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性混合体
第55章 突破
忽然看到破口怒骂的场景，贾尔斯脸上继续保持冷酷，还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实际上他在心里已经高兴得快要满地打滚了。
他最怕的就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人。这种人对生死完全不在乎，不在乎妻子、父母，更不在乎子嗣后代。
只要能达到他们的目的，那么付出的代价都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通常，这种人会给他们的疯狂行为赋予一种“神圣”的外衣，用来说服站在道德面的自己。
这都审了半年了，从冬天整到入夏，简直是让人感到无比痛苦。
要说定罪的话，仅凭他们如今现有的证据就可以完成。
但贾尔斯的部门叫做“反间谍处”，不论是他，还是D.O.D.，以及先进研究计划局的态度都非常统一：必须将这条线路上的所有钉子连根拔起。
否则今天逮捕了一位，明天就有新的人顶替上来。
“这是你孙女过生日的记录。你的儿子希望你可以祝福她，让她有个幸福的童年。”
欧文无动于衷，但表情已经有所失控。
他的双眼睁开又闭上，眼皮拼命地想要合拢，却因为咖啡因的刺激，使得他有种精力充沛的错觉。
烦躁、迫切想要得到休息的本能驱使他说：
“你们这帮人——也许我们这些头脑简的军人从来没有感觉错——就是一帮毫无底线的恶棍。”
真是百试百灵的套路，疲惫加上兴奋的折磨，再辅以心灵冲击，很难有人顶得住。
有人不吃这一套的原因很简单，没有找准他的弱点。
罗纳德·欧文的弱点就很明显。
贾尔斯认真阅读了欧文的档案后，找到过去与他共事的同僚旁敲侧击，逐渐了解到欧文是个很注重家庭的传统南方人。
老实说，肉体折磨真不行，浪费时间且真假难辨。此外，折磨快六十岁的老人，万一基础疾病爆发那乐子就很大了。
再者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许多权高位重的人都关注着案件进程。
虽然他们都知道无法挽回，终究不希望对方以不体面的方式去世。
万恶的同期关系，贾尔斯心想。
这会让同学校同一级毕业的军官之间有复杂的关系，他们既是各自的竞争对手，又会因为年轻时结下的友谊而惺惺相惜。
“是玛格丽特主动接近的你吗？”他转而问。
“扯淡！人员分配问题由人力资源管理部负责，这点你最清楚。”
欧文耸耸肩，故作轻松。他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吃惊，但却无法自制。
“我觉得你们这帮人的确有点用处。像埃尔维斯，就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虫，他们这种人付出的代价就是自食其果。”
欧文将军口中的“埃尔维斯”就是人力资源管理部的头儿，对此，贾尔斯当然十分了解。
“你也会自食其果的，”他回答说。
“你想把我杀了，这我无法阻拦你。我已经和死神打过多次交道。
死神夺走了我的部下，夺走了我最好的朋友——死神也常想夺走我的生命。”
欧文突然神经兮兮的咧嘴笑说：
“看，死神小姐就在你身后，她的手是如此美妙。”
“？”
出现妄想了吗？贾尔斯暗道麻烦，这是精神不稳定的表象。
不过，耳机里并未插入医生的提醒，那就说明谈话可以继续下去。
“……死神小姐早晚会胜利的。无论是你杀了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杀了我，我已经忘记什么叫怕死了。”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呢？”
“绝不是你。”欧文不是笑着说的，而是用冷峻、蔑视、挑衅的目光看着贾尔斯说的。
“人总有他害怕的东西嘛。”贾尔斯说道：“害怕过打仗吗？”
“是的，怎么不害怕，刚开始的时候。子弹第一次落在墙壁上时，我真的吓坏了。但就那么一次，以后我就知道，泥土墙都能挡住大部分步枪子弹。
人会对危险的环境产生适应性，再说，身为一名军官，你经常忙得没时间想自己该害怕什么。
你会为自己的部下担惊受怕，你会害怕打仗，因为别人都在依靠你，指望你在危险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你会怕疼，不怕死而怕疼。”
说到这里，欧文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很惊讶，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大堆，但他对反间谍处的这种折磨已经受够了。
坐在这里跟这种卑贱小人对垒，几乎就跟打仗一样，使他热血沸腾、异常激动。
“我从书本上了解到，所有的人都害怕上战场，而支撑他们的是他们的自我形象。
他们知道不能让同伴认为自己贪生怕死。人们害怕危险，但他们更害怕别人说他们是胆小鬼。
他们害怕丧失男子汉气概，害怕背叛自己的战友……”
贾尔斯说着，观察到欧文不自觉地稍微点了点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微妙的动作。
缺乏睡眠的影响在这种时候生效了。
他搭在大腿上的左手按了一下桌沿下的按钮后接着说：
“罗纳德·欧文，你背叛了自己的战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知不知道把军事机密告诉敌人就是背叛与你并肩战斗的战友？”
“这比你说的要——”
书房的门悄然打开，一个戴着头盔、身穿沾满沙尘战斗服的年轻人走进来，其他的细节也配合得恰到好处。
他走进来时还带着一股强烈的火药味，怀里抱着安装了SMR护木、AN/PEQ-15多功能激光指示器、WMX-200手电和沙色RVG握把的M4A1 SOPMOD II步枪。
那件作战服不仅破烂不堪，而且被膝盖处被磨得快要穿孔。
