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318章

作者:一隅屋檐

  后车厢并排放着两个行李箱。

  乔治打开行李箱。

  “拜伦,快过来。”

  他呼喊道,没听到回应,往车厢外望了一眼,拜伦站在车外。

  行李箱内放着几件衣服,旁边是宿营的工具,薄毯,备用的汽油,一些应急食物,医用药箱,杂物以及一把源石剑柄。

  他没见过这种武器。

  “拜伦……”

  “啊,我听到了。”拜伦后知后觉的回应。

  后车厢忽然被拉开。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声音响起,电筒的灯光照亮了乔治蹲在后车厢的身影。

  拜伦不安的垂着手,陈默的手搭在拜伦肩上,旁边站在一脸严肃的曹知。

  “乔治,你在做什么。”

  “草老大,我……”

  “还不赶快下来!”

  “是。”

  曹知在这群感染者里无疑很有威信,一个冲动又没脑子的年轻感染者不管是出于对自身组织安全的好心还是夹杂着心怀不满的报复,这不过是这节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曹知说他管教无方,陈默没说什么。

  他拉着那两个年轻人走到了一旁,恨铁不成钢气话断断续续在陈默耳边响起。

  “刚才的事,让陈兄弟见笑了。”

  驾驶座上,曹知歉意的对陈默开口。

  后座上坐着拜伦和乔治,拜伦低着头,乔治则沉着脸偏头看着车外,似乎和曹知起了争执,让陈默意外的是,曹知到最后居然带上了这两个家伙。

  陈默摇了摇头。

  “没事。”

  陈默没闲心去解决两个和他无关的的年轻感染者的心理问题,但也从侧面能看出,曹知手下的感染者的确如他自己所说一般,良莠不齐。

  年轻人有热血,做事冲动,不顾后果,可起码在曹知手下的感染者还有闲心去想这些,他们过着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身活,不,也许还是有点区别,毕竟普通人和感染者们始终隔着一层。

  而他们的生活是靠着感染者聚集在一起,三年来和城里两大家族之间从未断掉的大小摩擦所稳定下来的。

  “我问一句,曹老哥选的是那个家族?【+

  “特洛卡,他们的位置离我们要远一些,奥格曼的势力和我们的西街接壤,离得近,方便行动和撤退,而且我们和他们的矛盾最多……将奥格曼家族的引过去后,即使我们袭击了他们的地盘,短时间也可能被当成区域冲突,他们不会立刻联想到我们是想抢他们据点里的物资。”

  “人手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吉姆和几个老兄弟带队,我也能放下心。”他说,朝着后视镜望了一眼后座:“倒是这两个小子,真让他们过去肯定坏事。”

  拜伦缩了缩头,乔治轻啧了一声,转头看了坐在自己身前副驾驶的陈默一眼。

  “明明和陈兄弟你年岁相仿,可到底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啊。”曹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感慨了一句。

  “哦,想起大炎了?”

  “是啊,从离开后就再没又回去过,不晓得家乡现在怎样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回去一次。”

  “不舍的还是放心不下?”陈默问。

  曹知握着方向盘的手短暂顿了一下。

  “……都有。”他回答。

  他既不舍得这里这群感染者,也放心不下自己离开后他们该怎么办。

  “如果哪天,大家能安安定定的找个地方过日子,可能到了那时候,我就该想着回去一趟了。”

  曹知嘴角带着浅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那天,到了哥伦比亚,也许这群感染者们会比过去更需要他。

  大炎的文人们常挂在嘴边,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曹知算不上达,兼济不了天下,却也没有选择独善其身。

  陈默不知道该如何来评价这类人。

  无疑他们的所作所为值得人所敬佩,曹知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唯一的野心是带着这群手底下的感染者活下去,但即使是最简单的活下去,不知从何时起也成为了某个可能要花上一生去努力也难以实现的“雄心壮志”。

