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章

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作者: 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簡介:

我认识一位吃故事的妖怪。

好好活着吧。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人愿意倾听。

————

卷一 琉璃月学院的人偶师 : 序 物语的起始是○○现场

某位游魂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茫然。

如果它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应该已经吃了从高楼落下的花盆一记重击，在小巷中当了半个月的孤魂野鬼才对。身为小说编辑的游魂对手下作者的工作进度念念不忘，直到截稿日之前还隔三差五地上门“探望”对方——它本以为这样的时光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若它现在还是一位失去了生命与名字、即将被忘却的死者的话，理应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才对。

就在刚刚，自己似乎和什么东西见了面，糊里糊涂签下了什么契约。但现在自己却坐在桌前，面部朝下趴在桌面上。四周非常安静，但隐隐约约能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这是……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谁啊你？！”游魂被这声音吓得拍案而起，“突然在我耳边说话！……嗯？！这是我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女，语调温软可人，但有些沙哑，仿佛刚刚哭过一般。没等游魂反应过来，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本小姐是你，就会赶紧想办法弄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那个声音——是个虽说好听，但似乎有点傲慢的女声，「简单地说，你快死了。」

“什么快死了？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下子，游魂总算意识到这声音并非在自己耳边，而是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宽敞的卧室，除去床铺、书柜或衣柜等常见家具，还有许多自己并不认得的设施。窗外能看见夜晚被明月照耀的大海，而面前的木桌上有一枚发着温暖光芒的水晶，这水晶没有连着电线、里面没有灯丝，看上去只是被简单地放置在一个木制底座上，它是怎么发光的？

她又赶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自己正穿着一身轻薄的……黑色和服？这具纤弱娇小的身躯明显为一位少女所有，而胸前仅有些许弧度的丘陵也证明了她尚且年轻。果不其然，和这位“前”游魂判断的一样，自己现在不再是随时会消散的灵魂，而是一位真真切切地拥有身体的生者。

“我快死了？”摸清楚自己的现状后，少女又露出一副茫然表情。话音未落，她的视野前猛然跳出了一面不断闪烁着红光，宛若核泄漏警报一般的虚拟屏幕，吓得她试图后退避开。然而屏幕也对她紧追不舍，少女这才发现这就是显示在自己脑海中的，专门给自己看的某种“界面”，上面的文字是自己熟悉的方块字——

——基本信息——

性别：女

种族：人类

身高：152cm

体重：43kg

——基本属性——

力量10（8）

敏捷12（10）

体质11（9）

智力17（16）

意志11（10）

感知17（16）

——状态与能力——

——警报：正处于濒死状态——

新生：该个体的灵魂依附在一个新的身体上，保留着原本的记忆、人格和知识，得到了属于这具容器的能力与记忆。磨合完毕前，全属性将承受减值……

“磨合完毕前，全属性将……喂现在才不是看这个的时候吧？！这上面说我濒死了哦？！”

「很好，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声音颇为厌烦地说，「我们可以开始自我拯救了吗？」

“我——”她刚想发问，随即意识到现在似乎应该长话短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你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另一个世界？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一具身体里？”

「没错，我们定下了契约。」脑海中的声音说，「而这具容器的生命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你能快点吗？不然本小姐还得费心给你找下一个。」

面前屏幕上发红闪烁的“警报”让人意识到事态紧急，少女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踉跄了两步，走到房间的落地镜前打量着自己：镜中是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她留着黑色的半长发，用红色的发带在侧脑后挽起了一个发结，柔软的鬓发则垂在触感良好的肌肤上。少女的眼睛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暗红色，眼圈略微有些肿，似乎刚刚哭过。

而且……好漂亮，比自己见过的女孩子都要漂亮得多。这位前游魂认为自己对女性的外观一向很钝感，但镜中的女孩即使用“我见犹怜”去形容也绝不为过。她试着活动身体，把手搭在微微鼓起的胸部上，镜中的女孩也跟着她的动作活动了一下。刚刚坐在椅子上时，还不习惯这具“容器”的少女只觉得浑身发软，直到她像这样活动了片刻，才真切地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用她熟悉的例子来比喻，那只能说……感觉自己和身体之间的网络延迟挺高的。

“……完全已经在丢包了啊！卡死了！”

「提醒你一下，这不是游戏。」

“我知道我知道！你用不着……咳……”少女话说一半立刻咳嗽起来，已经充分感受到事态危急的她艰难地挪回自己刚刚趴着的书桌前，寻找着可用的线索，“……你到底是谁？是系统管理员、女神、砸死我的花盆或者随身精灵这类东西吗？”

「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但你要是用那么没礼貌的名字称呼本小姐，后果自负。」

真不友好啊？！少女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在桌上发现一张背面朝下的纸条，她将其翻回正面，使用的文字虽然陌生，少女却能认得出来，大概是这个世界所用的语言之一。纸条上的话很短，只有一句而已：

