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88章

　　本以为阿拉什会爽快地否决她带有些许诋毁意味的推测。因而她刚刚说出口就不禁捂住了嘴，有些后悔地双手合十：“对不起，阿拉什先生，我这几天有点太过得意忘形了。请原谅我口不择言吧。”

　　“不，御……藤丸。”

　　然而，阿拉什却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藤丸立香立刻察觉到了这异常。

　　“阿拉什先生？”

　　“……不，那感情确实有些异常，但是……”阿拉什的那远胜世界上鹰隼之集合的目光在周围巡回了一下，“……不，藤丸，正因为我的眼睛能够看穿人心，所以你们信任我的每一句话，但也因为如此，我不能轻易下断言，以免干扰你们的判断。只能说，此刻还不能完全确认亨利·杰基尔是绝对的盟友。”

　　“不是因为他有敌意，而是过于热烈的感情本身也有可能导致我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是……他对玛修有好感是确凿的事情。”

　　“咕哈……一见钟情么……”藤丸立香踌躇了一下，随后气势汹汹地在走廊上行动了起来：“——反正我们也就在这里呆几天而已，还能让玛修被人撬走么！走了，阿拉什！”

　　阿拉什看着连步伐都沉重了几分的少女的身影，摇了摇头，快步跟上。

　　虽然罗马皇帝的宫殿的规模自然还在这栋别墅之上，但是上一次他们可没有在获得随意行动的自由。

　　“不过……”

　　阿拉什扬了扬眉毛。

　　“这么大的别墅，仆人这么少，却依旧能维持得这么整洁，真是不容易啊。”

　　这个庄园的谜团太多，要怎么在闲言碎语中套出信息来，可就是交涉者的任务了。

　　加油吧，谜团比这栋宅邸还要多的大贤者。

　　这么想着，阿拉什跟上了藤丸立香的步伐。

　　他既然离开了此间主人的视野，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栋别墅里左顾右盼了。

　　只不过，他的视野，可不会被区区墙壁阻隔。

　　说起来，这栋建筑的装饰风格，很有特色啊。

　　所有的转角都被打磨成了圆润的弧状。墙壁与地面，与天花板之间的转接棱角都被填上了石膏。甚至巨大落地窗与地板的连接处也被锲而不舍地做了同样的处理。

　　仿佛洁癖者不能容忍一丝污垢一样，这座别墅中不能接受任何直线的存在。

　　大概这就是富有人的爱好吧。

　　阿拉什沉思了一下。

　　……不过还是拜托卫宫去试探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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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线组成的装潢……么。阁下的观察力很敏锐啊。”

　　亨利·杰基尔手中茶杯发出一声轻响，杯中残茶的热量随着其主人的动作被严丝合缝的容器完全锁死其中。

　　“不知道几位有没有看过阿卡姆的报纸，报纸的头条上有一些关于多边形的报道对吧。”

　　亨利·杰基尔优雅地举起餐巾拭去唇上的水渍，重新将眼镜戴到鼻梁上：“玛修小姐，我有一个小问题。如果一个正多边形的边的数量达到无穷，那么就会变成什么形状么？”

　　原本正襟危坐的玛修没意识到话题会突然转到她的头上，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众人目光的聚集，她微微咽了口口水，便答道：“会变成圆形……咦？多边形……圆形，球形，弧线。”

　　她眨了眨眼睛。

　　“没错，玛修小姐，你很聪明，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

　　亨利·杰基尔开心地笑了笑，答道：“吹嘘一栋建筑应当修建为多边形，甚至边的数量越多越好，自然而然是一间极度浪费建筑面积，又极大地增加了修建困难的事情。但是事实上，这位始作俑者的初稿可不是想说多边形这样只是有些怪的言论。”

　　大概是想到了当初那种即便是他都目瞪口呆的滑稽场景，温文尔雅的教授的手指也忍不住上下跳动了一下，在桌面上敲出了当当的轻响：“——他最初，居然建议建筑应当修建成球形！并不是说外表球形，然后内部稍微调整一下房间布局这种小把戏。”

