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陈警司是来找我的?”
塔露拉放下手中的酒杯,舒缓的钢琴声飘荡在水晶灯明亮璀璨的灯光下,但陈好像听不见人声嘈杂,她的视线里只有自己面前的塔露拉,和那张记忆里两年前就没有变化的脸。
她们的眼睛是同一种颜色,干净透彻的红。
“我想和你谈一谈,有时间吗。”
“谈什么?”
陈转头看了一眼在舞池中间翩然起舞的人们。
“换一个地方如何。”
塔露拉犹豫了一秒,在陈的目光中站起身,德拉克身上华丽的白色礼服上银丝跃动。
“……好。”
霜星想要跟着她们,塔露拉制止的她的动作。
“不用跟过来,霜星。”她看着陈,像是在询问:“陈警司应该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单独问我,不会做什么的,对吗?”
“对。”
她们离开宴会大厅,走进宅邸后的庭院,漫步于夜色下庭院中幽静的小径。
夏季里虫鸣悦耳。
德拉克落后几步走在陈的身后,淡白色的温和路灯灯光将陈的影子斜斜的映在德拉克脚畔。
陈突然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下来,她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直到德拉克的话语声响起。
她仿佛总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你知道,就算我们一直不停的走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
德拉克停下脚步。
“这间庭院没有多大,不管愿不愿意,脚下这条路终究会走到终点。”
陈被迫停住了步伐,德拉克的话语惊醒了沉浸在幻想中的她,那些究竟是过去,而不是现在。
陈缓缓转过身,德拉克站在她对面。
她看到了德拉克嘴角的微笑,夜风扶起她银色的发丝,陈的蓝发也随之扬起。
温和的灯光,深沉的夜色,远处的宅邸灯火通明,庭院中小小的湖泊荡起涟漪。
“好久不见,晖洁。”
陈沉默了一会。
“好久不见,姐姐。”
塔露拉的目光落在陈身上,缓缓下移到她腰间的剑鞘,剑鞘内插着赤红的长剑。
塔露拉记得那把剑做过什么。
“你还带着那把剑。”她笑着说:“见到你的时候就想问了,这把赤霄是圆了你的什么侠客梦吗?”
“美食美酒美景,美人美善美谈,你得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说里的那个梦了?”
“喂!别说了……!”陈心里忍不住涌起些许羞耻。
“你不会还在看那些吧?”塔露拉惊讶的问。
陈没有回答,窘迫的错开塔露拉惊讶的目光。
“其实比起你的那些小说里的讲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塔露拉说,话语中似乎带着点点微不可查的得意:“一听就知道是为了糊弄人生搬硬凑出来的东西,我现在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我也快忘记了。”陈说。
“但你还有一个女儿,是叫小默对吗?很可爱的孩子,她让我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的经历,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我你以后的女儿会取名叫做陈小默我一定不敢相信。”
“我们都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没有想过,没想过后来会变成现在这样。”塔露拉轻轻叹了口气:“这片大地是不能重来的,发生过得都发生过了,没有发生的还会继续发生,坠下的雨水浸湿大地,死去的一切都不会再回。”
“你现在是在后悔吗?”陈问,目光复杂的凝视着说出这句话的塔露拉。
“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塔露拉轻轻摇头:“曾经的我有过很多次选择的机会,但我没有,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了再去后悔的资格。”
“我以为你会说实话。”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塔露拉反问。
“啧,怎么连你也变成这幅讨人厌的性格?”
“也许是因为时间长了之后,被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吧。”塔露拉回答:“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的吧?”
“当然不是。”陈说,原本心里的踌躇和急切都在这番平静的对话中渐渐平息下来。
她想起了在小默被劫走的那个晚上,因过分担忧和害怕的自己对塔露拉说出的那些不经思考的冲动的话。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自己都做了什么……他有没有告诉你,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果然还心甘情愿的沉溺在自己和他编造的美好的幻想里,天真的逃避着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魏彦吾说赤霄不是把庸常的武器,你会慢慢理解它的,平日里勿要挥霍它的煞气,斩龙之剑当有出鞘的价值……该向谁出剑,就由你自己选择。
但陈拔出了赤霄。
第二次——对向了不该对向的人。
【你心里真的有在乎过谁吗?除了你自己,你那颗冰冷的心里还会有在乎谁,别骗自己了,陈晖洁,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因为你和他是一样的。】
【我不过是一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
陈缓缓开口:
“还记得两年前,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告诉我的那些话吗?”陈问:“我一直都记得,两年前,你对我说,你的敌人是这片腐朽的大地,为了感染者,为了打碎感染者和普通人之间的高墙,为了消灭那些丑陋的谋杀和恶毒的奴役,你比我清楚,和感染者一起战斗了这么多年的你比我要清楚,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在做什么。”
“塔露拉,姐姐,我很高兴你做了我以为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本该一直相信你,相信你能做到,你狠狠的打了那些轻蔑你,嘲笑你,辱骂你,污蔑你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包括我。”陈说,又问:“你找到了自己路,你也因此失去了很多,现在的你还在坚持当初的那个理想吗?或者我这么问,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塔露拉,还是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为了感染者而挺身而出的整合运动的领袖?”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分不清。”陈的声音低沉下来:“我见过另一个塔露拉,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去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但……她说的那些话却提醒我想通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陈看着塔露拉,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温和平静的脸。
