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60章

“那么，为什么心之妖怪不对此做出一些警告？”铃音说，“只要做一些最低限度的警告，或者干脆把这件事写进契约，就能防止像抚子这样的向导拥有身体吧？”

“不行……”菲因苦着脸说，“以前试过这么做，但是反而让信息泄露的频率上升了……”

“哈？为什么？”抚子追问。

“……不，我知道了。”铃音感到自己的脑袋开始疼了，“因为被‘禁止’了，所以反而会有很多人想要做做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干脆就在契约里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禁止让向导获得身体？”抚子提议，随后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等等……”

“那就会导致信息泄露，让契约者遇到危险啊，”铃音感觉自己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死循环……说到底，只要说出‘信息’就会被盯上，这种事也太可怕了吧？”

“老大已经采取了非常多的措施了！”菲因认真地说，“首先，你不能在契约里找到任何让向导获得身体的方法——”

“嗯，本小姐作证。”抚子耸耸肩。

“然后就是，向导和代行者之间的关系其实挺微妙的……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强行配对，向导都想着赶紧完成契约，代行者也不喜欢自己总被一个人盯着、没有私人空间……比如菲因负责的代行者大人，她完全就只是把菲因当成‘系统小姐’使唤……”

“就是职场中的同事关系吧？这个我能理解。”铃音说道，她后半句的声音则小了不少，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脸红，“……没有私人空间这点我也理解，非常能理解。”

“你理解了什么？”抚子挑了挑眉，“不过本小姐也能懂，万一本小姐发现自己签下的契约者是个性格很恶心的家伙，本小姐也会巴不得早点摆脱对方。”

“这个嘛……”菲因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是工作嘛，在工作里要遇到好同事，而且还和对方关系变得很好是很难的……反正就是一般都不会那么亲密的！”

铃音和抚子默默移开了视线。

“而且，菲因其实也有一些事想问两位……”这位女孩子往前探了探身子，“为抚子制造身体，对代行者大人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事吗？”

“非常重要，”铃音说道，“这是我对她做的承诺。”

“但是，老大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菲因认真地说，“如果老大知道代行者大人做出了这种承诺，肯定会早点派菲因……或者派其他人来阻止代行者大人的！难道说，代行者大人并没有把它写进日记里？这可是‘食粮’哦，抚子也应该监督代行者大人写进去的！”

“……哎？”铃音愣住了，“不，这件事大概是从今年六月，也就是你第一次观测到信息泄露的那一次才真的有进展，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写这件事的……因为我认为这件事应该算得上是‘食粮’。这么说起来，类似的事情上司根本一点心象点数都没给！”

“那就已经晚了呀。”菲因顿时像气球一样鼓起脸来，“最开始呢！”

铃音和抚子都没有说话，她们都想起了去年——去年的这个时候，两人对付完那个受菲因所托的强盗团的时候。十一月的晚上、秋季的末尾，两人坐着船……铃音对抚子作出那个承诺……夜晚的月沙城被戴安娜之月披上薄纱，建筑间的灯火与月光浑然一体，将四周黑暗的山野染得微亮……

这个小小的约定，就当作连心之妖怪也不知道的独属于我们的秘密吧……那天晚上，铃音和抚子默契地没有将那个承诺写进日记里。

“……对不起！”

铃音和抚子异口同声地说，她们交换了一个视线，哭笑不得。

卷四 光阴神之箭 : 第七十九章 来自上司的帮助

“唉唉……算了……菲因的责任也很大……而且这件事菲因也有责任，没能第一时间找到你们。”

看到铃音和抚子的样子，菲因有些无奈地叹着气。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是挺紧急、挺吓人的事件，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真没想到已经采取了这么多防范措施，我和抚子还是闯了这种祸啊。”铃音打着哈哈，“所以抚子身上的那个‘禁制’就是这么回事吗？上司她担心契约者把向导放出来了，所以布下这种东西？”

“嗯，菲因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但是应该是这样没错……”菲因用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在椅子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那个禁制被代行者大人解除了吗？”

“不，还没有。其实我是用一种比较取巧的方法来制造抚子的身体的，所以应该是一定程度上绕过了这个禁制——话虽如此，你看抚子现在还不能算是拥有完全的躯体，就是因为那道禁制的缘故。”

