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还有。你们进来，把这一片掘地三尺，看看有没有藏什么东西。墙壁全部都砸了，牢房中的东西全部都拆了，给我搜!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得放过!”
39.他是自杀的
冬离没想到阿莱雅的嘴巴比石头还硬。
虽然就算阿莱雅如实招供，冬离也不打算放她一马。但眼下阿莱雅明明被她制住，却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还是让冬离感觉有些莫名地烦躁。
飞龙侍卫将监狱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冬离又亲自搜了阿莱雅和利德的身，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眼下的线索只剩下阿莱雅肚子里的那点情报，但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冬离能够判断出阿莱雅属于极难对付的那一类。
唯一让她挂念的利德现在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弱点。
想让她开口，并不容易。
没等冬离想到办法，龙王的传令官已经到了。看着监狱内的满目狼藉，负责传令的飞龙走到冬离的面前，开口道:“殿下，王上要见案犯的尸体，以及您手里这个人类女人。”
冬离厌烦地甩了甩手，将不知道被她打断了多少根骨头的阿莱雅扔在那头飞龙的面前，开口道:“父亲有要我回避吗?”
传令的飞龙摇了摇头:
“王上相信殿下下手不会没轻没重，此事定有蹊跷，殿下请随我一同回去。”
冬离这才吐出一口气，面色稍霁。案犯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提，接下来的计划几乎完全是围绕着他来展开。而不管利德是怎么死的，他身上的致命伤确实来自于冬离，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
她最担心的是龙王因此对她产生隔阂，这会让接下来对人类的攻坚战出现变故。不过现在来看，龙王很清楚这事跟她没有关系，这点意外并不会让那位沉稳的王改变对她的态度。
冬离深呼吸了一次，大踏步走了出去。在她的身后，传令官和另外几只飞龙驮着利德的尸体以及半死不活的阿莱雅，同样从牢狱中走了出去。
……-
龙窟内，威严的龙王睁着一双黄金瞳，冷冷地俯瞰着在场的所有人，似乎能够一眼望穿他们的内心所想。利德的尸体仰面朝天地躺在地面上，衣服上还沾着雪，身躯被严寒冻得僵硬，不管怎么看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片刻后，龙王开口道:
“昨天晚上,有其他的龙进过牢狱?”
牢狱的守卫战战兢兢地把事情又讲了一遍。
龙王没有发怒,或者说，至少从外人的角度看不出它在发怒。牢狱的守卫试探性地问道:
“王上，那些飞龙的长相和气息，我们还记得。要不要立刻进行搜捕..…”龙王冷淡地回答道:
"不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不管是远走高飞还是毁尸灭迹，都足够了。你们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还是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事情上吧，诗鸢，你说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名叫诗鸢的女人向前一步，站在利德的尸体旁，回答道:
“王上，你们这可就不厚道了。案犯被押入龙族，完全没有人通知我，第二天把我叫过来，地上摆着一具尸体。这可不是谈合作的态度。”
龙王的声音很平静:
“此事确有我们的错，但我现在不论对错，只想要一个答案。深渊祖龙，是否还有复活的可能诗鸢似乎被龙王的气势震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面色如常地回答道:
“回王上，很难。”
诗鸢顿了顿，继续说道:
“深渊祖龙的禁制，王上也很清楚，那是虚空留下来的。虚空作为上三族中最神秘的存在，我们对他们的了解也很有限。通过我们深渊的秘法，我们占卜出利德掌握着解开禁制的钥匙。可这钥匙是什么?是他身上的某个物件，还是他的血，又或者是他掌握的一段密码?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诗鸢看着利德的尸体，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我无意去怪罪长公主殿下，因为在永天国的时候，我们就和利德打过交道。这个人很难缠，深渊教会在他手里没有捞到太多好处。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自尊心也很旺盛，在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面临各种审问时，他很可能会选择自杀。"
龙王看着诗鸢，开口道:
“哦?你的意思是，他是自杀的?”诗鸢眼睛都不眨一下，点头道:“我觉得是。”
虽然这看上去是一个挑拨龙王与冬离关系的好机会，但诗鸢不会上套。她很清楚龙王能把整个龙族的军权交给冬离，必定是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极度信任，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她有什么嫌隙。嫁祸给冬离只会把自己也卷进去，这时候只能一口咬死利德是自杀的。
龙王看着利德的尸体，对诗鸢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已经无用了?”诗鸢又摇了摇头:
“也不能这么说。就像我刚刚讲的，这个人身上有解开禁制的钥匙，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可以一件一件试验，先把他身上的各种物件丢入禁制，然后割开他的动脉，取其鲜血进行浇灌。如果都不行的话，我们深渊还有一个秘法，可以收集他的灵魂残片,里面或许有相应的信息。”
龙王这才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说道:
“我承认，以前有点小看你们了。那就按你说的，先从他身上的东西开始尝试吧。另外.....关于与他随行的那个人类女....”
