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现在我知道原因了。”狐狸轻呼了口气:“你瞧不上龙门的贫民区,瞧不上贫民区的鼠王和那些龙门所谓的大人物,甚至瞧不上魏彦吾和这座龙门城,对吗?对现在的你来说,这些人和这座城市都入不了你的眼,你放过那些人,单纯只是因为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错了,狐狸。”陈默站起身,狐狸抬头看向他将手放在墓碑上,手指轻轻摸过墓碑日晒雨淋中不断腐化的边缘:“我放过那些人,只是因为他们属于龙门,而龙门的问题该龙门自己去解决,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一个龙门人,龙门人这个称呼伴随了我很长的时间,但后来我发现,其实我对龙门没那么多执着。”
“从1090年以后,魏彦吾也好,鼠王和贫民区那些所谓的大佬也罢,你说的没错,我瞧不上他们,从我发现他们拼了命想要保住的东西我轻而易举就能毁的干干净净以后,我就瞧不起他们了,但这不代表我对他们有任何偏见与不屑。”陈默说:“因为所站的位置和高度不同,所以所该考虑的方向也有所不同,农夫考虑如何让田地收获更多,商人考虑如何去赚更多利润,警员考虑升职和城市治安,而我呢,我不考虑如何让这座龙门变得更好,因为这不是我该去考虑的问题,而是龙门和龙门人该去考虑的问题,是近卫局和龙门总督魏彦吾该去考虑的问题。”
狐狸将手中的黄纸扔进火堆里。
她站起身。
“陈晖洁呢?”
“……”
“她是龙门人,是龙门总督的侄女同样是近卫局的领导之一,她要考虑的是龙门和她的事业。”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除了这些以外,和现在的你一样的,除了这些以外。”
“除了这些以外,我还剩下什么呢?”
陈默收回手,他转过头看着狐狸问,在陈默淡金色的瞳孔里,阳光正破开云层在狐狸身后繁华的龙门上空一点点亮起,繁华的城市与天际的破映着狐狸身后的安宁,沃尔珀的橙发在清冷的早晨染上了一点淡淡的阳光。
她就站在自己眼前,活着的,能够呼吸的。
而在这里和陈默相关的五人中,有三个永远躺在了这片墓地里。
“陈默已经死了,苏离,我亲手在卡兹戴尔杀了他,带着他的骨灰回到龙门,托你在他的父母旁买下这片墓地,我把他葬在属于他的地方。”
狐狸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想到了很多东西,她想到了陈默回来时托她的那件事,她想起在伦蒂尼姆见到的场景,直到现在,狐狸面前的陈默终于变得让她陌生起来。
她看着陈默站在自己身前,他伸出手落到半空又缓缓收了回去。
“好好活着,苏离,这一次就为了你自己。”
人们总将爱和恨相提并论,如果说恨一个人的极致是杀了他,是死亡,那么爱一个人的极致又是什么,答案是没有。
爱和恨不一样,恨可以有尽头,但爱却没有,而在时间面前,无论爱恨都会失去意义。
因为时间往往无情,正是因为无情,所以无论是爱和恨都无法撼动它。
第二十五章 心结易结不易解
陈默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话精。
所以就算他刚才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狐狸也一句都不会相信,只有一点狐狸很肯定,哪怕真的长出獠牙利爪,但黑狗还是黑狗,就算他真成了龙,他也摆脱不了过去是一只黑狗的事实。
陈默从来不是一个旗帜鲜明,立场坚定的人,他没有过自己明确的立场,在卡兹戴尔时他可以为了萨卡兹谋划维多利亚和周边所有能够利用的势力,在伦蒂尼姆时,他又可以站在伦蒂尼姆的角度去考虑卡兹戴尔和萨卡兹的介入对维多利亚和伦蒂尼姆所造成的影响。
换一种话来说,他是自己的对手,是他亲手将伦蒂尼姆的势力拉入了卡兹戴尔的战局,又是他亲手将萨卡兹的势力驱逐出伦蒂尼姆这座棋盘,当他站在谁的立场上时,他就会全心全意为谁去考虑,唯一的区别在于,他当时选择站在谁的立场上。
而在乌萨斯的整合运动时,陈默很明确的告诉过塔露拉,不能也不要过度依赖维多利亚和卡兹戴尔,感染者始终要靠自己,他们可以暂时利用萨卡兹和伦蒂尼姆的援助,但绝不能让他们过度干涉进自己的势力内。
