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剧场的守夜人
不同于有求必应屋，它不是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的空间，也不是依托变形术实现愿望的许愿机，而是恰恰与之相反。
它捕捉的是人的愤怒，而且是内心深处最严酷的怒火，这已超出了有求必应屋的情感捕捉，走进了全新的领域。
“我可以认为你在炫耀自己的魔法吗？或者把它看作对我的挑衅，斯莱特林？”
他抬起头，看向本应是化为焦炭的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所处的廊道。
那里正站着个全身黑袍的老人，锃亮的光头反射着凄厉的火光。
“愤怒是魔力的源泉之一，青春也是。追求力量的人就不该回避这些。”
或许是觉得这样不太雅观，老人默默戴上兜帽，一步步朝林恩走近。
“巫师的力量是无限的，也只有力量才是魔法的本质，其余都不过是左道。”
他的声音和邪神的神殿里相比更多了几分嘶哑和苍老，中气有些不足，暮气沉沉。
“那你大可以用自己的记忆做背景。”林恩寸步不让地迎上前，“我可不喜欢听人用这种方式对我说教。”
山楂木魔杖喷吐着火星，那几乎可以视作怒气的具现，激荡不休。
林恩很少像现在这样不高兴，上一次还是被魂器引导的情绪失控。
面对林恩的威胁，斯莱特林倒是完全不觉得冒犯，眼里反而透着暗暗的喜色。
他镇定自若地问：“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魔力比刚刚强了一点吗？”
“你说什么？”林恩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起来，“我可没听说过这种歪门邪道，你莫非也是那些怪物变的？”
话音未落，刁钻的红光从杖尖射出，瞬间洞穿了斯莱特林的胸膛，又将他身后的残垣化为细小的碎屑漫天飞舞。
身体外观虽然回到了十八岁，但他的魔力和魔法造诣可没有丝毫退步。
毫无保留的一击之下，哪怕只是不以破坏见长的昏迷咒也展现出恐怖的威力。
但斯莱特林就像无所察觉一般，只是轻轻拍了拍胸前的大洞，一切就恢复原状。
包括身后破碎的墙壁。
“你的魔法水平或许已不弱于我，又有赫尔加的本领，魔力感应绝不会差，是真是假，你其实非常清楚。”他轻声说。
林恩微微皱起眉头，打量起近在咫尺又仿佛根本不存在的老者。
如对方所说，他能感受到魔力的增长，虽只有一丝，却是闻所未闻的凭空而来。
“这就是你研究出来的魔法？”他默默收敛心神，用魔力覆盖在体表，加强防备。
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从来都不会毫无戒心地全盘接纳，哪怕看着再诱人。
“魔法？算是吧。”斯莱特林仰起头，皱纹遍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我更愿意把它称为魔法的溯源——你觉得，我们的魔力来自什么地方，又有着怎样的原理？”
这是个问句，但他并没有给林恩思考和回应的时间，话音未落，一振长袖，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连同火光冲天的庄园。
世界重新归于斑驳的灰白色，却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弥漫着难以名状的魔法。
还有那些林恩曾在克里特岛遗迹里见过的诡异浮游生物——或者说微小飞虫。
它们无所不在，又好似无可阻挡，争先恐后地钻到林恩体内，激荡着他的情绪，冲击着他的理智与精神。
“遥远未来的年轻人，你要记得，我们不是怪物，无法理解它们的思想，但我们可以感知它们的行为，这就是我的结论。”
浑厚的声音在混沌中回荡，再也听不出先前的暮气与昏沉。
第451章 伪神歧路
“感知他们的行为，反向推导吗？”
忍受着内外交织的冲击与足够以假乱真的浮游生物的侵蚀，林恩的眼神反而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与澄明。
短暂的接触里，他完全理解了这个脾气怪异的创始人的用意。
不是罗伊纳的知识传导，也不是赫尔加的润物细无声，斯莱特林传递信息与思想的方式就像他的魔法一样强横粗暴。
全然不是什么所谓的风度、优雅，而是最纯粹的灌输，斯巴达式的技巧，让人在体验中直观地感受他所知的一切。
“破帽子还真没说错，怪不得能和格兰芬多那愣头青混到一起去……”
小声嘟囔着，林恩反而放开了心神与魔法的防护。
既然这是斯莱特林的经历与思考，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无孔不入的奇特魔力与诡异的浮游生物霎时间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起初不起眼的波动骤然加剧。
