盾女!

歪曲的黄牙摩擦着,揉碎了口中的牛肉肌腱,血水顺着牙齿间的缝隙流出,落到了桌板上。

维杜金德面无表情咀嚼着半熟的牛肉,大厅中空空荡荡的,唯有他咀嚼的声音,和切开牛肉纤维时的撕裂声。

“嗒嗒嗒”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响起,大厅的门轰然洞开,外界的寒风一脚踹开了大门,维杜金德的两鬓的头发随着这股狂风向后飘起。

阿尔比恩摘下了皮革制的尖顶红帽子,甩了甩上面的雨水,一屁股坐到了维杜金德的对面。

维杜金德将一杯啤酒推了过去,阿尔比恩迟疑了半秒,接过酒杯便是一通牛饮,将整整一大杯的酒尽数喝光才放下了杯子。

“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抓住他们的踪迹。”阿尔比恩低着头,“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已经有十二个村庄被洗劫了,他们似乎会在洗劫后进行审讯,假如有人参加过劫掠,就会杀光所有成年男性,并筑起人头金字塔。”

“有幸存者吗?”

“有,我们找到了不少,但是他们有的说是撒克逊人,有的说是法兰克人,还有的说是冰巨人,为首的骑着染血的巨马,说这是奥丁派出来的狂猎军团。”

“冰巨人这个说法有多少人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出去巡视时听到有人在谈论这个?”

“抱歉领主大人,我的手下口风不严。”

“哈哈。”维杜金德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笑声,这笑声藏在脖子里,像是沙哑的闷雷,轰隆隆的,“你知道吕贝克的丹人们怎么说吗?他们称呼那群袭击者为奥丁之鞭,是来惩罚我们的。”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维杜金德拍着大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开始这笑声还很小,但随着维杜金德的脸与阿尔比恩越来越近,笑声越来越大,他将脸探过了桌子,他的脸与阿尔比恩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公分。

“砰!”

维杜金德猛地抓住了阿尔比恩的半张脸,一把摁到了桌子上的菜汤里,陶碗瞬间碎裂,油腻的奶酪和肉汁糊住了阿尔比恩的半张脸。

肉汁、浓汤沿着阿尔比恩的鼻孔和耳洞灌了进去,阿尔比恩下意识地挣扎着,一把短刀擦着阿尔比恩的脖子陡然扎下。

瞬间,阿尔比恩双腿绷直,整个人趴在桌面上,一动都不敢动了。

“阿比,你是我的女婿,也是我未来的继承人。我希望你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如今的处境。

自从那些阿瓦尔佣兵击溃了维金杜尔以后,我们的势力再也无法延伸到利珀河以南,而那群该死的文德人则袭击了我们的马格德堡,夺走了我们的武器与物资。

斯托马恩部落的撒克逊人都是软骨头,他们被表子养的卡尔吓坏了,不可能再支持我们,现如今,我们唯一的地盘就是这里了。

本来今年夏天趁着卡尔南下意大利,兵力分散,是最好的起兵时机,但是桑特尔该死的维金杜尔战败,以及马格德堡战败,明年春天,已经是最后的时机,那群被韦尔登大屠杀激怒的撒克逊人会跟我们一起揭竿而起。

在卡尔聚集起足够兵力之前,捣毁不莱梅,将法兰克人赶回威悉河对面,然后拒河而守,这是唯一能维持局面的方式了。

卑鄙的法兰克人收买了部落酋长,帮助他们兼并土地,使得大量部落民变为农奴,这些失去土地的人,他们一定会追随我们。

但是,他们的战力太差了,差到能被兵力少于自己四倍的敌人击垮——我们最需要的是一支精锐部队作为剑锋。

这支部队的兵源,就是吕贝克,在这里,强壮的野蛮的丹人、诺斯人、撒克逊人,他们是最好的兵源。

从五天前开始,每天,每天都有人告诉我,那群袭击者屠戮了这个村庄那个村庄,掠走了妇孺,这被劫掠的十二个村庄,能够为我提供近百个善战的武士。

我将我所有的财产,几十年的积蓄与西格弗雷德的资助拿了出来,全部都用来赏赐武装了这些武士,现在,你告诉我,武士们被杀了,财产被劫了,你却捉拿不到凶手!

