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怎么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外面养小的了？”
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大的都还没着落，哪来的小的。”
白凰哼了一声，偏着头，两只眼睛不断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那怎么天天往外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随口说道：
“这不是锻炼身体吗。特训你懂吧？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堕落下去了。我要努力提升自己，不能拖大家后腿。”
白凰一脸嫌弃地说道：
“得了吧你。我看你是巴不得把自己绑在我们的后腿上，让我们每天拖着你往前跑。”
“你怎么知……咳咳，我哪有。”
白凰凑到我身前，摆出那自认为萌的要死，但在我看来蠢的不行的卖萌神情，嗲嗲地说道：
“呐呐，利德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呀？就告诉人家，好不好嘛~”
我向后连退三步，浑身汗毛倒立，回答道：
“不好！滚你丫的。”
白凰气的重重地在我的脚上踩了一脚，然后甩着胳膊朝自己屋子走了：
“随你吧！老娘才懒得管你，还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白凰一摔门，睡觉去了。
把我晾在夜风中。
被人误会，还没法争辩，我十分难过。
啊！寂寥的夜晚，只有月亮和星星还陪着我——
正当我这么慨叹的时候，在我的身后，希洛突然出现，一刀刺向我的脑袋。我还停留在自己的诗意中无法自拔，差点没反应过来，躲得特别狼狈，胳膊还被刀划了一下。
血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我也不敢骂得太大声，低声呵斥道：
“这种场面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这你也下的去手？？”
希洛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在告诉我她心中毫无B数。
行，牛逼。
我朝屋子内走去，打算睡它个昏天黑地，来弥补被人误会产生的难过。但半夜又遭到了两次刺杀，气得我真的想把她抓回来揍一顿屁股，或是干脆把她团成一个球，直接从御西城的城墙上丢掉。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城里买煎饼吃。
我觉得我简直是在瓜皮之中绽放，又像是傻x中的智障。早知道之前就一巴掌把希洛拍在地上，现在再想抓住她估计有点难度。我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亲都亲过了，不拉过来浪费了。
我利德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了，难道还换不来一个人？？
越想越气，我从兜里摸出两个铜板，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
“再给我加两个蛋！！”
店伙计应了一声：
“好嘞！客官请稍等~”
我双臂抱怀，等店小二把煎饼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捧着煎饼咬了一口，往外走，突然间一把刀刺向我的腰间。看来这次的希洛变换了一下思路，既然在人少的地方杀不掉我，就在人多的地方动手。
但很遗憾，在人多的地方，她同样施展不开，我今天穿的衣服又很厚，她的刀刃刚刚刺破我外衣的时候，我就反应过来，向旁边妖娆地一扭身子，她的刀只是搅碎了我的衣服。我反手想教训她一下，却发现手里没啥武器，就顺手将手里的煎饼直接怼到了她的嘴巴里。
回头的时候，发现希洛小小的红润的唇包裹着卷起来的煎饼，神情中带一抹痛苦与愤怒。
但是但煎饼的香味晕染开的时候，她放下了手里的刀，两只手捧住了煎饼，看了我一眼之后，迅速向后逃去。她个头比较小，在逆流的人群中也能勉强穿梭，我就没有这个本事，还是让她溜走了。
我也没追。
脑子里是她叼着煎饼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那一刻，她那双一无所有的眸子中好像出现了某种欲望。
对食物的欲望。
我摸了摸下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有了点办法。
44.烤鱼与红薯
第二天，我惯例地起了个大早，天气湿冷，薄雾冥冥。
我出了城外，往手上呵了两口热气，在河流下游附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从身后取下钓竿。先选了个地方洒下一小把酒酿米诱鱼，然后在钩上挂了蚯蚓，慢慢垂入河中。冬季水流缓慢，我也懒懒的，默默地等着鱼咬钩就是了。
