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110章

　　微微蹙眉。

　　“我知道萨卡兹人的处境和评价，但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她找了一个稍微不那么刻薄的词汇。

　　这里已经是黑钢国际，一个哥伦比亚顶尖的安保公司，可背靠着黑钢作为萨卡兹的震暴的处境也算不上多好。

　　萨卡兹在人们眼中臭名满地，欺诈，狡猾，残忍，暴虐，黑钢毕竟是由人组成的公司，没人愿意为了震暴承担风险。

　　世态炎凉吗？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雇佣兵们最清楚风险的含义。

　　某种程度上而言，萨卡兹比感染者更让人抵触和怀疑，即使他表现再如何温良恭和，人们也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阐述一个尚未谋面，素不相识但恶名满地的人。

　　人们宁愿相信有着这种名声的人是坏人，恶种，也不愿意相信他们是个好人，不过，大多外界的萨卡兹也没有辜负他们的这份信任。

　　如果这是个错误，那么要想纠正它，似乎已然无力回天。

　　“有很多萨卡兹人宁愿离开卡兹戴尔选择流亡也不愿意留下，有人比这更糟糕，也有人混的不错，不是所有萨卡兹都有自保的能力。”陈默感叹道，耳里传来身后的响动：“他已经很走运了。”

　　“你管这叫走运？”乌鸦问，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到卡兹戴尔你……”

　　“我在哪儿当了两年佣兵，我的第一次外勤任务。”陈默说：“所以，他真的算是走运了，至少能进入黑钢国际。”

　　没有因为自身的血统和对源石超常的适应性而被迫去参与什么骇人听闻的生物实验，就像是陈默之前在莱茵生命地下看到的那个遍布源石病变侵蚀的女孩。

　　有时候弱小，没天赋也不见得全是坏事，但绝对不算好事。

　　他们对卡兹戴尔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宁愿过着凄苦流浪的生活，饱受冷眼艰难求活，也不愿意回到那个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故乡。

　　又一个像是咎由自取的恶果。

　　话题就此停下。

　　一身黑袍兜帽的震暴从门内出来，带着那柄漆黑的法杖，陈默说不用，他们已经有了保镖，他又重新回去。

　　乌鸦别了别嘴，对于担任保镖倒是没什么意见。

　　油灯熄灭，矮个子的术师黑袍下是黑钢制服，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头顶显眼的萨卡兹犄角和大半张脸，只是单凭尾巴很难让人联想到萨卡兹。

　　他低垂着头，细心的挂好铁门的门锁，安静的站在乌鸦和陈默的身后。

　　陈默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又想起还有两个。

　　“看来，我们需要车，正好我有一辆，虽然是临时的。”

　　他大抵终于明白斯曼那番话的意思了。

　　【我不明白总部那边是怎么考虑的，但你要担任这支小队的队长可能得花费一些功夫。】

　　看看吧，现在的小队里都是些什么人。

　　两名感染者，一只萨卡兹，还有两个目前还没有见过，但想想在黑钢和哥伦比亚也混的不好的乌萨斯人和一个极有可能参与了改造生物手术的准感染者。

　　斯曼的劝告和不看好是真心实意的，乌鸦的顾虑也有原因。

　　现在，陈默好命的成了这群怪人和可怜虫们的头头。

第四十一章 萨尔贡怪人小队，灰熊

　　裹着黑袍的萨卡兹安静坐在车厢后座，身旁坐着大块头的乌萨斯男人，两人对比起来，瘦弱的术师简直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是灰熊，乌萨斯人，重装盾卫，或者说苦力担当。

　　是目前陈默所接触的队员中表现最平常的家伙，也是个怪人，不然不可能在陈默明确表示队伍里包括自己有两名感染者和一只萨卡兹时，还能笑呵呵的想要加入其中。

　　以乌萨斯帝国对感染者无比严苛的法令和大多数国民对其他种族表现出的大国沙文主义态度而言，他作为乌萨斯的移民，前乌萨斯国民甚至疑似军属不该表现的这么反常。

　　“感染者？我知道，但没关系，你是队长吧，我听你的。”

　　坐在对面的灰熊看上去无比诚恳。

　　“就这样？”陈默愣了下，他和乌鸦的目光相触，又落在面前的大块头身上，轻咳一声。

　　“有些话我想我得提前和你说清楚，来之前考虑到你是乌萨斯人的身份，我们其实已经做好了你拒绝的打算，可以理解，乌萨斯的情况我们多少也清楚一些，但你现在的表现……我能知道原因吗？”

