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窗外是卡兹戴尔阳光明媚的天空,干净整洁的宽阔道路,林立的高楼大厦,一切仿佛都与年老萨卡兹记忆中那片贫瘠破碎的土地大相径庭。
“您又在讲那个故事了啊,从我小时候开始您每年都要讲几百遍,明明守夜人不过是流传在市井里的传闻故事罢了,哪里真有这群人。”
一旁的中年萨卡兹回过头随口说了一句。
“放屁,是谁小时候天天晚上缠不讲就不睡的。”老萨卡骂道。“还信誓旦旦说自己长大了要当守夜人,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熊样,你也配?”
“我可是你儿子!”
中年萨卡兹大声提醒,老萨卡愣了愣,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种。”
“……”
中年萨卡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小声反驳了一句。
“那不是我年少不懂事嘛,从我上中学之后我就不信了。”
“爸爸说的是真的吗?”年幼的萨卡兹失望的看着老人:“爷爷你是不是在骗人?”
老人看了一眼中年人的方向。
“少听那混账东西胡扯,他懂个屁。”
“那您倒是说说守夜人后来怎么样了啊,守夜人的首领是不是和传闻一样,被先王审判后处以死刑?”中年萨卡兹不服气的问道。
老人愣了愣。
他忽然沉默下来,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头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浑浊的眼底渐渐湿润。
特蕾西娅陛下啊,我们敬爱的萨卡兹君主,卡兹戴尔历代最仁慈的君王,您怎能……怎会如此冷漠绝情……
————————
结晶纪元1092年1月23日
卡兹戴尔首都
17:25P.M
离庭驻地。
办公桌后陈默安静的坐着,窗外是下午时分卡兹戴尔落下似血般昏黄的夕阳,隔窗的影子倾斜着落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曾经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难得空无一物。
重刀和那柄武王曾遗留在卡兹戴尔刻有铭文巨阙的剑整齐的被放置在窗帘旁的武器架上,沐浴在昏黄的阳光里。
【见字如晤,陈狗东西子:
你让信使带到龙门的信我收到了,其中一封我已经亲手转交给了陈晖洁,本来这封信提前一个月你就该收到,但我将信使留在了龙门,我想知道原因的你应该也不会怪我。
给你写信的时候,窗外正在下雪,今年雪下的格外早,估计等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卡兹戴尔也已经到了下雪的季节,我虽然没有去过卡兹戴尔,但料想以那里的地理位置也不会差太多。
你应该是赶不回来今年的新年了。
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一个坏。
先说坏消息吧,你肯定想不到,你家那位陈晖洁从维多利亚回来后怀孕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恐怕比我门清,如果陈晖洁和别的男人没产生过超越朋友之上的关系的话,那么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一位父亲了。
是不是很惊喜,因此我将信使留了下来,我想你应该也想见见自己的女儿吧,陈晖洁给她起的名字叫做陈小默,唉,所以除了你她大概是和别的男人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
照片附夹在信封内,顺带说一嘴,我现在负责你女儿的安保工作,令人惋惜的是,那小家伙出生就携带着源石病,虽然不严重,但今后难说,魏长官已经下令封锁了这个消息,放心,他虽然对你抱有成见,可陈小默毕竟是陈晖洁的女儿,即使你这个不称职的老爸拖了女儿的后腿,但目前来看还无法影响到小家伙在龙门的地位。
魏长官对她爱护有加,你可能想不到,他居然会隔三差五打听小家伙的情况,我难免会想当他在向人询问关于应该怎么和刚出生的婴儿接触时,别人知道他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龙门最高行政长官魏彦吾时会露出什么表情,我倒是想去查查魏长官的私人浏览纪录,可惜风险太大。
虽然难免不让人以为他是想要以此弥补什么,不过陈晖洁倒是一直不怎么待见他。
听人说他们最近在近卫局闹出的矛盾不少,啊,兴许这和孕妇产后的情绪变化有关,我不是很懂,但医生是这么和我解释的。
我估计自己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
坏消息说完了。
现在让我们来说说好消息,陈晖洁本来是要给你回信,不出意外的话你在接到这封信的同时还会接到她的信,但好消息是,我告诉她信使已经回去了,所以你大概是收不到陈晖洁的回信了。
我猜你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肯定很不爽,不爽就对了,我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心情也不怎么好。
当初在维多利亚的时候,我放陈晖洁去找你,但我当时可没想果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你好歹也是一名感染者,你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你难道就不清楚吗?
