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命其实没有那么贵,这里的人多死一点,对龙门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不如说这群渣渣死的越多,越叫人拍手称快。
他们算不上什么好人,尽管他们也笑,也哭,也难过,心里藏着善于恶。
但人活下去,往往不在乎善于恶,只因你强,你就能活着,只因你弱,你就该死去。
陈默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赤霄的刀身红的像是燃烧的血,但陈默却不会用这柄武器,他知道这柄武器不属于自己,可若是单纯作为杀人的利器,其实再合适不过。
飞扬的肢体,溅起的血花,死前凝固的眼神,狰狞的哀嚎与喘息,影影绰绰围攻的人群,在那扇沾满人血的大盾下,仿佛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个高大的鬼族女人冷静的站在泛着寒光的铁盾后,大雨冲刷着铁上的血迹,却洗不干净这片罪恶的土地。
龙门下城区解决恩怨的方式太过简单,简单的没有任何道理来讲,林雨霞只是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这群争抢地盘而互相残杀的人群。
他们很多甚至连源石技艺也没能掌握,当然,以他们的身份也接触不到这种技巧。
三六九等,不一而足。
陈默看到花尾被人围攻,他身上黑色的西服早已不见,长刀绑在手腕,染血的内衬背后是两条狰狞的伤痕,浸透了雨水和鲜血。
他嘶吼着,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双眼通红,身后的小弟倒在血泊里,血水一直蔓延。
雨很大。
大的让刀光与鲜血都被撕裂。
陈默提着刀一路冲杀,重刀折断了肌肉和骨骼,赤霄切开了雨幕与嘶嚎。他听到了内心深处的声音,可狗蛋却一直保持着安静。
那兴许是错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迸发,如同烈火堪比岩浆,于是大雨的冰冷也浇不灭那种斗志和破坏的欲望。
陈默没发现,他嘴角扯起的笑容是那么的酣畅淋漓。
他天生就该生出在这种争斗的环境里,淋漓的大雨和鲜血让他感觉到了欣喜,尤其是当用刀夺走一条生命时,便再也止不住这种渴望。
他没注意到,自己黑色的眼底亮起的金色,那金色如同摄人夺魄的火焰。
于是另一边,提着般若的女子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死斗的人群渐渐倒下,染红了下城区皲裂的地面。
雨水冲刷着长刀,沿着手臂和刀身流淌,黑发凝结,陈默撕下了身上浸透沉重的外套。
他很冷静,冷静却又狂躁。
那种情绪一直蔓延,是压抑了十多年后在来到这座龙门的欣喜。
十多年前,他本该在这里平凡的长大,而不是为人所趋,辗转流离。
龙门曾是他的家。
也只是曾经……
星熊没见过面前的这个生面孔,他应该是最近才出现在龙门的外来人,否则下城区早该有这号人物的名声。
不过也不要紧,星熊望着只剩下两人的长街,般若杵在地面。
今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面前的这家伙也将声名鹊起,龙门不就是如此。
“这么说,你就是和盛昌那个很能打的新人?跟花尾九的。”
“鬼姐?”陈默问。
“星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叫我鬼姐。”星熊仰起头环视了一眼,等候在长街边缘的两帮人马在死斗结束前是不能进行干涉的。
这是龙门的规矩。
“就剩我们两个还站着的了。”
“所以,总要有人先倒下才行。”
“提醒你一下,想踩着我上位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他们不约而同朝着对方冲去。
星熊忽然提着沉重的般若跳起,般若高高举起砸下,她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可言。
陈默提着刀后退。
落地的星熊紧随而至,抡起般若,锋利的边缘朝着陈默砍去,重刀挡在身前,刀刃摩擦出刺眼的火星淹没在磅礴的雨势里。
陈默反手握住左手的赤霄,黑色的眼底倒映着火星,借着抡起的般若朝着一旁的建筑上飞去,双腿踩在墙壁弹起,林雨霞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陈默左手的赤霄上。
他披着大雨,冰冷的刀身切开雨幕。
星熊抬起般若。
双刀在盾面留下深深的刀痕。
“厉害,下城区里何时出了你这号人物。”
般若后的星熊忍不住出言夸赞,棕色的眼底燃起沸腾的战意,绿色的长发在雨幕里飞扬。
“彼此彼此。”陈默握紧了双刀。
“不过当着我的面打伤了我的人,这我可不能装作没看到。”星熊冷冷的说。
般若的沉重在星熊手里仿若无物,飞速旋转中宛如一辆战车咆哮,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朝着陈默冲去。
陈默后退,星熊的速度很快。
赤霄架在身前,挡不住般若的冲撞,在交击的那一刻陈默松开手,赤霄脱手而去。
星熊仿佛没有料到他会松开武器。
陈默不退反进,旋转的般若菱角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倾斜时在左肩留下一道伤痕。
右手的重刀轰然颤抖,银色刀刃逐渐亮起,呲呲的响声蒸腾起水雾。
在夜色的雨幕里是如此的亮眼。
星熊的瞳孔紧缩,重刀划过般若的锋利的盾沿,短暂的僵持后,共震点燃的刀刃切开了般若尖锐的一角。
截面泛着高温的红光,很快冷却下来,铁块飞起落入水泊,倒映里银色剑刃架在星熊的脖间,再近一步,便能轻而易举撕裂她的脖颈。
星熊望着陈默身后插在地面猩红色的长刀,又望着般若被切下的一角。
她垂下手,放下般若。
“你赢了。”她显得很坦然冷静:“刚才那是……法术。”
她的反应很快,只是没有料到般若会没能挡住那边刀,也没有料到般若会被切开。
等候在两方的人群快速聚拢过来,收敛各自帮派的尸体和伤员,哀嚎声此起彼伏夹杂在大雨里。
“一点小技巧罢了。”陈默收起刀。
星熊奇怪的看着他走过去拔起插在地上的赤霄,挡在前方的人群,不论是和盛昌还是三集会的马仔都敬畏的散开。
“为什么不动手?”星熊问,她推开一旁围过来的三集会舍弟和若头。
“我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陈默说,两柄武器一一插入刀鞘,他提着刀鞘,和盛昌的马仔恭敬的站在身后撑起雨伞。
星熊望着他。
“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算不上人情。”
那年的她还年轻,二十出头,阅历不深,刚从东国来到龙门不久,还没能适应龙门下城区的帮派生涯,但她却很独特,绝不欺压弱小,讲义气,有人情味,她这样的人不该混迹在帮派社团里,比起黑帮打手,近卫局要更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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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街边台阶的花尾染血颤抖的手指夹着香烟,颤颤巍巍的咬在苍白的嘴边,几次试图点燃都没能成功。
咔嗒声中,火苗在花尾身前亮起。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身前的陈默,放下打火机,凑过去将嘴上的烟点燃。
陈默在他身旁坐下,也点燃了一支香烟。
“伤势,不要紧?”
