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49章

作者:一隅屋檐

  “那我不能把她交给你。”陈默回答:“黑钢保全守则里明确规定,在未能确保雇主人生安全之前不能提前移交雇主。”

  “我是行动部副部长,严格意义上算你的上级!”

  “我知道你是行动部副部长,但现在她是我的雇主。”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违逆上级?”陈默问:“我在确保我雇主的人身安全。”

  “你……”

  “狮子头,你这混蛋,别想仗着我兄弟年纪小就欺负他,你给老夫好好掂量掂量。”斯菲尔特的声音突然出现。

  他站在二楼的阳台,穿着那件虎头睡衣,气势汹汹的朝着楼底下大吼,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干的好,蛇,不亏是我斯菲尔特的兄弟,他们行动部算什么,别人怕你,我和我兄弟可不怕!”

  老实说,挺丢人的。

  男人气的脸都在发抖。

  “斯菲尔特,注意你的言辞,你也是黑钢的干员。”

  “老子是黑钢的干员,又不是你行动部的马仔!怎么……气不过?”

  男人偏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黑钢一位董事的孙女,我奉命来带他回去见她爷爷,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

  “跟我走吧,小姐。”男人对杰西卡说。

  杰西卡看了看陈默。

  “她是来带你回去的,没事。”陈默说。“跟着他走你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

  “那,我……我还能再回来找你吗?”

  “为什么找我?”

  “因为……因为……”

  因为你遇见了一个人,一个你有好感的人,你是个孩子,可孩子最能记住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孩子没有明确的善恶观,孩子是单纯的。

  “当然,如果你想回来,我随时都欢迎你。”

  “还有我!还有我,斯兄也欢迎你来找我们玩!”斯菲尔特的听觉一向好的出奇,或许真的因为他是情报部的人,所以和狗一样灵性。

  “蛇,我记住你了。”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默,带着杰西卡离开。

  “谢谢。”陈默说:“我也记住你了,狮子头。”

  陈默看着杰西卡被男人带着离开身影,直到那头蓝色的长发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深处,他好像想起了谁,又想不起来。

  “怎么了,舍不得了?”斯菲尔特不知何时出现在陈默的身边。

  “你会舍不得一个才见面不到一天的孩子。”

  “那你脸色这么难看?”斯菲尔特笑着顶了顶陈默的肩:“就是舍不得吧,别不承认,未来老婆被带走了,换我我也舍不得。”

  “放你娘的屁。”陈默说:“我只是在后悔,现在我一定上了行动部的黑名单了,副部长啊,我可不想第一个任务就丢了半条命。”

  “放心,放心。有我呢。”斯菲尔特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现在也算半个情报部的人了,还是我斯菲尔特的兄弟,有我罩着你,放一百个心。”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放心不下啊,斯兄,你明白吗?

  结晶纪元1088年,完成了黑钢实训生的训练的蛇正式作为蛇加入黑钢国际,开始了他作为安保人员的生涯。

  哥伦比亚的生活像是阴转多云,黑钢内的轨迹除了四处乱跑意外便没有发现有多余的趣味,偶尔的地震仿佛成为了生活的调剂,当然远远比不上东国来的那么频繁。

  杰西卡的出现,却偏偏让原本乏味的生活多出了一丁点生气。

第七十一章 卡兹戴尔

  【如果你还愿意为我们而战,无论你那时在做什么,这里都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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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晶纪元1086年5月17日

  萨卡兹雇佣兵自很久以来便被人们所忌惮和歧视,他们拥有强大的武力,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是混乱的,邪恶的,当然这些邪恶混乱的言辞与他们的信仰有关,至少在拉特兰人眼中,他们对卡兹戴尔从来没有所谓的好感。

  信仰之间的战争比事件一切战争都要来的残酷和果决。

  在内战结束之前,至少明面上结束之前,萨卡兹雇佣兵始终是卡兹戴尔荒芜的疆土上最常见的武装力量,他们各自以小队为单位,有时会被某些拥有庞大资金和物资的贵族招揽,有时也会自发形成某些佣兵团体。

