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那些过去看似美好的回忆,不去想还好,越去想反而越令人难过,不得解脱。
可陈忘了她该以什么立场来问出这些。
她没法去考虑这些,她只知道,她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和愤怒,或许还有担忧和思念,她说不清楚。
感情向来难以分说。
陈默从她垂在身侧紧紧握拳的手看到了这样的想法,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双红色眼里,除了惊讶,还有愤怒。
兴许应该还带着一丝惊喜。
她有理由愤怒,对于陈默这样一个失信的人,在不声不响抛弃了她们之后远走高飞一个人躲在安全的地方,过着幸福人生的自私鬼。
在她眼里陈默成为了这样一个人,抛弃了塔露拉,没能保护好她。
陈默那个时候答应过陈,而他没有做到,陈后来不断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当时也在,小塔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也许陈的愤怒只是暂时的,因为她终于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就像陈默,像塔露拉,他们三人早已离开了那间孤儿院。
他们的童年已经落幕,走上了各自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们也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人束缚,她会看清这一切,然后对陈默失望透顶。
陈会是这样一个决绝的人,从很小的时候陈默就已经明白了。
陈身边的人停下来走到她身边问了什么,她转身说了几句,扔下了雨伞,陈默看清了她的意图,可正是因为这样。
他内心出现了一丝惶恐,没来由的惶恐与慌乱,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道歉或许有用,可道歉是解决小错误时候的手段,就像他小时候求饶那样。
那丝慌乱和紧张来的如此荒唐,荒唐到令如今的陈默觉得可笑。
他凭什么会觉得慌乱。
就因为他没能留在孤儿院,就因为他不辞而别。
陈又知道什么?
她有什么好委屈和愤怒的。她没有。
陈默忽然想到了小时候,那些模糊的画面破碎的记忆渐渐被唤醒。
陈很讨厌他,他心里清楚。
塔露拉并非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可在陈的眼里,她永远都要保护她,这不光是她们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事情,在她眼里,更像是责任。
不论犯了什么错都能被原谅,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纠正,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我会陪着你,也会纠正你,只是因为,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人。
我们都知道错误,可错误这种事并非知道就能改变什么,有时候明知道是错误也会去做,只是因为有着那么做的理由,或许在别人眼里,小塔并不是一个重要的人。
可人之所以显得重要,就是因为她只在特定的人眼里才显得重要,才那么的无可代替,从来没有人能真正取代另一个人,所谓的取代,只是前一个人被遗忘罢了。
很小的时候陈默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在那个空无一物的木盒渐渐被泥土覆盖的时候,她告诉了陈默这个道理,而陈默失去了她。
而在陈心里,那个最重要到无法取代的人,成了她执念的叫做小塔。
她的气愤和不满,有一大半来自于塔露拉。
如果是才回到龙门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塔露拉还能在龙门,而陈也在那里。
是否就会像陈默多年前所想的那样,他们会坐下来,谈论起这些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听着对方的改变,人生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抱怨。
陈默会耐心的倾听,也会发表自己的看法,尽管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会成为陈眼里的【罪恶】,可那又怎么样?
他会和小时候的过去和解,然后心满意足的释然,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在和龙门恩怨已清后却又在伦蒂尼姆遇到不该遇到的陈晖洁。
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他们的人生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从**开始同路,在三岔路口分道扬镳。
一如这首音乐走上尽头的曲调所要表达的那样,别离之际,踏上各自的人生。
‘But since it fell unto my lot(但我已经历过太多) ’
‘That I should rise and you should not(所以该由我在你们之前起身)’
‘……and perhaps be welcome back again(而且或许还能欣然相遇)
But since it has so ordered been by a time to rise(可是人生注定如此)
And a time to fall(时起时落)’
‘……’
陈和他的人生是不同的,陈默的人生早已无可挽回,但陈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陈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猛然加快了脚步,她推门进去,却没能在原处找到那个人影。
大雨打湿了陈的衣襟,雨珠落在蓝色的发丝上,她站在温暖明亮的灯光,望着橱窗外的同伴,对方在她罕见急切焦躁的目光中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陈默逃走了。
他低估了自己在陈心里的位置。
这世界上的悲伤,失落,遗憾,都是在证明着某人过往存在的价值,人生中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美好,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的美好。
这场雨来的并不突然,只是雨中出现的人,让陈默始料不及。
陈默还记得他们十年之前最后的那次见面,在孤儿院那间并不宽阔的房间内,陈握着塔露拉的手,温暖的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谁都没能发出声音,只有愧疚,自责与迷茫失措,而陈默那个时候,许下了一个并不能完成的承诺。
在狭窄的甬道中央,头顶灰蒙蒙的天空,瓢泼的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冰冷的雨点打在皮肤上,寒冷而透彻。
“站住!”