“哦哦哦……代行者大人，”菲因有些目瞪口呆，“说真的，能无意识地在万军之中绕过老大的所有安全措施，真的算是一种天赋……”

“你们两个别讨论得那么轻松写意行不行！”抚子有些抓狂地拽着自己的灵体头发，“啊——烦死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事摊在本小姐和铃音头上啊！”

“发生都发生了，只能想办法去解决了吧。冷静点，有我在呢。”

铃音拉住抚子的双手，然后帮她梳了梳头发。后者烦躁地呼了一口气，把头扭到了一边去，闷声不说话了。菲因则悄悄看着抚子和铃音的互动，眨了眨眼。

“喂，那边那个叫菲因的。”抚子终于开口了，“你说的这个‘它们’到底有多厉害？能不能把上司喊来干掉它们？”

“我看是没门，”铃音若有所思地说，“心之妖怪肯定是自己动弹不了，才要派‘代行者’为自己收集食粮的。”

“嗯，老大没法离开……离开……”菲因好像很努力地想要找到一个代词，但是却失败了，“离开‘那里’！所以不管大事小事，都只能交给菲因这样的人出来办。”

“那怎么办？本小姐要放弃这个身体吗？”

抚子一副又要暴走的样子，铃音赶紧把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抚摸着对方的手背。但是这一次，菲因却没有再说什么请销毁向导的身体之类的话——她略带犹豫的、但是很认真地说道：

“其实，老大还给过一个方案……”

“方案？”

“她说过，如果代行者和向导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故……真的要被迫面对‘它们’，那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们，绝不会让你们之间的感情被那种东西破坏的。”

一时间，地下室中只有不知火梳理自己羽毛的身影。

“……刚刚还打算一箭把本小姐射死，现在倒是说得冠冕堂皇的。”抚子哼了一声，铃音悄悄看了她一眼，这位系统小姐的耳朵好像有些发红，“要是你直接把本小姐干掉了，本小姐和铃音还需要你们守护？消灭人质是吧？”

“真、真的真的很抱歉！！菲因刚刚是害怕自己来得太晚！菲因不该那么冲动的！”

“给本小姐露出胸部道歉！”

“……菲因，” 铃音深吸一口气，听着菲因和抚子的对话，她感觉自己被突然袭击的坏心情忽然烟消云散了，“‘它们’到底是什么，我们又该怎么做？”

“菲因不能说……”

对于铃音的这个问题，菲因又是如此回答——但女孩看到了铃音和抚子的表情，赶紧又补充道：“‘它们’具体是什么东西，菲因不能说！但是菲因可以在尽量不导致信息泄露的情况下告诉代行者大人！”

“嗯……那你试试看？”

“它们是一种……由信息组成的生命。”菲因小心翼翼、字斟酌句地说，铃音真希望她害得自己烧掉据点之前也能这么谨慎，“我们的世界是通过‘信息’来运转的，‘它们’也是通过信息来追踪敌人的，所以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我们’的世界啊……”

铃音知道，菲因此时所说的一定是“心之妖怪”所在的世界。对这一点，铃音感觉自己心中早有猜测——以“故事”这么抽象的东西为生的妖怪实在是难以理解，如今菲因告诉自己“世界通过信息来运转”，她反而有些理解为什么心之妖怪会这么需求自己的日记了。

“我先问一个问题……”铃音慢慢地说，“既然‘知道’一些事就意味着危险，那你岂不是最危险的那个？”

“信息只有被泄露的时候才是危险的，”菲因认真地说，“只要信息仍然被藏在灵魂中，那就是安全的。”

“信息泄露到底是指什么？”铃音追问。

“比如说……那个……如果‘苹果是甜的’这个信息是‘它们’追踪的信息，然后只要有两个人用任何形式告诉别人‘苹果是甜的’，就会被它们注意到……”菲因努力比划着，似乎想用一个例子把这件事说明清楚，“所以为了不被它们追杀，就不能告诉别人‘苹果是甜的’！”

“具体是什么信息会导致被它们追杀？”抚子问。

“有关‘它们’的信息，还有有关‘我们’的信息。”菲因很快回答道。

“‘我们’，是指心之妖怪这一方的信息，对吗？”铃音问。

“是的！所以不管是‘心之妖怪’还是‘心之契约’，这些都是老大为了保护代行者而创造出来的假名。”菲因坐直身体说道，“作为老大的创造物，‘向导’必须躲藏在代行者的灵魂里，只要脱离就会引发信息泄露。”

