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车身一歪,洁尔伸出修长的腿撑住地面,扭过头向身后的安娜笑着招呼道,
“到了,下车。”
她的语言风格一向简练。
安娜闻言,乖乖下车。周围熟悉的安静氛围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朱棣。
洁尔微微一笑,停车落锁,而后自顾自地往前走,并招手示意安娜跟上。
“队长,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娜四周看了看,这里虽然相对偏僻和安静,但和自己小队的驻地的环境并不相同,这是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以前是一座教堂,现在是一个孤儿院,由天命资助的,年头很久了。”
洁尔不远处那座古朴的老式教堂,
“走吧,陪我去那里看看。”
安娜自然不会拒绝,紧紧地走在在她的身侧,并肩前行。
走出幽静,步入繁华,又回仢到安静之所;这种体验的微妙之感让安娜极为受用,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石板扑成的小路在盛开的花园中蜿蜒前行,拐了几个弯,就来到一幢建筑之前。
安娜看到,那是一个有些陈旧的老式铁栏门,对开的大门上在中间聚起一个向上拱起的弧度。此刻连带着门上的小门一起紧紧地关闭着,在门的后边,似乎是像外边一样的安静。
洁尔神色如常地站在那里等待,所以安娜也站在那里等待,因为她知道,队长带自己来到这里一定有原因。
似乎过了很久,门里走来一个有些蹒跚的身影,在门上稍稍摆弄了一会儿,就“吱呀”一声缓缓拉开了大门,从中走了出来,洁尔赶紧迎了上去,安娜也礼貌地跟在一起。
“洁尔,你又来看望孩子们了?”
热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枯槁。安娜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穿着一身陈旧却洗得很干净的修女服,身材佝偻瘦弱,仿佛会被风一吹就倒。
洁尔就像怕她摔倒一样,赶紧迎了上去扶住老人,有些歉意的说道,
“每次来这里都要麻烦院长您来开门,真是抱歉啊。”
“没关系,没关系。你能来,我就很高兴,孩子们也很高兴……”
院长枯槁的手拍着洁尔的手背,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老啦,但还是能走得动路的,不用担心我,孩子。”
“这个孩子是你的新同伴吧?好,好……好啊……”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安娜,似欣慰,又似感慨地叹息着,而后又热情地招呼两人,
“不要耽搁了,快进来,快进来!”
“院长奶奶,我叫安娜。”
安娜尊敬而简洁地向老人自我介绍着。
“好名字,真好听……快进去吧,不要管我了,呵呵……人老啦!走得慢,还是不要耽搁年轻人的时间的好啊。”
刚刚走进大门,老人就一边催促着两人继续走,一边转身开始关门。
安娜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洁尔队长。
洁尔无奈一笑,带着安娜直接离开了,
“院长她老人家就是这样,都这么些年了,一点也没变……我们要是继续留在这儿,才会惹她不高兴呢。”
说着,无奈地摇头叹息,苦笑连连。
队长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安娜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想着。
但没有急着开口问,因为她知道,队长会主动对自己说出答案的。
“洁尔姐姐!你来看我们了?咦?这位姐姐是……”
远处,一个还未张开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一个猛子扎进怀里,后边还跟着其他五六个小孩子,似乎是在一起玩游戏,看到洁尔来了这里后立刻簇拥了过来。
“哇!长得这么大啦?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姐姐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洁尔揉着她的脑袋,亲切地跟她开着玩笑,逗得小姑娘眉眼弯弯,很开心地笑着;然后又挨个儿跟孩子打着招呼,并向他们介绍了安娜,最后才说道,
“好啦,去玩吧,不打扰你们了。我带你们安娜姐姐随便走走看看。”
“嗯!姐姐再见,安娜姐姐也再见!”
几个孩子打着招呼,然后手挽手地跑开了,显然是要继续刚刚的游戏。
“真是活泼又有礼貌的孩子。”
安娜看着孩子们的背影,轻轻地说着。
她清晰地记得,队长说过,这里是个孤儿院,所以那些看起来很活泼的孩子,一定都有一些不可触碰的伤痛之处。
“是啊,看到这些孩子这么有活力,我就很开心……”
洁尔嘴角勾起一丝缅怀的微笑,仿佛陷入了回忆,
“要应付这些小家伙,也是真的辛苦院长她老人家了。”
过了好一会儿,洁尔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压抑着什么情感一般轻声说道,
“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安娜轻轻点头,她的共情能力很强,敏锐地察觉到此刻队长有些微妙的心情。
洁尔带着安娜走到那座高大古朴的教堂前,这里很空旷,但是打扫得一尘不染。
洁尔抬头看了看,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整洁的照片,缅怀的摸着照片上的小脸,轻轻笑着说,
“安德,我带你回家啦!”
第六十九章:祝福(五千字)
仿佛感受到队长语气中的悲伤,安娜感觉自己的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
“安德”这个名字,她很熟悉。
就是在她来之前担任雪莲小队副队长,后来被“调走”的那一位A级女武神,因为那件事印象太深,所以她记得。
“队长?”