　　“队长不放心我？”灰熊问，高大的身材的确能给人带来些压迫感，即使他是坐下，但短袖下裸露出来的手臂肌肉也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力量。

　　“不是不放心。”陈默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我相信黑钢的每位干员，作为队友，作为搭档，他们每个人都是可靠且坚实的同伴，但你也清楚，毕竟我们的小队很特殊，我和乌鸦是感染者，而你大概是我们中唯一一个稍微正常的干员，我是怕你进来之后会不适应，我不会阻止你离开，但我们的队伍也会因此失去重要的作战单位，作为队长，我得为这个小队的今后负责，对你，也对每一位队员负责。”

　　他看着面前的灰熊，语气真诚。

　　“……你能理解吗？”

　　陈默说的语重心长，他没能注意到背后乌鸦轻轻别嘴的动作，好在她没能站出来拆自己的台，而术师，大部分时候他是不会发表意见的。

　　“能理解，我能理解的。”灰熊回答的很快，看上去没有丝毫怀疑：“队长你是个好人。”

　　“是吧，其实我很好相处的。”陈默和善的说。

　　面前的壮汉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不知道是真是假，也兴许他是故意顺着自己的话语这么接下去。

　　“那么，说说你的理由吧。”

　　“这……原因的话，也不是什么难说出口的原因。”灰熊犹豫了下叹了口气：“这和我的家人决定从乌萨斯移民到哥伦比亚有关，队长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和你们印象里的乌萨斯人不太一样，我对感染者没什么偏见，在乌萨斯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样同情感染者的遭遇，关注感染者处境，我的家庭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也因为同情感染者的缘故，我小时候在二十多年前那场大暴动里受到了波及，所以后来才移民到了哥伦比亚，但没想到哥伦比亚也是一样的，兴许哪里都是一样的吧，只是看起来要好些。”

　　“我自己没办法帮到感染者们什么，至少，我觉得自己不该将他们当做另一种生物，因为可能有一天我要是不幸成为了感染者，我也不希望被人们那么对待。”

　　陈默的眸子动了动，乌鸦没有说话，但目光不再随意。

　　他们都知道，也许自己遇见了一个少见的奇葩。

　　“你不怕和我们接触被感染源石病？”

　　“担心是有一些。”他说着摇了摇头。“我专门了解过，队长，只是日常接触非深度感染者的前提下，感染的机率很低。”

　　“灰熊，我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你资料里显示你是位很不错的干员，现在来看也的确如此，我没理由拒绝你，因为你对感染者没偏见，我不知道之后我得去哪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陈默说，看着灰熊看向自己的眼睛：“遗憾的是，我还是建议你选择别的小队，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这支小队不适合你。”

　　“没关系的，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是这个原因。”陈默说。

　　“那……为什么？”他微微垂下头，脸上流露出可见的失望，放在腿上的手掌死死捏紧。

　　乌鸦的话语忽然响起。

　　“他说的是建议。”像是提醒。

　　灰熊又猛地抬起头，看向乌鸦。

　　“别看我，我做不了主。”抱起手的乌鸦淡淡的说，搭在胳膊上的食指指了指陈默，于是视线又落在陈默的身上。

　　“所以，队长你没有拒绝。”

　　他的眼里似乎带着祈求，这不该是一个同情感染者的人该流露出来的目光，也不该像他之前说的，只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成为感染者后也被区别待遇，也许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

　　“任命是总部下发的，我可以提出申诉，没有拒绝你的权利。”陈默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也许真的是名感染者同情人士，但灰熊，我们没理由让你这么想留下来。”

　　“理由还不简单……”

　　乌鸦的话语紧随其后，他走到陈默身旁，缓缓说道：“我要是没猜出，你和独眼狼应该是认识的吧？”

　　灰熊沉默下来，脸上带着陈默最熟悉的表情，他以前在小时候的陈身上见过相同的情绪，几秒后灰熊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认识，他以前是我的队友，也是我的朋友。”

　　灰熊的故事不长，也很普通。

　　他是自己申请到萨尔贡的，也是自己申请到的这个小队，和之前陈默与乌鸦设想的不同，尽管是乌萨斯的移民，但由于温和的性格以及可靠的能力，灰熊和他的队友们相处的一向不错。

