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298章

　　“不，让他们持续从其他角度监视。”汐见眯着眼睛，将特特洛特的线缠在腰上，“我的直觉总告诉我，这下面有什么必须确认的东西。

　　梣默默地颔首，对特特洛特的线进行了强化。

　　汐见则在这个时候书写了完整的守护术式，对自己进行自律型守护。

　　“那么，我要出发了。”

　　他站在大空洞的悬崖边上，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向前倒下，宛如一只黑色的大鸟般坠入了大空洞的黑暗之中。

第七十一章 大空洞之下

　　8000米。

　　是接近世界最高峰的高度，放在地面上，八公里只是步行起来稍微有点长距离，但垂直放置，则是已经接近人类无法完整探测海沟的深度。

　　大空洞内空无一物，从地面垂直跃下，即便是汐见也感到内心受到挑战。

　　比得上曾经在探索特异点的时候，因为一些对特异点情况探测不明，导致他灵子转移后出现在天空的情况。

　　最大的区别，便是随着深入大空洞内部，已经没有光线能够照亮。

　　四周一片黑暗。

　　在心里默默读秒的汐见，数到“40”之后，便立刻用魔术对身体轻量化，放缓了下降的速度，绑在腰上的丝线随之弯曲，不再受到重量的牵引。

　　灰尘。

　　这是汐见最先注意到的情况。

　　大空洞内部的空间大小没有变化，也不存在生物的迹象。

　　但是空气里的灰尘浓度却在下降的过程中迅速加深。

　　那是不列颠空气中广泛存在的物质，因为地面上相对而言十分稀薄，汐见很快就当成异闻带的特殊情况习惯了。

　　然而和地面不同，浓度逐渐加重的灰尘，明显是从这个地方飘出去的。

　　足足8000米的深度，这些灰尘却维持着总体上升的状态，并逐渐变得稀薄。

　　“有灰尘……是什么东西在燃烧吗？”

　　继续用魔术对身体进行防护，隔绝了灰尘随着呼吸大量进入肺部。

　　大空洞内部气温与地面相比要更加温暖，但气压无疑变得很高。

　　如果是普通的妖精或者人类，汐见估计已经无法在这个位置呼吸下去。

　　缓缓地，汐见感觉正下方有什么东西，是已经来到底部了吗？

　　他如此思考着，速度放缓并继续下降，推测还未彻底让特特洛特的丝线长度用尽，也就是不到8000米的位置。

　　四周一片漆黑。

　　却有着异样的气息环绕在汐见身边。

　　“诅咒？”

　　汐见不禁自言自语。

　　诅咒的烈度不低，普通人类接触，最多几分钟就会彻底被侵蚀。

　　而他能够将这股来源不明的诅咒隔绝开来，原因有二。

　　其一是生命权能，其二则是原初卢恩对诅咒的抵抗能力。

　　一开始便布下了返还诅咒的卢恩预防，汐见现在确信自己的谨慎没有错。

　　以及，在他的正下方，并不是大空洞的底部，而是什么东西存在于那里，并不断地燃烧着。

　　燃烧之物化作灰尘，向上飘散，最后以稀薄的状态，混入不列颠的空气之中。

　　那微弱的火光，在他缓缓下降的过程里逐渐明晰。

　　于是汐见选择暂停下降，悬浮在了此刻的位置。

　　“那么，到底是什么，就让我好好地看一看吧？”

　　汐见郑重其事地在虚空中书写卢恩，充斥魔力的文字向四周飞去，化作一道又一道的星光。

　　原本没有光芒能够照亮的大空洞之下，正下方填满了大空洞的巨大之物，显现了其真容。

　　看清楚那存在的真容之后，汐见的瞳孔骤然收缩。

　　科尔努诺斯。

　　他在惊讶之余，认出了这巨大存在的身份。

　　与雨之氏族撞钟堂下方密室中，存在的那幅壁画里描绘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宛如鹿角的双角，以及应该是正面的纹样。

　　无不昭示着其身份，正应该是科尔努诺斯才对。

　　在不列颠流传的创世神话中，这位神明因为创造大地耗尽力量后，永远沉睡了过去。

　　神明为了创世用尽力量而死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汐见曾经就怀疑过，不列颠土地是从科尔努诺斯的尸体上诞生的。

　　但事实，似乎远比这要复杂。

　　如果土地是从神的遗骸中诞生，不列颠的土地应该早就与科尔努诺斯的遗骸融为一体，而非像现在这样排斥着土地，以致于形成了无法彻底掩盖其存在的大空洞。

　　“真是了不得的怨念啊。”

　　汐见由衷地感慨，从怀里摸出写有卢恩的石子，向前丢了出去。

　　这些石子在空中爆散，然后构建成能让人短时间站立的、高低不一的落脚点。

　　依靠无形的台阶，汐见缓缓地靠近科尔努诺斯的遗骸。

　　越是靠近神的遗骸，怨念衍生的诅咒就越发清晰，试图侵蚀任何打算靠近的存在。

　　一步步拾级而下，来到了触手可及科尔努诺斯的位置，汐见长出一口气，缓解被诅咒环绕的压力。

　　神的诅咒，自然要用神的奇迹来化解。

　　科尔努诺斯的诅咒，无法突破大神奥丁的卢恩。

　　“你……在愤怒吗，科尔努诺斯？”汐见望着鹿角神的遗骸。

　　与提亚马特神交流的经验，让他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无法通过言语沟通的情绪。

　　只不过，科尔努诺斯并不能回答汐见。

　　因为这位神灵已经死去。

　　并且，毫无疑问是被原初的六翅妖精，以某种手段杀死。

　　被杀害的愤怒，被当作诞生土地基石的怨念，全都十分正当。

　　“即便怨念已经累积到这种地步，也仍旧不曾憎恨害死自己的妖精们吗？”汐见自言自语着发问，“即便已经死去，你又到底在希冀什么，悲哀的神灵啊……”

