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248章

“啊，九夜？！”

“铃音姐姐的熟人？”塞西莉亚悄声问。

“以前在咒诅荒原的时候……她来了。”

781年的夏天，铃音曾与许多同伴组成调查队，深入过东国大地上最大的那片伤痕——咒诅荒原。面前的这位龙城使者，就是当时作为龙城代表之一进入调查队的“龙神巫女”。九夜还是穿着那身裙摆勉强过膝、介乎于侍女与女仆之间的黑白衣服。她屈下膝盖，对几人微微行了一礼。

“雨宫小姐，今年是第二次见面了。”

正如她所说，九夜今年已经在琉璃月出现过一次了。为了回应铃音向“那位大人”寄出的求助信，九夜亲自来到月沙城，向铃音告知“那位大人”如今并不在东国的消息。铃音也赶忙对九夜行礼：

“上次实在太匆忙了——许多事都没来得及问你呢。”

“那位大人曾叮嘱过我要重视您的联络，但当时她并不在东国——事实上，她至今也未回到龙栖殿之中。”

“……这个消息，”铃音迅速扫了一眼希尔与塞西莉亚，“跟大家说没问题吗？”

“在场各位自然可以知道。”九夜再行一礼，铃音注意到，她专门向希尔的方向低了低头，“只是，我希望各位不要将此消息外传。若是东国人知道那位大人不在龙栖殿、甚至不在东国境内，势必会引起恐慌。”

“‘那位大人’……原来如此，东国境内是如此称呼她的。”希尔轻声自语道，“那我也沿用这个称呼吧。九夜小姐，那位大人是向你寄信，告知了我在此处的信息吗？”

“是的，那位大人的密信与琉璃月学院遭受世界外入侵者袭击的消息是同时送达鸣神庭的。”九夜回答道，从她的声音中真是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从密信中，我得知希尔维娅大人，以及塞西莉亚殿下均身处琉璃月学院的消息。”

“……那位大人听上去还挺关注我的。”铃音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不过九夜这次过来，主要还是想要，那个……例行地与宝具持有者见面？”

“正是。当然，龙城方面也希望得到更详细的有关入侵者的消息。”九夜难得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像在春日阳光下化开的冰面，“雨宫小姐，我也很担心您的安危。上次有工作在身，无法留在此处协助您，实在抱歉。”

“啊……怎么说呢，毕竟现在鸣神庭的情况更麻烦吧。”铃音叹了口气，“那位大人，到底是去哪里了……”

“……”

说到这个话题，希尔露出了陷入沉思的表情。铃音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但没有戳破，只是继续问道：

“有关面见宝具持有者的仪式……具体要怎么做？我知道九夜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和琉璃完成了就是……”

“那次也稍微有些匆忙呢。”琉璃微笑着说，“九夜小姐是抵达这里之后，才知道我成为宝具持有者的事的。”

“——是的。不过，实话说也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仪式。”九夜再次行了一礼，“东国对宝具持有者一向是相当优待的，更不用说品性与能力我们都有所了解的雨宫小姐。首先，我想代表鸣神庭向雨宫小姐发出邀请：来龙城任职的邀请。”

“任职邀请？”

“我们会向每一位宝具持有者发出这样的邀请。”九夜说道，“持有者能在鸣神庭内自由就职，平日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甚至可以申请前往东国的任何一片区域就任，只要愿意接受那位大人的领导就可以。除了某些需要宝具持有者出动的极特殊情况，鸣神庭与那位大人不会对您下发任何任务与要求。”

“唔……”

铃音看向琉璃，琉璃轻轻摇了摇头：“我拒绝了九夜小姐。要说为什么的话，我在月沙城内还有自己的责任。要说的话，我也是在为东国、为龙城工作吧。”

“……抱歉呢，这个问题我还想不清楚。”铃音感到有些为难，“至少没办法现在给出答案……我对未来的人生还没有充足的预想。不过，我可能更喜欢自由一点。”

“我明白了。即使如此，雨宫小姐也会得到东国的礼遇——哪怕不是宝具持有者，您也应该得到东国的礼遇。”九夜说道，似乎对铃音的回答并不意外，“不过，您的名字已经被永远地记录在了东国宝具持有者的名册上，不管是任何时候——只要雨宫小姐改变主意，您都可以来龙城面见那位大人。”

