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她收回手,甩了甩长发上的雨水,握紧了左手的长刀。
德克萨斯点了点头。
“别死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
拉普兰德伸手扫去德克萨斯额头发丝上的雨水,她犹豫了一下,露出笑容。
“小心点。”
“嗯。”
她看着拉普兰德冲出掩体,随后是分不清雨声还是无人机攻击的蜂鸣,爆炸在漆黑的雨夜里亮起,那一架架凌空爆炸的无人机仿佛是璀璨的烟火。
德克萨斯视野非常模糊,她看到飞来的弩箭穿过了白色的狼,耳鸣和暴雨声的嘈杂令她根本听不清外面的拉普兰德在说什么。
她只是在笑,德克萨斯听到了她张狂又肆意的笑。
那笑容让她觉得有些悲凉,悲凉的就像是她将自己手里的剑放进德克萨斯手中时一样,仿佛就像是在代替她迎接死亡。
德克萨斯咬着牙站起,她没时间再去关注拉普兰德的动向,她握紧了手里不属于自己的剑,视线的最后,眼体外燃起几米高的火墙,血色的火光中映照出拉普兰德的背影,一步步走进那道鲜红燃烧的血色。
从火墙中跃出十几道身影,那是一直追杀她们的怪物正从沸腾燃烧的火海中站起,拉普兰德从头到尾都在对她撒谎。
这个时候以她的状态去迎战那些敌人根本就是找死,暗处的狙击手,是啊,前提是真有那玩意儿的话。
但拉普兰德却没有在意,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皱巴巴的香烟,用一旁窜起的火焰点燃,深吸一口后,表情就像是买了晚餐回到她们住的那幢挤满了感染者的烂尾楼般轻巧。
德克萨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意识到拉普兰德要死了。
拉普兰德在怪物里起舞,刀锋划开了雨水和血肉,她被包围在无数敌人中央,大笑着满身伤痕的张狂,刀剑震动,钢铁嗡鸣,垂死挣扎。
利爪和长刀碰撞的火星还未燃起便被冰冷的大雨熄灭。
除了冰冷的利刃划破血肉和拉普兰德笑声。
她终究会力竭。
也许德克萨斯应该逃走,趁着拉普兰德拖住那群敌人,她将自己的剑交给德克萨斯肯定也是相同的想法,他们没办法从这个陷阱和包围离离开,用一个人留下去拖住敌人是最好的办法。
可拉普兰德。
德克萨斯没想过她居然会这么做,以她的性格会做出这种事,德克萨斯已经不在了,她也再不被德克萨斯这个名字束缚,从她来到德克萨斯家族那天起,她就从不是一只德克萨斯。
她放肆的大笑,表情狰狞如恶鬼,每一次挥刀都是鲜血淋漓,每一次挥刀都是劫后余生。
拉普兰德用这种方式迎接自己的死亡。
她知道德克萨斯在看。
好好看着。
但怪物太多了,如山般的怪物们淹没了拉普兰德身影,德克萨斯再也看不到她。
用不了多久,拉普兰德就会死在这里。
她的血肉,她的尸体,就像是曾经德克萨斯所熟悉的那个家族里的成员一样,成为了她过去里的一段记忆。
德克萨斯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从来不苟言笑,让人觉得冷淡凉薄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害怕失去,恐惧甚至因此动摇。
她停下了逃跑的步伐。
那枚戴在脖颈的金色铭牌摇晃着落出衣外,铭牌上反射着外面耀眼的火光,她一把拽下握在手心。
她挡在拉普兰德身前。
那头长发在火光中飘动,灰色的发梢带着些许红色,火光中,拉普兰德看到那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本逐渐模糊晦暗的视线短暂的明亮了一瞬,紧随而后是愤怒,令她清醒的愤怒。
她愤怒的朝着面前的德克萨斯大吼。
德克萨斯回过头,她一把揪住了拉普兰德的衣领。
她身后成千上万金色利剑如同雨点般从天空坠落,剑雨贯穿了视线内的一切,金色的光撕裂了头顶漆黑的夜空。
浓烟和火光中,满身鲜血的拉普兰德看清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拉普兰德却仿佛明白了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她们从来都是两个人,可迟早,在叙拉古,终究只能剩下一个。
————————
拉普兰德说的没错。
那些被德克萨斯覆灭的家族,那些由德克萨斯造成的悲剧,所有的一切,都得德克萨斯去承担。
她从未想过要去逃避。
但她要离开叙拉古,离开拉普兰德,她要离开这里的一切。
“对,你说的没错,没人会来帮我。”
德克萨斯说,她没有拿起地上那柄刀,她看着拉普兰德,就好像曾经他们无数次并肩那样。
“同样,也包括你,我们之间是该有一个了结了。”
“了结?”拉普兰德的表情平静下来:“你想怎么了结,用这种方式?”