“她给我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我面对你一样,但她和你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不如说是两个相反的人,她想向龙门复仇,我看的出,她没有隐藏的对这座城市刻骨铭心的仇恨。”
“我越来越搞不懂最近在龙门发生的这些了。”陈话语里带着一丝苦恼,或许是因为面前的塔露拉太过平和,让她的话语不再那么强硬:
“你,维多利亚,卡兹戴尔,还有可能是潜伏在龙门的乌萨斯人,这座城市一夜之间聚集了如此多的势力,每一个势力都让我的线索像是怎么理也永远理不出半点头绪。”
“魏彦吾那个老家伙一直不动声色,我的直觉告诉他在瞒着我做些什么。”
陈红色的眸子望向塔露拉,渐渐变得坚定下来。
他们对视着彼此,良久之后,塔露拉轻声开口:
“你是想问我,那个塔露拉为什么会让你这么熟悉,对吗?晖洁。”
“你知道。”
“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塔露拉问:“关于那个邪恶的老者,关于科西切的故事。”
“他不是死了吗?被你亲手杀死。”
“他没有死,或者说,它并不会真正的死去。”塔露拉回答:“两年前,在雪原上时,你的赤霄杀死了在我体内的它,但我能感觉到它还活着,在见到那张照片后,我才相信它还活着,用另一种我不知道的方式。”
“那她,那个塔露拉,那个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晖洁,我,不知道。”塔露拉不确定的说:“兴许是某个被科西切占据了身体的人,也兴许是某个用我们都不清楚的法术制造出的和我拥有相同记忆的躯壳,我唯一能够肯定的一点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不会轻易的伤害你的女儿,科西切不会轻易放弃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物,而如果是我……”
塔露拉没有再说,但陈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如果是我,我不会伤害她。
“所以你才会离开切尔诺伯格来龙门。”陈问。
事实比她出乎了她的意料,很难相信,却并不是不能接受,至少,现在一切都说的通了。
“现在没人能再帮的了我了,晖洁。”塔露拉说:“我犯下的错,必须要由我亲自来了结,它带给我的一切已经根植在了我的身上,但即使这会是我永远的疮疤,过去的一切也都已经结束了”
“它曾经妄图占据我的身体和灵魂,它没有得逞,现在它妄图用同样的方式毁掉我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我不会容许它这么做,绝不!”
陈眼前的塔露拉忽然变得陌生起来,陌生的让陈感到一种踏实和安心,仿佛成为了一个道标,航途中的灯塔,黑夜中的火种。
她是如此的明亮,明亮灼热,仿佛什么也无法阻挡她的脚步,仿佛什么也无法扑灭她眼里的坚信。
陈突然意识到,塔露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和自己相互依偎着相依为命的小女孩了,如今的她,再也不需要谁的安慰,也不需要谁的依靠。
她自己就是那个引路人,她自己就是那个站起来拥抱狂风暴雨的人。
可陈还是不免感到了一丝失落,一丝没来由的失落。
“你说这是你犯下的错?”陈问:“我原本以为当初是那个公爵老头掳走了你,但现在看起来【$$
陈一口气问出了许多个问题,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告诉我,塔露拉,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陈问:“回龙门后,我去问过魏彦吾,问他为什么要去大炎,要去做那个该死的武王,魏彦吾终于肯告诉我,他说那是他本来就该承担的宿命,我一直觉得他知道什么,但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我也知道他不会说,他什么都瞒着我,他们都是!”
陈咬着牙愤恨的说,她有理由愤恨。
她有很多疑惑,可注定没有人来回答她的这些疑惑,知道这些的本来就每几个人,陈唯一判断错误的是,她从没有问过陈默。
也许他可能知道,但他不会说,一定不会。
如果不是陈找出了这些线索,这些事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来告诉她。
那种愤恨的表情落在塔露拉的眼底,现在的陈看起来有些可怜,就像是大家都一起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约好下班后要去聚餐,却偏偏所有人都装作忘记了告诉陈。
又像是在同一个战壕的兄弟手足约好了在同一个时间冲锋陷阵,可等到炮声响起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战斗早就开始了。
她被排除在外,她永远被排斥在外,做一个幸运的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可这些年陈已经拼了命的想要变强,她挣扎过,狼狈过,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就为了魏彦吾那句:如果是你,长大后的你,就有可能做到。
但到头来,所有人都在骗她,连她自己也在骗自己。
“——告诉我,姐姐。”
陈想知道答案,知道那个被所有人埋藏起来的答案。
她做不到心安理得。
她想知道,她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她想知道,握住赤霄的自己,是否能握住自己的命运。
陈仿佛终于能明白,在将赤霄交给自己的时候,魏彦吾说的那些她想不明白的话。
【它是你的了。】
【我不需要。】
【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吧,害怕你会对我兵刃相向吗?】
【对。】
【我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没那么怕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因为我们都成不了好人(六)
深夜龙门下城区11:21分
“停手吧,陈小姐,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雨水洗刷着陈手中的赤霄,过度压榨身体的力量,使得陈的体力开始透支,开始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眼前由黑衣人们组成的高墙看起来如此的坚固,让陈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
赤霄变得越来越顿,再也不见了往日的锋利。
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脑海内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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