“小伤,还死不了。”花尾低声回答,沉寂的眸子望着那边被拖上车的尸体:“倒是你,阿默,明天起你就是下城区的名人了,有没什么想说的?”
“今晚死了很多人。”
“龙门经常死人的,早晚有一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别在指望着能安安稳稳,欠下的,到头来都是要还。”花尾吸着香烟,换了的外套下能看到绷带后渗透的血迹。
“也包括你。”
“包括我们。”花尾垂下眼睑,盯着眼前的香烟的火星:“我看的出来,你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我呢,烂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我也不觉得自己那天横死街头会很惨,我做了很多恶事,不是个好人,也没指望自己还有机会去做个好人,下城区里,你见到的这些,十有**都不算什么好货。”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怨不得旁人。”他扯起笑容,手搭在陈默的肩膀:“在龙门混一口饭吃,混的好一点,看上去衣着光鲜,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那也算不错。”陈默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眼圈。
眼前淋漓的大雨,大雨冲刷着地上的鲜血,血腥远去,雨点打在树叶枝头。
“讲真的,你怨不怨我把你拖上船。”
陈默摇头。
“这不重要,花尾哥,路该怎么走我心里有数。”
“再想上岸就没那么容易的。”
“冇干系。”陈默干笑着抿唇,尼古丁的味道随着风雨远去:“毕竟,我也不能算好人。”
【你他妈是哪里来的大善人……】
陈默没能告诉花尾,他是为了和盛昌而来,他是自愿踏上这条在花尾看来无法回头的船,陈默只是见识到了在龙门挣扎求活的人们生活的一种。
他们如此平凡又底层的生活。
第十五章 错乱
【命运往往是不如人愿的,但通常是在无数的痛苦中,在重重矛盾和艰辛中,才使人成熟起来,人总要犯错,那些错,或许对,或许不对,不在乎某个人的眼光,因为总得要有人去做些错事,去成为一个人们眼里的恶人。
人们通常说,心怀怨恨死去的人会在死后化为亡灵回来复仇,我不并确定这个说法是否正确,如果真的正确,这些年来,我应该会碰到不少亡魂。
我认为这个说法不正确,真正正确的,应该是活着的那些人,渐渐变成了亡灵。】
——————
花尾还是没能撑过去。
他靠在陈默肩头仿佛是睡着了,夹着香烟的手垂在冰冷的台阶下,可陈默知道他还活着,他只是好面子没好意思晕倒所以一直在撑着罢了。
他睡着的样子不像是刚才那个带领小弟在雨夜里厮杀的狰狞男人,面容平和,呼吸微弱。
近卫局没人来管下城区这些破人的死活,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这座城市里并不受谁的待见,看起来风光,可命不是握在自己手里,又能风光的了几天不被砍死在某个寂寥无人的巷口,孤独的望着天空冰冷悄然的死去。
他们活着没有意义,默默无闻,人们表面恭敬背地里却戳着他们的脊梁痛骂无耻,他们也知道他们活该被骂,但他们还是得活着,努力活出个人样。
陈默不同情他们,不同情花尾,也不同情今天死在这场夜斗里的帮派成员,他同情不过来,路是人自己选的,是好是坏,终归要有个说法。
人们都说身不由己,或许一开始的确身不由己,可时间长了连自己也相信了这套说辞,就真的变成了身不由己。
人不是没法做出改变,只是改变的代价太大,而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没法再强迫自己安稳下来,那些过去做下的恶事,不会因为你改过自新,浪子回头就一笔勾销,从来都不会,否则人如何才能分得清好坏,对错,善恶,否则那些安安稳稳的平凡人受到的欺辱和苦楚如何来终结。
难道渴望安稳也成了一种错,难道做个好人就天生该被人欺负,难道恶人就不该遭到报应,只因为他可怜,他有着难以启齿的凄惨过去,他就该被原谅。
这些从来都是两码事。
强大,就该救助弱者?
弱小,就该受人庇护?
我能做到,我就该去为此付出?
我渴求自保,就是冷血薄情?
世间从来没有这种强买强卖的道德。
受害者也当变为加害者,而加害者也许也不过是曾经的受害者,这大地上的事错乱起来,谁也理不清头绪。
我一边做着无耻的事,一边渴求上天的原谅,所以我就是高尚的?
不,
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问心无愧罢了,不论是对,还是错,把脚步放慢,于是就能看到更多。
看到那些被冤枉的,看到那些流言蜚语,看到那些言不由衷,也看到十个人对一个人的欺凌,一百个人对十个人的敌视,一万个人对一百个人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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