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那几个突然出现的乌萨斯皇帝内卫,还有她公爵养女的被人质疑的尊贵身份。
可她还是深深的记住了这些话,就像小时候她其实也不明白他告诉自己的许多东西。但后来事实证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骗过自己。
集体,利益,信念,方针,切实,斗争。
每一次反抗的开端大都始于矛盾,而每一次反抗的失败也大多来自于矛盾,因此理解矛盾的起因并在矛盾中将自己放于一个客观理性的位置上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明白退让与妥协的优势并不算是承认失败和放弃理想,不过是换了一种更切实的方式朝着理想更近一步。
直到越来越深入感染者群体时,这些话才越来越体现出宝贵和重要。
“今后不要再使用法术了。”
塔露拉心疼的拉起青年的手,轻轻握在手里。
那张苍白的陌生又熟悉的脸让她牵挂。
他的手冰凉而粗糙,得益于长期手持武器战斗,他手心满是刀柄和风雨打磨出的厚厚老茧。
“你的回答呢?”青年继续问。
“我记住了。”
是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在村庄外拦住了剩下几名皇帝内卫,也是他在自己分身乏术的时候救回了阿丽娜,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就要失去阿丽娜了。
她疯了般朝那边赶去,阿丽娜背着重伤昏迷满身是血的他从雪地里走来,雪原的冰雪模糊了视线,冰冷的寒风在急促的奔跑和呼吸中灌进她的肺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痛和折磨。
她怔怔的望着他们走来,血染红了鹿的白发,在苍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刺眼的猩红。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叮嘱他不要这么做了,但令人无奈和可笑的是,每一次他会这么做都是因为自己。
自己就好像一个贪得无厌又伪善可耻的小人,劝告他却又逼他做出这种选择。
青年没有回答。
于是他们间的角色忽然调转。
“回答呢?”她板起脸。
青年勉强点头。
“我知道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以整合运动如今困顿的局面,今后他无论如何都会继续使用法术,他是必不可少也是有限宝贵的战力。
不同于整合运动的其他人,他们大多出生贫苦,半生坎坷艰辛的他拥有除了博卓卡斯替先生之外最丰富成熟的战斗经验和灵敏嗅觉,他的意见,决策和挺身而出曾数次挽救了这个组织。
谁也不知道和自己,霜星,阿丽娜,甚至是很多年轻人一般年纪的他为何会拥有这些让人惊讶和不解的东西,走在她们的前面,他明明看起来和她们一样年轻。
本来该怀抱理想和一腔不被人看好的热血,试图保持自己天真幼稚的想法融入这个世界。
“顺境时的帮助固然使人铭记,但逆境时的同甘共苦和不离不弃才叫人心安。”
他似乎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许这些话阿丽娜来说会比我更好,但塔露拉……”他凝视着那双瑰丽和宝石般出尘的红色眸子。
好多年里,这双眼睛的主人都令他魂牵梦绕。
好多年里,他一直怕自己会忘掉这双眸子的主人。
“……不需去在意和担忧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何种模样,组织年轻的领袖也好,乌萨斯大公的养女也罢,往往怎么做要比怎么说更能让人信服,相信你的自然愿意跟随,而质疑的却不必强留。”他说:
“我相信你终会找到自己的路,哪怕这条路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他们等着看你在理想和现实的破碎间坠入深渊,但我不这么认为……”
塔露拉突然之间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同样的话阿丽娜也曾说过,而她自己也无数次的用这种话鼓励自己,可却从来没有那一次,像是现在这样,让她心里觉得温暖和真实。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在自己即将坠入深渊的那一刻拉住自己,哪怕他无法做到,他也会心甘情愿陪着自己一起落下去。
就像是陪伴……因此并不觉得黑暗可怕,孤独又寒冷。
“我认为我所熟悉的那个小塔,必然会实现她所期望的理想,我虽没能看着她长大,但她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沉重的期待,坚实的信任,虚弱无力的声音。
在这片黑暗冷漠的大地上,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相信着自己。
她微微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用话语来回应。
“你饿了吗?阿丽娜下午做了冬菜炖肉汤,我去看看好了没有,马上就回来。”
年轻又怀抱理想的整合运动领袖松开他的手,仓促间笨拙的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妄图掩饰。
他没有露出丝毫失望。
直到银发的德拉克消失在门口,他才怔怔的看着自己刚才被她握在手中的手掌,残留着温暖的触感,真实又虚假的可怕。
他笑了笑。
他仿佛实现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尽管有所出离,但对此刻的他而言已然满足,因为从小的贪心,理想和现实总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实在没有底气和信念去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那个人,他只是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然后勉强支撑。
他没有告诉塔露拉,如今他的身体,每一次使用法术都在宣告着死亡的接近,每一次蓝色火焰的亮光在照亮整个运动前路的同时都在不断压榨和燃烧着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内所剩不多的寿命。
整合运动很少有医生,何况即使是这个领域最权威的人物和医生也无法将他治愈。
其实他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切城的石棺,可那意味着他永远无法醒来。
