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明白了。”
陈默像是想到了什么。
“还是老样子?”他问。
“是啊,希望她能克制些,别又搞什么幺蛾子。”
“凯尔希女士的情况,你知道的?”scout头疼的回答。
“那,确实。”陈默略有同感。
身后有声音响起,赫德雷从帐篷内走出来,不知道和W说了些什么,这个伊内丝评价想的太多的男人看起来愁眉不展。
不如说他向来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从你的表情来看,我已经知道了结果。”没等赫德雷开口,陈默说。
“唉……”
他叹了口气,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想法很正常,别这幅老父亲的为难模样。”
“她这次的做法的确让我很意外。”赫德雷欲言又止。
“就像你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加入巴别塔一样。”陈默说:“这些话你应该说给他的新长官听,你们可能会有共同语言,他可是把w当成是继任者在培养。”
陈默看向scout。
“不用我介绍,你们刚才应该认识过了。”
“scout,的确,大名鼎鼎的萨卡兹刺客,早有耳闻。”赫德雷看向scout,“我没想到你也是巴别塔的人,有一天我们居然能够成为同事。”
“我也很意外,赫德雷,名声在外的雇佣兵老手。”
“希望我的名字不是出现在猎杀名单上。”赫德雷略带玩笑的握住了scout伸出的手掌。
双手分开。
“其实已经划掉了。”scout补充道。“如果这场结束后我们都还能活着,我希望能请你喝一杯表达我的歉意。”
“乐意之至。”
对赫德雷这个被陈默半威胁而加入巴别塔的前萨卡兹佣兵团首领而言,这可能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了吧。
Scout又看向陈默,重新伸出手。
陈默握住了他的手掌。
“别死了,陈小哥。”
“你也是,scout。”
我知道血肉抵抗不了刀剑,我知道人命脆弱而廉价,他们就像是冬天被烧灭的野草,春天又重新长出。
我知道自己的事业称不上正直和伟大。
我知道自己正在让无数人走向死亡,甚至包括我自己的死亡。
我希望有一天,野草能覆盖整片卡兹戴尔荒芜的土地,让这片贫瘠的国土开满鲜花,让每个生活在这里的萨卡兹都能衣食无忧。
孩子健康的长大,不以萨卡兹的身份为耻,大人都能有自己的工作,以辛勤劳动养活家人,雇佣兵以保家卫国为荣,不以劫掠商队为生。
为此我不需要英雄的称谓,把他们留给牺牲的人吧。
我也不需要人们对我的称颂。
我配不上他们为我歌功颂德,将我铭记。
第三章 引子
苏恩扬—霍卡沃夫曼。
很多人可能已经忘了这个名字,曾经巴别塔潜伏进旧格莱的几名密探之一,同时也是策划和推动格莱政变的幕后推手中的一员,邀请泥岩和她的小队留下,并组织格莱抵抗撤离路线上的军队接管城市这个提议的发起人。
说他一声有勇有谋并不为过,在大多数萨卡兹人群中,他是少数那部分愿意用脑子而不是刀剑去思考的人之一,当然,或许正是因此,他才会对巴别塔和特蕾西娅的理念抱有很大的成见,也成为他被卸职的主要原因。
他曾亲口对陈默说,如果特蕾西娅也不值得信任,他们将亲手保卫他们的城市。
这句话让陈默记忆犹新。
当初引领格莱长街政变的几个主要人物,如今都身处离庭,他们身份不一,各有际遇。
泥岩成为了陈默的副官,而霍格接替了主要对外行动指挥,只有苏恩扬,这个曾经名声大显,胸怀壮志的年轻人,他的出现就像夜空中昼现的流星般短暂绚烂,转瞬即逝后销声匿迹。
但对于巴别塔的几个人,对于陈默的号码簿而言,苏恩扬的名字一直出现在名单的最前列,他并没有失去踪迹,他只是到了更适合的位置。
曾经的苏恩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也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他现在是卡兹戴尔工业区炉堡执政处的一名文职人员,同时也是他的上司,炉堡市政机要议员之一莫里斯伯爵独女莲恩娜的私人家教。
他涉猎众广,话语幽默风趣,为人温文尔雅,谈吐文质彬彬,又足智多谋,在连续帮莫里斯伯爵搬倒了好几个竞争对手后,这个年轻人成功以他的才能和经历走进了向往维多利亚贵族式生活的莫里斯眼里,并逐渐被其视为左膀右臂。
整个炉堡没几个聪明人,但苏恩扬和自己是,一次晚宴上被邀请留下来共进晚餐的苏恩扬听到伯爵毫不吝啬的这么对他夸赞。
“用不了多久,等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那些南方蠢佬全部被送上绞刑架,你和我兴许都能有幸得到殿下的召见和封赏。”
这份口头的许诺令苏恩扬迫不及待的表现出了自己难以抑制的惊喜和对伯爵大人的感谢,他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口中的话语却更加尊敬。
莫里斯很满意苏恩扬的表现,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掌控了这个年轻的手下。
他的确年轻,权利,金钱,女人,这些对于年轻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毒药,更不用提至高无上又虚无缥缈的荣耀以及可能的高管厚爵。
“听说你现在还和工厂区的那群贱民住在一起,而且教那些人的孩子读书识字?”