陈默很公平。
他信任维娜,信任特蕾西娅,但他不能只信任她们,也不能因为这两个人就去信任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
因为能留下他,让他去考虑的人从来不是单个卡兹戴尔,维多利亚或者整合运动,能够让他选择去考虑的人只是栖身于其中的某个人,既不为萨卡兹也不为感染者。
以至于后来,很多事陈默不是不能去触及而是不愿去染指,他的精力和能力是有限的,他所能为一个人付出的东西同样是有尽头的,而这个尽头如果换成一个国家,一个群体就太过庞大了,所以陈默只能选择某个人,又或许某几个人。
陈默被人称为萨卡兹的屠夫,伦蒂尼姆的刽子手,也许单纯这个两个称呼并不能让人感觉到什么,但如果换成数字,或许人们才能真正感受到这几个字的意义。
为了卡兹戴尔势力的平衡和后来重建的资金,陈默抄家灭族杀了三万多萨卡兹,被牵连者过十万人,其中包括平民,贵族,佣兵,各行各业,无论大小贵贱,而在伦蒂尼姆,在那座维多利亚的首都内,被他连根拔起的贵族,军官,大小官员超过五千之数,一夜之间伦蒂尼姆血流成河,他提着剑,踏着贵族,塔拉人,深池人和叛逆的累累尸骨堵住了独角兽们的嘴,亲手将维娜推上伦蒂尼姆的王座,在城外歼灭公爵的先锋军团,最终在伦蒂尼姆与卡兹戴尔的结盟条款下,令公爵退却,阿斯兰维多利亚空悬已久的王位失而复得。
而这些还不能算上战场上死在他手下的人。
至今为止,间接或直接死在陈默手下的人早已不计其数,而整个龙门所谓的大小人物加起来或许都不填不满这个数字零头,爱国者说的没错,他在陈默身上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试想,像他这种人又如何会将一座龙门和龙门中所谓大人物放在眼中。
类似鼠王与魏彦吾这种角色的人,死在他手上已经超过了两指之数。
可换一种角度来看,虽然他杀了数之不尽的人,但却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活下去,却有更多的萨卡兹有了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而在伦蒂尼姆,至少那座城市干净了不少,少了不必要的争端与阴谋,免去了又一次将来伦蒂尼姆沦陷后死去更多的人。
像是陈默这种人,从来不能以单纯的好坏来评价,因为好与坏都无法对他做出评价,也因为越是向上走,这世界的善恶界限就越来越模糊不清,越来越没法黑白分明。
这片大地是吃人的,因为它从来都不安稳和平,因为人们的立场不同,所以在彼此眼中都是坏人,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是敌是友。
因为人要做一件事,这件事越是庞大,越是会牵连到更多人,就越是会遭遇各种不同的声音,有人反对,有人赞成,有人厌恶,有人不满,诞生矛盾,矛盾又诞生争斗,权利,利益,欲望,贪念,忠诚,诺言,希望。
当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之后,人就越难以厘清,所以总要有人死去,有人先放手,退却,妥协,认输,却很少有人有自知之明与眼光。
这世上不缺聪明人,但缺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智慧,能力,眼光,实力缺一不可。
杀人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但一定是最快最简单的方式。
陈默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好人,所以他可以有选择的去做些恶事,可同样陈默又觉得自己成不了彻头彻尾的恶人,所以他做事向来有一个底线与目的性。
所以因为这个底线和目的性,他既没有留在卡兹戴尔也没有留在伦蒂尼姆。
也许有些事天生就注定的,哪怕那对夫妻给他取名叫做沉默,但事实上流在他血管内的东西并不会因为这个名字而发生任何改变。
即使陈默不相信命运,但至今为止他所走的每一步,所造成的一切也许都有它该有的缘由。
因是因,果是果,因果循环,让他这短暂的一生里都在与死亡和争斗纠缠。
05:00AM天气/晴
上城区,行政长官办事处
“贫民区的各项事宜近卫局处理的还算顺利吗?”