“嗯……谢谢。”

“也谢谢您为东国做的一切。”九夜再行了一礼，“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您可以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要不要回答。如果问题本身就会冒犯到您，那我先对您道歉。能否告诉我——您的宝具的真名以及能力呢？如果您回答的话，这个情报只会被告知那位大人，我以龙神巫女之身向您保证。”

“宝具的真名吗……”

“我已经告诉九夜小姐了。”注意到了铃音的表情，琉璃微笑着回答道，“如果哪一天那位大人需要我的帮助，我愿意出一份力。”

“……是吗。嗯。我明白了。”

协助东国吗——

要说铃音对东国完全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在她自己经历过、或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事中，东国内发生过、或者仍然存在着许许多多让她不满的事。

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理想国。或者说，“还不是”理想国。

“——嗯，的确会有这样那样的意见……”

“我理解。”九夜说道。

“不过，我很乐意告诉那位大人我的宝具的情报。”铃音笑着说道，“剑名‘幽显一心’，真名同样也是‘幽显一心’。与琉璃的雷切成对，都是由千鸟悠所铸造的。它不是剑，而是钥匙，能让与我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的事物‘跨过边界’。另外，这把宝具是我与我的人偶抚子共同持有的，仅靠我一人并不能解放它。请将这个情报也一并告知那位大人吧。”

“喂！”抚子大声抗议，但为时已晚。九夜最后对铃音行上一礼，说道：

“那么，我再次代表鸣神庭与那位大人感谢您。”

“能替我向阿晓问好吗？”铃音说道，“解决我手头上的问题后，我想去龙城见见她。对了，还有在国立读书的森野遥——她是不是马上要毕业了？也帮忙跟我打个招呼吧。”

九夜点点头：“我还会在月沙城驻留几日，处理一些政务。雨宫小姐有什么想托我带去的信，可以准备一下交给我。”

龙神巫女离开后，港口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喧闹。远处的航船开始进港，在港口工作的人们也重新回到了这里。铃音她们随便找了一家店——是去年和塞西莉亚来的那家，在店内坐了下来。希尔自从刚刚的对话结束后，就一直对着自己的厚书沉思，不时在上面记录着什么，而塞西莉亚撑着下巴，有些无聊地晃着腿。

“啊啊——真是的，人家全程就只能听着嘛。明明人家也是击退入侵者的大功臣！”

“龙岛会记录你的名字的。”希尔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虽然击退入侵者是龙族的职责，妖精们本来也应该帮忙。”

“真是的！希尔姐姐就是这点太冷冰冰了！”塞西莉亚不满地说，迅速从桌底下溜了过来，坐到了铃音的腿上，“铃音姐姐，请人家吃蛋糕！”

“好好……”

“吃完就去看看交换生考试的结果吧。”琉璃笑着说，“该决定之后的行程了呢。”

第六章 交换生

交换生考试的结果——

如果不是琉璃提起，铃音都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按照校方的通知，考试结果今天上午会在学校的广场上公开。如果铃音和琉璃顺利取得前三名，那她们便按照原计划走交换生渠道前往光辉，如果没能考上嘛……

不过，琉璃大概不太需要担心。铃音暗暗想到，如果说昨天那场考试的成绩的话，自己反倒是比较有可能落榜的那位。

“怎么办呀，铃音姐姐。如果没考上交换生的话，铃音姐姐不是只能和人家一起回法瑞兰结婚了吗？”

“没有那种预订。比起这个，不管我有没有考上，我都很好奇剩下的人是谁——”

“嗯……要我说的话，果然是小七濑吧。”琉璃思考片刻后说道，果然是没什么意外的推测。

“的确，最不意外的结果就是小七濑了。”铃音肯定道，“不过，万一小百合……”

“那家伙？”抚子挑了挑眉，“她是打算去参加魔法牌世界大赛才考的交换生吧？”

“……呼呼，是啊。百合同学动机不纯呢。”

“但是，文史专业的考试和我们不太一样，所以小百合的考试流程我们也不太清楚。”铃音挠了挠脸颊，“她那边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完全是未知数嘛。”

“情报不足的那边是最需要警惕的。”希尔评论道。

“可我们不是在打仗呀，希尔姐姐。”