陈的声音还是那样凌厉而决然,盖过了漫天的雨声,站在陈默的身后,大雨转瞬淋湿了她的全身,冰冷的雨顺着脸庞滑落,她紧紧捏着拳头,雨水随着手臂滴落。
十年过去了,没再龙门,却在异国他乡的在狭小甬道内,在漫天的大雨里。
陈呼喝的语气像是在逮捕一名犯人。
陈默猛地停下脚步,却没能转过身,也没能再迈开脚步,如果陈没能喊出这一声,或许他真的可以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将这一切都当做从未发生。
但那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和陈相隔只有十米,可就是这十米,谁都没有勇气去跨过它,十米的距离,仿佛印证着这十年来,他们之间彼此渐行渐远的脚步。
或许陈默该转过身,就像是他回到龙门之前所想的那样,对陈说一声好久不见,轻飘飘的一句好久不见,也许能将这十年产生的疏远与隔离化为云烟。
可陈默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十年来他经历过的那一切,又岂是一句好久不见就能诉说。
他不该去责怪任何人,可他心里却还是不免出现了恨,没来由的恨与怨,对于陈身后那个人的恨,对于陈的怨。
可陈默有什么资格来怨陈呢,当初的陈毕竟是一个孩子,不如说即使是现在,面对那一切,她又能做出什么选择,最好的,也是最坏的选择,就是视而不见,然而只是这样却无济于事。
他和龙门已无瓜葛,与陈之间也没再剩下什么。
当初那间孤儿院里的三人,如今已经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可陈默忘了,从小的时候,陈就是一个利落而干脆的人,这十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不是他用一句好久不见就能敷衍过去的。
陈看着他和塔露拉相继离开,陈默的离开对陈而言就像是背叛,而塔露拉的离开对陈而言则是一种失落与无能为力的自责。
陈亲眼看着他们从她身边走远,将她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偌大的龙门里,再也没有欢声笑语的城市,变得寂寞而空洞。
在别人眼里她是家境富贵的大家小姐,但只有陈自己明白自己是怎么长大的。
她的生活里少有幸福二字可言。
陈,这个名字就像是塔露拉这三个字一样,早在多年前就刻进了陈默的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他曾试图过忘记这一切,忘记当年发生的事情,将它当做是小时候的玩闹,长大了之后彼此陌生了就再也想不起来。
但在这个世界上,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在那间小小的孤儿院,在他们的童年,在那十年的时间里,也只出现过这三个人。
小孩子的世界是最清澈与干净的,因为没有欺骗也没有狡诈,隔了一天,所有的不愉快就能烟消云散。
而陈默是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的闯入了她们的人生,将原本发生的事情搅得一团糟,在最初的时候,陈的世界里只有塔露拉一个人,她们只有彼此,可后来陈默遇到了塔露拉。
于是陈默成为了塔露拉世界里的另一个人,又因此,成为了陈世界里的另一个人。
对于陈而言,陈默并不是那么重要,可对于塔露拉而言,他很重要,于是他也成了陈重要的人,陈默都知道,尽管陈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就和小的时候塔露拉诓骗陈去戏弄兰敏女士时一样,或许是因为自身的生活让她习惯把自己的心事藏在心里,不愿意和别人诉说,也不曾分享,只要自己知道明白就好,可在生活里,她总会表露出这样的意图又或者说行动。
那是陈默第一次明白了陈的想法而恍然大悟,他知道了陈晖洁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的人,一个心思敏感的人。
可不同的是,她从未筑起过高墙,所以让陈默能看的清楚,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陈默心里才会闪过慌乱与不知所措。
陈默没能转过身去面对陈,自然也看不到那双紧盯着他背影的红色眸子里明灭不定的感情与痛恨。
陈咬着牙看着他的背影,只有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冷却那颗被怒火焚烧的心,那跳跃的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能感觉到它的颤动。
陈有很多话想要对眼前的这个人说,可真的到了再见的那一天,却发现自己再也想不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只剩下目光,也只有目光。
