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死寂,还有格里比长久的沉寂,他那双金色的瞳孔越来越亮,就像是两盏悬挂在门边的灯笼,终于他那宛如洪钟般的声音再度响起,里面浸满了得意的情绪。
“答案,并非如此。”
那么什么才算是正确答案?
思考着的年做出了选择,她向前走去,推了一把李林:“还站着干嘛?今天不把他打到哭老子名字倒过来写呀!”
她的暴怒把李林吓到“哦呼”出来。
主要是没想到年比自己还生气。
事实上这是所有铸相长生者的通病——他们自认为是完美无瑕的造物,并且鄙视其余的长生者,认为他们的存在并不完美,有些炽热者会直接说出来,有些不会,但他们都一样高傲。
对比其他的铸相长生者,年的傲慢一直隐藏在表面下,被滑稽、散漫和偶尔的认真掩盖过去,但并非不存在。
比如说现在,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落空,而格里比竟然还颇有余地的嘲笑?
年带头冲锋,李林随后跟上,两人快步上前,还在嘲讽和得意笑的格里比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草,揍他!”
李林抽出撬棍一棍子插在格里比眼眶里,年在边上飞起一脚踹在格里比腮帮子上,给本就伤痕累累的鹿头更是雪上加霜,两人对无法动弹的格里比拳打脚踢,边打边骂,尽显大炎的气度和风骨。
“什么狗屁东西,也他妈来出题了!”
毫无疑问,被拆的只剩个脑袋的格里比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他虽然还是具名者,但是仅仅是空有位格的存在,年作为新晋显耀的长生者,比格里比的地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格里比想发出惨叫,李林捅在眼眶里的棍子里却开始了震动,一种介于酥麻和剧痛之间的感受从格里比的天灵盖冲下,已经腐烂的头盖骨顿时冲起两柱炽热的血。
这些血在落地的时候已经冷却,变成熔融的黄铜模样。
在他们对格里比痛下毒手时,还有一些醒时世界的优秀学徒,通过了前面的考验,打算来到雄鹿之门答题,却看见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他们的主考官,看守雄鹿之门的具名者格里比,正在被人混合双打,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令旁观的学徒们噤声,生怕自己也被波及在其中,但毫无疑问他们都记下了眼前的这一惨状,等回到醒时世界后,就会用绘画或是文本的方式存档。
“下次有空再来。”李林对年说道,他们身边是奄奄一息的格里比。
他们毕竟不能真把格里比打死,更重要的是天要亮了。
年表示同意。
......
当李林醒来时,万道金光正在阿尔及尔的地平线尽头闪亮,卡斯巴区清真寺的金属圆顶反射着辉煌的光芒,白鸥从远处的海洋上飞来,停在高高的旗杆上,一声又一声的钟声正从清真寺的礼拜堂外传来。
流亡者站在窗台前活动手腕,对李林点了点头示意,看上去气色不错。
星锑还靠着墙,被苹果叫醒的她眼神有些朦胧无神,很明显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
维尔汀是唯一一个睡在床上的人,她那件贵族式的外套挂在床头的衣架上,而圆顶礼帽则放在桌上,此时正坐在床铺上,双目愣愣地看着前方虚空的某一点,估计此时思绪还处在断片中。
年重新变成了那副团子模样,迈着小短腿摇摇摆摆地走到桌边。
桌子的高度对于小小的团子来说有些难以企及,但年突然抬起上半身,然后瞬间身体延长,以一种有点离谱的姿势搭在了桌上,然后下半身骤然缩短,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上了桌开始吃早点。
顺带一提,早点是Apple先生做的,也不知道他一个没手没脚的苹果准备这一桌早点花费了多久。
李林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墨绿色桌面,发现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卡牌。
在钴蓝色的天幕上悬挂着一轮满月,而在满月的中心,是一支分出枝杈的巨大鹿角,抽象的笔触勾勒出鹿角的轮廓,其上点缀着金色的血迹。
【道路:去往雄鹿之门】
【在梦中,我知晓穿过迷宫般的边境,去往牡鹿之门的通路。尚未答出谜语者,格里比不会放行,那段路途总是十分难解。我需要理性。】
【在梦中,我找到了牡鹿之门,时而又名兽角之门、学徒之门。我尚未回答出谜语,未曾跻身于通晓者之列。】
【如果我有恰当的知识,我许能找到进一步去往他处的道路。】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早饭后,流亡者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
294 阿尔及尔街头霸王
“——那就是分组自由行动。”
这话讲的,李林还以为自己是在上体育课。
维尔汀似乎有些低血糖,她的脸色到现在仍然有点难看,只是她依然顽强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需要一个既定的目标。”
