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寒
“我看村长一家在本地财、权两大,又人丁众多,符合陛下‘土豪劣绅,宗族势力’的标准,根据新法......地方宗族抱团,以众欺寡,以强凌弱,犯案之事凡涉宗族者,罪加一等。”
“徒刑十年、刺字、籍禁......再往上就是终生劳役和流于‘热地’了。”
热地指的是哪些待开发、才开放的殖民地,环境恶劣,就是正常的移民过去非人为因素损伤都不小,何况是流放过去服劳役的囚犯。
这更是吓得村长一家不敢再在关于苏尔婚约的事情上出声,生怕被巡察官以一个“逼婚占女”的罪名给拿下。
至于武力反抗?
笑死。
巡察官此行看起来只带了七个随从护卫......
好吧,就光是这七名披甲士兵,把布莱恩一家十几口加上那些有联姻的姻亲加上,凑个二三十男丁杀的一干二净都用不了一刻钟。
何况还有一位神明的牧师。
就算格兰特这时候当场要把村长拿下,他也是绝对不敢有任何反抗心思的,比起愚昧的,因为对外渠道完全被村长一家垄断因此缺乏对外了解的村民来说,作为一直有和村子以外世界联系的村长一职垄断者,布莱恩一家更能了解在“村子”上面,那个囊括了一切的庞然大物:
“国家”的可怕!
第三一零:律法的大能.....地母、圣主的国
巴顿母亲的胡搅蛮缠算是一个巡察官和盖洛普一家之间对话的一个小插曲。
“联盟”、法律为何物,罗伊并不是很清楚,但似乎确实是是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凯尔文曾给罗伊讲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结合老威克所教育的、村人懵懂朴素的道德、价值观,也让罗伊对这类“规则”有了懵懂的认知。
在他的想象中,那是一个远比村长一家在村子里的威势要大上无数倍的存在,就和大海的主宰是曼纳恩那样,土地的主宰是“联盟”和“联盟之王”。
凯尔文并没有详细讲述过他来到这个渔村“隐居”的原因,但从几次颓唐、沮丧的抱怨中,罗伊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这个给他带来了渔村所没有的,关于外界知识的男人是城市里一个大家族的子弟,那是一个比布莱恩一家要人口众多、实力强大许多倍的真正的“权贵家族”,光是能运载百人的大船就有十几条,把全渔村的财富聚集在一起也换不来一条。
然而这样庞大的家族,却在“触犯”了那位罗伊不知其尊号,不知其形象的“艾尔陛下”之后便瞬间覆没,凯尔文曾带着后怕与惊惧向罗伊回忆那天的场景:
无数身材高大,全副武装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了他的家,一些面目狰狞,比布莱恩一家最吓人的老二还要可怕十倍的,戴蓝帽子的人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同时翻箱倒柜,掘地三尺的搜刮,连墙壁上镶着的镀金铜嵌也不放过.......
这让幼小的罗伊对其充满了敬畏之心,将“联盟”“王”“王的律法(规则)”视为和大海、风暴,曼纳恩一样不可抗拒,不可触怒的东西。
但好在前者似乎从来未曾关注过渔村的土地,罗伊只需要敬畏、警惕大海的一举一动,而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行为悄然间触犯了那位“陆地上的王”。
而此刻,在巡察官格兰特用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让撒泼的巴顿母亲,贪婪傲慢的村长一家都为之畏怖,俯首贴地后,罗伊更是感受了来自“王”,来自“王制订的律法”之莫大威能。
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像是无处不在那样,随着言语、随着服从它的人的脚步而扩张,光是三言两语,既不见风起、也不见浪翻,就能使傲慢变得恭顺、使权势贴服......
罗伊对此感到了一种深深地震撼,对眼前这位在渔村毫无疑问,就是唯一能够掌握“法律”之强力的巡察官敬畏之心大涨。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如果眼前这位“巡察官”大人盯上了,想要和布莱恩一家那样,夺走苏尔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布莱恩一家尚且要顾忌村里的看法、威克爷爷的余威,但监察官可是三言两语就能让村长一家惶恐不安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如果出声要夺走苏尔,甚至都不需他自己动手,也许光是发挥那“律法”的权威,几句话就能让村长一家为其鞍前马后,主动做这个坏人,而罗伊在这过程中所能做到的抵抗......
几乎为零!
