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辉煌的家族在一夜之间被抹去了名字。
据点被拔除,话事人遭到暗杀,来自内外的敌人瓦解了家族辉煌,他们肢解了德克萨斯的领地,家族的覆灭在叙拉古再正常不过,但德克萨斯的覆灭依然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城市里整完都在响彻争斗和厮杀。
德克萨斯的辉煌建立在无数敌人的尸骸之上。
那幢记忆中的黑色小楼在雨夜里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她醒来时,靠在墙边,一切已尘埃落定,只有伊莎女士的呼喊在爆炸的火光和轰鸣中仍在脑海里久久萦绕不去。
银色的狼坐在窗口。
银色的毛皮沾染了污秽,脸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成乌黑,右臂吊在身侧,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般狼狈,跪在会客厅的地板,身上的黑衣残破。
……拉普兰德。
她看到醒来的德克萨斯。
她俯下身递出一块染血的铭牌,铭牌上铭刻着三枚金属狼牙和一个刚刚破灭的家族姓氏。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那个?”她问。
狼狈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只是接过了她手中的铭牌,握在手心。
她又自顾自说。
“好消息是你现在成了德克萨斯家族的话事人,坏消息是,德克萨斯只剩下你一人了。”
拉普兰德在德克萨斯身旁坐下。
靠着德克萨斯肩膀。
她用没受伤的左手打开一个已经变形的纸盒,纸盒里是变形压扁的薄饼,她将饼撕开,将其中一半递给身旁的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接过那张已经看不出形状冷掉的饼,她轻轻咬了一口。
拉普兰德看向窗口外小小的天空。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和我们撇清了关系,你的父亲,德克萨斯家主试图将家族打造成叙拉古唯一的话事人,他失败了,西西里从未有过这般团结只针对一个目标,有人和他抱有相同的想法,蓄谋已久,也做的比德克萨斯要好。”
她的话语像是再向身旁的德克萨斯汇报工作,即使德克萨斯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位家族成员。
德克萨斯没有回应。
她只是咬着自己手里的食物,平静的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拉普兰德没有去看她。
“他们花了大价钱要买你的命,家族里已经没有你的亲属,很多人都死了,他们提前掌控了家族主要人物的动向,我联系不上其他帮手,没有人愿意在这个风头上帮我们。”
拉普兰德继续说,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她知道德克萨斯在听,她自己也在听。
“我听说里奥阁下中途改变行程,活了下来,只是受了重伤,不知道消息是不是真的,也许是他们放出来的诱饵,想诱导我们走进圈套……”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忙着整合划分我们的地盘,暂时还顾不上你,你一只落单的德克萨斯,还犯不着他们兴师动众。”
拉普兰德偏过头,德克萨斯吃完了手里的馅饼,她看着身旁德克萨斯残留着污渍的侧脸。
“你有什么想法?如果你想去确认里奥阁下的消息,我可以陪你一起,你现在已经是德克萨斯新的家主了。”
德克萨斯默默听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偏过头看着身旁的拉普兰德,她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就像是第二次回到家族在一众拥挤的人群中再次见面时一样。
只是她仍然有些恍惚。
恍惚曾经的让她觉得压抑到后来渐渐适应的会客厅和家族的气味,一夜之间就成为了过去。
她轻轻抽了抽鼻尖。
只能闻到泥土和这间旧屋的腐朽,拉普兰德身上的气味,没有熟悉的熏香和香烟夹杂的古怪味道。
作为一名合格的德克萨斯,这时候的她应该考虑的是该如何复仇和东山再起,但德克萨斯的脑海里却没有闪过这个念头。
她的手指摩挲着手里那枚染血的金属铭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没能因为这场翻天覆地的大变而流出哪怕一滴眼泪。
拉普兰德没有听到回答,她看到了德克萨斯的眼神。
她闭上了嘴。
也许她该给德克萨斯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张了张口,小声试探道:“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们应该去其他地方避避风头……”
“无论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我们都必须先想办法活下去,我和你一起。”
造型古怪的刀将德克萨斯逼的连连后退。
她尽力去防守,却任旧不免被拉普兰德的剑留下许多伤势。
她没有立刻杀掉自己。
她本可以这么做。
德克萨斯看到了拉普兰德眼睛。
那是恨吗?还是说失望。
她们从那时候起互相认识了。
德克萨斯认识了拉普兰德和她自己。
因为实际上她们过去都不了解彼此。
拉普兰德认识了德克萨斯和她自己,因为她虽然一向了解自己,却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原来如此。
第二十二章 双狼(下):Ciao Amore
无论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我们都必须先想办法活下去,我和你一起。
她曾这么说,也许那时的自己没有听清,德克萨斯想,她的脑海内一片空白,即使家族覆灭,但留给她的只有平静和好像终于能喘口气般的松懈。
拉普兰德坐在她身边,她们靠在水泥板上。
她看见窗外叙拉古灰暗的天空,黄昏惨淡的余光从小小的窗口落在地板,照射在那头灰黑的毛皮上。
她忽然觉得这好像是一场糟糕到不行的噩梦,兴许是意识还有些恍惚,那夕阳落在她琥珀色的眼底,耀眼的可怕。
“我托了一个以前认识的熟人找到一份工作,不过你得协助我,可能会有点危险,但报酬丰富,省着点够我们过很长时间了。”
之后的生活仿佛和之前天差地别,除了自由一点,其实同样是提刀杀人,不过以前是为了家族,现在是为了活下去。
拉普兰德懂很多活下去的方法。
复仇,仇杀,或者简单点,只是杀人,当拿起刀那刻,除了目标和任务之外,她们什么也不在乎。
德克萨斯没想过要为家族复仇,但家族仇人总是能够找上门来,德克萨斯,这个曾经庞大的家族有着无数敌人,即使它没落后,它的仇人依然存在。
德克萨斯没有舍弃家族的名字,自然她也得背上这种仇恨,作为最后一名德克萨斯,作为一名赏金猎人。
房屋总是狭小的,因为要方便逃走,所以常常选在人群嘈杂的地方,有时候得有一两个眼线,随时都得提高警惕,以免刚刚坐下,对面的人就掏出刀子向你冲来。
“还记得那之后我们接到的第一个赏金吗?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的嘴角咧起,露出一个张扬的弧度。
“那座源石精炼厂,一共五人,最后只有你和我活了下来,阿尔伯特将罪名扣在我们身上,把你和我卖了个好价钱。”
单薄的匕首勉强架住劈下的双刀,拉普兰德没有使用法术,德克萨斯踉跄的后退,她听到拉普兰德这么说。
血又渗透了衬衫,德克萨斯能闻到弥漫的血腥,但她却顾不得这些。
“你是怎么做的?”
