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认为他大抵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处理下城区的弊病，泥岩他们的到来刚好给了他一个合理的借口。”
“是因为这件事所以龙门当局才对大批萨卡兹人出现在龙门这件事视而不见？”塞雷娅沉思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做？”
“我没兴趣替魏彦吾遮掩。”陈默说：“实际上，我认为他处理这件事近卫局是不知情的，这属于他本人的个人意愿。”
“所以你准备从近卫局入手？但你怎么能调动近卫局的警员，我不认为魏彦吾会没有考虑到这点。”
“说起这个，我需要一部分萨卡兹的支援，还有你，这件事需要你来负责。”陈默说：“我在龙门有一个朋友，她现在是近卫局的督察，同时也是负责下城区这场骚乱的引导者之一，到时候她会负责调动警员，但他手里没有人手，所以我需要你和你的人接应他，再让萨卡兹制造骚乱，好让她将近卫局引过去控制住局面。”
塞雷娅微微蹙眉。
“按照你这个做法……虽然可行，但萨卡兹无论如何【<=
“难道我们不做就不会成为魏彦吾手里的借口吗？至少……主动权掌握在了我们手里。”
陈默说：“魏彦吾有很多打算，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他需要一场合理的袭击和冲突来筛选近卫局如今的构成，龙门错综复杂的势力让他在做事前需要一个说服各方的有力借口，这个借口我可以给他，他也需要，但究竟如何给，给多少，得由我来决定。”
“你那个朋友可信？”塞雷娅又问。
“你帮我看着她，如果……我是说，尽量别让她受重伤。”
“也就是说你并不确定。”
“我很想说我信的过她，也很想信的过她，但我不能让这件事出现不必要的意外，我想你能处理好。”
“好。”
——————
泥岩握紧了手里的战锤，紧紧盯着对面站在废弃楼上的两名身披厚重红色斗篷的人影。
另一边，负责临时据点守卫的哨兵正在小队里医疗队员的帮助下处理伤势。
对方出手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是对方有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以他们的能力驻守在此地的萨卡兹很难发现对方的踪迹。
龙门的人？
近卫局？
不，不对，如果是近卫局的人不可能只有两个人，如果近卫局要对潜藏在废城区的萨卡兹部队采取行动，最有效的方式应该是合围，而不是派遣两个人直接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萨卡兹的佣兵围了过来，但对方却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而是低头俯视着下方的萨卡兹们，等待着他们的合围，仿佛并不将面前的这群萨卡兹放在眼里。
“你们是什么人？”
泥岩还没来及换上重甲，接到警报的她只是提着战锤和一面大盾就赶到了遭遇袭击的地点。
“这句话该由我们来问你。（萨卡兹语）”斗篷下声音低沉：“你们因何来到龙门，萨卡兹人，你们聚集在龙门是何目的？”
“你们不是近卫局的人？”泥岩问，因为耳机内负责建立边缘据点的手下并没有发现近卫局的踪迹。
也就是说，对方的这起行动并没有联系近卫局。
“龙门下城区这场骚动和流言的幕后是由你们主导的？”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对龙门下城区的事件一无所知。”
“但你们却出现在龙门，出现在龙门边缘废城，萨卡兹人，我们一路探寻龙门下城区这场纷乱的来源，却在龙门的边缘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你们秘密混入龙门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们受何人指使？”
“这与你们无关，既然找到了这里，那就留下来吧！”泥岩喝道。
涌动的土块如浪潮一般袭击而去，高楼在法术的加持下倒塌。
萨卡兹人围攻而上。
各色的弩箭破开空气，呼啸着飞去。
泥岩手中的战锤击垮了老旧的楼层，大片的烟尘掀起。
随后是猛然炸起弥漫的电光，刹那间照亮了色调灰暗的废城区，泥岩手里的盾挡住了散逸的电光，土块在身前凝聚，电光鞭打在混泥土构成的墙上，发出刺耳的电流呲响。
灰尘散去。
原地已经失去了那两个身影。
再见到泥岩时，陈默能从这个萨卡兹大姑娘的眼里看到可见的欣喜和怀念，但她还是压下了这些情绪，只是努力平静的走到陈默的面前，向他敬了一个礼。
“泥岩向您报道，长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副官小姐。”陈默回答，看着泥岩和周围的萨卡兹士兵，他们身着轻甲，打扮如同萨卡兹常见的雇佣兵，不过装备更加精良。
“我接到消息后，你们比我预想的来的要晚一些。”陈默说。
“是，本来整合完毕后我们应该立即出发，在三天之前就到达龙门，中途接到了凯尔希女士的消息，让我们回巴别塔接收装备。”
“这样，总之你们来了就好，殿下没有带来什么命令？”
“没有，不过凯尔希女士嘱咐我们一定要将你带回去。”
“她不说我也会回去。”
泥岩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是这样，长官，在进入龙门不久后，我与塞雷娅女士讨论过，龙门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但龙门到现在还没有采取行动，几个小时前，我们遭遇到了两名不明人士的袭击，我怀疑龙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
“我知道了，不用去管，近卫局那边的用不着我们去操心。”
“长官，您知道那两人的身份？”