龙王的眼睛凝望着诗鸢，开口道:
“她，还有用吗?”
诗鸢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没什么用。不过，我劝王上先别急着杀。毕竟这个女人，也算是利德的′东西'。说不定她也会和禁制有关。"龙王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阿莱雅，缓缓说道:
“确实......我从她的身上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冬离，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不要杀了她，但是我要搞清禁，昨于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诗鸢，既然利德死了，你作为人类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我打算给你增派五名飞龙作为保镖，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就是要彻底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了。诗鸢苦笑了一下，鞠躬道:
“感激不尽。”
龙王重新闭上眼睛，巨大的翅膀抬起又落下，便是一阵风暴。它缓缓说道:
“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40.全部木大
阿莱雅与利德被驮在同一头飞龙上，两个人并肩躺在一起。一个看上去已经死了,另一个看上去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阿莱雅伸手轻轻握住利德的手，利德的手很凉，凉得吓人。当然她的手也没什么温度，两个人就像两具尸体，随波逐流地被运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这里并不好找，而且还有重兵把守。但这里与龙族的其他地界都不太一样。绝大部分龙族地区都布满了竹枪一般的山脉，唯独这里是一片漆黑的深渊。地面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没人知道洞有多深，也没人知道洞底下有什么。
但是在接近这里的时候，不管境界修为有多深厚的龙族，都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气息。这种感觉与它们面对龙王和冬离时不同，龙王与冬离给它们的只是一种力量和血脉上的威压，但这里存在着的是一种震撼灵魂的、无声的恐惧。
相较于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的龙族,反而是诗鸢的表现异常平静。
就好像她生来就与这种恐怖绝缘一样，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
龙族走到那个方圆足有数万米的深坑面前，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走了上去。诡异的是，它们没有坠入深坑，深坑之上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支撑着它们稳稳地朝深坑中心走去。
越到深坑的中心，透明的结界越带上了鲜红的颜色，就像流淌着鲜血的野兽残骸。
冬离停在了深坑的中央，那里存在着一扇上下开合的门，也是所有红色蛛网状血管的源头o
这个场景很诡异，是因为门的周围空无一物。如果从很远的地方看上去，这巨大的门也是悬浮在空中的。而最离谱的是，看上去空无一物的"空气"现在阻挡了他们步入深渊的脚步，有实体的门反而成了唯一的通行要道。
当然，大门现在是紧闭着的，门的中央有一个圆环，看上去像是某种祭坛一样。
冬离开口对诗鸢说道:
“就是这里了。你们深渊有什么研究，尽数用出来吧，这段时间我也会在这里等候。"
诗鸢开口道:
“辛苦长公主殿下了。那就请长公主殿下剥了利德的衣服，把他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到圆环上去吧。"
冬离略微皱了一下眉，她能听出诗鸢语气中的不快，毕竟被监视的意味太明显了。现在诗鸢身旁有龙族的五名“护卫"，远处还有至少二十头精英龙族，就这样冬离依旧不放心，还亲自跑来围观。
名为围观，实际上就是怕诗鸢真的打开了深渊之门，一个人下去把好处全部私吞了。
不过就算听出来了诗鸢话语中的暗讽，冬离也不会因此离开。对诗鸢提出来的建议，她本人在权衡之后选择接受，虽然帮一位人类男性宽衣解带有些奇怪，但这样起码是她亲自操作，不用担心诗鸢打什么小算盘。
冬离上前，先解下利德腰间的各种挂饰，随后步入门中圆环，一件一件地摆了上去。圆环上浮现出一阵细微的光，随后所有的饰品碎成尘土。
门没有开。
冬离又回到利德身旁，解下他的外衣，将他携带的各种物品一件一件地放入圆环。许多瓷瓶里装的其实是盐、辣椒粉、胡椒粉和各种其他的香辛料，是利德平时野炊用的，但现在也无一幸免，被无法分辨的冬离无差别地放上圆环。
圆环一亮一灭，如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将所有的东西全部粉碎。
冬离又在利德身上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直到确认他没有携带任何奇怪的东西。冬离看向诗鸢，诗鸢右手食指弯曲，放在唇边，轻声道:
“看来钥匙并不在他身..….不，应该说，钥匙并不是他身上的某个物品。长公主殿下可以取一点他的血，放上去试试。尽量不要破坏他的肢体完整，不然灵魂也会跟着受损，之后我们的工作会变得很困难。”
冬离抽出剑,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两道。
血流的很慢。冬离从自己的披风上裁了一块，让布料吸饱了利德的血，然后揉成团扔到了圆环中。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布料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但利德的血还在，还停留在了圆环上。但门依旧没有开,甚至都没有任何光亮闪烁。
冬离皱起眉头看向诗鸢，诗鸢那双桃花眼凝视着圆环上利德的血。诗鸢沉思良久，才开口道:
“看来我们深渊的占卜之法是正确的，利德此人确实与虚空有关。虚空留下来的机关，会将所有无关的东西毁灭成尘埃，但唯独利德的血不受影响。但他的血，似乎也不是解开机关的钥匙...…
冬离不死心地又在利德胳膊上砍了两道，放出更多的血放入圆环中，依旧无事发生。冬离这才放弃，对诗鸢说道:
“还有什么办法吗?”