当督察组的两名负责人在近卫局大楼最高行政长官办事处见到魏彦吾时并没有觉得有任何意外。
“是,近卫局已经基本在贫民区各处节点设置了办事处,相关人员的登记程序也正在进行,包括从下城区逮捕的一百三十七名非法人员也已依法拘捕,预计两周之后近卫局就能重新安置好并全权接手贫民区各项工作,其中包括潜藏在贫民区内未经登记的感染者去留问题,我希望之后在龙门上层会议上关于此时做出讨论。”
诗怀雅回答,一夜的奔波没让她显得多疲惫,至少在魏彦吾面前的诗怀雅依然显得精神充沛,干劲十足,和几分钟前在车上打盹的她判若两人。
“嗯,做的不错,诗怀雅警司,关于贫民区感染者的问题,我希望你能整理出一份更详细的提案。”
“我来?这不合适吧,魏大人……”
“现在贫民区的问题由近卫局负责,作为近卫局高级领导的你来做这件事很合适,现在贫民区也在近卫局的职责范围之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魏大人。”诗怀雅急忙摇头:“陈,我是说陈警司一直在关注贫民区的感染者问题,我认为她比我在这方面更有经验,我推荐陈警官来负责这份提案。”
“陈警官怎么说?”
“没问题,长官,我之后会整理出一份合适的提案向龙门上层会议提交。”
“那这件事就交由你来负责了,陈警司。”
“是,长官。”陈没有拒绝。
“陈警司还有话想说?”魏彦吾问。
“关于大炎军队私自扣押贫民区人员的行动,督察组和入驻贫民区的警员事先并没有接到任何形式的通知,而且您也并没有就此事给过督察组任何声明。”
她盯着魏彦吾的眼睛:“我无意揣测您的用意,长官,但这件事近卫局有权知道真相。”
“事发突然,而且龙门已经在事发前与大炎军队做过交涉。”魏彦吾说。
“您的意思是说,这是您的密令?”
“不,陈警司,注意你的用词。”
“是,我失礼了。”
“龙门无权命令大炎军队做任何事,首先你要明白这点,大炎的军队只听从军主的命令,而龙门与先登营有过协商,他们将协助近卫局处理贫民区事宜,在不伤及龙门利益和权利的前提下,他们有权处理突发事宜。”
“什么是突发事宜,魏长官,还请言明。”陈冷声问:“无故袭击大炎军队被处死算不算突发事宜?近卫局又从何知晓贫民区袭击大炎军队的缘由,贫民区的人有几个胆子敢袭击一支驻扎在龙门的炎国军队?!”
“请注意你的语气,陈警司。”
“我只是在如实阐述龙门在昨晚行动中的立场,如果近卫局没有出现在大炎军阵面前,是否今天,我们就该坐视一群因为袭击军队而被处理的贫民区市民死在龙门!”
“……”
“……”
最高行政长官办公室内霎那间安静的可怕,诗怀雅已经看到了魏长官脸上浮现的怒气,而站在她身旁的陈依【%
他们的关系向来不好,争吵是时有发生的事情,诗怀雅觉得很不自在,整个办公室内就她一个外人夹在这对舅侄之间坐立难安。
“诗怀雅警司,请先下去吧。”魏彦吾终于张口说,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诗怀雅如蒙大赦。
“是。”
她几乎没有片刻停留离开了最高行政长官办公室,魏彦吾这才看向留在办公室的陈。
“信口开河,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陈警司,希望你的解释能让我信服。”
“……”
“好,那我开门见山的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是不是你和那个大炎武王联手想解决贫民区的问题,是不是你想借炎国军队的手处理掉贫民区里那些感染者?”
“胡言乱语,我有何理由处理贫民区,现在近卫局已经顺利入驻了贫民区,陈警司,你的工作重心应该放在贫民区之后可能产生的问题上,而不是在这里无端猜测。”
“我信不过你,这次因为近卫局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下一步,你又想怎么去对付你看不过眼的贫民区,你和林难道不是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处理掉龙门的问题,处理掉那些感染者。”陈大声问:“因为他们算不上龙门市民,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融入你的高楼大厦,还是因为贫民区的他们都是感染者,不要以为有几只老鼠在你面前挡着,你就能完全脱开干系!”
“大炎的军队为什么出现在龙门市区,你许诺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敢在近卫局一无所知下私自动手,没有你的允许,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些!”