　　他是队伍的重装，就像是很多常见的故事情节中的那样，在执行一次城市外解救人质的任务过程中，他们的行动出现了岔子，对方是由少数感染者组成的极端组织，他们在建筑内布置了残渣了源石矿碎片的炸弹，独眼狼，也就是小队的狙击手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救下了整个队伍，灰熊的大盾挡住了碎片的余波，但扔出的炸弹爆炸的碎片夺走了狙击手的一只眼睛，也让他感染了源石。

　　灰熊一直认为是他的责任，这个高大的乌萨斯壮汉用沉闷的嗓音讲起这段故事，他说如果当时他的反应能够再快一些，挡在独眼狼的面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说完后，静静看着陈默，似乎在等待着陈默的决定。

　　“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你决定好了，我没道理拒绝。”陈默伸出手：“欢迎你的加入，灰熊。”

　　灰熊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握住了陈默的手。

　　他的确是小队里唯一的正常人，他也不正常，因为没几个人会将整个队伍的失利归咎到自己一个人的头上。

　　那是一场意外，他可以这么认为，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毕竟佣兵早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他没理由因此赌上自己的前程和生活，他也有理由为了自己朋友和心里的愧疚来到萨尔贡。

　　“感觉怎么样？”

　　走出灰熊的住所后，乌鸦看着前面几步的陈默忽然开口。

　　“你是在问我读后感？我已经很久没写过那种东西了。”打开车门的陈默回答。

　　现在的他，比较擅长写任务报告。

　　“读后感？那是什么？”

　　“龙门学校里一种没用又浪费时间的作文，别问我作文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稍微开导他几句，一段挺感人的故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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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感人，如果我这个刚面不超过二十分钟的陌生人说的话有用的话，我很乐意费些口舌把这名立场坚定还可靠的新手下赶回去，然后等总部有空给我补个合适的人下来。”

　　“这么坦白，不掩饰一下。”乌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陈默身旁。

　　“没什么好掩饰的，他很合适，理由也足够充分。”陈默说，看着车窗外楼梯口的位置，灰熊的身影渐渐靠近，陈默招了招手，继续道：“只是不太会撒谎。”

　　“也许他根本没想过隐瞒。”

　　“他的目的很显眼，我以前认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家伙，也是个乌萨斯，不过不同的是，那人比他高明的多。”

　　陈默的语气带着些说不清的怀念，乌鸦不由侧目看了他一眼。

　　“你的朋友？”

　　“老朋友。”

　　“这就是你建议他离开的原因？”乌鸦仰起头靠在车椅上：“你是真的不太看好他加入我们还是为了知道原因才装出来的。”

　　“当然是真的，加入我们对他有好处吗？”

　　“也是，和我们这种队伍搅在一起对他没任何好处，这么看来你这个队长人还不错。”

　　灰熊打开车门钻进后座，震暴往旁边靠了靠，陈默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里的大块头，发动汽车。

　　“后来怎么样？”乌鸦又问。

　　“什么？”

　　“你的朋友。”

　　车轮转动，引擎轻微震动嗡鸣，随着陈默的回答一同传来。

　　“后来就没见过了。”

第四十二章 我在萨尔贡坑蒙拐骗的日子开始了

　　面前的男人身材瘦弱，目测只有一米七出头，有很明显的菲林族特征，头上的尖耳相较于鲁珀出身的乌鸦而言要短小一点，身后是一条细长的黑尾，被木椅挡住。

　　他脸色阴郁，神情倨傲，手指扣着酒杯，眼神迷蒙，略显醉态，嘴巴也不太干净，看起来相当臭屁，就差把我不爽写在脸上。

　　这是他三十分钟前的样子。

　　现在的男人衣领浸湿，灰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像是一头落水的狗般狼狈，双手背扣在灯柱后，清醒愤怒的独眼仰起头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陈默。

　　咬牙切齿，一言不发。

　　小队的五人全部集齐，只是当中发现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意外，以至于灰熊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乌鸦依旧是那副抱起手与我无关的模样，沉默寡言的术师离得最远，他还不太擅长与自己的新队友打好交道。

　　“清醒了？”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夜里出没，打家劫舍的盗匪，起码算不上什么好人。

　　“你们是什么人？”

　　“你的新队友，准确的说，我现在是你的队长，我叫蛇。”陈默说：“鉴与你刚才的过激行为，我不得不采取一些不太友好的手段。”

　　他所谓的手段就是揪着这个醉熏熏家伙的后领，将他拖到酒馆后台的洗手间里按进盥洗池帮他强行醒酒。

　　“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

　　“队长，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队长。”对面大声的吼道，试图挣扎的动作弄的路灯微微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