“我大概弄清楚这个原理了。”铃音皱着眉头说，“它们其实是一种追踪‘信息’的生物……是心之妖怪和我们的敌人。但是，如果你根本不能告诉我们任何有关‘它们’的信息，我和抚子到底应该怎么做？心之妖怪和你又要怎么帮助我们？”

卷四 光阴神之箭 : 第八十章 最后一封信

“菲因还是有办法告诉代行者大人一点信息的……在‘滤网’的限度里。”

“……滤网？”

又听到一个全新的词，铃音只得再次集中了注意力。菲因用手指在书桌上画了个弧线，正好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那是菲因身上的一种保护网，具体的原理菲因就不解释了，总之，滤网可以让菲因在说出一些信息的时候不被‘它们’发现……其实刚刚的对话里也用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比如‘世界靠信息来运转’、‘引渡的方法’，还有菲因说漏嘴的一些称呼……如果没有滤网存在的话，信息泄露可能已经发生了。”

“这个滤网能多大程度上防止信息泄露？”抚子问，“看你这不敢说话的样子，大概效果不怎么样吧？”

“‘滤网’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它是老大为了保护菲因和代行者大人设置的屏障，其实是定义另一个世界的规则……和这个世界的‘法与理’是完全不同的。”菲因小声说，“如果使用多了，就会让菲因和法与理相互脱节……脱节的后果，代行者大人知道吗？”

“……我知道。”

那是几个月前，铃音正准备动身前往咒诅荒原时面临过的问题。为了延长契约者的寿命，心之契约会拖慢契约者身体的时间流，长此以往下去，铃音本身会与法与理脱节，最后被放逐到虚空之海中……正因如此，铃音才不得不抛弃人类之身，成为一道象征着虚无边界的“门”。

“你一开始说自己会被放逐，就是这个意思？”抚子用手扶着下巴，皱着眉头思考着，“只要你说出了太多的信息，就会因为过度使用这个滤网被放逐，对吗？”

“是的……但是如果要让代行者大人和抚子能抵抗‘它们’，利用滤网传递信息是必须的。”菲因点点头，“菲因会尽可能地把信息传递给你们！然后，在菲因真的被放逐之前，代行者大人可以随意调遣菲因！”

“……要是你被放逐了，之后还回得来吗？”铃音问。

“菲因……菲因有办法回来，”女孩的表情忽然变得苦兮兮的，“但是在回来之前，菲因只能在虚空之海里漂着了……”

铃音和抚子对视一眼，两个人暂时都没说话，显然正在盘算着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铃音竖起一只手指，“你就一直不跟我们讲那些信息，这样就不会发生信息泄露，可以一直待在我们身边了。我认为你应该是个相当有战斗力的帮手，比起在受限制的情况下跟我们说些模棱两可的信息，你亲自帮我们对抗‘它们’不是更好？”

“这、这个……”菲因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局促，“这个也不行……菲因最好是马上就把消息告诉代行者大人……”

“为什么？”抚子的眉毛立刻就扬起来了，“难不成你想说什么自己还有事，帮完我们之后还得找下一对‘正好’也信息泄露的二人组？”

“……不是，那个。”菲因往椅子里缩了缩，看起来简直像个被旅行者披风裹着的球，“菲因，菲因自己曾经就是‘向导’……所以菲因和抚子一样，只要活着就会自动引发信息泄露……‘滤网’其实一天到晚都在运转，菲因本来也待不了多久了……”

“好啊本小姐这就把你的身体给摧毁！！”

“抚子冷静！冷静！！”

“呜哇哇哇菲因会死的！”

“向导是不会死的所以放心吧！吃本小姐一发灵魂洪流！！”

“菲、菲因已经没有自己的代行者了！真的会死的！！”

在从背后抱住抚子，不让这个系统小姐当场暴走的铃音的努力下，局面总算是稳定了下来。铃音从抚子的腰后探出头来，向被狠狠吓了一跳的菲因问道：

“我们还是快点谈这件事吧。我问得直白一些——心之妖怪说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我们，具体而言，她到底会怎么做？”

“把铃音的心象点数改成9999999，研究点拉到满。”抚子趁机说道，“再来个血量锁定、无限复活，还有全NPC自动满好感。”