安娜担忧地呼唤了一声。
“没事。”
洁尔像向安娜笑了笑,表示自己一切如常,而后轻轻说道,
“走吧?”
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安娜赶紧点点头。
出乎意料地,这座教堂虽然看起来很高大,但推开它关闭的大门却毫不费力,洁尔只是把手搭了上去,轻轻一用力,就随着手的前进而后退,
就仿佛主动开门迎接一样。
门里是宽敞而明亮的教堂,整洁的几排座椅早已陈旧,却被擦拭地很干净,庄严、安静、空旷、寂寥,二人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着空泛的回音。
在教堂要保持安静,所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着。
洁尔走得很慢,挨个抚摸着那些长长地木质座椅,动作温柔而细腻;安娜也陪着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眼前身上的气质渐渐从坚硬变得柔和软弱的队长。
恍惚间,安娜感觉自己仿佛在陪她走了一遍人生。
走到空无一人的讲台前,洁尔抬头定定地抬头看着高处庄严肃穆的壁画,良久后,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想空荡荡的前方缓慢而又郑重地行了一礼。
“小时候,我就站在这里,听着院长她老人家讲的那些宛如英雄史诗般的故事,抬头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壁画。那时候我还小,各自也没有现在这么高,那时候我就在想,它们好高,好高啊……要把脖子也仰得很高很高,才能看得清楚全貌……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长大一些,张高一些,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把脖子仰得那么高了呢?”
洁尔队长幽幽地讲起了她小时候的故事,而后轻轻地自嘲一笑,
“现在再看呀,才发现它们也还是很高很高,和那时候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呵呵,想想也是,那些都是神话里的英雄啊……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被凡人所企及的呢?”
“队长……”
安娜仿佛也体会到了洁尔语气中的悲哀与酸楚,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别那么看着我,不是我不懂礼貌,是院长她老人家从来就没有要求过在这里要保持安静!”
洁尔突然又笑了,像平时一样爽朗的笑声,
“也就是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是以前,这里的动静能把你吵翻天!”
“院长喜欢看孩子们闹腾,她说那叫生机和活力,神喜欢有活力的孩子……安娜,你听,这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啊……”
洁尔说着向左边的方向走去,语气淡然而冷静,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祂也只会想让我们死罢了。”
安娜心中哽得难受,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地体会到沉重的感觉。
身为沙尼亚特家的后人,她清晰地知道天命的历史。
曾经天命以神与宗教的名义团结人民,以获取力量和资源来对抗崩坏的侵袭;后来随着科学技术渐渐发展、教育的普及,天命也在缓慢而果断地摒弃了宗教的色彩,渐渐成为现在这样的纯军事化组织。
因为:神,是敌人。
而人类,没有退路。
女武神光辉灿烂的“使命”与“荣耀”,背后刻的是不为人知的“残酷”与“沉重”,
还有“牺牲”。
从左手的方向绕到台后,可以看到有一个小门,门口摆着一个木质的柜子,上边摆着几个同样用木头制成的相框。
洁尔轻轻地拿起一个,将手中的照片小心翼翼地装入其中,然后轻轻地捧在怀里,从兜中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门锁,轻轻拧了两圈,“咔哒”一声推开门。
门一打开,洁尔就愣了一下。
安娜看得清楚,这是一个有些昏暗的小房间,只有一扇小窗透进来一线光明。几排涂着重漆的桌子,上边整齐地排列着五个相框,都是和洁尔手上的相框相同的模样;
还有照片两旁,相同的白色蜡烛,都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跳跃的橘红色火光,照亮了照片上相同的甜美笑容。
“院长她老人家真是的……”洁尔苦笑了一声。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笑容,分别属于五个不同的少女。
洁尔将手中的照片郑重地和她们排列在一起,六名少女就这么团聚在一起。
洁尔在安德的照片两旁,也轻轻地点起两支白色的蜡烛,跳跃起相同的橘色暖光。
“安娜,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洁尔的目光在六张照片上挨个停留了片刻,语气平静地轻轻说道,却没有回头,只是缅怀地看着这六张熟悉的面孔。
“队长你说。”
安娜赶紧应道,脚步也稍微靠近了一些。
“如果下次……就拜托你送我来这里吧。”
洁尔依然头也不回,只是伸手轻轻指了一个位置,是几个照片的空位,语气依然平静,
“就把我放在那里。”
“队长!”
安娜心里一颤,脸上却是故作生气地叫道,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虽然说是叫嚷,但声音其实压得很低,仿佛是怕吵到那六位少女。
“虽然有些突然,但也只能麻烦作为搭档的安娜你啦!”
洁尔转过身,脸上挂着半是缅怀,半是期待,还有一丝歉意的笑容地说道,而后又转了回去,语气怅然,
“毕竟……我是这里最后一个了。”
“都说了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安娜生气地拒绝道。又犹豫了很久,安娜才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地问了一个问题,她担心这个问题会伤害到自己的队长,
“……她们……都是女武神吗?”
“嗯。我们当初一起成为的女武神,然后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小队,有些死于战场,有些……呵呵,现在又重新团聚到了一起,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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