“你们不需要。”流亡者表现的有些强硬,“要知道,你们现在都上了清算人的名单,所以下一次袭击很有可能会随时到来,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派遣民族解放阵线的学徒——”
蛾相、灯相、启相、心相......追奉这些准则的学徒都有用来窥探内心,感知他人情绪和灵性的能力。
再加上如果事先说出一个明确目标,将会更加令人生疑。
“所以瞒过对方的最好办法,就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星锑为流亡者的发言做了总结。
流亡者点头。
维尔汀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她当然清楚这是流亡者给她们,或者说专门给她的保护措施,她们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于此相对的,流亡者自己和李林要承受的,可能是直接而巨大的风险。
此时李林高高举起手臂。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流亡者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没听我在说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你什么理由都没有上街乱逛更加引人注目?”李林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抬杠的机会,“或许对面清算人已经猜到了你在故布疑阵,这就是预判。”
“那么你想怎么办?”
“我们找个一看就很靠谱的理由。”李林胸有成竹地说道,“比如说你老婆羊水破了一个月孩子还没生出来,只有顺利登上榜一才能出生。”
“又比如你为了觉醒你家世代相传的超能力,让你老爹用二十厘米的钢棍打你。”
维尔汀冷静地吐槽:“这两个理由看起来都不靠谱。”
“所以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无论干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们,同样你们也不能互相干涉。”流亡者顿了顿,装作没听见继续说道,“考虑到安全因素,星锑你和Apple先生一起,这没问题吧?”
“这怎么会有问题啊?”星锑笑着说,“我和Apple先生是老合作伙伴了。”
平心而论,她和苹果的组合,无论是在战斗还是研究方面,,都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水准。
所以谁都没有想过把他们拆散。
但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此,流亡者目光看向李林和年:“你们能分出一个人去保护维尔汀吗?”
维尔汀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孱弱的人,虽然维尔汀并不会那些强大的无形之术,对于密传的实践和学习也仅限于断章和残典级,但是人的能力并不能只看这些。
高傲自大的长生者也会被学徒用计策击败,那些不甚显耀的具名者化身甚至会被仪式驱逐。
知识,态度,性格......有太多太多东西能够左右事态的变化。
“因为无论是清算人,还是表面上逊尼派,实际上是苏菲派的民族解放阵线,他们都不是会和你讲道理的人。如果你被他们抓住,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去营救你,但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流亡者诚恳地说道。
这些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清算人和民族解放阵线将会不择手段地斩断流亡者的手足,会在第一时间击杀身为流亡者同党的他们。
维尔汀陷入沉默。
“记得把本子和视频发我再救。”
一片死寂中李林突然开口打破寂静,所有人都朝李林投来匪夷所思目光,包括年在内。
有时候他们真的不能理解,李林脑子里在想什么恐怖的东西。
考虑到李林的整活能力,最后还是年勉为其难地和维尔汀一组,流亡者和李林一组。
但不得不承认,比起瞪着死鱼眼的腐烂青年,还是软软萌萌的年团子更加适合,维尔汀默不作声地把年接了过去,偷偷滴在团子的肚子上摸了一把。
手感太好了,怪不得李林天天抱着。
维尔汀绷着脸,心中暗自想道。
公寓的房门被打开,众人鱼贯而出,沿着不同的方向各自离去。
太阳运行到东方的云中,万道金光洒落在阿尔及尔城,人逐渐开始多起来,坦白地说数目庞大的人流量对阿尔及尔来说是一件好事。
城市的血管是街道,而人就是血管中的血液。
路边有弹着乌德琴卖唱木卡姆的流浪乐手,街边有叫卖着阿拉伯博饼和鞑靼牛肉的小摊摊贩,有在橱窗面前端详其中精致工艺首饰的行人,也有正和商贩讨价还价的顾客,也有在街边吞刀吐火卖艺的杂技艺人,也有在路口拽着马匹等待租用的车夫。
流亡者正和换了套衣服的李林并肩而立,站在弹琴卖唱的乐手前面。
这位弹着乌德琴,演奏木卡姆的乐手技艺精湛,象征欢快和喜乐曲调的拉希德调式宛如喷泉一般迭起,手指在乌德琴的琴弦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弹动。
乐手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一些钱,看上去数目颇多。
“噢——那美丽的姑娘!”