好吧好吧,也许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但老实说,我就是有些念头不怎么通达。
狗子,卡兹戴尔的事情随随便便三两下解决掉就赶紧回家了,虽然你在给陈晖洁写信的时候通篇都是假话,但你可别小瞧了她,人家最近在近卫局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等你回来应该有你受的,不过也只是自作自受,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最后,你到底什么时候回龙门?
苏狐狸上。】
整封信的风格浮夸轻佻的不像是狐狸给人留下的印象,或许是她真的受到了什么打击,陈默能想到狐狸趴在桌前,软趴趴的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耸拉下来,一边咬牙切齿,一边阴阳怪气的写下了这份回信。
尤其是她信里的好消息和坏消息,陈默确定狐狸不是写错了字,而是她真的小心眼的把好消息当成了坏消息,坏消息当成好消息来写。
至少她写的时候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狐狸啊狐狸,陈默没想到她还藏着这么蠢的一面。
他拿起笔在信的末尾补充道:快了,今年秋天大概就能回去,还有,小心眼的苏狐狸,等我回来仔细你的耳朵。
尽管狐狸看不到,但陈默心里还是很高兴,以至于冲散了这些时日以来的阴霾。
他反复打量着被夹在信封里的照片,虽然狐狸的信里充满了小心眼的味道,但她终于没有小心眼到将陈也从照片中剔出去。
照片里,病床上的陈晖洁抱着怀里的婴儿,她的表情迷茫,不知所措又温和,不像是陈默记忆中任何一个有关于陈的画面。
“小默……我的女儿吗。”
等我回来。
敲门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陈默收起照片,放进口袋。
“进来。”
门被推开,泥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陈默有些意外。
泥岩关上门。
“长官……”
“不再是了,三天前我已下令解散了离庭,不出意外你当时也是其中之一,泥岩。”
“不,您依然是我的长官。”
“执着这点并没有任何意义。”陈默摇了摇头:“现在的你应该去王庭近卫团报道,而不是来这里。”
“您改变了很多人的看法,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清楚您做的是对的,卡兹戴尔的确需要改变,你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但这些后果不该由您一个人来承担,不,这不对,如果这样的卡兹戴尔是我们所期望的那个卡兹戴尔,如果卡兹戴尔和殿下的巴别塔需要您为此做出牺牲和让步,我绝不认同这种结果!”
“你……”陈默抬头看着一脸决然的泥岩,又转头看向门口:“还是你们,你们都是这么认为?”
“是。”泥岩说。
“我们都这么认为,如果有罪,这绝不是您一个人的罪,我们不认同这个结果。”
门被推开,陈默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战士,有霍格,有卡尔,有苏恩扬,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但大多他都认识。
他认识萨卡兹所有大小不一的贵族,他同样认识离庭的大多数人,哪怕有些他无法叫出名字,但他知道他们是自己的一员。
而如今他们都出现在这里,拥挤的身影堵满了整条楼道。
“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说。
“从宣誓加入离庭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是离庭的一员,即使您下令解散离庭,但我们依然记得自己曾为之奋战过的一切。”泥岩说,话语铿锵有力,没有丝毫动摇的坚决:“从无到有,历历在目,从四年前跟随您离开格莱那天起,我们并肩而战,我们相互依赖,我们早就已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我没教过你们这些。”
“但您告诉过我们!告诉我们应该为什么去拿起武器战斗,我不止一次在深夜看到你独自翻阅名册,您的名册上记录着每个战士的姓名……”
“您从来不敢忘记离庭这些年牺牲的人数,这个数字越来越多,您总是说很多人不该就在这里倒下,所以您永远冲在离庭阵线的最前端,但您才是我们的指挥官,如果连您也倒下了,我们这些人即使活着又能去做什么!”
泥岩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大。
“您总是说自己不擅长做心理辅导,可您从来没有回避过我们的困惑,这些我们全都看在眼里,长官,你为我们萨卡兹受过多少次伤,您为卡兹戴尔流了多少次血,您又遭遇过多少起刺杀,哈……现在巴别塔不再需要您了,他们不记得,连特蕾西娅都不记得,是,他们都可以选择忘记,漠视诽谤,污蔑,抹黑,他们将元老院被屠灭的罪名强加在您身上,他们将不属于您的罪名强加在您身上,您可以不去在乎,他们可以不去在乎,可是我们!……我们这些人记得一清二楚!我们怎么敢忘记他们的所作所为!”
“住口!是谁让这么说的!谁教唆你这么说的!”
