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漢唐歸來
“嗯，我知道，就像与我之前也不认识一样，我明白你的意思。”黛尔面色如水。
你明白什么啊？？
“总之，感谢您的热情慷慨，我得先回去了。”继续说下去会很麻烦，还是装糊涂得了。
“嗯，这次有礼貌多了，至少没有一声不响地就走，离开之前懂得打招呼了。”
“........”菲儿的脚步止住了。
第129章: 18~偏执的感情
“至少这一次离开之前懂得打招呼了，没有一声不响的离开。”黛朵这句话一如刚才没有什么情愫波动，却莫名让人感觉其中充斥着一种名为‘幽怨’的情愫。
“........”菲儿止住了脚步，黛眉微蹙的戳了戳自己的额头。
本以为可以装作不认识离去，不想还是被识破了。
她的伪装真的有这么差么？变了样貌之后但凡是个熟人都能认出自己，不至于吧？？
像凯多，好歹也是自己熟悉的徒弟之一，要不是有人提醒，他恐怕都认不出自己来。
由此可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就认出自己的，样貌与性别的改变会迷惑很多人，按照常识逻辑，死人是不能复活的，更不可能复活之后转换性别，哪怕这是无奇不有的阿尔伦大陆，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不能被打破的常识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看破她的身份，菲儿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故人到底是思维清奇没有常识还是感知太过灵敏了。
不过，对象是精灵的话，应该也可以理解，比起人类，精灵的感知非常灵敏，他们不单单是用眼睛辨别，更多的是利用感知，一种被人类称为‘直觉’的东西。
在人类看来直觉大多数时候都很不可靠，因为其中缺乏逻辑性，可对于精灵而言，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更愿意去选择相信直觉。
何必非要认出来呢，装作不认识，与一位友好的陌生人一样，施以援手后擦肩而过，不好吗？
菲儿顿住脚步，却没有开口解释。
这没必要，她来这里仅仅是想确认一下黛尔如今过得还好不，有没有从失去家人的阴影中走出来，并不想让对方认出自己。
当初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多解释反而会更麻烦。
“黛尔小姐说的这些，我有些听不明白呢。”菲儿微笑回应。“我只是来精灵之地旅游的，一个您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罢了。”
“过，客？？”黛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随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菲儿奇怪对方为什么这么久没说话，转眼看去，俏脸微怔。
黛尔低眉垂目，若玛瑙般精致明媚的双眸此刻黯淡无光，分明是与平常一样的三无神情，可就是让人感觉此刻精灵少女的状态很不对劲，就连双目都失去了焦距。
不会，又要来了吧？？
菲儿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曾经年少无知不谙世事的她在精灵之地救下了一只精灵后陷入了麻烦。
此后菲儿在精灵之地救人慎之又慎，救人以后势必撇清责任，表示自己没出多少力，都是他们自己救自己，别搁那儿自我感动自我攻略。
反正什么事情都别找她，她只负责救人，救完人以后各走各的。
菲儿能熟练地打出这一套连招无他，唯熟练尔。
试想当初她游历到精灵之地，救下了多少精灵？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女精灵，这要一个个都过来对她暗送秋波以身相许，那还得了？？这不要把人给整疯吗？？
那之后菲儿甚至得过一段时间的PTSD，看到脸红的女精灵就下意识的想要转身跑路。
不是，大姐，脱离危险了就从我身上下来啊？都恢复行动能力了还往上贴干嘛啊？脸红个什么劲儿啊？我还得去救下一个人呢，别耽搁我‘业务’好吗？？
害羞得耳尖发红的美丽精灵小姐姐向你暗送秋波，暗示非你不嫁，这或许听起来相当美妙，怕是谁遇上了，做梦都得笑醒。
可当初菲儿见到这副美景只有一脸的无语，表情酷似地铁老人手机。