她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也许会在见到这家伙,却没想过会在维多利亚,会离得这么近,近的陈没有半点准备,在察觉他想法的瞬间就追了出来。
可看着陈默的背影,陈恍然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走了这么远,那背影看起来如此陌生,在记忆里,他曾经和自己一样高,可如今自己只能仰望他的背影了。
陈忽然想起来他们在隔着橱窗的玻璃对视的时候,那张脸明明很陌生,陈却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而在他的眼里,陈也看出了同样的想法,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有勇气走进来。
可走进来之后,再见到他之后,又该说些什么。
陈已经不是当你那个小女孩,十年来她学会了很多东西,也了解什么是人,那不过是小时候的胡言乱语,怎么能够当真,大人的世界,即使是承诺也会虚假,只有你对别人有用的时候,别人才会遵守承诺,而人都会戴着不同的面具生活。
更何况是十年,陈默又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只是因为冲动,她当然可以走上去大声质问,可她已经学会了冷静,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上去质问,得到的大概也只有谎言和冷笑。
赤裸裸的谎言和冷笑,仿佛在告诉她,她还是以前那个小女孩。
陈默没有转过身,陈却相反感到了一丝安心,如果他真的在自己的话语落下后就转过身,陈就应该明白,他已经不在乎以前发生的一切,那时候自己才应该真正的失望。
但陈忘记了,失望这种东西,如果一开始没有期望又怎么会有失望。
大部分的相遇都是这样平平无奇而又措手不及,少了喜悦与惊讶,世界上那里来的那么多的浪漫让人分享,更多的,不过是人为。
雨落在地上,又溅起在陈默身上,小巷的尽头,偶尔能够看到行人与车辆经过,打着的伞,汽车驶过溅起高高的水花,车声淹没在大雨里,车灯在薄薄雨雾里朦胧一片。
远处城市的一角,高楼的楼顶若隐若现。
脚步声在大雨里很轻,轻的让人难以发现,可在陈默的耳里,却是如此清晰。
ps:我要开始刀了,你们要有准备
第三十九章 伤人的只是谎言
从来没有人知道陈晖洁这二十年几来的人生是怎样度过的。
在人们眼里她是龙门有数的大家小姐,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她的**比常人要高出无数倍,理所当然她的人生也该是美好和无忧无虑的。
但只有陈自己知道。
她宁愿不要那个所谓陈家小姐的身份,她宁愿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的生活没人想的那么美好。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应有的关心和疼爱,没有亲情,没有期许,没有平常人家的温馨与生活。
她的母亲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她的父亲也不爱她,训诫,呵斥,严苛的规矩和惩罚,这是陈府带给她唯一的印象。
她是个没人爱的孩子,也成了许多人眼里的扫把星。
是啊,她是个扫把星,因为她,母亲走了,陈府的少爷一生郁郁变得疯癫,因为她,小塔走了,她在陈府不受待见。
她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她的出生让所有人都不好受。
魏彦吾瞧不上她的父亲也瞧不上陈家,母亲看向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自责和痛恨,小时候的陈不懂,为什么母亲会恨自己的,恨自己不该出生,恨她的出生就像是一种背叛。
后来她懂了。
她渐渐长大后懂了为什么塔露拉不姓陈,为什么母亲爱小塔胜过自己,为什么父亲和陈家都厌恶她。
因为她是两个根本不相爱的人被迫诞下的孩子,她是母亲对爱情的背叛,她也是魏彦吾加诸在陈府和父亲身上一生都无法挣脱开的枷锁。
他们都是被迫的,所以从来没人真心希望她能出现在这世上,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
如果没有她就好了。
陈晖洁,晖洁,多好听的名字啊,可她的生活却和这两个字恰恰相反。
终于在和陈府决裂失去了那些之后,陈心里没有多少可惜和遗憾,只是觉得解脱,从那幢阴暗麻木的豪宅大院里终于得以解脱。
她从来不喜欢那里,可小时候的她没有勇气踏出那步,直到小塔的离去,魏彦吾开始教导她剑术与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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