陈默猛然站起身,他勃然大怒。
“你怎么敢这么说,你怎么敢公然提起殿下的名讳,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想造反吗?战争才结束了多久,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被送上绞刑架是吗?!”
“即使被送上绞刑架我们也绝不后悔!如果卡兹戴尔的王冠需要踩着您的身躯才能加冕,我们绝不认同这种事情在我们眼前发生,即使她是特蕾西娅!”
泥岩垂下的手掌死死攥紧。
她直视着愤怒的陈默,没有丝毫退让,萨卡兹的脊背笔直,面对着她曾拥护和尊敬的长官,过去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
“……我们是萨卡兹,可我们绝不是谁的奴隶,今天我们这些人决定来到这里,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陈默忽然安静下来,他颓然的缓缓坐下。
“然后呢,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他的目光绕过泥岩,看向门口拥堵的人群:“希望我拿起武器带领你们反抗巴别塔和新生的卡兹戴尔,让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你们再次倒在和同胞厮杀的战场上,无意义的倒下,甚至称不上牺牲,被视为叛逆,还是说带着你们离开,让你远离故土和得之不易的胜利。”
“不,我不会这么做,你们没死在战场上,更不能死在战后……”他低声说,垂下目光,像是正欲咆哮的雄狮:“趁我还能容忍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前,立刻给我滚出这里,滚回你们应该去的地方!”
“恕我拒绝!您无权再命令我们,今天我们哪里也不会去!”
离庭驻地的门口。
车被拦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战士看清了来人的身份,他们毫不犹豫抽出了携带的武器。
刀锋刺眼。
“滚,巴别塔的人,这里不欢迎你们,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scout?你……连你也站在了我们对面吗?”为首的战士难以置信的问,随后是愤怒的质问:“连你也忘记了首领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连你也要背叛了我们了吗!”
“不,康科夫,我和你们一样,我从来不敢忘记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始终记得,我认识陈小哥的时间比你们要久,要久很多,他刚来到巴别塔还未加入我们时,我们就认识了,后来我们成为了朋友,战友,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
“既然如此……你为何来到这里!”康科夫并没有放下武器。
“因为有人想见陈小哥一面。”
“谁!”
后车门被轻轻推开。
“如果是我的话,你们会拦下我吗?康科夫。”
第三十七章 所以我杀了他们
“殿……殿下?”
特蕾西娅的身影推开车门,她站在康科夫的面前,萨卡兹拿惯了刀的手在颤抖,即使面对最危险的情况,他也没产生过这种动摇,他的表情在变换,但他始终咬着牙不愿意放下武器。
“你,你们是一群正直且值得令人敬佩的战士,康科夫。”特蕾西娅轻声说。“即使你的武器现在对准了我,可不管是我还是随我同行的scout,我们都没有因此感到丝毫担忧,scout信任你们,他曾不止一次对我说,包括巴别塔在内,离庭是整个卡兹戴尔对我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我同样这么认为。”
“也许我可能在巴别塔的任何地方遭遇刺杀,但绝不会在这里,也绝不会在这里受到哪怕一丝伤害。”
康科夫的目光看向车内的scout,scout甚至没有下车,康科夫或者说整个离庭的人或多或少都听闻过scout的威名,他甚至没有露出丝毫戒备的神色。
“可是……可是,殿下……”康科夫终于绝望的垂下了握住刀柄的手,他咬着牙问:“为什么连您也……为什么连您也不再信任我们,不再信任首领,你明明知道首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明明知道首领做的是对的,可您却从未说过一句话,您是特蕾西娅啊,难道我们曾经为之信任的,我们的信念,都因为这场该死的而战争变质了吗!”
“我信任你们,康科夫,我信任你们的首领,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点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那您就不该签署那条命令!”
“你在质疑我的决议吗?康科夫。”
“……如果您的决议是正确的,我绝不敢怀疑,哪怕您的决议要我付出生命,我心甘情愿,可您的决议如果是错的呢,如果您的决议不只是我一人认为不对呢?”
康科夫问:“有些事不必我说,殿下比我更清楚,您清楚格莱的由来,您清楚首领做过的一切,我们都想过也许将来会有这天,可我们同样相信您不会让我们失望。”
“所以,是我让你们失望了吗?”
康科夫没有回答,没有人回答特蕾西娅的问题。
特蕾西娅垂下目光,她望着面前站立的离庭战士们,她让这群战士失望了,他们对自己产生了失望,她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回答。
上一篇:你这型月网游太假了吧?
下一篇:可爱的少女心,可是无所不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