  感染者,这三个字就像是这片大地最常见也最恶毒的诅咒,凡是和感染者扯上过关系的,到头来都没有太好的结局。

  一如陈默自己,他和卡兹戴尔扯上了关系,卡兹戴尔某种意义上而言和感染者并没有任何区别,可到底并不是所有萨卡兹都是感染者,但即使是这样,看看他现在的处境吧。

  可你要问后悔。

  普通人尚有后悔的余地,感染者是没有的,他们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这片大地从来没有给感染者留下过属于他们的位置,所以他们得靠自己去挣,去争,甚至去抢。

  陈默漆黑的眸子沉寂下来。

  他没在继续说什么了,他只是想起了陈,也想起了狐狸,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偏偏皆是因他而起,因为他的一时心软,因为他没能彻底狠下心。

  一切都在按照曹知原本的计划上演着,他们将自己暴露在了正准备满城搜查的家族眼皮底下。

  于是这一夜里,陈默被迫被几名熟悉地形的本地感染者带着在城里东躲西藏,他们找着机会就袭击能够袭击到的家族成员,乔治是最积极的那个,兴许这个年轻人其实骨子里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有热血和冲动不见得是坏事,真正的坏事是,被残酷的现实和感染者的身份压着,如行尸走肉般麻木的活。

  陈默忽然这样想,在看到曹知望向乔治和拜伦时,陈默明白了曹知真正的想法,或许,他带上乔治所希望的只是将这种不光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想法,潜移默化的转到他手下这群感染者的心底。

  如果说这片天灾横行的苦难大地上还有什么能拯救感染者们,那也就只剩下他们对前景的憧憬和期许以及知道该如何活下去的信念。

  ——————

  “起来!你还要在那呆到什么时候?”

  霜星踢了踢坐在地上的塔露拉,面前矿场伏击他们的侦查小队尸体躺在厚厚地雪地里,冻原的积雪还没能融化,明明已经到了夏季,可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寒冷。

  塔露拉抬头望了一眼霜星,后者叉着腰。

  “你冻着我了,你这白兔子……!”她故意不满的说。

  霜星伸出手。

  “就算你那只是点小火苗,也不能连这点冷气都撑不住。”

  塔露拉拉着对方的手站起身。

  “在你冰封这些乌萨斯人武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霜星没去管她。

  她呼唤着战场上的战士们立刻撤退。

  “快,快走,快点,游击队已经包夹过来了。”她头也不回的带着手下的雪怪们开始往后撤离。

  “等等,你是怎么判断。”塔露拉追上了霜星,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几个奇怪的源石装饰品,是游击队布置的?”

  她还以为那真的只是游击队的某个传统,毕竟他们的传统实在是有些多,而塔露拉自己也没和游击队一起行动过几次。

  “那是我父亲设置的。”霜星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塔露拉。

  塔露拉回过头,身后从矿场追出来的守卫们忽然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他们离去。

  “乌萨斯军没追赶我们了,他们似乎很忌惮那东西,等等,这是不是……是不是什么萨卡兹的东西?”

  塔露拉忽然问,她知道爱国者的身份,科西切教会了她很多知识,尽管他别有所图,但终归让塔露拉明白了这片大地上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了解了关于乌萨斯和许多国家的历史和纠纷。

  “他的萨卡兹仪式,现在这两个,已经算是手头材料能做出来最好的了。”

  那两个造型怪异的黑色装置横堵在矿场的必经之路上,塔露拉收回视线。

  “爱国者……爱国者也在这里。”她喘了喘气问。

  霜星停了下来。

  “你也说了,我们这支小队被袭击是意料中的事,既然你说要在这里消灭整支连队,那光靠我们的小队当然是不够的。”

  霜星望着远处的乌萨斯追兵。

  白发的卡特斯嘴角微微扬起。

  “敌人已经开始骚动不安了。”她说,侧目看了一眼塔露拉,带着些许神秘问:“你见过我父亲战斗的样子吗?塔露拉。”

  “那……他……是他,你们怎么说……没说他在这!”乌萨斯连队中的指挥官颤抖又恐惧的大声质问矿场的守军。

  原本驻地驻军收到了矿场的情报,准备埋伏即将袭击这个矿场的感染者势力,将他们彻底歼灭。

  “撤退!撤退!!别管了,别管了!”连队指挥官大声呼喊着冲到最前方的乌萨斯军队。

  黑色的军服在白色的雪地上像是一个个显眼的墨迹。

  “等等,他们是从队伍尾部过来的?那我们面前这些是什么?”