当初精灵族遭到入侵的时候，菲儿一天要救至少上百只精灵，业务多的时候甚至有几百只。
每只精灵得救以后都是这副表情，其中还有不少比女孩子还可爱的南梁精灵。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表情天天都在播放，试想菲儿会怎么想？？
她都快看吐了啊。
在别人看来只有梦里才会发生的美事，菲儿天天都在看，这事儿就是再美，人也看麻了。
大部分精灵在她明确表示拒绝之后都心灰意冷的离开了。
这么做或许会伤到他们的心，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么多精灵，菲儿总不能顾忌他们的感情，然后照单全收吧？？
必须要在苗儿长出枝丫前将它剪掉，不然等它长出来，将一发不可收拾。
这可是感情沉重的精灵啊，但凡自己拒绝得不这么果断，感情的苗芽就会得到疯狂的滋长，到时候自己想剪都来不及了。
为此，菲儿只得挨个拒绝所有被救下的精灵们，拒绝的理由是一个简单有效的理由。
‘不好意思，我有老婆的。’
一般听到这话，绝大部分精灵都是失落地向她送上祝福，然后黯然离去。
好消息，这个理由对绝大多数精灵都有效。
坏消息，这个消息对绝大多数精灵都有效。
是的，只是绝大多数，不是所有。
就好像同族之间存在着个体差异一样，精灵的感情深厚而沉重，不过在苗头发展起来之前斩断问题都不大，与他们说明自己有婚嫁即可，毕竟精灵大部分都是纯爱战神。
可有的却是个例外，感情发展速度不存在苗头阶段，直接跳过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就比如眼前这只。
这也是为什么菲儿不愿意让对方认出来，只是默默地在暗处看上对方一眼就打算离开的原因。
有些女人的感情，真的很沉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菲儿还记得当年自己在一片血污浸染的村落中救下黛尔的场景。
她的亲人大多都被北方蛮兵掳走了，藏在床底下的她是最后一个被发现的，是一名蛮兵将什么动作忘在了村子里，回来拿的时候将她逮出来的。
要被抓走的时候，自己正好赶到，将那几名蛮兵抹了脖子，救下了她。
“还好么？”骑士蹲下身，询问这名低头不语的雪精灵少女，从妆容与穿着来看，应该是某个显赫家族的大小姐，尽管如今她的面颊与头发之上尽是粘稠的血污。
精灵少女沉默不语。
“已经没事了，小妹妹。”骑士环顾周围。“这里，是你的家么？”
“.........家？”精灵少女迷惘地抬起视线，好看的眼瞳却如同一滩不会流动的死水。“我，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你救我做什么？”精灵少女微微抬视线，目光无神得有些瘆人。“以为我会感谢你么？”
“呵，不会的哦？救下一个将死之人，只会让人觉得你很多管闲事。”
不用说，这个精灵女孩的家人全都遇难了。
“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多管闲事了。”谁知，闻言骑士站起身来，扬起脑袋。“逆来顺受惯了，连反抗都不敢，活该你们受欺负。”
“........你说什么？？”这句话显然是不好听的，女孩被刺激到了。
“你的家人遇难了，然后呢？你打算一声不吭，然后一蹶不振么？”
“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你们当中甚至没有谁愿意为了逝去的亲人与还活着的族人勇敢奋战，也难怪开战这么久，你们从来没击退过哪怕一次入侵者。”
“也从来没想过把那些被掳走的亲人救回来，把家园夺回来。”
“没有力量并不是最可怕的，连抗争的心都失去了，才是真的没救了。”骑士摇了摇头。“我能救的不过是你们的躯壳，只有你们自己能救你们自己。”
“在悲恸中越陷越深，是在指望谁来救你？？”骑士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极为犀利。
“不是的，我.........”女孩想要反驳。
“既然你一心求死，刚才被这些蛮兵发现的时候，为什么要呼救？？”
“..........”
“连你自己都想放弃自己了，却还指望别人来救你。”
“到这种地步了心里还求着有个人来让你依靠，将你解救出来，不然你就听天由命，不活了，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天真得可笑吗？？”
“..........”