他的脸上和手上都扎着绷带，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脸颊向下淌，在满是污垢的脸上形成一道明显的痕迹。
这就是当年反恐战争中，所有陆军大兵的形象，这是反间谍处精心准备的人物形象，就为了贴近欧文记忆中的士兵。
就连扮演者的面容和体格都经历过筛选，其目的就是为了能贴近现实，让极度疲惫的欧文恍惚到觉得死去的部下活了过来。
欧文没听见他走进来的声音，但他嗅到那股气味之后立即转过身去。
双眼目的的情景使他几乎呆滞。
“诺里斯……真的是你吗？”
第56章 沦陷
“告诉我，欧文，”贾尔斯又开了腔，“如果你的部下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眼前这位年轻人一句话也没说——他实际上是反间谍处的一名下士勤务兵。
他的右眼被滴进去药液刺激得眼泪直淌，但他尽量忍着剧烈的刺激，不敢有任何难受的表情，任凭泪水挂满腮边。
欧文并不知道他们在他的三餐中下了药——在这幢别墅里，长期的睡眠质量不佳和高压力，让他被折磨得精神有些错乱，弄不清他们正在对他干什么。
咖啡因所产生的效果与醉酒后的情况恰恰相反，又因高压环境和早年战地生涯养成的本能相结合，迫使他的头脑一直处于临战般的紧张状态。
他的感官在搜寻输入信号，眼睛注视着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可是整整一夜他什么也没发现。
由于没有输入信息，大脑开始凭空想象。
反间谍处的特工带他来书房的时候，他正处于一种似幻非幻的状态。
看见贾尔斯时，他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但是他太累了。
这种劳累不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来自自由受限、几个月下来连绵不断的密集谈话所造成的。
他们对他进行无规律而无休止的折磨使他心力憔悴。
由于经常睡不着觉，加之身心疲惫，心神恍惚时，仿佛置身于梦幻世界，根本无法分清真实与虚幻。
“你转过来，爱德华·欧文！”
贾尔斯突然大声吼道：
“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看着我！我再问你话呢：在你手下当过兵的那些人，现在会怎么想？”
“谁？”
“谁？你率领过的士兵，你这个老糊涂。”
说罢，贾尔斯拿出一叠阵亡通知书，重重扔在胡桃木桌板上。
“可是——”他又转身过去，想看看那张熟悉的脸，可是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口中呢喃：
“……诺里斯？你在哪？”
“回答我！”
“……”
贾尔斯翻出来一张纸，扔到欧文眼前：
“诺里斯·哈灵顿，于2011年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边境的战斗中阵亡，年仅22岁。”
眼见欧文还是没反应，贾尔斯只能说道：
“我查阅了你的资料，看见你为自己部下写的嘉奖——比大多数指挥官写的都多。
可是像汤马斯、赫伯特，还有这个诺里斯下士。所有那些为你而死的人，他们现在会怎么想？”
“他们会理解的。”
欧文马上毫不示弱地予以还击，可是他现在已怒气攻心，难以自制。
“他们会理解什么呢？告诉我，他们会理解的是什么？”
“是你们这种人杀了他们——不是我，不是说阿拉伯语的游击队，而是像你这样的混蛋。”
“你的儿子也是咯？”
“没错！我的两个孩子，两个强壮又勇敢的孩子，他们想继承父业，可是——”
“你的妻子也是？”
“那更是如此。”
贾尔斯忽然站起身来，转身推门离开，留下对眼前交流对象突然离开而感到怅然若失的老混蛋。
屋外负责监管的将军见到走出来的贾尔斯，带着看笑的口吻催促说：
“英格索尔处长，你折腾快半年了，早点结案，没有必要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更多时间。”
“去你妈的。”贾尔斯说着，拿起电话对那头的勤务兵说：“把我的制服拿来。”
“把嘴巴放干净点，论军衔地位，我是你的上级。”
“你要是还有上级身份的自知之明，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对审讯工作制造麻烦。”
贾尔斯从不惯着这种没卵的混账东西，怒斥说：
“我们布置在法兰克福的人目前下落不明，那可是我军的最高机密。
三天前，该地区遭到了电磁炸弹的攻击。
CIA的专家查验了现场检测报告说，那是我们三年前才进入列装状态的武器……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抱歉，我从没听说过我方有机密人员在当地活动。”
这位监视监督者并不买账，他只关心贾尔斯有没有使用“违法”手段刑讯逼供。
他还有更重要的职责，就是催促贾尔斯尽快结案，FBI已经把境内的间谍监控了起来，只需要这边结案，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届时该升职的升职，该加薪的加薪。
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总揽在怀里会遭人记恨。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些人很乐意推上一把手。
他不在乎贾尔斯怎么想，他更在乎自己的屁股明天应该坐在哪里。
机密？真要是机密的话，绝不会跑到德国去。
另外，D.O.D.的机密每天都面临泄露的风险，没准哪个雇员或年轻军官热血上头，就在Discord或电报群里为他的同好大肆发放敏感隔离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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