  在各方混战,意识导向与生死观念都与其他地区大不相同的卡兹戴尔,各地盘踞着的势力都逐渐盛行以雇佣兵的形式活动,在近代可考战争史中,卡兹戴尔始终是一个激烈的讨论话题,莱塔尼亚威廉大学曾以卡兹戴尔内战为题,进行过无数次集群会议,然而每一次会议都以争论不休的姿态无疾而终,在外界看来,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混乱之地。

  其中一部分萨卡兹雇佣兵长期受雇与卡兹戴尔之外的金主,其装备精良,精于布局的战略布置一度成为各方的安保难题,因此也出现了部分专门对抗萨卡兹的专业人士。

  陈默曾是其中之一,代表了黑钢国际。

  黑钢国际内部高级保密档案内,关于卡兹戴尔内战有过这么一段纪录。

  在由摄政王与正统王室发生冲突并挑起内战后,散落在各个贵族手下以及民间的武装力量开始被逐渐整合,并被迫划分阵营。

  战争是残酷的,但部分学者认为(以莱塔尼亚威廉大学和伦蒂尼姆格尼日治研究所,哥伦比亚神秘学组织为首)内战反而让原本混乱和贫瘠的卡兹戴尔出现了一次全新的再分配,再定序的过程,尽管正统王室继承人被驱逐出了卡兹戴尔,但任旧有许多古老的贵族和门阀选择支持,并利用他们强大而经济实力统合了大量雇佣兵,让这些雇佣兵在王的旗帜下团结起来,这被认为是以雇佣兵形式正式成为内战的开端。

  随后,摄政王一方如法炮制,大部分雇佣兵因此被纳入各大门阀贵族的统治之下,一定程度上失去了雇佣兵一词原本的含义,不过即使如此,仍旧有少数雇佣兵不愿意置身这场无人生还的战斗,依旧努力作为独立团体在两大立场间游走徘徊。

  他们认为雇佣兵,或者说萨卡兹应该是自由的,于是有一部分萨卡兹雇佣兵为了避免被内战波及离开了卡兹戴尔,列如耶格夫,关于他们的事迹,则在艺术加工后作为一些传奇故事,在卡兹戴尔民间广为流传。

  但以陈默个人而言,他并不看好这种自由。

  从来没有那个地方是真正自由的,即使是标榜自由的龙门,也被迫束缚在各种规则和力量之下,人为的自由,不过是装点内心怯懦,想方设法逃避的冠冕堂皇之词罢了。

  陈默前往了卡兹戴尔。

  临走之前斯菲尔特大发了一通脾气。他知道卡兹戴尔是什么地方,那个地方现在正处于战争爆发的边缘,稍有不慎就像是一个快要被点燃的火药桶,这个时候去卡兹戴尔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调遣任命已经下来,即使是斯菲尔特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就随便去装装样子,糊弄一下,情况不对你就赶紧跑回来,别担心会出什么问题,不就是一次任务失败嘛,总比把命丢了强。”

  “有这么严重?”老实说陈默从没见过斯菲尔特火气这么大的样子。

  “那是你不知道现在卡兹戴尔是什么情况,我跟你说,兄弟,蛇哥哥唉,虽然你很能打,但再能打一个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他们怎么能派你去那种地方,那不是找死吗?你听我的,情况不对就溜,一定要溜。”

  “好。”陈默点头。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没问,你也不要说,但千万不要想着在卡兹戴尔,那不是一个好地方。”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斯菲尔特大骂:“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别就这样一句我知道,我知道啊,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给你说什么!”