　　亨利·杰基尔猛地站起身来，在这个会客厅中大踏步地踱步，仿佛是再现当时场景一样手舞足蹈起来：“他当初和我交谈的时候，可是说的十分清楚：【曲线！一定要曲线！而唯一能够确保直线毫无立锥之地的，就是球形！建筑是球形的，房间的门要是圆形的，天花板是弧线的，用于将人类从一层承送到高层的载体理应紧贴着墙修成旋转向上的滑坡而决不能用取消原本分层的楼梯，就连地板、地基也应当如此！】”

　　“————”

　　亨利·杰基尔看着众人微微张开的嘴，满意地坐回座位上，擦了擦他自己都差点笑出来的眼泪：“当初他和我讲述他的伟大畅想的时候，就是这么说，如果不是我费劲口舌阻拦，他大概真的会把这个想法发成论文，甚至还要在记者发布会上如此宣告了。如果这样的话，他前半生积累下来的声名，在发布会之后就要在精神病院里继续流传了。”

　　显而易见，人类可没有住在球形房屋里的习惯。这种话确实是更像是出于精神病人之口，而非是能和亨利·杰基尔交友的学者之口。

　　“可，理由呢？”玛修吃惊地问：“报纸上声称，这种建筑可以有效避免车祸，摔倒等意外伤害的出现，但是只是这些理由的话，应该没必要把建筑都建成球形吧？”

　　杰基尔仰天长叹：“这件事情最讨厌的地方就在这里，他说，如果他说出口的话，第一个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就是热情的亨利·杰基尔了。只让我帮他宣传，多的一个字也不肯说。”

　　阿尔托莉雅打断了一直以来的沉默：“杰基尔教授，这个逸闻实在是太过诡奇，我们能有机会和这位学者先生见一面么？即便他最终不愿意开口解释也无妨。”

　　亨利·杰基尔看了眼手表，耸了耸肩。

　　“我们已经交谈了好一会了啊。恐怕已经太晚了。你们已经见过他了。”

　　这位药学教授指了指庄园的大门：“他叫约翰·瓦内特，就是那个和你们擦肩而过的男性，他之所以来拜访我，就是因为他告知我，他已经在伦敦买了房子，决定搬去伦敦住，将他的住所已然赠予了。”

　　他从外套中取出怀表，看了一眼：“此时此刻的话，他的船大概已经离港相当一段时间了吧。现在去找他已经太晚了。”

十八 离去的人

　　“…………”

　　红发青年怔了一下，旋即微微垂眉，无奈地微微地出了口气。

　　玛修面带遗憾的轻声说：“啊，真可惜，就这样擦肩而过了。我们对那种特殊的建筑理念还挺有兴趣的。”

　　“兴趣？”

　　亨利·杰基尔微微扬了扬眉：“即便我和他交往多年，我也得承认我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这个风潮的鼓动更接近于透支他多年来的学术信誉才获得了人们的信任。。”

　　他微微咳嗽了一下，看着玛修诚挚纯洁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各位愿意对他的行动表示理解，我就代替他在这里表示感谢吧。我只能以我对他多年的理解担保，他绝对不是哗众取宠的骗子就是了。”

　　毫无疑问，亨利·杰基尔是故意为之的。

　　看起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哪怕对陌生人也来者不拒的温柔性格，但是实际上也有给自己的朋友尽心竭力的一面。

　　卫宫士郎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温和的话他可说不出口，玛修在场可真是帮大忙了。

　　他转头对玛修点头示意：“没关系，虽然有些遗憾，但是问题不大，玛修，等我们回到伦敦之后，再找机会拜访好了。”