扑腾。
精灵少女双膝一软，失魂落魄地跪在了雪地中。
“站起来，你是你家族中唯一的幸存者。”骑士朝着精灵少女伸出了手。“如果连你都放弃了，你的家族就到此为止了，再也不会有后继者了。”
“你的所有亲人就都白牺牲了，多年后记载你们的只有称颂北方诸部的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字句。”
闻言，精灵少女茫然地抬起双目，与骑士对上视线。
“可我，什么都失去了不是么？”
“就是因为什么都失去了，才要将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都夺回来。”骑士笔直站立。
“何况，什么叫什么都失去了，不是还有我站在你旁边吗？”
“你.........”精灵少女的目光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你，愿意帮我？”
“我要是不帮你，刚才不就白救你了？”骑士瞥了眼精灵少女。“没我陪着，到时候你又得遭殃，那我这一趟不是做了很蠢的无用功？？”
“你，愿意陪着我重建家族？”光亮充盈精灵少女的眼瞳，注视着眼前高大的骑士，语气多了几分希冀的味道。
闻言，骑士嘴角微扬。
他说这番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是当然。”
“那，说好了，你不可以反悔。”
“只要你不反悔就行。”骑士双手抱臂。“这条路开始了，可就回不了头了哦，中途也不许叫苦。”
“那，我们拉钩。”精灵少女伸出了小巧的小拇指。
这种幼稚的方式如果能挽回这个少女生的欲望，骑士倒是觉得无所谓，于是便与少女拉钩约定了。
可等到精灵之地恢复和平之后，骑士才了解到，原来精灵少女当初所说的‘重建家族’的内容不止包括打赢战争与振兴家族，还有........
‘明明当初答应了要与人家重建家族的，怎么，现在又想反悔了？’
‘这不是已经重建了么？’
‘霜鹿家谱就剩一些旁系，直系就我一个人，这哪叫重建？’
‘可好不容易换得和平，让对方归还所有俘虏又要发起新一轮的战争，如今的精灵之地恐怕经不起这样的.........’
‘那在这养精蓄锐的过程中，多造几个‘新的’不就好了？’面无表情的雪发精灵主动抱住了骑士的臂膀，脑袋搁入他的怀中，能明显看到她耳尖处的红润。
‘嗯，这也是重建家族的内容之一。’
‘？？？’
啊这？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啊？？
自那之后就变得麻烦了很多，雪精灵之所以无条件听从她的，除了雪精灵受她的恩惠最多以外，更是因为霜鹿家族直系唯一的女丁盯上她了，自然对她马首是瞻。
当初菲儿绞尽脑汁的在想如何与黛尔解释当初的内容里不包括‘结婚’，可无论自己如何切入话题，当对方察觉到自己在试图更改当初签下的‘条例’时，都会陷入一个相当恐怖的状态，然后双目无神的循环播放‘你要反悔你要反悔你要反悔’这句话。
不涉及这个问题的时候，黛尔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可一旦涉及到这个话题，她就会跟变了个人似的，做出一些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相当抽象的举动。
好在当初的菲儿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黛尔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就与金精灵方达成协议，离开了精灵之地。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黛尔变得比以前更成熟了，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在某些方面就不会如曾经那样偏执了，可何曾想.........
别是又开始了吧？？
果不其然，就在菲儿思考的时候，黛尔已经开始自己的操作了。
只见，她拾起桌上的一把餐叉，蓦地就要往自己的另一只手背上扎过去。
“你在做什么？？”菲儿及时的阻止了她，握住了她持叉的手。
“反正你又不会心疼。”黛尔歪了歪脑袋，无神涣散的目光打在菲儿脸上，让人看着就有些瘆得发慌。
“既然你不会心疼，哪里受伤了，哪里坏掉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这么多年了，这不是一点没改吗？？
“........终于肯承认了？”可谁知，闻言，黛尔的眼神恢复了神采，嘴角挂起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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