小春阿姨，对不起。

落款是“雨宫铃音”。少女愣了愣，用手把它折好放回口袋，继续在书桌上寻找着有用的线索。

“你把我放进这个女孩的身体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吗？你知道些什么吗？”

「她的容器完好无损，容器里面的东西却已经碎掉了。本小姐和你同时来到这个世界，对其他的事一无所知。」

在书桌上一无所获，少女干脆低头搜索起地面，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空玻璃瓶，里面残留的液体漆黑而刺鼻，让人颇为不安。少女摸了摸自己的四肢，拉开衣领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皮肤下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这些血管像黑蛇一样潜伏在身体之中，显得有些狰狞。

事已至此，少女总算明白这间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这可能是某种毒药，既然我现在还能活动身体……是某种能让灵魂死亡的毒药？”少女说，但也没空去讲出自己的猜测了，“雨宫铃音写完遗书后喝下了它，所以‘容器完好无损，里面的东西却碎掉了’……那我不是快要完蛋了？！”

「太好了，再这样分析一段时间，我们的名侦探也要和她一起碎掉了。」

“那我的推理怎么办？！”

「本小姐会替你记录下来出版成书，供后人瞻仰。」

少女嘴上和这位“随身精灵”你来我往地扮演搞笑艺人，眼神已经把这个房间打量了个遍。她最后看了一眼书架上的《精神魔法基础》、《六年毕考五年模拟》和《法术原典分析一百题》之类的厚书，再次开口询问对方时，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主意：“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大概来不及回忆这具容器的记忆了，本小姐建议你求救——如果这里有人的话。」

“这是学生宿舍，”少女抱着九成把握说道，看了一眼窗外，“嗯哼……果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求救了。”

「那建议您马上喊救命？」

“不行！”

「哈？」

“要是喊救命，雨宫小姐不就成了喝掉毒药还后悔的笨蛋了吗？我要维护她的声誉！

「万一你死了，这声誉还有用吗？」

耳边那位颇有人性的“系统”目瞪口呆。少女上前打开房门，随后拽住衣柜边沿努力拉扯着，数十秒过后，衣柜终于慢慢悠悠地倾倒下来。可怜的木质衣柜与地板进行了一次激烈的亲密接触，发出足以把整栋楼的人惊醒的震耳欲聋的响声——如果这幢学生宿舍有管理员的话，多半会以为有人在房间里研发炸药吧。

没等脑海中的大小姐发表看法，少女把自己的衣服拉开，将那些中毒的特征表露在外，随后她干脆往地上一趴，用没有捏着毒药小瓶的手指着房门的方向。摆完这副姿势后，她听见走廊外传来了开门声、脚步声和女孩子们的抱怨声，看来计划成功了。

“我死了。”

「……」

“要不你给我唱首歌？”

「你傻吗？」

很快，半掩着的房门被打开了。几个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女生鱼贯而入，嘴里嘟嚷着：

“我们的小母狗又在干什么啊？欠揍了吗？知不知道这么晚了不睡会长痘痘……”

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停了，大概是看到了少女身体上那些可怖的黑色血管，她们发出了比衣柜落地的噪音还要刺耳十倍的尖叫。没过多久，早已听到噪音的宿舍管理员推开堵在门口的学生，看到少女的状况和手上拿着的小瓶后，这个胖乎乎的妇女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在这个混乱的夜晚，闭上眼睛装死的少女感到自己被人用手或工具、有时甚至是被某种力量凭空抬来抬去。短暂又漫长的几分钟后，悄悄睁开眼睛缝的少女发现自己被抬进了一间急救室般的地方。旁边医生似的人物正在紧张地讨论治疗方案，一些奇奇怪怪的、发着各色光芒的符文在少女身上悬浮。很快，有一针药剂打入了少女身体里，她感到不可抗拒的困倦感霸占了自己的意识，旁边医生们的声音飞速远去，逐渐消失。

“别让我再变成游魂了……”

少女嘟哝一句，感到自己彻底沉入了黑暗之中。

卷一 琉璃月学院的人偶师 : 第一章 异世界的招待是医院的病床

雨宫铃音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还是小孩。冬樱镇不像四季如春的琉璃月学院，冬季的寒风冷入骨髓，每到冬天，她在垃圾堆中翻找食物时就格外辛苦。东国对没有家庭的人避之不及，被厌恶、被排斥、被寒冷与饥饿紧追不舍对少女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而琉璃月学院的生活也并未拯救她，只是将雨宫送入了世界的另一个阴暗角落。少女的精神魔法天赋在青春期开花结果，但却从未真正得到控制，每天夜晚，她只能深陷他人的噩梦之中，不能自拔。即使从梦境中醒来，还要面对因为自己没有双亲，便对她百般欺凌的恶劣学生——

在这样灰暗的人生中，只有那位名为“小春”的，收养了自己的温柔妇人。可现在，就连她对这位母亲般的人做出的“会成为厉害的魔法师”的约定，似乎都……

少女从梦境中苏醒，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醒了？”

“……？”