“我们最常用的方式。”
“让我杀了你。”
“我们之间不就只剩下这点东西了吗。”
德克萨斯直起身,她望着拉普兰德手里的剑。
“但我,不会死在这里。”
那以后她的病越来越严重。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像是她们曾经见过的那样,变成一块黑色的会爆炸的石头,德克萨斯知道会有这天的到来。
如果她们一直以这种方式在叙拉古活着,这天只会越来越近,敌人追上她们的脚步,她们不可能永远快人一步,也不可能永远那么好运,近到有一天拉普兰德再也无法提起她手里的武器。
或许她宁愿死在战场上,她宁愿死在和敌人的厮杀里。
德克萨斯是如此的了解她。
拉普兰德她不惧怕死亡,也从未向它屈服。
她的疯狂,她的偏执,她的傲慢,她的心细如发,她决不允许自己毫无作为的死去,她也永远无法离开叙拉古去过上另一种平凡的人生。
拉普兰德,她还剩下几年可活呢。
她们都清楚。
如果自己继续留下,是不是给了她一个活着的希望,让她能够毫无负担的让自己死在叙拉古某个地方。
以她最喜欢,也认为最有价值的方式。
以前总是她在照顾我。
第二十三章 就像溺水
是迸溅出的血花吗?
还是刀刃切断肌肉和骨骼的手感。
很长一段时间里,拉普兰德都近乎着迷的热爱着她的工作,热爱着从自己手中染红的鲜血,热爱弥漫在鼻尖的腥甜。
只有在杀戮的这个瞬间,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活着。
只有忍受着刀刃撕开血肉的痛苦,感受在每一次呼吸间从喉头挤出的苦楚和哀嚎。
她从不知道自己是否过得幸福,也许幸福两个字对她而言具有别样的意义,但至少她从不觉得自己过得悲切,不得而知每天所承担的苦痛和惊惧是否出自于她曾经悲惨的境地,但或许着才是人生的常态。
看着德克萨斯不断后退,看着德克萨斯的鲜血从伤口溅出,染红了自己的手和手里亮银色的刀锋。
看着那簇血花将视线然后趁一片猩红。
拉普兰德是视线移到德克萨斯的脸上,她的脸上没有临死前的惊惧和绝望。
拉普兰德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曾经为何会如此热爱这份工作,她不是热爱这份工作,她只是热爱着和德克萨斯一起的工作,热爱着身边相伴着另一头狼,她们互相舔舐伤口,依偎在阴暗的栖息地里,黎明的天光亮起时,整片叙拉古都在复苏。
那时候她终于对明天有了一些新的渴望和期待,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渴望和期待。
当她走上电车向着身旁看去时,坐在她旁边的不再是一名陌生的鲁珀男性,德克萨斯的气味弥漫在鼻尖,女孩额头稍显红色的发丝,灰黑色的狼给了拉普兰德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无论她是想复兴她的家族,还是向她的敌人复仇,又或者,迎接家族敌人对她的追杀,明天总是带着许多不确定,明天,总不会让她觉得枯燥和无趣。
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看着面前脚步摇晃的女孩,德克萨斯的呼吸已经紊乱,她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氧气,试图让自己逐渐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她已经看不清拉普兰德的动作。
德克萨斯看到拉普兰德银色的剑刃朝着自己的胸口刺来。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拉普兰德的脸。