　　“抱歉抱歉。”教授微带歉意地说：“不过，如果要我说实话的话。——这是我故意拖到现在才愿意说这件事情。我个人虽然不在乎什么名望荣誉，但是瓦内特他离开的时间点确实太微妙了一些，我不得不为他考虑。”

　　“是我们唐突了才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登门拜访本就是不合情理的。”

　　就在谈话进行之时，众人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水流之声。

　　“咦……下雨了么？”

　　庄园的主人自言自语地走到窗旁，将窗户向下拉开，轰鸣的雨声顺着半开的空隙钻进会客室，就连白昼的光辉都被这新到的不速之客挤出了房间。

　　巨大的透明液滴击穿空气的重重阻碍，在狂风的鼓动下重重撞击在屋檐上窗台上，将天空变成了属于它们的河流，杰基尔刚刚打开窗户，眼镜上就被溅上了不少细细的水滴。

　　他盯着灰蒙蒙的天空摇了摇头，把眼镜从鼻梁上摘了下来，将窗户重新关上：“这天气可真是说变就变，明明之前天空中还没有什么云彩的。”

　　还在会客室内的三人也走到了他们那一侧的窗边。盯着玻璃上流下的水渍若有所思。

　　“确实如此，看之前的天象，可不像是会下这么大的雨的样子。”

　　阿尔托莉雅回忆了一下他们来到此地时的碧蓝天空，不禁摇了摇头。

　　教授转过身来。

　　“诸位，你们带雨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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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被邀请留下来吃晚饭？”

　　当迦勒底一行人再度汇合之时，藤丸立香和阿拉什听到的就是这样有些出乎意料的消息。

　　“嗯，因为没有雨具，而且离晚餐的时间也不远了，因而亨利·杰基尔先生就邀请我们吃完晚饭，等大雨稍歇，路上积水已经流干之后再返回。他真是如同传闻一样的热情且慷慨。”卫宫士郎以某种听起来极为正式的腔调说完这句话之后，微微扬了扬眉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这座宅邸里只有弗兰小姐一个仆人呢。不过所谓宴席好像是委托同一条街上的餐馆送来的。看到他在会客室的角落中找到电话的时候可是吓了我一跳。”

　　在给客人临时准备的休息室里，阿拉什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对着旁边的卫宫士郎笑着说：

　　“哈哈哈，一个人做七人份的宴席，即便只是做家常菜那也够辛苦的了，如果亨利·杰基尔真的要让女仆小姐一个做这么多活，我猜这里就有一个人坐不住要上去帮忙了。”

　　【阿拉什，这座宅邸里有魔术术式么？】

　　轻微的细语传进了弓之英灵的耳朵。他对着卫宫士郎摇了摇头。

　　从一楼到顶楼，他的千里眼早就把所有上锁的房间没上锁的房间扫了个遍，但是没有任何正在运转的魔术术式的迹象。而迦勒底的扫描也没有发现什么超越时代的窃听器。

　　“那么，他大概就不是魔术师了么。”

　　确保这个房间的隐秘之后，卫宫士郎走到房间的窗边。

　　大雨虽然来得近乎毫无预兆，雨势也极为猛烈，但幸好持续时间不久。

　　这栋别墅的真实结构，是一栋略带奇怪的十字形。在宽大的楼梯背后，藏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隐秘通道。

　　不出他们意料的，别墅的背后并不是外墙，而是一座颇为广袤的花园。这也更证明了亨利·杰基尔的财力。

　　北侧满蓄着生机，南侧则是不应存在的活力。

　　以别墅的东西走向的中央线为界，花园的北侧的花卉们是在大雨下已然抽出花蕾，它们此刻的的叶片虽然足够翠绿，但是却还没有到四季中它们生机最为盎然时的绚丽怒放之时。

　　——然而，距离这片蓄势待发的花海不远的南侧，则是另一片光景。

　　与北方的正享受着好不容易突破雨云拦截，重新走上天空的舞台的太阳的辉照的花卉们不同，南侧的观赏物们则被厚实而又透明的弧状玻璃棚屋遮挡得严严实实，此时水渍已经顺着光滑的穹顶流到大地之中，显然这座棚屋的材质是其修建者精心挑选的的，所以水滴从其上流下几乎没有办法留下任何痕迹，因而即便是大雨之后，其内的如同彩虹一样绚烂的花卉也清晰可见。