大家没有再就这个话题深入讨论下去，而是聊起了前往光辉学院的交通工具的问题。月沙城的飞空艇中转站已经建成，因此直接搭乘飞空艇，通过换乘抵达光辉可能是最优的选择。东国近年来发展交通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许在不远的未来，铃音可以直接通过飞空艇在家乡与学校之间往返。

吃完蛋糕后，众人一同向校内的广场走去。由于成为了琉璃月保卫战中的前线指挥所，广场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损害；而一小截在保卫战期间用元素魔法建立的“城墙”被围栏保护起来，作为那场战斗的纪念。据说，学生会似乎还在筹划着建立一个小型博物馆，用来存放在保卫战中流传下来的各种资料。

交换生考试的成绩就在海蛇神的黑石雕像下公开。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叽叽喳喳的学生，她们看到铃音和琉璃的时候，就开始零零星星地说着“恭喜呀”“在光辉要加油”之类的话，给两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被观众剧透了呢。”塞西莉亚笑眯眯地说。

“……你可能比观众还要早知道测试的结果吧？”

“怎么能这么说！居然去看考试的结果——月神可不会做这么不识风雅的事！”

你那月神碎片一天到晚在全世界旅行，还让妖精和龙陪着自己玩，完全就跟靠谱一词搭不上半点边……铃音默默吐槽着，抬头看向被临时架起的告示栏。果不其然，琉璃的名字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

“哈啊啊啊？！”

铃音被自己给呛了个半死，抚子摇着头拍着她的背。就在两人的旁边，七濑一脸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和她们一起看着那个告示栏：

第一名：千鸟琉璃

第二名：茜

第三名：雨宫铃音

“怎么是小茜啊啊啊啊——？！？！”

“输了……我的心血……我的努力……”落榜的七濑在旁边喃喃自语，学生们都自觉地开始远离这个散发着黑气的少女，“我是第四名？……怎么会？第二名居然是那个脑子里都是花田的魅魔吸血鬼？比我高也就算了，居然比铃音？”

“小、小七濑……”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因为昨晚去做学生会的工作没睡觉的缘故……睡醒再过来就会看见我的名字写在上面的……”

“……小七濑，还是先去睡觉比较好哦？”

琉璃苦笑着对她伸出手，但浅羽七濑似乎完全没听到大家的声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宿舍的方向离开了。

“看来是去补觉了，真是太好了~”塞西莉亚笑眯眯地说，没人看见她做了什么，但她已经从人群中捉出了一只神秘生物，“让我们恭喜今日的主角！可爱又迷人的小茜！”

“才、才不是什么可爱又迷人……”

被克星给捉住的小茜可怜兮兮地说，反驳的语气也没有对付薇薇的时候那么坚定了。看见她的样子，铃音真是哭笑不得.换了昨天的自己，绝对想不到小茜也能考上光辉学院的交换生，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把她忘掉真是太不应该了——要知道，小茜可是认真说过自己“想当光辉学院的教授”的，先不说她本人就是规格外的创造物，前几个假期还一直在接受补课……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第三人。

“哟，”有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对她们抬了抬手，“正巧三位都在，就趁现在打个招呼吧。”

光辉学院的测试员——虽然是第二次见面，铃音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对方的模样：金色卷发明显未经打理，黑眼圈深得像是从生下来就没有消过，西服虽然能看出经过专业的裁缝剪裁，但主人很明显对它的模样并不上心，维持勉强整洁的样子就差不多了……

光是这些也就算了，还有酒气啊，酒气！即使是现在隔了两步的距离，铃音也能从对方身上闻到浓重的酒气……这家伙昨天测试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考完试难道就去喝酒了吗？

说真的，在每位女性都非常重视容姿、有着“不好好打扮就会被别人行注目礼”的社会风气的东国，这位测试员的模样简直是……鹤立鸡群。就算是工作辛苦、生活随性的法月，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不过，对方很显然并不在乎这个，她用右手指了指在场的三个人，随后以左手按着脑袋——是因为宿醉吗——然后开口：

“呃。茜，雨宫铃音，千鸟琉璃。你们是叫这个对吧？”

“事实上，我才是雨宫铃音。”铃音说。

“我的名字是千鸟琉璃……”

“我、我我我我是……小茜……”