魏彦吾沉默了,面对怒气冲冲的陈,他短暂沉默下来。
“陈小姐。”
“你对我为龙门所做的一切……几近一无所知。”
陈同样沉默下来。
她只是看着魏彦吾,缓缓开口:“一直以来,你最让我讨厌的部分,就是你这种把所有事情都捏在自己手里的态度。”
“……”
“……”
“我知道你对龙门贫民区的重视程度,陈警司,我也同样深知为此的原因之一,你也知道近卫局一直以来入驻贫民区为何困难重重,贫民区的人不相信你们,不相信近卫局,拒绝近卫局进驻贫民区的是他们,数次谋害了我近卫局雇员的人是他们,在我和林舸瑞用尽办法,终于消灭贫民区里的危险罪犯和异国恶徒时,对我们战士的牺牲一屑不顾的人,也是他们。”魏彦吾盯着陈的问。
“是龙门拒绝了他们吗?回答我,陈警司。”
“……”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问题不出在他们身上。”陈说。
“那么问题出在谁身上,陈警员,他们并不信任你们,即使你为这些人付出了无数时间和资源,他们都没有信任过你们,但即使如此,龙门从未对他们使用过任何暴力,我也不怪罪他们相互扶持的原因,直到现在,我也依然抱着相同的想法。”
魏彦吾说:“我已经数次警告过你,我允许你保留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前提是你不能被它影响到你的职责。”
“近卫局的职责是保护龙门,特别督察组的职责是指导近卫局保护龙门。”
“而你现在在什么,你在这里因为猜测而公然质问你的长官,质问一件并不存在的事,就在龙门贫民区因为大炎军队的到来为感染者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后,就在因为昨夜的行动,而使近卫局能够更平稳的接手贫民区事务之后,你却在这里做着和你本职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魏彦吾看着陈:“我很怀疑作为近卫局督察组的组长,你是否还能称职的担任这份职位。”
“你居然真的……”
陈难以置信的看着魏彦吾。
她没想过魏彦吾居然真的会愿意接纳贫民区甚至是贫民区的感染者,陈宁愿相信魏彦吾愿意动手清理贫民区也不愿意相信他愿意这么做,她更觉得这是在事败后魏彦吾找出的一个说辞。
但无论是昨晚线人的情报还是大炎军队的反应,好像都在证实,这的确是为了让近卫局获得贫民区信任和更快辖制贫民区的一种手段。
从结果来看,龙门并没有真正处理掉那群人,如果他们真有这个想法,诗怀雅和陈的线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我一直教育你,是让你去改变它,我一直希望你能去改变这片土地的渴求,不再只是繁荣,不再只是以为的昌盛繁荣,而如今乌萨斯与大炎一场大战迫在眉睫,你更该做的是应该是如何保证在这场战争结束前,龙门的安稳,这才是你身为近卫局督察组组长真正的职责。”
魏彦吾的语气逐渐平静下来。
“你想求证答案,想让龙门变成你希望的城市,让它接纳感染者,即使现在不能,它以后也必须能,由你去让它能。”
“……”
“不,不对,你在扯谎,你绝不可能为了贫民区做这些事,你不可能为贫民区和感染者大费周章,是中途出了让你意想不到的变故对不对?所以你只能拿出现在这个说法,如果你真想这么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你和下城区的林,你们完全有能力处理贫民区的问题。”
“唯一让你没法掌控和预料的只有那只军队。”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我早该想到,就连贫民区的鼠王都被扣押,你根本没法掌控他们的行为。”
“陈警官,不要揣测你没有权限了解的事实,也不要轻信没有任何凭据的猜测。”魏彦吾说:“你很累了,如果你无法集中精力继续处理手上的事务履行你的职责,我允许你暂时休假一段时间。”
“我当然没法去揣测我无权了解的事实,我也不会轻信没有任何凭据的猜测,大炎的军队没有理由因为近卫局的出现而改变原本的计划,如果他们有所谋划,他们也不该提前让近卫局获得消息,这从一开始就和我对整件事的猜测不符。”
陈忽然说,声音逐渐平静下来:“如果你和大炎军队有过协定,他们就不可能让近卫局牵扯其中,我不相信一支精锐军团做不到保密行动,但如果这真是你的谋划,你根本不必瞒着近卫局,所以这件事同样超出了你的预料,而你只能在事后做出解释,这也是为什么在近卫局和他们对上之后才接到你命令的原因。”
“如果你口中所说的事实,那么从一开始你就不可能对我做出这么多解释,唯一的可能只是你在心虚,因为你同样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你在心虚什么?”陈说,又问:“从一开始你就在试图将这件事解释的合理,如果你真的有这种想法,你根本不可能屑于去做任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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