  “我明白了。”

  “你……”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斯菲尔特,谢谢。”

  “谢啥啊,我不是担心你啊。”斯菲尔特说:“我是真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我好不容易才搭上狐尾的,你没了我怎么办啊。”

  “……”

  距离开黑钢总部来到卡兹戴尔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的时间,黑钢在卡兹戴尔的临时营地位于卡兹戴尔边境,卡兹戴尔的确是一片荒芜之地,至少陈默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如哥伦比亚那般繁荣的景象。

  如非有这两种人的领导,卡兹戴尔必定无法发生改变,但自古以来,变革都需要一场惨烈的战争,需要鲜血与尸骸来浇灌,卡兹戴尔似乎正在酝酿他所需要的战争。

  对平民而言战争代表了毁灭,代表了流离失所,但作为安保公司的黑钢无疑是喜欢战争的,因为每一场战争都能为他们催生出巨大的商业订单。

  一如雷神工业,很久以前便与黑钢国际签订了互助合约,而这一次,代表了黑钢国际的陈默会来卡兹戴尔也是为了保证雷神工业以及哥伦比亚军火商门在卡兹戴尔的武器销售安全。

  萨卡兹人从来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但他们有钱,对于军火商和雇佣兵而言,信用本就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来自雷神工业的军火负责人名叫卡里,卡里—波恩。

  车队伪装成一排商队行驶在卡兹戴尔的荒原上,一路上除了干裂的沙地和空中不时卷起的尘埃外看不到其余一丁点的景色。

  卡兹戴尔是荒芜灰败的,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她的人民身上。

  陈默裹着沙色的防沙斗篷,戴着面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武器置放与他的身侧,驾驶位上坐着来自雷神工业的司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同样也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卡兹戴尔这段时间并不平静,来自各个国家的军火商和途经卡兹戴尔的商队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袭击者明确指向萨卡兹的雇佣兵群体,但这些雇佣兵群体并不受当地领主和贵族的制辖,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所以为了应对这种袭击,大大小小的军火商门向安保公司发出了委托,无数来自各地的雇佣兵与安保公司被这种超额的订单拉扯进了卡兹戴尔的战争范围之内。

  战争所带来的的巨大红利,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死亡和金钱并非是等价的,而性命足以用金钱来衡量,况且作为早与雷神工业及其他军火公司有过订单的黑钢,更不会缺席这场盛宴。

  某种程度上而言,卡兹戴尔成为了这些安保公司的培训场,借此来历练那些新人,而陈默,无疑是这批新人中的一员。

第七十二章 袭击,也是相逢之始(前)

  卡兹戴尔的局势比文件资料上的还要混乱,人们在提起萨卡兹人时总是冠以魔族佬的称呼,大抵也会因恐惧而感到怨恨,以讹传讹。

  人的观念是会发生改变得,因为所遭遇的环境不同,所遇到的人和事不同都能很轻易的发生改变。

  爆炸掀起的尘埃和轰鸣惊吓了商队中的驼兽和运输车,行驶到一处峡谷的时候,黑钢的干员们已经将警惕放到了最大,侦查小组的人员例行前方三公里,但还是没能避免这场突入起来的袭击。

  战况对黑钢而言很不利,夜晚作战对萨卡兹人而言不过是轻车熟路,更何况他们所展现出来的专业性和拥有的精良装备都使黑钢的干员出于绝对的劣势。

  火焰,倒塌的车辆,鲜血被卷起在卡兹戴尔荒原上一阵有一阵的风沙中,充斥了视线的混乱,混乱中在耳边爆炸的喧嚣和巨响。

  耳膜都被撕裂的嗡鸣。

  死亡离的是如此至今,近的就算自己压制住呼吸,任旧能在漫天的火光和弥漫的硝烟之间闻到铁与血的腥锈。

  陈默踢开了翻到的车门,驾驶位上的丰蹄在袭击发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爆炸的流片带走了生命,他整个脖子都呈现一种怪异的扭曲,前一秒他还信誓旦旦的对陈默讲着关于卡兹戴尔的趣闻,下一秒就失去了呼吸。