　　科尔努诺斯的遗骸始终无言，不能回答汐见由衷地询问。

　　只是一如既往地微弱燃烧着，播散无尽的、带有诅咒的灰尘，最终扩散在不列颠的空气中，成为这个世界理所当然又无法察觉的一部分。

　　“果然，灵魂早已死去，遗骸却保持着如同生前一般的活性化，所以才没有被不列颠的土地吞噬。”

　　汐见缓缓抬起手，掌心朝向科尔努诺斯。

　　“那样的话——”

　　某个想法忽然涌上心头。

　　在手掌与神之遗骸接触的瞬间，汐见猛然回想起，在雨之国的壁画上，六翅妖精与鹿角神的正下方，有着宛如龙一般的生物向上张开大嘴，作吞噬状。

　　“原来如此，是这种构造吗？你不仅仅是诅咒，更是……封印。”

　　收回了手，汐见看着退散的诅咒，握紧了拳头。

　　科尔努诺斯同时留下了愤怒与仁慈。

　　汐见也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属于他的决定。

第七十二章 甄别

　　特特洛特的丝线附着了梣用来强化加固的魔术，也同时能够依靠这条线，与下方进行沟通。

　　汐见没有缓慢下降，而是纵身跃下，在很短的时间里将线几乎用尽。

　　所以当下降速度变慢，以致于停下来之后，梣她们就在大空洞边上等待。

　　就在静默到梣开始坐立不安，用丝线向下方的汐见喊话时，空气开始轰鸣。

　　大地忽然摇晃，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梣用魔杖作为支撑，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上。

　　等到震动平息，她看见汐见已经回到了地面，就站在大空洞的旁边。

　　梣不禁松了口气，笑容情不自禁浮现。

　　却看到汐见缓缓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回走。

　　“吾夫？”梣没反应过来，只看到汐见面沉如水，格外地严肃。

　　在他们的身后，特特洛特和芭万·希连忙收拾东西，想要跟上脚步。

　　因为这场地震的发生，黑骑士、赖内克和格里姆也从其他方向赶过来汇合。

　　“等一下，下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这么急着往回走？”

　　格里姆在身后追问。

　　然后毫无征兆地，四支枪从天空落下，截断了众人跟随的脚步。

　　两支朱枪，以及冈格尼尔和朗基努斯。

　　汐见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回身走了两步，将梣翼护在身后。

　　“格里姆，你先过来。”汐见说。

　　“……好吧。”格里姆察觉到汐见的意图，穿过枪之间，走到他们旁边。

　　私底下，汐见经常是故意喊他瑟坦特，又或者带有逗笑性质的师兄。

　　唯独面对战争之类的场合，才会用格里姆来称呼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贤者大人为何面色不悦？”埃克托问。

　　追随了救世主与贤者上千年，一向慎重的汐见，从未对同伴流露出如此深刻的戒备。

　　汐见微微张开手臂，有魔力在身上流转。

　　“接下来是很严肃的选择题。与我们同行，却又身为妖精的你们，必须知道，然后考虑清楚今后的道路。”

　　“请贤者大人示下。”赖内克说。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意，这很让身为牙之亚铃的他兴奋，想要挑战。

　　却更明白，这会是比上次战斗更加彻底的败北，绝无生还的可能。

　　毕竟，前不久那场战斗，贤者从头到尾都没拿出过武器，而是依靠纯粹的魔术战击败了赖内克。

　　如今挡在他们面前的四支枪，全都是不可小视的武器。

　　“大空洞之下，乃是不列颠创世神话中提及的神明，科尔努诺斯的遗骸。”汐见缓缓地开口，“神灵遗骸留下的愤怒，化作怨念，诅咒着不列颠。其原因，便是尔等妖精的最初的六位先祖，曾经犯下的罪过。”

　　“什么罪过？”特特洛特不明白。

　　“谋害神灵，并将其遗骸当作土地，创造大地的行为。”汐见缓缓回答。

　　当然，这只是片面的答案。

　　汐见确信其中还有更深的内情，妖精们的罪过不止这么简单。

　　“等一下……难道说，大空洞之下，吾夫看到的科尔努诺斯遗骸，就是不列颠灾厄的源头吗？”梣与汐见共享的情报最多，也最先反应过来。

　　“照现在来看，正是如此。”汐见颔首予以肯定，并继续注视着被隔开的同伴们，“我等……不，是我与梣的行动，我们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清算这无论经历多少世代也无法抹去的罪过。”

　　而他们四位，作为眼下仅有的妖精同伴，汐见认为应该给予他们知情与选择的权利。

　　毕竟换作其他妖精，光是知道自己要被“清算罪过”，就会毫无疑问地变得敌对，不会深思“罪过”到底是何物，更不打算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