这让他感到了一种远比之前担忧着的,村长一家对苏尔的觊觎更加无力的绝望感!
苏尔也紧紧攥着罗伊的手,两人的手心此时都冒着汗,显然,在巡察官格兰特用几句话的功夫就破除了村长一家对苏尔名分上归属权的尝试后,不仅没有让这对姐弟感到宽心,反而因为:
嗜血的海鲨宁愿放弃到了嘴边的鲜肉,只能证明有远比它更加恐怖的存在已经来到了四周,对方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怕,让它甚至不敢有冒险夺食的念头!
当然,格兰特显然大概并不知晓,又或许知道盖洛普一家的担忧,毕竟苏尔的美丽确实是如此的出众,以至于被人觊觎似乎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但并没有在此时出言打消还未摆在明面上误会的形式。
他继续了之前没来得及给出答复的话题。
巡察官用一种无比认真的姿态,目光直视着老威克,不偏不斜,正声道:
“您怀疑您所做的这一切对您个人来说的回报、意义是吗?”
“不然呢,年轻人,我失去了一切,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而现在,我甚至不大能保护得了我的这对孙儿。”老威克咳嗽了两声,用干净的那只手挨个摸了摸罗伊、苏尔的头,反问道:“你觉得,难道这种情况,就是我那些‘贡献’的回报和意义所在吗?”
“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回报,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想明白的事,如果我当初不追随那位骑士,相信那些荣耀、信念之类的话,安安分分的选择留在老家种地,也许我现在还是有个几顷土地,儿孙成群的一个农民,当然,也或许早早就死了,谁说得准呢?”
老威克叹了口气,对村长一家,对村子里的人,他不能表现的太过软弱,否则会护不住这个本就脆弱无力的家。
但对来自城里的“官大人”,老威克就展现出了自己曾经的见识和智慧。
不管后者是不是装腔作势故作道德,但格兰特这样对村子来说了不得的大人物,至少在他们这些“下等人”面前会稍稍注意一下体面,扮弱者、装可怜,能够多少激发一下这些人哪怕是廉价的同情心,
多少能在交流中获得一些道德上的同情优势。
当然,一切的前提还是建立在对方想要维持这种“道德外衣”之上。
如果格兰特突然撕破脸要强掳苏尔,那老威克除了拼死血溅当场以外,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但那几名全副武装的披甲士兵就杜绝了包括村民暴动在内的所有物理反抗了。
......
“有的。”
但格兰特却点了点头,否定,或说“修正”了老威克的回答。
老人本来以为这位巡察官大人或许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惺惺作态的说“这一切都是神明的安排”“你此刻还能呼吸,还能看着自己的孙儿,比起那些葬身兽口、海底的同伴来说不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吗?”之类的话,他也想好了如何接话,配合一下,衬托一下对方,让这位有大人物普遍虚伪道德衣裳的巡察官满意。
但他想错了。
格兰特站在那,抬起头,将目光望向了天空,村人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当他重新建视线放回地上的时候。
有一种庄严自他身上浮现,他挺起胸膛,抬起头,以一种特别的,无不骄傲的姿态,对众人宣告———这骄傲并非来自他本身,而是出于对一种更加崇高,神圣的事物而感到发自内心的自豪。
“过去或许没有,现在大多数地方也极少———但现在,在我们的脚下,这片属于神圣联盟的土地,仁慈圣主的国度;在地母无限广大的怜爱以及祂诞下唯一之子的注视下,所有人的付出,所有人的贡献和牺牲都不会被辜负!”
巡察官就像是在吟唱圣诗那般唱诵到,他的表情,他的姿态,无不让老威克想起了一种久远的回忆,那是在他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那些以团结王国、打击邪恶为己任的骑士们所发出的宣言、战吼时的模样。
他们放弃了在家族、领地的安逸和受人高薪雇佣的尊崇,以“圣战”为名组建部队,在分裂的巴托尼亚国土上四处游走,打击盗匪、绿皮、野兽战帮等一切威胁秩序生活的邪恶之敌。
他们在人们的传颂中是一群真正的骑士,以百年圣战以前,那个已经陨落了的骑士之国里前辈们所做过的恶,犯下的错为前车之鉴,以坚持“对所有非邪恶者的美德”为信念,哪怕是最卑微的农奴,濒死的伤兵也受到他们的尊重和善待......