　　藤丸立香拉着玛修的手走到窗边：“你看你看，玛修，南边的花还在开！”

　　玛修的目光跟着御主的指尖看到了那座棚屋。

　　这座棚屋向着建筑西南方一路延伸，直到她们的视野被这栋别墅的拐角遮蔽。

　　现在是二月的下旬，只能算是初春。

　　然而，棚屋内，在设计者的精心设置之下，其中的花卉的规模虽然不能与北侧相比，但是它们，正在盛开。

　　植物相关的知识显然并非是玛修所长，她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唔……这些花的种植位置，被刻意按照彩虹的光谱颜色的顺序调整的，我们的这个角度有些偏，大概在西侧的尽头房间能完整地看到吧。不过……这些花……”

　　玛修努力地从大脑中检索并不属于她的学习重点的知识。

　　“那红色的是玫瑰，橙色和黄色的是郁金香……紫色的应该是薰衣草，不过，不过……”

　　紫发少女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困惑：“——这些花的花期好像不完全在一起吧？甚至有的差别巨大才对。但是它们现在却一起开放了？即便是温室，也大概是分开培养的吧？”

　　“——因为，那些都是假花啊。”阿拉什走到她们两人身边，嘿嘿一笑：“金属、水晶、玻璃，又或者是塑料，不管是什么用什么材料制作的，但是总之不是植物就对啦。我个人是更偏向真花啦。”

　　玛修的手指在窗台上微微停留。

　　“……我倒是觉得，只要是美丽的东西，是不分其本质如何的。也不能说那些就是【假】的。”

　　“…………”

　　阿拉什的目光在紫发少女的身上微微停滞了一下，随后答道：“——啊，那是当然的。说到底，只不过是我还没适应人类的变化而已。”

　　随后，弓之英灵转过了头，正好看到了两个卫宫士郎站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个在另一个耳旁低语几句，剩下的那一个点了点头，随后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阿拉什学着亨利·杰基尔的习惯耸了耸肩。

　　虽然他的千里眼看卫宫士郎的内心只能看到一团银色的火焰，但是这位伙伴平时的行动还是很好理解的并且也并无遮遮掩掩的习惯，所以不需要读心也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光靠提前几个小时出发，大概是没办法逃过某位大魔术师的追踪的。

　　“铃铃铃——”

　　就在这时，门铃的蜂鸣声从结实的木门外响起。

　　大概是在亨利·杰基尔的要求下，那位女仆还是重新连通了门铃的电源。

　　过了一会，亨利·杰基尔敲了敲门，走进了房间。

　　他眉头紧皱：“抱歉，诸位，我刚刚得到消息，因为大雨和一些意外状况，电车的运行中断了。你们的暂居的旅馆离我这里远么？”

十九 追查

　　阿卡姆的住房分布是极为狭长的。

　　一北一南的马努赛特河和密斯卡托尼克河孕育出了上下阿卡姆的雏形。从密斯卡托尼克河的两岸开始，一直向着东北方向的马努赛特河延伸，最终与现在的下阿卡姆连接到了一起，获得了马努赛特河口的天然良港。

　　所以，现如今，整个城市的主体都在两条汹涌宽阔的河流之间。

　　而迦勒底一行人第一晚的落脚之处是在人口稀疏的城市极东边缘，其理由是在于，如果他们在入住的第一晚就因为他们意想不到的原因暴露身份，被迫直接开战的话，在居住人数不多的城市边缘作战，必然可以极大地减少被牵连到的人员数量。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没想到这座城市的最精华之处，会在城市的最西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