  十七岁的陈默并不是太出色,也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精妙的技巧,而他说要面对的却是一群从卡兹戴尔腹地杀出来的流亡者,高度警惕的黑钢和这群有备而来的雇佣兵们的相遇不是巧合,在冲突混乱的卡兹戴尔,凡事遇到萨卡兹人,冲突是免不了的。

  他对于萨卡兹人的印象还存留在黑钢国际给出的资料和当地人的口述,无一例外,所有针对萨卡兹的信息大多是负面的,负面的评价这个混乱的种族,这个只知道杀戮的种族,这个可耻而卑劣族群。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们,然而这种排斥,有多少来自敬畏和未知,又有多少来自萨卡兹雇佣兵团留给世人的印象。

  兴许其中还要夹杂一部分源石病的诱因,有人猜测,源石病的爆发是由于萨卡兹人打开了禁忌的盒子,可明白的人都应该明白,这也太虚无缥缈了些,但不乏有人将自己的怨恨和恐惧就宛如找到了发泄口般,疯了一样宣泄到他们身上。

  人大多是这样,与其埋怨世界,埋怨自己,不如埋怨他人,显得自己像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又在无意间去成为一名加害者。

  战场形势一片混乱,混乱中黑钢的干员和商队的人手和萨卡兹雇佣兵们打在了一起,飞舞的流矢时刻都在带走一条人命。

  陈默来不及多想,他听到耳机内指挥官传来的通讯,但他却无法在这片混乱的形势里迅速做出判断。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而袭击者明显经验老道,他们来到如此突兀,熟悉地形的他们迅速切割开了战场,让指挥官原本的计划落空,于是战斗变成了小队间的各自为战。

  每一年都有安保公司的雇员和军火商在卡兹戴尔送命,但却不足以让他们动摇来此的决心,有时候,钱,利益真的能鼓动一个人贪欲,性命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大都是廉价的。

  陈默已经听不清耳机内的声音。

  他在好几个高大的萨卡兹大剑手之间勉励的招架,这些经验丰富擅于厮杀的雇佣兵们可没有什么留手的习惯。

  每一次刀剑碰撞的火星都刺激着陈默的视线,火焰自重刀上升腾而起,高速震动中连带着萨卡兹雇佣兵手中的大剑一起将他切为了两半。

  鲜血还没来得及流出就被烧焦蒸发,鼻尖满是恶臭的焦味,夹杂着鲜血和硝烟的刺激,让人的大脑开始陷入一种高度的亢奋。

  但也因此,陈默受到了专门为他准备的特别待遇,狙击手手中的弩枪毫不客气的朝着他一个人的身上招呼。

  陈默劈开了几柄弩箭,弩箭后是紧随而至的大剑,剑锋暗哑无光却足以将他劈成两半,他狼狈的翻滚在地面,躲进了汽车的残骸后。

  真正的战场从来都是无情的,没有片刻的时间让你思考,也没有多余的闲心让他发泄。

  他听到外面的人大吼什么。

  可卡兹戴尔的语言陈默根本听不懂,只要他稍稍冒头,对方的弩箭就会射来,汽车的残骸后也没有更多的东西让陈默撤退。

  但好在,混乱的局势在临时突袭之后很快便转化为僵持,长期和萨卡兹人打交道的黑钢也展现出了他的高效与专业。

  “弃守,所有狙击干员注意压制敌方,近卫和重装呢,把你们的盾牌给老子竖起来,顶到前面去。”

  “注意掩护,伤员后撤。”

  黑钢指挥官丢弃了一部分瘫痪的车辆,所有的干员全部集中到能动的车辆上,在狙击干员的掩护下,陈默很快冲出了萨卡兹人的包围。

  他的身上满是自己和敌人的血。

  其实萨卡兹人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们也是人,是人当然会受伤,受伤也会痛自然也会死。

  汽车开始轰鸣,术师的法术直接炸开了车队尾的废弃的车辆,照明弹撕裂了夜空,夜空下,各种爆炸和嘶吼将这片荒原的风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