眨了眨眼。
老威克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些骑士已经死了。
这片土地......即便是北方的土地上,也大概不会再有,他听过一些关于外界的信息,和他曾经那会没什么样,甚至或许还有不如,显然,即便真的还有一群那样的骑士在战斗,他们也没有成功,没有让这个世界有什么改变。
这是老威克固执的观念,在那场风暴夺走了苏尔罗伊的父母,他的儿子儿媳后,除了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对曼纳恩的“信仰”外,这个老兵就不再尊重任何一种权威和看似神圣、庄严,号召人们去捍卫的东西了。
.......
“善恶分明,赏罚有度,为恶者必受惩戒,为善者不得辜负!”
格兰特的模样一下子就从冷静、有风度的贵族官僚变成了一个宗教狂热分子,老威克听着他念诵着的那些仿佛经文圣言的句子,有些怔怔出神,而罗伊虽然对突然态度有些狂热的巡察官有些微微害怕,但却对他话里表达的东西感到有些好奇和......和向往?
他觉得,如果真如巡察官口中所说的话,那巴顿和他的胖老妈就不能再这么总是颠倒黑白了,他们撒的谎,他们做的坏,都会受到惩戒......等等,谁来惩戒?
“蒙恩~圣母!”
格兰特低护一声,看了看老威克转过身,对着越聚越多的村民高声道:
“而我,陛下任命的巡察官,正是为此而来!”
第三一一:本来就属于你们的东西
巡察官一行人马来到此处渔村的第三天。
默默无名,连地图上都找不到标示,只有在村长载着村里的渔获海产去售卖交易的那个同样没什么名气,属于纽迦港下面附属小城,人口只有七千余的特瓦罗才对其有记载和交流联系的小渔村有了自己的名字:
斯费伦港(村)。
因为这里位于埃斯塔利亚的西南海岸线,就位于曾经的“列王墓救国军”打游击,坚持抗战的米拉玛丘陵,所以在给渔村制订名字的时候,巡察官格兰特提出用一位奋战牺牲的救国军勇士“斯费伦”的名字来命名,也以作对那场战争的纪念。
虽然实际上,因为渔村——斯费伦的位置太过偏僻了的原因,绿皮战争期间,埃斯塔利亚王国军大溃败,一部分坚持抵抗的溃兵退入西南的米拉玛丘陵,以埃斯塔利亚古代诸王的地下陵墓为根据地,宣布成立“救国军”和绿皮打游击的时候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口不满百的小地方,不管是救国军来休养、征收补给、招募士兵的游击队,还是游荡的绿皮,都没有来过这边,倒令其侥幸的在战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那场轰轰烈烈,慷慨激昂的“卫国战争”,和这个就在一天前还没有名字的渔村没有扯上任何关联。
但有没有损伤其实意义也不大,毕竟他们本来就穷的叮当响。
不过有个正式的有来历的名字,还是比村长还要了不得的大人物亲自取的,对村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值得聊上几句的故事。
他们许多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子一回,生活就是捕鱼、砍柴、园子里种点东西打打猎。
有一个“村名”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何况这个才得到一天多的村名很快也将从一个地理名词,变成一个抽象的对一个“群体”的指代。
斯费伦这个名字不管是人名还是村名,记录在国家官僚的册卷表格上的时间都远比它出现在地图、作为地理名词的时间要快,并且很快后者也将不复存在。
“我们村子的情况,经过这两天时间的考察。”巡察官依然穿着那一身初来时的打扮,刚好海风比较强,吹得那条绿袍子和巡察官的红发迎风飘扬,远远望去像是红绿二色的旗帜。
他命令村长再次敲响村里的铜钟,在黄昏时分,渔船归港,外出的渔民都回到村子里之后,召集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来到了临时清出来的一片空地———村长家大宅子旁边的草地上,称有重大事务宣布和商讨。
巡察官踩在一张桌子上,对众人大声说道:
“我,联盟巡察官,于玛茹斯挂职的格兰特·海明威,和这位联盟的司录官雅各布·洛克,一致得出了:斯费伦村‘不应该存在’或者说,以目前的方式存在。”巡察官的话像是往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引得村民们立刻炸开了锅。
尽管十分讨厌村长一家,但罗伊还是下意识的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寻找村长那个阴沉中年人的身影,希望看到他对此是如何反应,但遗憾的是他的目光扫了一大圈,却并没有看到村长,甚至巴顿的父亲那个和自己村长老爹经常形影不离的壮汉。
村长到哪去了?