“大概知道一些。”陈默点了点头：“说起这个，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三百人，除了特殊原因无法调动的位置外，这三百人大都是曾经在格莱时组建的卫队。”
“其他人目前如何了？”
“大部分人目前分散在卡兹戴尔的各个雇佣兵团内部，少部分人驻扎在移动城市和重要的村镇。”
“能确保他们收到我们的消息？”
“能，格莱制定了两套联络方式，名单和号码簿掌握在我们手里，随时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
“嗯，那就好。”陈默说：“我现在需要你抽调五十人出来，去协助塞雷娅。”
泥岩没有问原因。
“霍格可以胜任这个位置。”泥岩说，对着身后招手：“霍格！”
一名头上一只犄角折断的萨卡兹男人走上前来。
陈默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格莱长街那场战斗后，留下来和泥岩的小队一起加入城市卫队的巴别塔情报人员指挥。
“是你啊，霍格。”
他对着陈默敬礼。
“长官！”
“你带人协助塞雷娅女士，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在近卫局某名警员的提示下，打乱近卫局的部署，将他们引走，具体的内容和路线，塞雷娅会告诉你怎么做，明白了？”
“是。”
“然后是我们，这些留在下城区的人，我需要你们将剩下的人分成十个小组，依托废城区在不同的位置建立据点，阻碍近卫局的行进路线。”陈默说：“现在，让我们来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第三十四章 后手先行
【——和我一起走！别再留在这里了！
——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离这些人，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大人们怎么对待你和我，全都怪他！全都是他的错！
……
——我恨这座城市，我恨他，别让我也恨你。】
——————
结晶纪元1090年4月26日 夜
龙门下城区的夜色深沉，潜伏在废城区内的萨卡兹人按照小队模式分别在废城区各个交通要点建立临时防线。
这支三百人的部队原本是陈默在格莱组建的卫队，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曾参与过格莱的斗争，而如今格莱—巴尔这座中小型移动城市已随着巴别塔转移到了卡兹戴尔内战战线东南后方。
废城区的一幢娱乐场楼内。
内部大厅已经被清空，小型发电装置为整撞楼层提供着临时照明，废弃的桌球桌上摆放着一张临时绘制的下城区各个交通要点和建筑的战术地图，上面标记着每只萨卡兹小队的位置和人员分部。
泥岩没有问起陈默关于他们在龙门究竟要做些什么，她相信长官已经有了计划，而她要做的只是完成长官计划的部署。
“近卫局的人到达之后，我需要驻守在长街的小队冲击他们的阵线，随后在D3区域和C2点构筑防御点，依托废城区的地形打断近卫局的布防，打狠点，别给他们重组防线的时间，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陈默站在战术地图前说：“我们没有重型火力和足够的载具，好在废城区的地形也不利于车辆的移动，近卫局的警员要比我们多出数倍，可他们的人大多缺乏实战经验，尽管装备精良，受训严格，但这点不是靠人数和装备就能弥补的。”
“可这里是龙门，长官，是近卫局的主场，他们对龙门的各个位置的地形比我们要更为熟悉，我们可以拖住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压力和阵线肯定会慢慢被收缩。”泥岩说。
“所以我们的目的不是对他们的部队造成主要杀伤，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在废城区和他们决一雌雄。”
陈默回答：“在遇到袭击之后，近卫局必定会调整原本的战略部署，他们会将整个废城区隔离起来，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这是我们的机会，废城区和下城区接壤，以近卫局的人数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封锁完所有的区域，他们反应过来前的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
陈默指了指战术图上的标记。
“近卫局的警备力量安逸了太久，龙门的稳定让他们懈怠，他们或许可以对付逃犯和城市犯罪，但他们算不上什么军人，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压迫，作战意志和反应能力差上太多，我们有一整个的夜晚的时间可以和他们周旋。”陈默说：“而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这里，近卫局大楼，近卫局无法封锁完下城区和废城区的通路。”
“冲破他们仓促组建的防线并不难，你们都是经历过萨卡兹内战的佣兵，从格莱出来，在格莱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不是随便拿起武器披上护甲就往前冲的盗匪和难民。”陈默说，转头环视着身旁的萨卡兹。
“我不会要求你们，假使你们连龙门这场战斗都无法胜任，也就不必再提起之后卡兹戴尔的战争，因为之后的战斗必然比现在更加困难，也更加惨烈。”
“你们要面对的是真正的战场，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如果连龙门都能阻拦下你们的脚步，谈何去结束萨卡兹的战争。”
泥岩沉默了一下，看向周围十几个小队的指挥官。
互相对视了几眼后，点了点头。
“我确信我们能够冲破近卫局的防线！长官。”她很肯定的说。