大概半上午的时候，身边的地上就铺了几条细长的银麟鱼。这种鱼整体呈现出一种长菱形，肉质肥美，鱼骨酥脆。它浑身的鳞片都是银白色的，相当好看……也相当好吃。之所以钓这种鱼，是因为银麟鱼相对比较活跃，胃口也足，就算在冬天也会永远地抢食吃。
钓了六七条之后，我收起钓竿，拿随身小刀把鱼腹剖开，去除内脏。然后在鱼身上划上一些口子，就近捡枯树枝穿了，生火烤。鱼腥味渐渐散去之后，从怀里拿出自制的调料瓶，倒在刷子上，也不去计较洒出去多少，就这么慢慢地刷在烤鱼上。
香味顿时溢了出来。
等一条鱼烤成深褐色，我从火堆上拿下来，张大嘴咬了一口。外面的鱼皮酥脆可口，带着淡淡的焦香味。里面雪白的鱼肉夹杂着汤汁，入口鲜嫩，唇齿留香。正当我美美地享用的时候，眼前的河水突然泛起涟漪，一点寒芒先到，随后银刀犹如天边划过的彗星一般一闪而过。
啪叽一声，我手里没吃完的烤鱼就掉在了地上。
烤鱼连同着树枝被一切两半，我鬓角的头发也被削掉了一截。刀刃擦着我的耳朵过去，差一点就让变成了黑猫警长的死对头之一。
希洛大口喘息着，也不知道在水底埋伏了多久，见第一次偷袭没有成功，丝毫不恋战，回头就走。这一次光天化日，周围又是空旷的原野，她无处可逃，只能原路返回，打算跳入水中离开。
可她一身布衣被冷水浸透，浑身上下的重量增加了太多，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飘忽不定，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我拉住手腕一把扯了回来。
“干什么啊，冬泳爱好者？这么冷的天在水底呆着，强身健体？”
希洛单手持刀，冷冷地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我也不跟你客套什么，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吧？你要想杀我，只有一击得手的可能。一旦自己先暴露出来，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而且这次周围可没有其他人，可以说你能不能走，完全取决于我想不想放你走。”
希洛神情依旧冷漠。
我猜测她在寻求脱身的机会，不过暂时想不到就是了。
我从烤架上拿了一条鱼下来，用鱼头戳了戳希洛的嘴巴。
希洛闭着嘴巴，但眼睛却往烤鱼上瞟了一下。
我笑着说：
“吃一条嘛！又没有毒。尝尝我的手艺，我放你走就是了。”
希洛勉强张开口，咬住了鱼身，我也松开手，刚准备邀请她在这坐坐，先把衣服烤干，然后再吃两条鱼。结果刚一松手，希洛叼着嘴里的烤鱼，如同炸毛的猫一样迅速向后退去，一个猛子扎入水底，消失不见了。
我摇了摇头，骂了一句：
“败家啊，鱼的身上的酱料全他妈让你糟蹋完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我知道希洛绝对是找了一个她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爬上来，脱下衣服拧干，在晾干的时候换上那一身单薄的夜行衣，然后取下嘴里已经冰凉的烤鱼，埋头大口咀嚼着，三两口吃完之后，一边舔着手指一边把树枝扔在角落里。
她就像是街边翻找垃圾桶的野猫一样。
不过不要紧。
我慢吞吞地吃完了所有的烤鱼，叼着一截鱼骨头，拿着钓竿回城主府去了。
第二天我又去了城外。
这次是去了树林里，搜集了很多枯树枝和枯叶。然后用鹅卵石堆出来一圈隔离带，在里面铺满了枯枝落叶，用火点燃。
火焰渐渐升起之后，我从怀里摸出两个红薯，丢入了火堆中。又从边上摸了一根树枝，翻腾了一下落叶，让枯叶将红薯埋在下面，然后找了个地方躺着，默默地等待。
等枯枝败叶渐渐烧完，火焰一点一点消失之后，我用树枝扒拉了一下，将表面的灰烬抹掉，从未能完全燃尽的落叶中翻找出两个红薯，拿在手中开始剥皮。热腾腾的红薯冒着诱人的香味，与此同时，脑袋顶上也响起了风声。
众所周知，冬天的树上是会长出萝莉的。
而等到萝莉成熟的时候，她就会自然落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不过要小心这种纯野生的萝莉是很危险的，她带着刀，随时随地会威胁那些坐在树下的人的性命。
但也不用慌张，只要在这个时候向旁边一侧身，她就会栽倒在已经凉了的灰堆中。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张脸黑的就像小煤球似的。
我随手抛了一个烤好的红薯给她，希洛两只手都在握刀，眼睛中也进了灰尘。她还以为我丢了什么暗器过去，张开小小的嘴巴一口咬住，然后迅速退到很远的地方，用袖子蹭着脸上的灰尘，等本来的煤球变成了斑马之后，希洛睁开眼睛，轻轻嗅了嗅，拿下了烤的喷香的烤红薯。
我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剥着手里烤红薯的皮，露出金灿灿的瓤，一口下去充满了甜蜜温暖的感觉。希洛在那里呆站着一会儿，抓着红薯快步跑开了。
至于她又要拿到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去吃，就不该我事了。就好像养仓鼠一样，你丢给它的食物明明可以当面吃掉，却一定要藏在颊囊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偷地吃。或许天性就是这个样子，没必要强求什么。