阿比,我们不能再失败了,西格弗雷德和卡尔达成了密约,如果这次我们失败,就无法再逃亡丹麦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阿比,最后一次。”

面部扭曲狰狞着,维杜金德却笑的如同夏日鲜花般灿烂,他用手掐住了阿尔比恩的下颚,将他的脸拉近到眼前:“阿比,我的阿比,如果你任何进展都没有,你是怎么敢回来的呢?嗯?”

“他们,他们太快了。”半张脸上沾满了肉汤,还插着一块碎陶片,阿尔比恩只能用半张嘴发出模糊的声音,“有时候他们甚至会一天劫掠三四个村庄,而且他们对我们这边非常熟悉,我们需要更多的马匹,大人。”

沉默了片刻,维杜金德松开了阿尔比恩,他从桌子上拔出了小刀,继续切起了牛肉:“我再给你三百匹马,并且把拉格纳罗派给你,抓住那群袭击者,你只有七天的时间。”

“是。”

…………

冰冷的河水稍微地有些刺骨,好像是被寒冷的天气所影响,连河水都湛蓝地如同青花瓷上的釉色。

几只小鱼从阿尔沃的指尖游走,她猛地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阿尔沃气恼地举起了一个棒子,狠狠砸在了水面上。

水花四溅,甚至有几滴冰冷的水滴溅射到了芬纳的眼睛里。

“安分点,你这个小冰巨人!”芬纳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忍不住骂道。

阿尔沃扔掉了木棍,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泥地上,吕贝克清晨的森林中弥散着迷蒙的灰雾。

“芬纳,你觉得我能成为一名盾女吗?”

“能的。”芬纳一边用力捶打着衣服,一边不耐烦地回答道,“你这么高这么能打,跟个巨人一样,我是瓦尔基里也会选择你成为盾女的。”

阿尔沃摘下了她的金织锦头带,这头带上无数个小长方形,这些小长方形组成了曲折的波浪,这是她的父亲南下劫掠时抢来的。

摘下了发带,阿尔沃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发流水般散落下来,她的眉毛毛茸茸的,下面装着一个清亮呼灵的大眼睛,一条淡红色的涂料从左耳起到右耳止,这是丹人最时尚的“眼妆”。

一根用皮革束起来的小辫子正垂在她的脸侧,轻轻地摇晃。

对着平静的水面照了照,阿尔沃晃了晃脑袋,露出被长发遮掩的容貌:“他们说我太漂亮了,不够凶狠,也不够壮实,或许我该在脸上划上两道伤疤?”

“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你就划吧。”芬纳用力将衣服中的水分挤出,冰冷的河水一滴一滴落在了青石板上。

阿尔沃从芬纳的手中接过了半干的衣服,只见她轻轻一挤,衣服中的水分便全部涌了出来。

“小心点,别又把衣服弄坏了。”

“放心,我有分寸。”

抚摸着妹妹光滑的脸庞,芬纳叹了一口气:“阿尔沃,你不用划破脸庞,他们是嫉妒你。”

“或许这样做,我能得到他们的尊重?”

“不可能的,我的妹妹,我们和国王永远是敌人,西格弗雷德不会让你得到任何善待与荣耀的。”芬纳用发环重新将阿尔沃的头发束好,她从背后抱着妹妹。

“自从他们合伙谋杀了父亲,我们就是永远的敌人,那群驱逐我们的,憎恶我们的背叛者,当初如果不是祖母,我们早就在某一天被他们放火烧死了。”

“那我就把他们全部杀光来复仇。”

“哼,你一个人能抵抗一支军队吗?如果你想要复仇,就去北边的斯堪的纳维亚吧,那里虽然寒冷,但也出产最强大的勇士。”芬纳拍着阿尔沃的肩膀,“你是一个完美的盾女,他们会喜欢你的,找一个强大的丈夫,组建一个足够强大的军队,然后回来,这才是复仇最好的方式。”

将衣物收拾好,姐妹两人向着村庄走去,但走着走着,她们停下了脚步。

浓重的不似寻常的黑色烟柱在村庄中升起,几只漆黑的乌鸦在烟柱间来回飞舞。

阿尔沃与芬纳对视了一眼,迅速地躲到了一旁的丛林中,不久,一群身着黑红色鳞甲的骑士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中,在他们身后,无数妇孺被一根长绳栓起。

她们眼圈泛红,悲泣地走着,她们的身后是一群牛羊和马匹,几个撒克逊人穿着乱七八糟的维京式盔甲,在道路的两边驱赶着人群和牲畜。

“阿瓦尔人?!”阿尔沃瞪着眼睛问道。

芬纳立刻压低了声音,按住了阿尔沃的背:“小声点,笨蛋。”

但是为时已晚。

“谁!?”

