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没有这个法术,这一切都会发生,只是这个法术能让你走得快些,每一个假装正常地生活在城市中的人都学会了对自身的催眠,他们擅长逃避事实,以规则和道德驯化自己,用失败者的外壳掩饰自己轻易被残酷事实伤害的人格……”
老人看着塔露拉。
“而我,向你提供了一副铠甲,一种武器,一个自我。”老人说:“这能节省掉你自我怀疑和自残的过程,节省掉你的困苦,你的挣扎,节约你的时间,你会在被现实打到后迅速的站起,你会……重生。”
“你不用在自我否定上花费太多生命,我教你的一切会在你的脑海中重新孕育,你将抽丝剥茧般重新编制这些知识。破除你原本的迷信,在丰盈的智慧花园中找到曲折却有终点的路。”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期待。
“塔露拉,乌萨斯的命运和你息息相关。黑蛇将与你同行,这不朽的意志永不死去。”
陈默知道这段过去是在很多年以后,从阿丽娜的口中知道了这段过往。
也知道了塔露拉当时的选择。
那是这个法术完成的最后一步,它的闭环,只有当旧的黑蛇死去后,新的科西切才会重生,宛如蛇蜕。
塔露拉很快联想到了什么。
“——你,你诅咒我?你想……用你自己……塑造我?”
“不,塔露拉,这不是诅咒,这是祝福。”
老人用温柔却令她作呕的语气温声说:“我祝福你,我的女儿。”
可他脸上的笑意,看上去确实那么的阴冷狡诈。
“当你从对人性不切实际的想象中觉醒,你会意识到,为什么我们要为这片大地的美好未来奋斗至斯。”
“胡扯!你……胡说八道!”
塔露拉惊惧的指着台阶上的老人,那是炎国的话语,仿佛这句话刺激的她忘记了乌萨斯的语言。
“我没教过你那么粗俗的炎国词汇。”老人淡淡的说,目光夹杂着一丝怜悯:“但学学也好,这也是你未来要扮演的一种人。”
仿佛已经将眼前的人视为了自己的傀儡。
“哈,当然,你不让我在公众场合这么说,为了我所谓的形象。”
“——这是在替你掩饰来处。”老人解释道:“我处心积虑的为你着想,你却驳斥我的建议,亵渎我的语言,你记住了我教你的一切又想要逃开,塔露拉……”
“不过我不担心,因为你最终会走回这条道路。”老人移开视线看着她的视线:“人与人之间就是被恨意所占据,由仇恨所统治,由爱生恨,由仿徨生恨,由仰慕生恨,爱的越深,恨的越彻底。”
“恨意就是人与人的必然结果,两个人就能促成一种统治,除非能和我一样,平等去爱所有人。”
“你会恨我吗?塔露拉。”老人笑着问:“我所做的,也只是这片大地一定会对你做的事情而已,你不会指望将来会有人爱着你,会有人带你挣脱这个枷锁,没人能做到。”
“你所做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塔露拉大声怒吼,仿佛逃避:“一点关系也没有……!没有!”