少女用还有些朦胧的视线环顾四周，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病房宽敞整洁，窗外的阳光被一层薄纱窗帘隔开，风则轻轻将它吹起。在自己的病床前，有位身材高挑，黑发束成马尾的女性医生正看着自己，冷漠严肃的表情让少女不由得心里发怵。

“你的小命是保下来了。”这位有着红色眼睛的医生说道，她正了正自己白袍的衣领，少女看见工作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天川泉。

“我这是……”

“昏迷了一周，昨天刚刚换到普通病房，”她说，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希望你以后能理解生命的可贵。”

“……谢谢。”

“别谢谢，魔法师是贵重的社会资源，我只是尽我的责任。”医生毫不留情地说，“记住，你这条命是我花了许多精力才救回来的，以后要是还有同学排挤、欺凌你，就给她们一巴掌，问问她哪里来的勇气对你这价值七千八百金币的身体动手。”

对方的气势太强，让少女根本不敢插嘴。训斥之后，天川医生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你现在只能做些简单的活动，卧床期间就看些书吧。需要什么？”

“我的课本？”少女飞速转动着自己的大脑，“还有百科、历史之类消遣的书就好。”

医生点点头，很快离开了这间病房。见房间里安静下来，少女试探性地集中注意力，在脑子里发问了：

「……喂？在吗？」

「不在。干嘛？」

「没干嘛！我就问问！」少女松了口气，「要是你不见了，我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没有问“这是梦吗？”、“原来这是真的？”之类的问题，本小姐就已经很知足了。」

「昏迷的时候，我得到了雨宫铃音的记忆，她是因为……算了，这个待会再谈。」少女犹豫片刻后说，「其实我现在想问更重要的问题，我为什么来了这个世界？你是谁？」

这话刚一出口，少女的脑海中就跳出了一面虚拟屏幕，上面用少女熟悉的方块字写着一篇文档。文档上来就用三行字大声咆哮“给我找美少女”，随后用吊儿郎当的语气介绍了契约的内容。虽然上司的语气让少女大翻白眼，但还是足以让少女弄明白自己还是游魂的时候到底签了个什么，她决心不去吐槽这位心之妖怪的个人趣味，专心理解契约的内容：用训练掌握特殊能力……上交冒险日记来获得可以兑换道具的点数……如此等等。

「这不就是那个啥吗？」她挠了挠头，「“游戏系统”？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发布什么任务，干掉五只哥布林、为天川医生搜集十份魔药材料，让我一口气吃完加满配菜的超大份拉面之类的。」

「或者“在求救之前，浪费一分钟的黄金时间”？」“系统小姐”没好气地说，「没有那种功能，你尽义务，契约给予回报，就只是这样。」

「我懂了，」少女躺在床上摸了摸下巴，「我替心之妖怪打工。」

「对，需要本小姐跟你道早安吗？」

「那我怎么称呼你？」

「……本小姐的名字怎样都无所谓吧？」她颇为明显地顿了一下，「你睡着的时候，本小姐按照契约内容与这个世界的法则对接了一下，取回了一些信息，你爱听不听。」

「我听我听！」少女急忙说，「那就请……等下！停一下！太多了会死的！」

大量的资料涌入了少女的脑海，她抱着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少女用手捶着柔软的枕头，眼角带泪地抱怨着：「唔……呃……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卧病在床的柔弱少女呢……」

「被花盆砸死后在现世游荡那么久，然后还能精力充沛地吐槽的你到底哪里柔弱了？」

“随身精灵”小姐大大地叹了口气，少女也乖乖阅读起她得到的资料，内容不算特别详尽，但结合雨宫铃音自己的记忆，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世界的概况了。

「“魔法与剑遍布世界各地，妖精与龙行走在大地之上”……」少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我们所在的位置是这个世界的大陆一角，被称作“东国”的小国家。这国家的文化可真眼熟啊……」

「一个世界的幻想是另一个世界的现实，无尽虚空中这种事到处都是，不用太过惊讶。」

「你说无尽虚空，我可以理解为那是有很多很多世界漂浮着的某个空间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

少女点点头，世界之外仍有虚无，而死后的自己看来就是被“心之妖怪”的力量带到了这个新的世界中。无论是双月女神、十三个月份还是魔法，每一件都是少女只在小说中读过的新奇事物，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身份……

「我记得我们所在的学院被称作“琉璃月”，是东国的三大魔法名校，位于一座海岛之上。」少女说，「嗯，雨宫铃音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之前你是不是给我看过一个属性界面？」

「你可以自己把它调出来，别事事都问本小姐。」

在眼前的界面里，写着自己的“基本信息”、“属性”与“特殊能力”。基本信息与属性少女在那个致命的夜晚就已看过，而下面的特殊能力让她更感兴趣：

——状态与能力——

新生：该个体的灵魂依附在一个新的身体上，保留着原本的记忆、人格和知识，得到了属于这具容器的能力与记忆。磨合完毕前，全属性将承受减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