周围有不少行人驻足围观,听着乐手弹琴,有的人甚至拍手应和起来,每当乐手的弹奏达到一个节点时,他们总会用力地拍手,随后齐声喝彩,用阿尔及尔的方言唱和。
“噢——那美丽的姑娘!”
流亡者发现李林在那边跟着唱,诧异地抬头看他:“你懂阿尔及尔的方言?”
这话连她都听不太懂。
“没有人比我更懂阿尔及尔。”李林竖起大拇指。
墨绿桌面连格里比的语言都能无缝翻译,更别说区区的阿尔及尔方言了。
这话让周围的观众们听见了,但他们对能够讲他们方言,还穿着阿尔及尔本地式斗篷的李林放松了警惕。
不时有人上前拿出纸币或是硬币放在乐手面前的盘子里,此时流亡者发现李林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隐隐感觉有些异样的流亡者面色一变,悄悄退至众人身后,保持在一个能够纵观全局又能快速撤退的地方。
此时又有人上前打赏,在他之后,李林也走上前去,伸手入兜。
乐手刚好演奏到一个高难的炫技式节拍,对李林微微点头后,闭目沉浸在演奏中。
就在这时李林弯下身去,骤然发力加速,在经过乐手时伸手一捞,将他面前的盘子直接拿走,随后撞开挡在前面的人,动作一气呵成消失在人海里。
“噢,那美丽的——嗯?”
乐手的弹唱戛然而止,和周围人群面面相觑,转过头怔怔看着李林消失不见的方向。
周围人群猝不及防,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
此时有人后知后觉想起和李林一同前来的流亡者,转头看时发现流亡者也不知去向。
事实上流亡者比周围的观众更猝不及防。
不过她反应的更快,在李林加速冲刺的时候,就立刻缩起脖子让自己看上去更矮小,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随后悄悄绕了一个大弯,在角落里换掉衣服后来到李林逃跑的方向上。
这个时候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李林要换衣服了。
没走几步路,流亡者就看见李林蹲在一处摊位前,正在折磨无辜的摊主。
295 你这长生者多少钱一斤
“师傅,你这瓜多少钱一斤啊?”
“两块钱一斤。”摊主说道。
“两块钱一斤?”李林面露惊疑不定之色,“这瓜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该不会是生瓜蛋子吧?”
“你瞧瞧现在哪有瓜,这都是从地拉那运来的好瓜,你嫌贵我还嫌贵呢。”用白色绸布抱着头的老板叼着水烟筒坐在小板凳上,“要是生瓜蛋子我自己吃下去,你满意了吧。”
“行,给我挑两个?”李林对瓜摊老板说道。
“成。”瓜摊老板挑出一个香瓜放在秤上,“这个怎么样?”
李林习惯性伸手去拍瓜,瓜摊老板目睹这一幕下意识问:“这是干什么?”
大概全世界只有中国人会习惯性地用手拍瓜。
“安抚瓜的情绪。”李林顺口说道,乘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西瓜刀一刀砍在香瓜上,无辜的瓜惨死当场,老板吓得没握住手里的水烟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李林动作太过迅速且行云流水,导致围观者以为他是悍匪出生,纷纷为其让开道路,近在咫尺的瓜摊老板更是如此,根本不敢收李林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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