第二十九章 公主奴隶

“所以说,这两个人就是你要找的那两个人?”

“是的,我的大人。”站在两个少女的身侧,别尔夫什卡战战兢兢地述说着,“她们是老国王的弟弟瓦里奥的女儿,也就是现任丹麦国王的姑姑。”

在四面敞开的棚子下方,冯森大马金刀地坐在小马扎上,眯着眼睛扫视着面前的两个女子。

灰色头发的那个大约二十五六岁,金色头发的那个估计不到二十岁,但肯定比冯森年纪大。

她们被束缚住了手脚,强压这跪在了地上。

“阿成。”冯森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下巴指了指那两个少女,问道,“你说她们两个打败十个士兵?”

张世成额头处有一处青肿:“准确来说,是那个高个子的,她杀死了两个撒克逊辅兵,又打伤了六个,伤者甚至还包括两个军中弟兄,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差点被她抢了一匹马逃走了。”

冯森身体前倾,手肘撑在了两边的大腿上,仔细地观察着这两个丹人少女,她们的嘴中都被塞入了碎布条,灰发的少女只是低着头,而金发的那个则边挣扎,边怒视着冯森。

“为什么说她们是国王的姑姑?”

“现任的丹麦国王西格弗雷德,是上一任丹麦国王的儿子的表侄,但是由于王子不育,就将西格弗雷德收为养子。

只是老国王死后,新王在正式登基前两天落了水,感染了风寒,当场去世,最后由西格弗雷德继承了王位。”

“哦?”冯森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你们丹麦如何继承?别尔夫什卡。”

“按照丹麦的传统,继承国王的人将得到一切,不过其他王子大多在国王在世时就拥有了自己的地产。”

北欧的诺斯人丹麦人看似落后,但却比西欧南欧更早确立了长子继承制。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如果继任的王子尚未继承便死去,其王位如何传承?”

“按理来说,一般是长子继承,并且男性优先,阁下。”

“长子继承在先还是男性优先在先?”

“我们首先考虑由长子继承,如果长子中没有男性,也会选择女性。”

“你们如何定义长子的继承顺序?按岁数还是辈分?”

“这,我们并没有考虑。”

冯森几口将苹果吞咽到肚子里,从小马扎上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姐妹俩。

从刀鞘里抽出横刀,在别尔夫什卡哀求的眼神中,冯森将横刀刀尖放到了芬纳的下巴上,轻轻一抬,这个眼中饱含泪水的削瘦少女就仰起了头。

“她叫什么名字?”

“芬纳,她叫芬纳,阁下。”别尔夫什卡赶紧走了上来,“阁下,对于您士兵的赔偿,我愿意出,请您放过她们,就当是我这次向导的酬劳了,看在天父的份上,求您了。”

说到最后,别尔夫什卡差点流出泪来。

冯森从芬纳嘴里扯出了碎布团:“你叫芬纳?”

“是的,大人。”芬纳小心翼翼地用撒克逊语回道,“我和我的妹妹先前并不知道哈夫丹叔叔是您的向导,否则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向你们进攻的。”

冯森没有搭理她,继续走到了阿尔沃面前,他正想扯掉她嘴中的布团,芬纳却叫了起来:“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我的妹妹阿尔沃是个野蛮人,她不会说撒克逊语或法兰克语,为了防止她冲撞到您,我非常不建议您这么做。”

“哦?”冯森仿佛没有听到般,在芬纳带着一丝绝望的眼神中,扯掉了阿尔沃嘴中的布团。

“一把米诺!哈比下!哎呀米……唔唔”

冯森重新把碎布团塞回到了阿尔沃的嘴巴里,他看向芬纳:“把我的话翻译给她听,告诉她,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放你们走。你要是输了,你们两个都会成为我的奴隶。”

“阁下……”别尔夫什卡惊叫出了声。

张世成用长刀磕了一下地面:“没有杀她们已经很好了。”

经过了芬纳的翻译,阿尔沃高高扬起了下巴,像一头孤狼一般死死地盯着冯森的脸。

来到了棚子外,两个士兵为阿尔沃割开了手腕上的绳子,阿尔沃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冯森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冯森将一根木棍和一面盾牌扔给她,自己则仅仅取了一根稍长一点的木棍。

阿尔沃左手持盾,右手握棍,向着冯森张开了双臂,露出了胸口和腰腹,她挑衅地对着冯森吐了一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