“啊……好啊,太好了。”老人仿佛就等待着她的这个回答:“不继承名号,不驾驭权利,不利用地位,很好,我的孩子,你很有决心。”
“那就用你自己的手去开辟你的事业吧。你不想继承我的领地与政治资源,我的财富和我的力量,那当然好。”
“这些东西,你自己夺取吧,你能那样做,也满足了我的心愿。”
“不要私自为我的意愿下定义。”塔露拉冷声说。
“不,我当然不会,但这是真的,没有一个科西切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些馈赠,这对勤奋而自尊的我们而言,的确是种侮辱。”老人认真的纠正道:“我已经把能教给你的都教给了你,至于你自己再去争取的一切,都属于你自己。”
“我的女儿……你的确很出色。”
老人不加掩饰的赞叹:“你不惜与之前你拥有的一切决裂,也要换取一条不同以往的道路,感染者会为你开辟别样的领土,你所要做的事情将在这片乌萨斯大地上绝无仅有。”
塔露拉冷着脸,她缓缓抽出长剑。
“我今天来这到你面前只为了一件事,没想到我却被迫听了你邪恶又恶毒的布道。”
她提着剑上前。
老人却平静的注视她和她手中锋利的长剑。
“啊,我终于等到这天了吗?”老人平静的说:“我常想,魏彦吾没机会杀掉我,所以是他身边的谁来做这件事?结果是你,结果……当然是你。”
“为自己的弑父仇人用刑,替你仇恨的那个人杀掉他仇恨的人。”老人带着讽刺感叹:“多美好的结果啊。”
“你的杀戮证明了我的观点,我愿意放弃抵抗死在你的手中,只是……”
科西切望着逼近的剑锋和塔露拉冷漠的脸:“我的女儿,你的行为将成为你通向真理的桥梁,就让我的死成为你的地基。”
宛如一个殉道者找到了自己宿命的归途,却又成为另一个人宿命的开端。
一个故事的结束,象征着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这就是黑蛇与科西切的宿命,而他们选择了塔露拉。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
塔露拉低声重复握紧剑柄:“我杀你,只是为了阻止你再去作恶。”
“那么,塔露拉,你将作恶。”
老人的脸上没有临死前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眷恋,有的只是平静与隐晦的狂热。
“我听够了。”
老人的话语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停下。
他还在继续。
“……然后你将行善,你会承认我的善行。”他垂下眼看着举起的长剑:“这把剑,我没让管家收缴它……我不喜欢这把剑,你用法术比剑更多,但你也可以带着它。”
“它会提醒你自己是从哪儿来。”
塔露拉的脚步忽然加快,在老人的视线里,剑刃伴随着怒吼而来。
“……它也会见证你我的道路。”
剑贯穿了消瘦的身躯,将他钉死在背后的高座上,溅起的鲜血染红了那张清冷坚强又带着一丝稚嫩年轻的脸。
红色的眼底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双手握紧了剑柄。
“你恨我吗?塔露拉。”
“我不会上当,你这条老蛇!你的生命到此为止,你这个恶棍!”
血液逆流,剑贯穿了肺叶,所以呼吸变得艰难,空气也阻塞,视线模糊,渗进气管的血让老人难以忍受咳嗽和喘息。
“嘶,咳,只是……肺叶……嘶,你刺的……不……准。”他似乎还有闲心来对此做出评价,一如过去,永远是那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傲慢态度。
“我不会恨你,科西切。”
她俯身凑近科西切的脸,那双精明却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手中的长剑转动,扩大伤口,一如她接受过来自老人的教导和她所学会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必死无疑。
老人的表情不可抑止的因为痛苦而扭曲,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又染红了她的手臂和军装。
“不管恨意这个说法是不是你絮叨又酸臭的诡辩的一部分,你都是不值得我恨的。”
“我怜悯你,你的死只证明了你的孤独,你的妄想化作一团泡影,我会让你知道你说的到底有多荒谬,虽然你没机会知道了。”
“哈,哈……很……好……”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眼前模糊的景象,但科西切能感觉到,在生命快要逝去前,一种联系的建立。
“我死了,这样魏也能……如释重负了吧……”他断断续续的说,声音已近乎呢喃:“我很期待……到时候……你……的后悔和……你的……恨……”
“……记住……”
头颅最终无力的仰靠在主座的背后,双头骏鹰的猩红旗帜下,科西切没能说出剩下的话语。
塔露拉,记住。
你的终点也在我。
塔露拉慢慢地把剑从死去的公爵胸膛中抽了出来。
她的思绪已然飘远。
她离开了城堡【@
但种子已经种下,只等发芽。
没有谁能拯救这样一个人,拯救她自己为自己选择的宿命,拯救她曾经认定的道路,法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她的思绪。
她原本可以选择逃开,是她自己走了进去,走进了这个陷阱
