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98章

作者:一隅屋檐

  “你究竟想做什么?”塞雷娅问:“既然不准备负责,为什么要弄这样一个组织出来,你不怕我拿了你的东西跑路。”

  “你不会的。”

  “这么肯定?”

  陈默摇了摇头解释:“就算我能借用卡兹戴尔的势力,可终究他们的势力不属于我,不属于我们,而我需要的是一个属于我的势力,否则塞雷娅女士,难道你能放心将那孩子从莱茵生命接出来后,还要受制于他人。”

  “这算是给我的第一个保证?”塞雷娅问。

  “我认为这是我们合作之间的诚意,我将它交给你,而最终是否能有足够的底气去和莱茵生命走上谈判桌,达到你的目的,就要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陈默直白的说:“也算是为了我自己,我用这种方式将你和我捆绑在一起。”

  “我不太懂商业上的纠纷,重新学习可能要花费太多时间,但我有太多的事要去准备,没时间耗在这上面。”陈默说:“你不同,塞雷娅女士,我想无论是为了那孩子还是你的想法,你都有足够的耐心和能力去【&

  “看来,卡兹戴尔的情况也并不如你所说的那般乐观。”塞雷娅忽然问。

  “萨卡兹人的情况从不乐观,多一个你,少你一个,对局势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老实说,我选择他们也有着我自己的目的,我和他们之间算的上的某种合作,所以我总得为自己留好退路。”陈默没有隐瞒:“信任对我来说是很沉重的字眼,我认为利益有时候比信任更加可靠,尤其是对你我这种并不熟悉彼此的人。”

  “我忽然不知道选择和你合作到底是好是坏了。”塞雷娅凝视着陈默的脸:“毕竟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连你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不重要。”陈默摇摇头,认真的说:“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做什么,我想要的只是一条退路,一条能保证我在失去了卡兹戴尔的支持后依然能拥有一定的条件,而不是一无所有的退路。”

  “我还没做好功成名就,解甲归田的打算,塞雷娅女士,我得考虑失败,因为我明白如果我一无所有,我就只能将自己的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就和现在的我一样。”塞雷娅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有一点我很认同,将自己的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再蠢不过的事情。”

  她看着陈默。

  “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你将你的这条……退路交给了我,而我需要你的协助,来达成我的目的。”她在退路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这么看来,我们很蠢。”

  “换一种说法,不正说明我们都没有将自己的期待寄托给对方吗。”陈默反驳:“你手里抓住了我说的退路,而我的退路也是你的所求,没什么是比这种利益一致最稳固的合作手段了,你做的越好,实现目的的可能也就越大,我想要的也因此更加稳定。”

  “这是双赢。”

  “露骨的双赢。”塞雷娅笑了笑:“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陈先生,你很有成为一名领导者的天赋,至少现在,我不得不好好考虑你的这个说法,我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就像你说的,哪怕只是为了我自己。”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么,我们现在是同伴了。”

  陈默伸出手:“很遗憾,我没法为你举办一场欢迎仪式,塞雷娅,如你所见,目前这个组织的全部员工都在这里。”

  两手相握。

  塞雷娅收回手,她看着陈默。

  “我只希望自己没有选错人。”

  陈默提出的条件算不上丰厚,以塞雷娅的资历她无疑可以找到更好更实际的去处,但就像陈默说的,那也意味着,她将处于一个受制于人的地位,在既定的框架内,她想要取得话语权和决策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需要面对的是莱茵生命这样体格的组织。

  可如果她选择了陈默这里,尽管无法立刻获得实际的权利和协助,但更能让人觉得踏实和可靠,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来决定自己该做些什么。

  况且,塞雷娅并不认为从零开始有什么问题,至少从她在研究室的地底看到陈默身上的变化时,就已经知道他身上潜藏着一些秘密。

  是否与莱茵生命有关塞雷娅不能保证。

  其实有些时候,对人而言,只需要一个能看得见的希望就够了,哪怕这个希望下,隐瞒这许多交错的真假。

  塞雷娅又想起陈默在下水道通路里的说的一句话。

  【有多少真假我自己说了不算,但你可以自己去分辨。】

  她不太喜欢和类似陈默这种人打交道,因为她能感觉的出他那种毫无潜藏的野心,但塞雷娅不得不承认的是,比起用不切实际理想来掩饰,她更能接受陈默这种类似利益交换的说法。

  塞雷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陈默看着桌对面留下的那杯快要冷掉的咖啡,又转头看向放在身旁座椅上那本标题为《如何快速掌握谈判技巧》的书籍,里面说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

  陈默拿出手机,斯菲尔特的电话像是掐着点打来。

  【斯兄?】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斯菲尔特狐疑的话语从电话响起:【我怎么感觉有一种被人阴了的感觉,那个女人是谁!】