这种时候,他不应该站在最前面吗?
罗伊心里产生了一个疑惑。
巡察官从士兵手中接过发声用的铜锣连敲三下,当当当的声音很快盖过了村民们的议论,所有人的注意就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等待着巡察官往下讲说。
格兰特用目光扫过四周的村民,见他们安静后,才解释道:“经过对本村历年产出的了解和分析,我们一致认为:当前这片土地的贫瘠,实在无法支撑起本村的规模继续扩大,而要发展它投入的产出和收入远不成正比。”
“可以说,斯费伦村目前的状态,已无有改变的可能和意义,它只能支撑你们,也就是目前一共三十四户家庭,九十八名居民以一种远远达不到联盟平均生活水平的贫穷状态继续下去。”
“你们缺少燃料、缺少工具、缺少铁器、衣物布匹、牲口......”
“海难、海啸、风暴,你们对自然灾害的抵抗力几乎为零,去年一年,村子里就有三男一女死于非命......格伦家的安妮,去东南林子里拾捡柴火的时候被狼袭击,给她的家里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和悲痛欲绝的丈夫!”说到这,巡察官压低了声线,看着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人群之中,一个怀抱婴儿的男人忽然放声大哭,人们纷纷看着他,有些感性的妇人便红了眼眶,在他身边的几个村民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几句话,立刻让村民们意识到——或者说,回忆起这个贫瘠的地方给他们带来的那些伤痛。
这是巡察官刻意进行的情绪上的煽动。
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便又道:“这是地理位置和发展不足所导致的问题———但你们的贫穷不仅是先天的、客观的因素,还有一些‘人为’因素在里面!”
说到“人为”,巡察官的话语拔高了两个调,也变得严肃起来。
旁边,主屋有三层楼高,左右还各有两栋建在一起的两层楼的伴房,光是旁边的陪衬拿
出来就远比村子里任何一户人家的屋子都要“豪华”的村长布莱恩一家。
主屋,也就是村长本人居住的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了。
三名士兵一前一后一左,看押着村长一家五人走了出来。
“打头”的不是村长还能是谁?
他被反绑住了双手,嘴里塞着麻布,脚上还系着一条绳子,把他的右腿和后面的大儿子巴顿老爹、巴顿老妈、二女儿的丈夫、沉默寡言的老三卡伦等一行人拴在一起,而这四人的情况和村长如出一辙,都是被反绑了双手,塞住了嘴。
一个士兵抱着一口小箱子走到桌边,举给了格兰特,他弯腰把它接过,然后对着村民们打开展示。
“噢!!!”
“曼纳恩啊!”
村民们纷纷发出惊叹,有的人更是唤出了海神的神名可见震惊。
那是满满一箱的金的银的钱币、首饰。
格兰特稍微使了个眼神,一左一右两名卫兵就铿锵一声拔出了佩剑,这个举动让围观的村民们吓得稍稍散开了一点,但他们并不是忽然要大开杀戒,而只是将剑出鞘,双手倒持插在地上以示威胁。
然后,格兰特当着所有村民望眼欲穿的样子,从箱子里抓出一把钱币,像是给菜里撒盐那样一点点的撒到桌前的草地上。
这个举动勾起了所有围观村民的心,连罗伊一下子都完全被那些金闪闪亮银银的财物给吸引了,在这一刻,那口小箱子里散发着的光芒,竟能和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并肩而行!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也足以见得这些财物对村民的吸引。
老威克也在人群中,一手一个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他知道这些东西显然是从哪来的,但也没想到村长也有如此家资。
他暗自咂舌,忽然想到,如果格兰特不来的话,他到时候冒险成功,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及时搜出来落到姐弟两手里.....
见众人的心完全被箱子里的财物吸引,格兰特知道时机成熟,他将箱子高高的举起,一些人不禁不切实际的幻想起来,想着这位巡察官大人会不会如故事里那些道德高尚的高贵者一样,不吝施舍他们一笔?
然而格兰特并没有,他的语气非常冷酷,对着聚集的村民们缓声有力地道:
“这些东西,这些钱,或许可以说,它们本来是属于你们的!”
.........
在巡察官宣布解散后,他让村民们各自回家讨论,等到洁月,也就是白月亮曼娜斯里布,邪月莫斯里布的对立和孪生兄弟凌空的时候,再聚回到村长家旁边的场地来有问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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