他舍不得那双眼睛和银发。
快要没时间了,他想,在日渐缩短的时间里给自己和她之间留下最后的记忆,哪怕有一天死亡会将他们分别,也不令她的意志动摇。
即使早已做好足够的准备【**
我不是害怕死亡时的痛苦,我只是害怕自己死后她会难过。
——————
一个温暖的午后,几个风尘仆仆的旅人站在龙门的入境口。
兜帽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从兜帽下露出些许的脸庞白皙而年轻,几缕银色发丝在微风中飘起。
她仰起头。
一双如水晶般晶莹纯净的眸子倒映着远处城市的高楼大厦和壮阔。
云淡天高。
她闭上眼。
记忆中那条宽阔的人工河倒映出高楼和天空的影子,在阵阵轻风里泛起许多涟漪。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以及那张不知被谁寄到行政大楼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拥有和她如出一辙的发色。
她睁开眼,拉下外套的兜帽。
“走吧。”
这里再没值得她留恋和等待的人了。
对这座城市来说,她小时候起就是一个外人,只是遇到了同样一个外人,他们误以为彼此是自己的同类。
ps:还有
第八十五章 梦中人
人们常说陈年旧事可以被时间埋葬,这句话仅有一半是对的。
说这句话的人没有告诉别人,能被埋葬的那部分通常都代表了它不太重要,而重要的,往往会自己爬上来。
陈默做了一个梦。
睁开眼时身边已没了昨夜那个熟悉又让自己迷恋的身影。
事到如今,陈默已经不会再去深究自己和陈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了,他可以确信的是,他无疑是喜欢着陈的,无论是身体还灵魂。
陈都切实的变成了他的东西。
也许这个结局与她们小时候的预想大相径庭,但梦想这种东西后来通常会屈服于现实之下。
因为孩子的梦荒诞而遥远,不懂天和地的距离,以为自己眼中看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所有。
陈默从来不是孩子,可在孤儿院的时候,当他的灵魂被困在稚嫩的身体里时,无论他如何挣扎,也只能以孩子的目光来审视这个世界。
于是他也不免会天真,会产生出幼稚可怜的幻想。
床头放着陈离开时留下的便签。
用简短且不容置疑的句子叮嘱警告他照顾好留在家里的小默,以及她会尽量回家。
近卫局的烂摊子离不开督察组的陈警司,龙门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原本平静的城市渐渐笼罩起诡橘的阴云,陈能在焦头烂额中抽出时间回家在当下看来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陈默没有再强求什么。
他放下那纸留言,阳光钻进窗帘的缝隙间落到凌乱的床上。
陈默心里是有些自责的,他昨晚并没有想将事情变成现在的样子,当然,如果说后悔,陈默却无论如何也没能产生这种想法。
陈默能想象到陈在天光还未亮起时屈身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昨晚荒唐后散落在房间各处的衣物,年轻人向来不懂什么叫节制,所以才会在事后诞生出名为悔恨的情绪。
可在看到床上那个人时,心里的悔恨又会慢慢转变为无奈。
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人结婚,也没想过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在陈警司的世界,这一切仿佛都离自己太过遥远,遥远到她从来没有在脑海里设想过这一天的出现。
等到终于发现自己要成为母亲,于是心底难得有了紧张,踌躇和淡淡的期待。
于是后来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却往往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和合格两个字离的越来越远,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虽然在努力拉近,可终究还是会觉得越来越疲惫无力。
直到某一天名为陈默的人再次闯进了她已然平静步入正轨的世界。
他的每一次到来对陈而言都是如此的猝不及防,突然而让她措手不及,但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陈没有再因为害怕而故意对他冷漠相对和排斥。
其实两人在一起的次数少的可怜。
平日里冷漠严厉刻板不通变通的陈警司私底下却是另外一种不为人知的性格,自然免不了依旧强势的性格,但配合上那因为过度紧张和不安后强装镇定的表情,她迅速爬满脸颊和脖颈的绯红,嘴里恼羞成怒的呵斥反而会令人觉得可爱。
也许可爱这个词并不适合放在陈的身上,但除此之外陈默再难以找到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那时的她。
可爱,倔强,稍显固执又强势。
她和小时候有点不一样了,又似乎没什么不同。
陈默摇了摇头,清除掉自己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早晨后是难得的平静。
坐在客厅餐桌椅子上吃着早餐的小默晃着小腿。
“妈咪是不是回来过?”小默放下装着牛奶的玻璃杯,不确定的说:“我好像看到她了。”
“嗯,早上又离开了。”
女孩的脸上出现一抹失望,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很忙吗?”
“这段时间会很忙。”陈默说,又补充道:“不过晚上可能会回来。”
“那还是不去找她好了。”
原来她刚才在想这个。
“我们今天要出门吗?”小默跳下椅子,理了理自己弄乱的小卫衣,她今天没有穿裙子,似乎是已经做好了要出门的打扮。
陈默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
“小默想去那里?”
小默犹豫着想了想,很少出门的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
“没想好。”她发愁的摇头。
“没有想去的地方?”陈默问。
“游乐园,我想去游乐园,但妈咪不在,我想和妈咪一起去。”
“和我一起不行吗?”
“不一样的。”她认真的摇头。
陈默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也许在孩子的世界里的确有各种区别。
“有什么不一样?”陈默还是想要知道。
上一篇:你这型月网游太假了吧?
下一篇:可爱的少女心,可是无所不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