拉普兰德问,双刀步步紧逼,德克萨斯不断后退,火星在小巷深处亮起熄灭,照亮了德克萨斯冷漠的侧脸。
德克萨斯当然记得。
她记得很清楚。
从源石精炼厂出来,她受了伤,她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可在那间私人诊所,她亲手杀了那个出卖他们的雇主。
“你杀了他,因为他想杀了我们,他出卖了我们,因为我们要活下去,哈哈。”
拉普兰德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疯狂和偏执。
“但你没告诉我,是你先杀了他的人,你杀了他的妻女。”
“是德克萨斯杀了他们,是你的家族,德克萨斯,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长刀架开了德克萨斯手里的匕首,拉普兰德贴近过来相距只有几公分,她没有挥刀,以至于德克萨斯能够轻易看到拉普兰德那双令她熟悉的眼睛。
倒映着此刻自己苍白的面孔。
被架开的匕首反手握住刺下,拉普兰德松开了右手的刀,钢铁落地的清脆声中,她抓住了德克萨斯握住匕首的左手,将她挤到巷子的墙上。
拉普兰德贴近德克萨斯的耳边。
飞舞的银色发丝缓缓垂下。
“如果有人借着复仇的名义来杀你,一旦你拿起武器,杀人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拉普兰德低声说。
“你知道,你当然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德克萨斯覆灭以后,你好像忽然卸下了某个枷锁,可那些你的敌人不这么认为,他们从不这么认为,那些被德克萨斯覆灭的家族,那些由德克萨斯造成的阴影,所有的一切,都得你去承担。”
拉普兰德的话语很轻,却无比清晰,德克萨斯没有犹豫,她抬起膝盖,拉普兰德向后退去,那柄握在手里的匕首落在拉普兰德手里。
她站在几步外。
手里吊着原本属于德克萨斯的匕首。
“你现在没有武器了,从什么开始,你居然也会为了这些事情动摇了,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问,她将手中的匕首甩到一旁,匕首插入墙面。
“这不像是你啊。”
“我说过,都已经过去了。”
“你真这么以为,哈哈,哈哈哈。”
“你认为自己现在还有多少胜算,从这里,从我手里活着离开,你能再撑多久呢,这次可不会再有人来帮你了,离开了德克萨斯,离开了我,你还剩下什么!”
拉普兰德说,声音越来越低。
“从始至终,就没人会来帮我们,能帮我们的只有你和我。”
德克萨斯抿着唇。
伤口的痛楚近乎麻木,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血管中血液的流动和心脏跳动声,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只剩下对面的狼。
那张令她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沾着血,靠在身后的墙上,包扎着伤口,彼此疲惫的脸上,香烟燃烧的尼古丁涌入肺里,暂时平息了伤口传来的疼痛。
她看到了拉普兰德故意留在地上的那柄刀。
她从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腥甜,带着铁锈的味道涌入鼻腔,狼敏锐的嗅觉仿佛在此刻成为了某种负担,让她不禁回忆起那些已经逐渐变得模糊过去。
明明是不久之前的记忆,却仿佛时隔许多年那般让人觉得倦怠。
无法言语的死亡,她们曾经无数次历经死亡,可每次都让他们活了下来,每次……死的都是敌人。
德克萨斯很怕死,可德克萨斯也从来没有惧怕过死亡,死亡不值得惧怕,死亡总是突如起来,无法让人做好完全准备。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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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
“我把一柄剑留给你。”源石精炼厂的墙后,拉普兰德看着德克萨斯的眼睛说:“他们的攻击无人机很快就会进来,你没有对空手段,我的术式可以为你争取时间,等我击落他们的无人机,你看准时机向外移动,去找那几名潜伏起来的狙击手,然后干掉他们。”
拉普兰德将右手的剑放进德克萨斯手中,触及德克萨斯冰冷的手指:“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我在外面等你,我们在外面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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