而当塔露拉选择离开黑蛇的城堡时,一个卡兹戴尔大地上常见的雇佣兵团,正凝视着远方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的移动城市。
那座城市叫做格莱。
龙门的城市港口,文月刚刚送别踏上前往维多利亚车队的女孩。
他们在三岔口上,选择了与彼此不再相同的道路,命运并未因为幼年的相遇,而对他们做出一丝退步。
第三十二章 第一次接触
那兴许只不过是一个沉迷的梦。
下沉,失重,黑暗,在浑噩的包裹中,一缕蓝色的幽光成为了这里唯一的指引。
陈默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梦,按照凯尔希的说法,这里是他的心灵具现,一个生涩又似是而非的说法。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离奇又荒诞的梦,就像所有梦一样,终究是虚假,也终究会有醒来的时候。
但后来,他渐渐明白,其实这不是梦,而是未来的某一天可能将会发生的事实。
光的尽头,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有一团黑影,一团狰狞浮动的黑影,随着陈默的到来,黑影不断发生变化,似乎在重塑,最终点点凝固,形成了一个小孩的模样。
他穿着黑色的长袖旧外套,棕色短裤,运动鞋,黑发黑瞳,黑暗的场景里有光在发生变化,片刻后黑色缓缓褪去。
男孩站在一扇大铁门前,铁门半开,栏杆后能看到一颗高大的橡树,橡树下仿佛在随风晃动的秋千。
可这里没有阳光,更没有风。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抬起头用那双黑色的眸子凝望着几米外的陈默。
陈默也没有开口。
他们看着彼此。
陈默移开视线,打量着自己与男孩的距离。
上一次再在梦里见到面前的这个……东西,那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尚有二十米,而如今只剩下大约七八米的长度。
这个距离下他甚至能看清男孩脸上的细致的表情,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双眼睛放在陈默身上,似乎是好奇,也有期待。
陈默仿佛能看懂他得想法,就像他能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样。
好几秒后,陈默终于开口。
“你知道这副模样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甚至不知道面前的东西是否能和自己正常对话,兴许不过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有研究表明,你在梦里所经历的一切,对话,场景,都不过是你自己潜意识心里的臆想,这个研究说不清真假,因为很少有人在醒来后还能记得自己在梦中的经历。
但它无疑是不同的,因为他原本并不是这幅相貌。
男孩没有让陈默失望。
“我以为你会习惯。”他这么说。用一个孩子略显稚嫩的声音,却透着孩子不该有的平静和沉稳。“我等你很久了。”
“你能说话?”
“为什么不能?”男孩反问,笑容化为平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你的梦,你的潜意识,我来自于你,等你醒来后,我就会消失,对吗?”
“但你知道,不是这样,那个女人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男孩说,认真的摇摇头:“她说的不对,我的确是你,但你,你却不是我。”
“……什么?”
陈默不太能听懂他的意思,或者说,他听懂了,但他不愿意那么去想,不愿意去再想,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这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男孩没有解释,他知道陈默的想法,他知道陈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不过来吗?”男孩问。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你呀。”男孩笑起来,笑容灿烂而天真:“我就是陈默,凯尔希教过你,但你不该抗拒我,不该抗拒你自己。”
“你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彼此。”男孩说,他的身影渐渐发生变化,就像是跨越了无数的时间,身形渐渐变高,样貌渐渐从年幼化为成熟,于是后面一句话,成为陈默现在最熟悉的嗓音。
“你需要我,需要我的力量,所以你会成为我。”他说:“你的抗拒注定失败,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曾经失去的所有,我们可以亲手将它拿回来,没有人能阻挡我们,权利,命运,包括那名魔王,包括你所有的不甘,都将成为过去。”
“你能给我?”陈默问,对方的话语下意识让他认同,他不否认面前的东西或许真的能有那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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