诱惑的低语再度响起，却不再像当初的神殿那般挥手可破，而是在多方加持之下发挥出神鬼难测的威力——那是灵魂的震颤。
情感的波动带来力量，却并非源自真正的情感，而是外物的推波助澜，这会带来令人成瘾的巨大快感，越是强大的巫师，就越难对这种诱惑说不。
“难怪……”林恩目光如炬，细细体悟着节节攀升的魔力和那难以洞察原由的怒火。
还有阴柔的低语。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也像一缕曙光穿透迷雾，照亮了属于伪神的一角。
斯莱特林的黑影再度出现，静静站在无分天地的混沌中，挥手间便是更加汹涌的浪潮与冲刷。
在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特殊空间里，他不再是那个沉睡在历史中的传奇巫师，而是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真正神明。
他的记忆与魔法，还有他所知晓和猜想的一切都可以借助想象力的翅膀化为现实。
包括邓布利多和林恩也没能破解的，属于伪神的秘密。
或许还不够全面和成熟，但在漫长的耕耘探索中，他无疑找到了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未知大门并深入其中的钥匙。
能够控制巫师与麻瓜，又让他们得到本不属于他们的魔力的魔法的源头与机理，就这样摆在了林恩的眼前——更准确地说，是摆在了他的身体里，用比拟真实的感受呈现出每一个细节。
没有什么比切身体验更能有所收获，特别是在不需要为外在的压力困扰的时候。
一组组线形魔文印刻在灰蒙蒙的虚空。
侵蚀、强化、修复……它们不仅是傀儡和复制体的核心，也是魔法的核心。
这是与巫师走上不同路径，由伪神创造的魔法，甚至是魔法文明的基石。
心思电转，林恩洞悉了罗伊纳的意图，也明晰了她匆匆离开的理由。
连同这些魔法的本质。
那是深渊般的巨大诱惑，也是无可估量的知识与智慧。
因为它一条新路，虽然是埋藏了无数阴谋诡计的歧路，却也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价值，哪怕只是管中窥豹，也能从最外在的表象向内观察，找出其中的机理与逻辑。
这是走到顶峰的巫师必备的能力，林恩当然也不会例外。
“看来这些怪物也会忌惮巫师的力量，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误导。”他用力握住了自己的魔杖，“确实是个非常高明的手段，但也只是高明罢了，消失吧。”
“轰——”
话音未落，磅礴如海的魔力瞬间爆发，将围拢在身侧的存在尽数湮灭。
就连虚空中的魔文也荡然无存，化作世界树的养分，将它培育成参天巨木。
“喀——”
看似无边无际的混沌裂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已经可以看到那狭窄密室，还有仅雕琢了半边的人像。
它的身上也多了一条狭长的裂纹。
“不愧是罗伊纳和赫尔加选中的人！但还不够！”
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回声阵阵，仿佛无处不在。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纵贯时空，被世界树撕裂的缝隙开始愈合——同时修复的还有裂缝之外的雕像。
斯莱特林去而复返，挺直了佝偻的背，兜帽和长袍都消失不见，只剩一身利索的短衫和长裤，还有锃亮的光头。
他的脸色就像杂乱的长胡子一样灰白，与雄厚魔力形成对比的是生机的枯竭。
这大抵是他完成这间特别密室时真正的状态——生命已如风中烛雨里灯，随时可能走向终末。
但在这个世界里，它又恰恰可以保持着自己这份最强大也最脆弱的姿态，摆脱肉身与岁月的束缚，拓印鼎盛的力量。
“你不仅要战胜它们，还要理解它们。”他中气十足地说，“但这还不够，你不仅要理解它们，还要真正地破解它们，这是力量带来的责任，也是我来不及做的事。”
“所以才有了你说的循环和无限？”林恩皱了皱眉，紧握着自己的魔杖。
“巫师的力量是无限的，因为我们的思维没有边界，我们的想象力没有边界，再精彩的技法也不过是为力量服务。”
斯莱特林的神色矜持而骄傲，无论如何也和俊朗不沾边的面容凭空多了几分霸气。
“能战胜我们的只有时间，而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神，就算是时间也只能夺走生命，却带不走我们的理想和成就，除非我们存在于世间的一切痕迹都被彻底抹除，那也怨不得别人了。”
林恩微微颔首，平静又不置可否。