诗鸢回答道:
“只能用招魂术了。普通人死后，灵魂去往转生女神那里，但利德的灵魂很坚韧，一定会留下许多残片。如果能回到他死去的地方，我就能唤回它的灵魂残片，从中能窥探到许多秘密。但我必须事先说明，长公主殿下
灵魂残片之所以被称为残片
，是因为它们很脆弱，如果有闲杂人等在周围，一个吐息就可能让灵魂烟消云散。”
冬离盯着她的眼睛，但诗鸢的眼神很澄澈，完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谎言的味道。冬离便开口道:
“知道了。我负责审讯这个人类女人，让其他的飞龙带你回牢狱。我会命令它们离牢狱远一点
但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
龙族会将牢狱从外面团团围住，不管你是否问出来了情报，都必须立刻赶回此处，否则合作结束
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诗鸢向她深深一躬,回答道:
“我明白。深渊祖龙虽然是虚空的试验品，但毕竟混有了龙族与昆古两个种族的血脉。我们深渊教会就算再强盛，也没有单独控制它的办法，还得靠龙王陛下和长公主殿下的血脉共鸣，所以请长公主殿下放心，一旦我套出了情报，必定与长公主殿下互通有无。”
冬离摆了摆手，冷淡地回答道:“去吧。”
41.逐渐加快
西秦领地。
通过短暂的观察和摸索，梅林和小黑逐渐搞清楚了听潮先生的行动路线。
他每天上午会去元阳城，给西秦领主充当侍卫，晚上则会回到丹阳城的家里陪女儿玩。同时每隔两天他还会去前线一趟，不过并不会制造太多杀业，更多的是起一个威慑作用。他常常在地上画下一条线，越线者死，但不越线的人他也懒得去处理。
梅林和小黑思考了一下，最后由梅林出场，去主动认识了一下听潮先生的女儿。
那是个脸蛋圆嘟嘟的小姑娘，看上去最多只有七八岁，一张娃娃脸见谁都笑。
梅林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商人，与听潮先生的女儿接触过几次。因为梅林本身就长得很温和，天生就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小姑娘对陌生人似乎也没有太强的抵触心理，陪梅林说了不少话。
“阿爸他不管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的。但其实，我总扫心阿爸他会不会有占大累了我晚上邦阿公捶朗能咸烂刚他的肌肉超级僵硬。”
小姑娘的名字是看花，不管是梅林还是小黑都觉得是一个很可爱的名字。
但是，在看花的门前沿街叫卖过几次之后，梅林却发觉这个小姑娘没那么简单。这天，看花坐在石阶上，梅林坐在她的身旁。
梅林的手里还拿着个大糖葫芦架子，上面穿着许多支糖葫芦。
一大一小两个人像是朋友一样闲聊，看花是个很活泼外向的人，缠着梅林问了许多世界上的奇闻异事。但是在梅林委婉地打听关于听潮的事情时，看花却歪了歪脑袋，鼓着脸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花对梅林说道:
“阿爸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人生当如海，涨落皆有时’。阿爸还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游历过四方，后来有了我，就走不动啦。我每次都会锤臭阿爸的后背。哼，人家哪有那么沉?阿爸完全可以背着我走嘛。”
梅林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上的墨镜往下滑落些许，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睛。梅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能听出来这句话中似有深意。
看花也在这个时候朝他看去，轻笑着说道:
“这些年，有很多像哥哥一样的人，想要通过我见到阿爸。我不知道哥哥是哪边的，但阿爸说
他已经不想再卷入这些纷
争了。他只想守着我，守着这个家。”
梅林笑了笑，从架子上取下一支糖葫芦，递到看花的手里,说道:“谢谢。”
他起身告辞，背后想起来看花的声音:
“等一下。哥哥，阿爸跟我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要付钱。”
看花从口袋中翻出一个小布包，郑重其事地数出几枚铜币，递到梅林的手里。梅林收下钱,起身离开了看花的房门前。
远处的暗巷中，一直目睹着这一幕的小黑看着面色遗憾的梅林，说道:“她很聪明。”
梅林点了点头，说道:
“早慧的孩子，又经历了许多事，自然对这世上的人情世故有所了解了。想通过她来争取听潮先生，怕是很难。"小黑笑了笑，说道:
“确实。而且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卷进来，我们也会遭报应的。我看还是算了，找一个听潮不在的时间进城就好。"小黑伸长了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对梅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