  【什么女人?】

  【还能是什么女人,不就是突然联系我找你的女人。】

  宿舍里,斯菲尔特侧头夹着电话,手指不停的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他正带着小弟在内网大杀四方。【别转移话题,她找到你了?】

  【刚离开。】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他没说完,但陈默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

  【你是了解我的,斯兄,我不会做那种事。】陈默故意叹了口气:【她是莱茵生命前安全部门主管,塞雷娅。】

  【莱茵生命?你怎么和莱茵生命扯上联系的。】斯菲尔特疑惑的问,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

  【哪件事?】

  【莱茵生命一周前发生的袭击案件。】斯菲尔特回答。【你和我交个底,你们BPRS是不是参与了其中,你知道BPRS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归我们情报部负责。】

  【BPRS过去的职能可能要改写了,斯兄。】陈默顿了顿回答。【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斯菲尔特看着屏幕上流动的信息,推开电脑椅起身走到小型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人事部公关现在正忙的不可开交,原本支持黑钢的议员们集体保持了沉默,上层这段时间风声不对,我早该想到的,黑钢遇到了什么难题,黑钢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但有些东西,不是一间安保公司该触及的。】

  【不是心里清楚就不去做的,上层的人不蠢,斯兄,他们只是看到了更多。】陈默回答。【这件事,还不至于让黑钢这种体量的组织伤筋动骨。】

  【但对你来说,却是一个**烦。】斯菲尔特说:【偏偏这个时候你还敢和莱茵生命的人扯上关系,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真以为黑钢是间慈善机构,里面的人个个都心慈手软的白胡子老爷爷。】

  【他们是吗?】

  【是啊,都是,过节骑着麋鹿爬烟囱给你送礼物的那种,慈祥的不得了。】斯菲尔特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又问:【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她会找到我了,你刚说的前,她离开了莱茵生命?】

  【一周前。】

  【又是一周前,好吧,和你有关。】

  【关系不大,她是出于个人原因。】

  【你说的话要能信,还不如直接告诉我狐尾不喜欢钱实际点。】

  【她确实不喜欢钱,只是她喜欢的事离不开钱。】

  【……】

  【总之得麻烦你了,斯兄。】

  【可不就是个麻烦。】斯菲尔特没有半点客气的抱怨。【BPRS那边怎么说?】

  【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他们大概会把你派离哥伦比亚,既然BPRS要发生改组,按照黑钢的尿性,涉及到这件事的主要相关人员都会被打发的远远地。】斯菲尔特说:【总之,这个风头上黑钢不可能再让你留在哥伦比亚,按照古代的说法,这就叫他娘的流放。】

  【这样也好。】

  【好个屁,你现在心里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陈默嘴角浮现一个笑容。

  【我伤心的不行。】

  【你想被打发到哪儿?】

  【……雷姆必拓。】

  雷姆必拓,斯菲尔特放下手里的啤酒,他看着手里挂断的电话,轻轻的呼了口气,屏幕上流动着黑钢的讯息,斯菲尔特伸手关闭了内网的页面。

  另一条页面被打开。

  莱茵生命,塞雷娅的字样开始出现在会谈框内。

第二十八章 塔露拉与阿丽娜

  人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他们认定的结果是否符合他们的心理预期,是否能实现他们的自我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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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PRS的一应行动由于签署了保密协议的缘故,即使是斯菲尔特也知之甚少,他清楚陈默不可能告诉他,有时候知道的越少反而是一件好事,况且在黑钢里,他和陈默都有着各自的工作和事业。

  虽然他们偶尔聚在一起吹牛打屁,但斯菲尔特心里很清楚,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像是普通公司的公司那样,上班摸鱼下班聚餐,保持这种平淡又普通的生活一直下去。

  作为安保公司,黑钢干员的牺牲率算不上业界最高,但由于庞大的基数,其实也并不低,其中还要包括每年由于各种原因受伤甚至感染的人员。

  优渥的福利待遇,良好的后勤保障,一向对应着高风险率与高回报,他和陈默都很清楚,黑钢不是一间慈善机构,不是义庄也不是收容所,尤其是BPRS这种类型的秘密执行部门。

  在整个哥伦比亚联邦,在联邦议会控制下的国家,哥伦比亚并不那些君主制的国家好多少,只是独立战争脱离了维多利亚的殖民统治之后,君主由某个确切的人,变成另一套体系,一套由资本控股的体系,资本向来贪婪,欲望沟壑难填。

  堕落,腐朽,贪婪,愚昧,这些东西都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慢慢滋生壮大,当老一辈的人为了某个伟大的理想而死去后,继承了他们遗留财产的人不必在为了活下去而奋斗拼命,现有的生活已经足以令他们富足,先代的恩泽支撑着他们的挥霍与物欲,于是当财富和权利积累到一定程度,而生活又看似平稳时,为了保住这种权利与财富,他们就会索取更多,以至于成为了先代们曾所憎恨,反抗的另一批人。