华贵的长桌主座,莫里斯伯爵宛如不经意问起。
苏恩扬放下手里的餐具。
西装革履衬托着这名年轻人的从容不迫,那副眼镜更是让他显得气质温逊。
“只是和他们说了几句话而已。”
“但有人告诉我,那些孩子都称呼你为先生,似乎不只是几句话的程度吧?”伯爵的话语里带着些敲打和提醒。
苏恩扬心里很清楚这名伯爵的性格,事实上他为此谋划了许久,不仅专程学习了维多利亚的宫廷礼仪和艰难生涩的贵族用词,更详尽研究了莫里斯的性格和喜好。
掌控着城市运输机关和四分之一个工厂区的莫里斯从一开始就被他视为目标,比起武官和军事区域,他的利用价值更大,贪婪而爱慕虚荣的性格也更容易得手。
苏恩扬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疑和窘迫,一副被识破了目的的欲言又止。
“别紧张,年轻人,我并非是在苛责你,你让那群底层人的子女得到了和梦娜相同的教育,这并不是你的错。”伯爵缓缓说:“你当初刚到炉堡,名声不显,几乎没人认为你能取得今天这番成就,但你却结识了我的梦娜,她一眼就看出了你的不凡,她的性格我清楚,对萨卡兹而言太过柔弱善良,为了她的安全,我不得不动用一些手段调查你的来历。”
苏恩扬心底轻轻松了口气,暗自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一些,但落在伯爵的眼底,却成为了父母识破了年轻小伙子心思却无意追究的放松。
伯爵嘴角笑意明显。
苏恩扬谦逊开口。
“我理解大人您的担忧,小姐的确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小姐和您,我想我现在恐怕还居无定所,饥寒交迫。”
“不,年轻人,机会只是一部分,比机会值得重视的是你能够把握住它。”伯爵笑着问:“我猜一定是梦娜示意你这么做的吧。”
“其实是我……”苏恩扬看向莫里斯。
“你就不必再替梦娜遮掩了,她兴许欢喜你这么做,那孩子从小就对工业区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你心里或许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这并不是坏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也应该明白梦娜对你的看法。”
伯爵一副自己早就一清二楚的笃定,他微微挥手示意仆人们离开:“你知道我一向欣赏维多利亚贵族对生活的态度,但我毕竟是名萨卡兹人,我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梦娜是我最珍贵的宝物,我已体会过一次失去的苦涩滋味,因此我无比希望她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为此我并不介意这份爵位和家族未来由何人继承,那怕是一名曾经籍籍无名的流浪者,只要我的梦娜喜欢,有何不可?”
“但年轻人,话虽这么说。”伯爵转过话题:“我心有此想,可并非意味着我真会将梦娜的未来和这份家业交付到一个平庸无能者的手上,你我都清楚卡兹戴尔如今的局面,虎视眈眈者无处不在,即使是在这座炉堡依旧敌我未明,与其看着这份家业今后一点点败坏,梦娜生活贫苦,我宁愿将她和我的家族交付到一个能保证她后半生的人手上,那怕她得不到幸福,那怕她自此一直怨恨我这个父亲。”
伯爵的话语仿佛意有所指,他平静的看向长桌畔的苏恩扬,这个萨卡兹的年轻后生,他衣衫得体,举止不凡,深受伯爵青睐。
苏恩扬也仿佛明白了伯爵的意思,他态度谦虚却不过分谦卑。
“不必叫大人,如果你能做成这件事,今后你可以住进这幢宅邸,像梦娜一样,称呼我为父亲。”
“那么……”苏恩扬站起身,他转向伯爵微微低头:“请允许我提前这么称呼您,父亲大人。”
“哦?不问缘由?”