人名全猜错。测试员烦躁地摆了摆手，塞西莉亚拉着希尔，偷笑地后退了几步。

“我就那个意思。另外，我的名字叫拉克丝——在光辉学院里，你们要称呼我为拉克丝导师。可以么？”

她一打响指，似乎是在为这个话题做总结。然而，白金色的光芒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三人的脚下——琉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雷切，两刀将凭空出现的光之锁链锁链砍断；铃音根本没动，但所有接近她的光全部都被地面的阴影吞噬；而小茜则像是收到惊吓的猫一般紧抱着铃音的手，近乎凝成实质的魔力以她为中心向外爆发，轻易就将锁链全部冲散了。

“明白了，拉克丝导师。”琉璃将刀刃上的魔力光甩掉，收刀入鞘、然后向对方微微行礼，“嗯……这是光辉学院打招呼的方式吗？”

“才有鬼咧。”铃音叹了口气。

到这时候，四周的学生才发出惊叫，然后一起鼓起掌来。拉克丝又用手捂着脑袋，大概是宿醉之后疼得慌……她摆了摆手，再一打响指——闪现术的光芒就将她们一同带到了广场边的树林中。在这里，学生们就少不少了。

“很不错。”拉克丝说道，“至于战斗的方法……好吧，武技的对抗很优秀，但老娘不太明白东国的‘人偶’。还有另一位，唉……真是问题儿童。光辉学院的问题儿童还少吗？”

“所以——”铃音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刚刚的是‘测试’吗？”

“不是官方测试，是我自作主张。”拉克丝呼出一口气，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金发，“学院长专门派我来东国当测试员，我一开始还有些不满。我是听说东国这两年发生了一些事，但一般是用不着我亲自过来的。”

她皱着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琉璃。

“……我不是没带过有故事的学生。不过，你到底是从怎样的尸山血海里出来的？”

“这个问题没必要问吧？拉克丝——”铃音有些不满，但还是在对面的眼神下改口了，“拉克丝导师，我们还有什么必须要知道的事吗？”

“只有一件，对光辉学院而言，迟到是很糟糕的事。所以你们必须在开学日之前抵达学校。”拉克丝不耐烦地摆手，“其他的，只要一踏进光辉的边界就知道了。”

“我能问问考试成绩吗？”铃音问。

“你的理论考试和实战考试都有瑕疵，但是分数很高。这边这个小吸血鬼的实战糟糕透顶，但她是唯一一个在理论考试中考了满分的。”拉克丝回答，“好吧，也没有那么糟糕——我是说和其他家伙比起来。至于千鸟琉璃，则是唯一一个实战满分的人。这个回答满意吗？”

“辛苦您了。”琉璃说道。

“好，我希望能在开学前看到你们——光辉学院再见。”

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转身离去了。铃音看着她，对着空气中留下来的酒味哭笑不得。拉克丝前脚刚走，塞西莉亚和希尔就随着月银色的魔力光出现了两人身旁。

“锵锵！”银色的妖精为自己配音，下落的希尔则优雅地按着裙摆，“怎么样！对光辉学院的印象如何？”

“糟糕透顶。”铃音说，抚子大爆笑。

“我没有上过那位老师的课。”希尔平静地说，“要我说的话，她的确可以在仪态上做得更好一点。而且我跟你保证，光辉学院绝大多数教授都是很好相处的。”

“拉克丝导师是教实战的。”塞西莉亚点点头，“教实战的老师一般都会有点凶啦，这是爱学生的表现哦。上课的时候失误会被凶，在校外的时候失误会死。”

“幽灵花也有点凶。”抚子公正地说。

“我倒是更好奇——”铃音把话题拉了回来，她已经在乎这个问题有一会儿了，“小茜，你到底是怎么在理论考试上满分的啊？”

“呜哎？！那个……妈她周游世界的时候有写过游记……”小茜缩了缩脖子，“蹲在家里几十年……无聊的时候就看那个……”

……也是啊。

毕竟是“大罪之人偶师”，那个无法无天的乌拉妮娅。铃音有理由相信，那个人肯定拥有足以回答那张试卷的充足到毫无必要的人生阅历。说不定也在沙漠里旅行的时候被苍蝇叮过呢。

“不管怎么说，大家现在都是光辉学院的同学了！”塞西莉亚笑着说，又一次从铃音身旁捕获了小茜，“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上午才刚刚吃过蛋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