“明天不见不散啊~”
在她身后喊了一句，我打了个哈欠，把剩下的红薯直接丢入口中。今天的希洛比跟昨天相比少了一点点的敌意，在我看来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我又不急的嘛。冬天本来就是懒懒的季节。
将灰尘埋入地下，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祈祷这片树林明年能长得更好。然后站起身，回御西城了。
45.那是夹杂着目的的善良
随后的一个周内，相似的场景在城内城外不断地上演。
前三天，我明显感觉到希洛慢慢变得急躁。她对我展开的刺杀频率明显偏高了，要知道刺客一旦失手，目标短期内的警惕性会飙升，很难再找到一个好的机会。而希洛完全不管这种常识性的东西，只要我稍一松懈马上就会出现，当然也几乎每次都会失手。
唯一麻烦的就是我睡觉的时候。
第二天的时候希洛采取老办法，从横梁上吊根绳下来，发动突袭。那次我睡得比较熟，她差点得手，短刀划开了我胸口的衣服，也在我胸前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流的到处都是，我虽然反手就把希洛按着脑袋压在了地上，但那天晚上真的相当惊险。
第三天晚上，我照例脱了衣服去洗澡，然后刚刚半只脚踏入浴缸，希洛就从水里钻了出来，我猝不及防之下向后倒去，结果正好滑了一跤，勉强躲过了这一刀。希洛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亚麻色的齐耳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红润的唇边还挂着几缕发丝。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的原因，一双眸子蒙着一层水雾，比往常多了那么两三分灵动的感觉。
趁我摔倒，希洛又试图动手，不过被我绊了一下，跌回到浴缸里。
她小小的身子在浴缸里挣扎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已经顺利从地上爬起，她也没了最后的机会。
希洛吐掉刚才慌乱中喝的水，横刀拦在身前，坐在浴缸里，警惕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了，还想跟我一起洗是吗？年纪不大，想法倒不少。告诉你，不可能！我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希洛有点恼羞成怒。
虽然从神情中看不出来，但明知道正面硬刚是打不过我的，她还是没有跑，反而挣扎着从浴缸里站起来，挥刀朝我砍过来。
我按住她的脑袋，把她又按回了浴缸里，说道：
“行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洗个热水澡。自己洗完，然后该上哪去上哪去吧。”
过了半个小时，我再进去洗澡，发现窗户是开的，浴衣少了一套，大概是被希洛带走了。
由于少的是白凰那套，后面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白凰坚称除了我之外没人有理由偷她的浴衣，直接称呼我为变态。我没办法，只好暗示一下除了我以外还有赫吉也是男的，也有作案动机，白凰这才作罢。
从第四天开始，能感觉到希洛对我稍稍有一点不一样的情感了。
并不是什么狗血的爱情故事，甚至连好感都算不上，只是“习惯”而已。
就像是街边的野猫，一开始很怕人。你拿着东西去喂它，它会远远地躲开，等你放下东西走了，去到很远的地方，它才会悄悄跑过来，嗅一嗅，然后小心地吃掉。但是你重复这件事，就可以一点一点接近那只野猫，因为它习惯了你给它食物这件事。
在我看来希洛也是如此。
每次她刺杀失败我都会放她离开，她就逐渐产生了一种“我不会伤害她”的判断。在我看来，这就只是重复训练形成的简单反射而已，说白了就是一种习惯。
那么这种习惯有什么好处呢？
在我看来，这才是信任的第一步。
第四天我去了一趟钻角兔的养殖场，捉了两只正在冬眠的肥美兔子。然后就近熬了一锅兔肉蘑菇汤。冬天的一碗汤绝对有着超出寻常的诱惑，几口下去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正在我捧着汤打盹的时候，身旁突然跑过一只钻角兔。
我向后看去，发现希洛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刀。
见我看向她，她犹豫了一下，走了。
看来是本来想趁我喝汤的时候刺杀的，没想到这里的兔窝太过密集，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窝，惊了里面的兔子，让我提前察觉到了。
我叫住了希洛，递了碗汤给她。
希洛捧着汤，沉默了一会儿，小口地喝下去。
她牙口很好，喝到兔肉的时候就直接连肉带骨头全部嘎吱嘎吱地咬碎，咽下去。
然后将碗还给我的时候，她突然出刀，刺向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