“很好。”陈默点了点头，重刀的刀鞘又在战术地图上勾勒出一条长线，这条长线连通了龙门的十一区，十二区，横穿过废城区和比邻的贫民窟二十区到二十六区，贯穿龙门的中水，山仔一路延伸到下环和新区，前湾。
“近卫局在反应过来之后，必定会呼叫增援进入下城区，我需要五支小队，大概一百人左右，留在下城区做出佯攻，拖住近卫局的脚步，随后，剩下的人一路穿过废城和贫民区，从中水越过前湾，跨过大桥自取近卫局大楼指挥中心。”陈默收起刀：“这些人由我亲自带队。”
“我和您一起。”泥岩说。
“不，泥岩，你得留下来，你对龙门并不熟悉，你和你的小队留在废城区，近卫局还有一支特别部队，名为督察组，它是近卫局最优秀也最精锐的警备力量，你的任务是在他们抵达下城区后找到他们，阻止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的主力尚且还留在原地。”陈默说：“塞雷娅那边的任务结束之后，他们会负责协助你们，从背后包抄近卫局的主力。”
“我要你们从下城区和废城区对他们形成钳形攻势，切断他们的战场指挥系统，我要你们将近卫局搅烂在整个下城区和废城区的交界点。”陈默冷声说：“毁掉所有能通过大型载具的道路，将天上的每个你们能看见的无人都给我打下来，我不希望在战场上看到任何一个还能飘在天上的人造机械。”
“我们不用把这座城市打烂，我们也没足够的能力把这座城市打烂，至少现在不行，所以把近卫局的主力拖在下城区之后，我们就得考虑撤退，剩下的一百人里，在近卫局呼叫支援封锁区域重组防线的这段时间，我会分出五十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抢占龙门出入的城市检查口。”陈默说：“在撤退时，他们将负责协助你们，为你们的撤离路线提供支援。”
“这场战斗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上，这里是龙门，是他们的城市，不是我们的城市，所以他们才需要考虑，才需要担心，我们不需要，我们不需要考虑如何保护这座城市，也不需要考虑会不会给龙门带来影响和重创。”
陈默的话语冷漠却有力，他握紧腰间重刀的刀柄，在十几名经历过卡兹戴尔内战和混乱战场的萨卡兹雇佣兵和军人的注视下，挺直了脊背。
“龙门是座中立的城市，没有任何人敢于来无故对它发起攻击，但没关系，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更不必担心龙门的问责。”
“所以，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和你们的小队，进入龙门的这些萨卡兹，我要你们尽可能的活下来。”陈默说：“这里不值得把我的人留下来，近卫局也不值得你们拼上性命，我把战场选在废城区和下城区，因为这里人烟稀少，下城区和废城区都不受龙门的重视，我不去动他们的上城区，自然有许多人并不介意看着近卫局陷在这里，龙门从来不是一块铁板。”
废弃的大厅内苍白冷光将陈默的身影倒影在迸裂的墙面。
“近卫局的警员太久没有经历过像模像样的战斗了，所以他让我们安然无恙的进入了这座城市，他需要一场剧烈的外部冲突，没有连带影响的外部冲突来名正言顺重组近卫局根深蒂固的传统体系。”陈默轻轻吐出口气：“也许他想的不仅仅是这些，他想要做的更多，但他未免高估了自己。”
你觉得你有能力控制住整场战斗的走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又独断。
陈默看着身旁聚集的萨卡兹。
“主要的行动计划就这么多，现在你们有任何建议和要求可以提出来，各个小队之间的战场决策由你们所属小队的指挥官担任，进攻，迟滞，拖延，冲击，撤退，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不久之后将成为巴别塔旗下的军人，我相信你们你们有能力完成好这些作战部署。”
陈默说，萨卡兹人安静了一会。
他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要说的了。”
这是一场不大的局部战争，以龙门下城区和废城区为天然战场，是萨卡兹人所最熟悉的城市巷战。
在萨卡兹漫长的内战里，这些原本出生于格莱的工人，原本来到格莱的萨卡兹雇佣兵和后来加入巴别塔的原雇佣兵成员，陈默相信他们有着从战场上出来的敏锐的行动力和决断里。
战争是最好的养料，实战能让一个初出茅庐刚刚踏上战场的士兵在一个月后成功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如果他好运的没有死掉，他就理所应当明白在战斗中该做些什么能让自己活下来，他就理所应当该明白……他该如何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和死神争抢生命与时间。
陈默将战场选在了下城区和废城区，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让萨卡兹增加这场战斗的胜算，下城区和废城区里没有那么多的民众和平民，陈默也不希望将太多的无关人员卷入这场冲突里，并不是因为他的良善，而是这些平民极有可能成为累赘，增加不可避免的意外。
上城区的城市建设的很好，良好的城市规划和交通，意味着他手下这些人无法利用倒塌的建筑和炸塌大楼来阻断近卫局的支援速度，上城区才是近卫局主要防守的区域，以己之短，击彼之长是任何指挥官都不会去犯的错误，况且上城区里居住的那些人里，并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魏彦吾的领导，总会有人反对魏彦吾，敌人的敌人不一定就是朋友，但陈默没有必要将敌人的敌人也逼成自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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