他只在两个人的身上见过这样的神态，一个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另一个是他的弟子多丽丝。
无关血统、无关成就、无关长幼，而是那种毫不掩饰且终生燃烧的野心之火。
“虽然我不认为你们各自的道路在客观上有什么优劣之别，但我尊重你的这个观点，也尊重你做出的伟大的工作——你应该是古往今来最了解那些怪物的巫师了，比海尔波更深入也更辉煌。”
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手册，远远抛给对方，“作为知识的交换，它归你了。你一定对海尔波的魔法不陌生，这是我的研究。”
笔记本在空中划过一条美妙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正落在斯莱特林的手里。
“交换吗？有点意思。”从来孤僻的老巫师勾了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那个老家伙看来是在你手上也死过一次了，虽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给自己准备了几座疑冢。”
“我也这么看，不过这至少说明我们和三千年前相比没有原地踏步，而是仍在向前。”林恩说，“只要保持着前进的姿态和方向，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就总会迎刃而解，即便有时会徘徊和倒退。”
第452章 “继承遗产”的方式
“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斯莱特林赞许地说，“你果然比外面那个看起来比我还老的家伙对我的胃口。巫师就该有这样的劲头，不然要靠什么来探索魔法的本源？”
“让更多的人这样想就是我的目标。”林恩说，“我正在为此而努力，只不过，那些怪物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我怀疑，它们的目标就是阻止这场社会变革。”
这个猜想他还是第一次告诉尤菲米娅以外的人，就连尼可和布莱恩他们也不知道。
当着大概率已经化为一捧白骨的斯莱特林的面，他少见地卸下了大半防备。
“哦？冒头了？”斯莱特林露出几分意外的表情，接着是跃跃欲试，“这是好事，说说看都有什么。”
他似乎根本没把这些实力强劲，而且可能在漫长蛰伏中获取了更多力量和危险手段的怪物放在眼里。
“目前只知道有一个狼头的怪物，体格和人类差不多。我还杀过两个，一个鹿首人身，另一个不是人形，有无数触手。”
“鹿头的废物我知道，当年被我在海上打成了碎片，没想到居然苟活下来了。”斯莱特林眼神一厉，“另外两个……那个狼头的家伙是不是叫诺克斯？”
“没错。”林恩点头，“它自称几千年前还是古埃及的死神，胡狼阿努比斯。”
“那就错不了，果然是那些家伙。”斯莱特林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说，“我赞同你的这个推断，它们确实有可能这么想。”
枯槁的双手用力一抬，灰蒙蒙的浑沌瞬间化作青翠的草地与高耸的教堂。
一座精致的钟楼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那些怪物的老巢，至少也是他们曾经的老巢。”斯莱特林严肃地说，“当年与我们战斗的怪物里就有它们的成员，和其他的怪物不在一个团伙——我们抓住了它，在它脑袋里找到了这个地方。”
“教堂、钟楼，还有河水……”林恩努力辨析着眼前的每一个场景，“大致范围呢？”
“不知道。”斯莱特林摇了摇头，“它一定不是真正的生物，在我们即将找到更多记忆的时候，它爆炸了，罗伊纳受了重伤。”
“？”
林恩微微睁大眼睛，这件事罗伊纳并没有告诉他。
“看来你对此有些了解。”
“罗伊纳只说找到了情报，关于神话，还有神话里面的阴谋和骗局。”
“她说的也没错。”斯莱特林说，“可惜我用了上百年都没找到这里的踪迹，甚至在罗伊纳她们死后，这些怪物都没露头。”
“或许是被你们杀怕了吧，罗伊纳说你们干掉了其中几个非常强的家伙，有些甚至不比我们弱多少。”林恩分析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至少在我们的这个时代，它们没敢再兴风作浪，所以各个国度的魔法学校才真正得以建立。”斯莱特林显然对这个不是恭维的恭维很受用。
比起魔法的开拓和探索，最让他引以为傲的成就或许还当属这场战争的胜利——只是代价也很惨重。
四巨头并立的辉煌年代实在太过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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