苏恩扬抬起头,嘴角露出笑容。
“无论缘由,结果已定。”
伯爵愣了愣,大笑了出声,笑的无比畅快,他轻拍着手掌,看着说出这句无比自信话语的苏恩扬,仔细端详着面前年轻人那张年轻气盛的脸。
他仿佛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哈哈哈,我见过很多年轻才俊,其中不乏出生显赫者,自认识人眼光不差,但此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你总是能让我充满了惊喜。”
苏恩扬离开了莫里斯的宅邸,上车的那一刻,这个信心非凡的年轻人早已没了晚宴上的笑意,他的脸上只剩下沉重。
和刚才仿佛判若两人。
“你有心事,看来你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昏暗的车内忽然想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苏恩扬的身体下意识紧绷想要掏出藏在车内的铳器,但在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后,他摸到铳器的手缓缓松开。
“开车,免得起疑。”那个声音再次提醒。
车灯亮起。
车内的后视镜,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苏恩扬看到了一双因为左眼上的狰狞伤疤而显得狠厉的眼睛。
他清楚来人的身份,自然清楚这个距离下,即使他拔出了铳器也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他和自己并不是敌人。
如果赫德雷在这里,大抵会认出这个人曾是他们加入巴别塔之前接受收到的一次由巴别塔委托佣兵运输物资中的接收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汽车驶上街道,渐渐远离宅邸,苏恩扬问。
“出现在你车上?”后座的人反问:“我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放心,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存在。”
“太危险了。”
“对谁?”他问:“对你,还是你结识的那位贵族小姐,你对她有好感?苏恩扬,但我得提醒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得到的一切,并不真正属于你。”
“我们共事多久了,卡尔,你何必用这种话来提醒我。”
“你应该说成警告,免得你忘掉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这样你可以随时做掉我,对你而言很轻易,但你不会这么做。”苏恩扬回答:“我也得提醒你,卡尔,我们之间可不仅仅是互相监视。”
“所以还是让我们来说说你今晚的际遇吧,市政员先生,我希望你不会告诉我一个坏消息。”
苏恩扬想起了晚宴上伯爵的最后的那番话。
“他们要动手了。”苏恩扬说:“今晚莫里斯半敲打半拉拢的要求我调查工厂区流传的那些言论和他们的动向,我认为不止是他,他们都在为动手做准备,事实上战况进行到这个地步,工业区的位置已经变得至关重要,他们不会再任由那些言论继续下去。”
“偏偏他却找到了你这个始作拥者身上?”卡尔略带讽刺的回答,看着驾驶座上苏恩扬的背影。
“因为在过去,我们把这些理念扩散到了整个卡兹戴尔各处,我们一直在这么做,但现在不同了,卡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可能会变成又一个格莱,但工业区比当初的格莱不知道大了多少,这里的情况也更复杂。”
“我都忘了,你曾经参与过那座城市的转变,但不管情况如何艰难,我们都必须保证工业区的完整无损,这里是卡兹戴尔的命脉,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失去它。”
“我当然知道,事实上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靠着莫里斯的势力转移武器和药品不就是为了这天,为了这座卡兹戴尔的心脏。”苏恩扬回答:“那位大人将我派到这里,告诉我往北方去,从那时起,我就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你没忘就好。”
“我不会忘,我不会忘记死在格莱长街上的兄弟,更不会忘记那些跟随着难民潮和人流饿死冻死在迁徙路上的尸体,我们萨卡兹亲手丢失的东西,就该由萨卡兹自己将它捡起来,我们的尊严,故乡,生活以及未来。”苏恩扬的声音越发平静:“我早就死了,从我拿起武器为了一块发霉的面饼而杀掉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死了,但我在格莱获得了新生,我们萨卡兹都该有这个机会,去自己拯救自己。”
几秒后,苏恩扬听到了卡尔的回答。
“你不是第一个,兄弟。”他说。
“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然,至少还有我。”
“不应该只是你。”苏恩扬嘴角露出笑容:“就算我把你切成细末也抵不上一支军队,卡尔,我们需要的是援军,需要屏障,需要底气,不该只有你和我,我说的是整个萨卡兹,否则光靠我们和那些愿意跟随我们的工人和他们手里简陋的武器,我们敌不过驻扎在工业区附近的精锐军团和驻地的佣兵。”
“他们不可能将所有人杀得一干二净。”
“他们不用杀掉所有人,一部分,只是一部分,人们就会忌惮,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人们就会对我们失去信任。”
“……我会尽快和巴别塔取得联系,但我们需要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谁也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利,莫里斯也会对我产生怀疑。”苏恩扬沉声回答:“况且人数太多了,我们不可能遮掩的过来,做的越多我们越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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