  “喂?喂?说话!说话!”

  不安的情绪蔓延在心里,他嘶吼着大声问道,但面前的黑色队伍依旧沉默的行军,没有任何回应,忽然他们集体停了下来。

  直到本地驻军因恐慌向他发动猛攻前,众人面前矗立的高大萨卡兹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塔露拉仿佛听见了冻原北风中夹杂着哭嚎,那是这片大地本身在颤抖,冻土的邪恶在温迪戈面前节节败退。

  或许是塔露拉出现了某种错觉,大地不过是因温迪戈的力量而震颤。

  爱国者站在那里,他抬起了手,在塔露拉眼里,他向着冻原投出了手中漆黑的大戟。

  只懂如何吞噬活物生命的阴郁天空忽地被刺出了一个空洞,集散的气浪吹翻了这片土地上积蓄许多年的厚重积雪,露出了大地本来的样貌。

  塔露拉愣住了。

  她只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她终于明白为何游击队能在雪原上坚持如此之久,为何提起爱国者的名字,连乌萨斯军队都会感到恐惧。

  而她忽然明白过,即使是爱国者,他曾也不过是乌萨斯广阔军队中的一员。

  “谢谢你的支援,先生……”

  塔露拉有些踌躇,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爱国者,沉默的爱国者给她带来了压力,尤其是在亲眼目睹到了对方的战斗后。

  “……塔露拉。”本以为不会回答的爱国者忽然开口,嗓音低沉但清晰:“你想离开雪原,你会被乌萨斯的铁甲碾碎。”

  他或许是故意的,故意在塔露拉的面前展示出这份力量,让这个年轻人明白,她决议去抗争的究竟是如何的庞然大物。

  “爸?”霜星愣了愣:“为什么是现在?我们不是打赢了……”

  “盾卫已经去收集物资,你收队。命令全部人转移。”爱国者吩咐道,他再也没有去看塔露拉。

  “……是。”

  霜星有些不甘,但爱国者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却无法开口说什么,爱国者教导他军队的习惯,霜星早已深入骨髓。

  等到霜星离开,爱国者又重新将目光落在塔露拉身上。

  在高大的温迪戈面前,德拉克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温迪戈投下的影子,就足以将德拉克整个笼罩。

  “你和你的计划会让所有人送命。”

  塔露拉听到爱国者这么说,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遮掩,直接,果断,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注定发生的事实。

  塔露拉忽然意识到,这是面前的温迪戈第一次向自己明确发表他的意见和回应,尽管这意见不可撼动,伤人入骨。

  他没有讥笑,嘲讽,可陈述事实的语气却比任何讥笑和嘲讽都要让人觉得失望,她所有的计划,她所做的一切,在亲眼见识到爱国者的力量后,都成了一场愚蠢又可笑的戏码。

  这就是爱国者对她和她想法的回答。

第十五章 斗争

  要放弃了吗?

  不该放弃吗?

  是啊,仅是乌萨斯残余在雪原上的三线部队就让塔露拉和他的感染者战士们疲于奔命,如果没有爱国者和游击队的加入,兴许他们连独自对抗纠察队也无法做到。

  而南方呢。

  南方是乌萨斯主要移动城市的汇聚地,南方的土地富饶肥沃,能养活更多人,也存在更多机会,但南方也有乌萨斯最强盛的军队,最精良的武器,最训练有素的战士,久负盛名的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