“修改器吗这是……”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那种事是做不到的，”菲因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老大不想这么做，而是因为‘契约’是双向的……它不仅仅限制了代行者大人，同样限制了老大。这是一个复杂的游戏规则，大家都必须遵守，契约才能发挥效力。”

“不算很超出我的预料。”铃音把飘在半空中的抚子拖到旁边，“但她总应该想办法帮帮我们吧？听你的说法，‘它们’应该是追杀心之妖怪的关系人的玩意儿，既然上司的敌人来寻仇了，我希望能得到上司本人的帮助。”

「……你打算从上司那边敲一笔？」抚子问，两人虽然在菲因的眼皮底子下对话，但对方似乎一个字都听不见。

「怎么能说敲一笔？」铃音理直气壮，「难道心之妖怪不该给我们帮助吗？我为了以后能给她提供更多的食粮，难道不应该多做点准备来对抗危险吗？我的要求可是合情合理！」

“唔嗯，首先老大会派出像菲因这样的记……像菲因这样的人！”女孩说，“只要菲因一从虚空之海回来，就马上来支援代行者大人！”

“这个我们刚刚听你说过了，”铃音说，“除此之外呢？”

“菲因的数据库里储存着老大以前准备好的方案，里面包括了‘它们’的必要信息和老大的建议……菲因马上就把它们提取出来。然后就是，日记是代行者和老大之间唯一有效的通讯渠道，请把今天的事写进日记，老大立刻就会知道的……！”

“很难想象会有人不把今天的事写进日记。”铃音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我现在正面对着比‘它们’更真实、更有威胁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宝具插在绞刑架上烧死，真不想分出心去对付什么……啊。”

铃音还没来得及抱怨完，菲因的手中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了一张白纸，她认真地盯着两人，把那张纸递了过来。

————

一周下来差不多把药当饭吃，这个周末又休息了一下倒是好多了……

接下来工作日几天还是早上八点见！

卷四 光阴神之箭 : 第八十一章 告别

“这是……”

“这就是菲因能告诉你们的所有情报了，老大的建议也写在里面。”菲因说道，她把那张纸往铃音手上又凑了一些，“还有……为了代行者大人和向导的安全着想，菲因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对最亲密的人也不可以。”

在今晚的对话开始前，菲因曾经说过一次这句话。不过，如今铃音和抚子却切实明白了对方所说的危险——她们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接着这个吧！”

铃音接过菲因手中白纸，那张纸的手感让她不禁有些晃神。刚一触手时，铃音还以为手中的纸不是实体，自己只是抓住了某种冰冷的液体罢了；然而，从指尖处却没有传来任何湿润的感觉……随后铃音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碰触到了一缕寒冷的空气罢了。她用两只手指捏住纸张，那张纸的上端并没有随着重力自然下垂，而是像某种柔软的海生物一般微微飘摇。两人阅读着纸上的情报，抚子紧紧抓着铃音的手臂，几乎弄得铃音有些生疼。

“……”

仅仅片刻过去，那张纸就像墨水一般崩解成了两种符号。这两种符号消散到空气中，转眼间就消失了。

“上面的内容都记住了吗？”菲因有些局促地问。

“记住了。”铃音点点头。

“……记住了，这份文件本小姐会保存起来的。”抚子说，她的双眼还盯着那些飘散到空气中的符号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我们世界的法则，是‘有’和‘无’，‘零’和‘一’。“这两种符号就是‘信息’，不管是我们知道的、还是我们不知道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它们组成的……不说这个了！代行者大人，你心里有数了吗？”

“我不好说自己明白没有。”铃音有些犹豫地回答，“但……也算是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至少我还有时间对付圣堂教会，至少我不用被一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打乱计划……”

“代行者大人只要心里有数就好……那菲因就放心了。”

女孩松了口气，一时间地下室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不过沉默没能持续多久，菲因就有些疑惑地开口了：

“菲因还没有被放逐到虚空之海里，是因为滤网还撑得住吗？”

“你问本小姐，本小姐哪知道啊？”抚子不耐烦地说，她用手一拍桌子，“既然你还没有走，就留在这里做点事！”

“咿！”菲因被吓得往后一缩，“知、知道了！请随意调遣菲因……不管是什么菲因都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