那张脸和过去相似,又和过去有着些许不同,德克萨斯说不清到底那里不同,拉普兰德变得陌生了吗,不,应该说拉普兰德这个名字,这个人对她而言变得更加熟悉了。
比起在家族时,比起她们曾经流落在叙拉古的各个城市之间时。
以前的她偶尔也会开些玩笑,她还是有些轻佻,虽然如此,可她的心思总是很敏锐,她给德克萨斯的感觉像是一名长辈,尽管德克萨斯不愿意这么承认,可那时的拉普兰德的确让她产生了某种依赖,某种……特别的感觉。
但后来,随着病情的加重,拉普兰德毫无顾忌的使用她的法术,使用她手里那柄刀,她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差,多少次从梦里忽然惊醒,醒来拉普兰德脸上的仓惶和失神。
德克萨斯记不清了。
也许没有拉普兰德,她一个人不可能在家族覆灭在叙拉古活到现在,也许没有拉普兰德,德克萨斯清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继续朝着哪儿去。
以前还有家族,可没有家族之后。
没有家族的狼,在叙拉古只能孤苦伶仃的流浪,她们得不到家族的庇护,她们的伤得不到医治,她们的过去紧随在后,拿起刀,除非死去。
德克萨斯想过,很长一段时间想过,她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但每当她想开口时,看到拉普兰德的眼睛时,话到了嘴边却再也无法说出。
她知道拉普兰德不会离开叙拉古,她知道拉普兰德想为自己选择一个合适的死法,每头狼都不该病死在病榻上,那不是拉普兰德希望的。
她这样的人,宁愿走进千军万马包围的陷阱里,也不愿意自己在病痛的折磨中哀嚎的死去,再也拿不起刀,再也无法活动自己的身体。
那比杀了她还让她觉得痛苦。
她不该那样死去,可她更不该这样活着。
在某天她们分开后,等德克萨斯再知道她的消息时,得到的只是她的死讯,她肯定死的很值,她肯定要找个让德克萨斯能够记住她一生的死法。
刀刃越来越近,德克萨斯忽然放弃了抵抗,拉普兰德没有意料到她会这这么做,德克萨斯从她银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仓惶。
可这个距离,她的剑已经没办法再停下。
或许就像是上次,自己挡在拉普兰德身前时,她的感觉一样,那个身影还是一样陌生,德克萨斯注意到她的黑发间夹杂着少许灰白。
也许她曾经没有去注意过。
拉普兰德的剑被挡了下来。
被一柄雕刻着暗蓝色花纹的长剑,德克萨斯没见过那种花纹,在昏暗的小巷中亮着淡淡的光,那剑身上的花纹交错,看起来有些美。
——————
黑色的天光下,亮起的光照亮了烂尾楼的建筑,突如其来的光让每一名躲在建筑里的感染者都暴露无遗。
曹知和陈默站在光亮的最中央。
对面密集的黑衣身影遮蔽了眼前的视野。
分清他们有多少,只是入目望去,四周都是他们的人。
黑暗中成片闪烁的灯光散出亮眼的光。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灯光中驶出,停靠在他们两人面前,车中下来两人。
查尔斯手里提着黑色的源石弩。
他看着对面的曹知和陈默,目光又望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建筑。
“如果我没猜错,今晚发生的这些都是你们的手笔吧,真让人意外,一群感染者,一个胆大妄为的计划,你们毁掉了这座城里的两个本土家族,你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取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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