  其实从没有那个理想与信念能一直支撑某个体系长久的繁荣下去,因为人都会死去,因为人心难测。

  所以才会有改朝换代这种说法,因此历史才会一遍遍重演,不厌其烦。

  但在这个时代下,移动城市却成为维持这套体系得以运转下去最大的基础,天灾的存在以至于让压迫与剥夺成为了人们习以为常的态度。

  因为聚集地和社会的发展壮大,必然会形成一个大型的集群,但它却会时刻暴露在天灾之下,移动城市由此诞生,没有移动城市,没有大型据点以养活无数的人群,凝聚人心,反抗就彻底沦为了笑话,在人眼中,就是一群彻头彻尾四处流浪的乌合之众。

  越是了解这些,看的越是深入,陈默就越发觉得当初自己在初次接触这个世界时,脑海里想到的那一套是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但如今的他已然没有去做这些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他不必思考的那么长远,因为如今的他也是君主制下受益的一份子,他融入了这个时代,而他现在的构想都建立在萨卡兹君主这个称谓的基础之上。

  他还不了解萨卡兹雪原上的变化,那桩贫穷又偏远的村子里,正有一个人,在雪原上下四处联系流亡的感染者们。

  什米尔村,秋季。

  苔麦成熟的时节,这种耐寒的农作物成熟在冬天来临之前,一年一熟,也是雪原上少有的粮食来源,春天积雪消融后播下的种子,要等到冬天来临之前进行收割。

  从阁楼的窗口望去,收割完的农田上摆满了堆积在一起的麦桩,再远处是白桦林的边缘,她站在窗前,伏下身,窗台上放着一页信纸。

  【谎话精: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写下这封信,啊,我想你应该是看不到的,毕竟你离开了好多年了。

  你说你会回来的,但我已经没办法再留在龙门等你了,你走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有一个老家伙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一些关于过去的秘密,有人一直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我知道他是在蛊惑我,我没法不接受他的蛊惑,也没法再继续留在龙门,我厌恶着那座城市,厌恶它的一切,也厌恶自己的遭遇,尤其是当我知道那些秘密后,我不能再支撑着自己继续留在哪里。

  那样我一定会疯的,会时时刻刻忍不住想要杀了他,他的模样令我作呕,我不想变成那样,也不想继续忍受心里的折磨。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感到很失望吧,谎话精,要是你真的回来了的话。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你还在,你一定有办法说服我留下来吧,你总能找到许多说法,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能继续忍受下去,直到我们长大,直到你带我离开龙门,我们一起离开,把晖洁也带上,什么都不给那家伙留下。

  我只是想想,就觉得这种生活让我向往的可怕。

  你不该离开的,谎话精,你毁了我们说好的将来,是你自己不想要它变成这幅模样的,是你让我对晖洁充满了愧疚。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吧。

  我有点想你了,谎话精,有点想你说的那些故事,有点想念在孤儿院里的日子。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我现在是感染者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你一定会很惊讶吧,是的,因为你不守承诺,所以现在我已经是感染者了,除非你也是感染者。

  但我不希望你是感染者,谎话精,我很清楚感染者的生活和遭遇是什么,我不希望你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忘了我吧,谎话精,就当是一个多年前的梦,也许不该是我来提起,也许,其实你已经忘记我了。】

  楼下传来呼喊声,是老婆婆的喊声,谁知道她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有这样雄浑的嗓门,塔露拉急忙折好信纸,回了一声,将信纸放在枕头下面。

  她走下楼梯,在楼梯中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埃拉菲亚姑娘正和老婆婆说着什么。

  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阿丽娜?”

  “塔露拉,我带了一些家里做的布林饼过来,我说了让老妈妈不用喊你的,东西带过来我就回去了。”阿丽娜为难的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塔露拉。

  “哎呀,谁不知道阿丽娜你过来就是为了找这丫头的,你们这两个孩子。”她说着又揪着塔露拉探去篮子的手:“你也不知道好好学学人家,人姑娘踏实,又喜欢读书,哪像你尽到处瞎跑,也不知道带点啥东西回来,和那没出息的老头子一个德行,败家娘们儿!到现在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缝。”

  “好了,奶奶,别念了,你都念好几遍了,我今天就和阿丽娜好好学学。”塔露拉说着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薄饼,接过阿丽娜手里的篮子塞到老人手里。

  “现在就去。”她拉着阿丽娜的手急忙朝着门外【&+

第二十九章 野火

  理想两个字有时显得弥足珍贵,有时又不值一提,因为向着某个目的前进不会使人陷入迷茫,但当目标太过遥远时,年轻就成为了最大的错误。

  她很年轻。

  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这世间诸多的苦难,她觉得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兴许不过是内心的反抗种子在作怪,兴许不过是那老人的又一个陷阱,故意引诱年轻气盛的她来反驳自己的看法,走上这条路。

  她会上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