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那些癫狂近乎崇拜的行为，内里，恐怕也有相当的一部分，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或者也可以说是逃避。
毕竟，如果艾泽是神，那神能做到人做不到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克丽丝只要顶礼膜拜就行，不需要思考。
但，如果艾泽不是神只是人的话，那克丽丝自己算是什么？
于是就有了那一系列的反应。
对于这些想法，艾泽是很清楚的，所以才一直压制克丽丝对自己的感情。
因为他明白，如果任由这些感情发展下去，其结果很有可能是克丽丝彻底钻进那个怪圈里，永远走不出来。
但话是这么说，艾泽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来解决。
总不能为了打破她对自己的幻想，就在战场上故意输掉吧？
那就成了拿将士的生命乃至整个人类种族的前途开玩笑了。
绝对不行。
而在这之外旁敲侧击的治疗矫正，都只会像之前那样适得其反。
想想还真是离谱。
不管怎么说，对于自家好徒儿的病灶本身，艾泽眼下仍旧无能为力。
只能在其他的地方，稍微安抚一下：
“话说，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挂着神选勇者下属，教会圣战骑士团团长的职位，如果真的咬死不肯回去，那就算是你的父亲，应该也没办法吧？”
少女摇了摇头：
“我父亲虽然只是侯爵，但因为镇守边境，哪怕是现在，手里的军力和人力都算是相当强大的，跟王室和其他大贵族们的关系也算不错，如果他真的动用家族关系施压的话，那恐怕会很麻烦。”
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以为我之前的那件事，他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太想闹得太大。”
“呃……”
艾泽皱起了眉头。
前几天，是谁一本正经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亲爹给做掉的来着？
这孩子，冷静的时候跟上头的时候，就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差距。
但这或许也能说明，这对父女的关系可能并没有表现地那么差？
之后再观察一下吧。
有海蒂的父王珠玉在前，艾泽现在对这块都已经有些ptsd了。
“真的担心这个的话，一开始就不要说那种谎啊。”
艾泽说着，从旗杆上撑起了身子。
然后轻轻地一拍对方的肩膀。
“好了，别乱想了，我们的准备已经做到最充分了，到时候大部分交给我，你把配合的那部分做完就行，不会出问题的。再说了，真的暴露了又怎么着？我连预案都已经做好了，尽管放心就行。”
“……嗯。”
蓝发的少女稍稍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地舒缓了起来。
这算是消除了一些不安吧？
但相对的，依赖症可能更重了。
艾泽努力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随即转身：
“走吧，太晚了，该休息了，可别睡不好觉，明天正式演戏时打瞌睡哦?”
“是，这就去，师父!”
两人就这么走回了旅馆。
而在他们身后的阴影中，一只静静矗立着的黑猫，默默地注视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不用说，这自然是薇尔莉安的使魔，其所见所闻，也通过五感全部传递给了楼上正躺在被窝里的主人身上。
不过呢，倒也不是魔女小姐有偷窥的爱好。
布置使魔是例行工作，为了防备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所以它会一直在旅馆周围徘徊和巡逻。
所以偶然撞见了两人对话的场景。
而对于他们谈话的内容，薇尔莉安苦笑着，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明明对人的恶意那么敏感，怎么对善意就这么麻木呢？”
对于那些基于利益的算计，或者心理学上的伪装、欺骗以及自我欺骗等等，艾泽可以说是火眼金睛。
所以能准确且迅速地识别克丽丝对自己崇拜态度的本质，并且加以遏制。
可问题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寻求安慰和安全感，用偶像的光环来逃避自己的失败，这固然是存在的，但绝对不可能是唯一的情绪。
克里斯提娜·卡尔赛德，她对艾泽的好感，是客观存在的。
结果，她本人说不清楚。
而艾泽，对这方面很不敏感，再加上对自己也极其严苛，所以也没怎么察觉到。
就成了这样。
从旁人角度来说，看着还真有点捉急。
“要不，帮个忙？算了，还是别太多事比较好。”
有些线头，注定要自己去理清楚。
旁观者清的薇尔莉安最终决定当什么都不知道，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毕竟，明天自己这个“女仆长”的工作，可不会太轻松。
第29章 ……恶心。
花了些时间，再度复盘了这些天来所发生的种种事件，以及对接下来事态进展的预判和计划后，艾泽自己的房间中睡着了。
然后，就是天亮，起床，整理，坐上马车再度出发。
经历了昨晚的对话后，克丽丝的情绪已经安定了不少，一路上也没再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一行人，用了半天左右的时间，在下午临近天黑前，按照预定的计划，来到了作为目的地的亚尔斯堡附近。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薇尔莉安换上了女仆装，又启动了提前制作和调试好的魔偶女仆，摆好队列，这才进入了城中。
亚尔斯堡，如其名，在其绝大部分的历史中，都只是座城堡，直到二十年前，才在帝国和卡尔赛德家族的大力投入下，正式升级为了一座城镇。
哪怕现在，规模也绝对不算上大。
都不用跟王都比，哪怕是跟同为边境军事重地的塔菲亚比，都算是小的可怜的，面积连后者的一半都没有。
但内里却相当地坚实。
帝国风格的简约住房，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预设好的范围之内，容纳着与面积所不相符的大量人口。
不算宽敞但笔直平整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巡逻的卫兵队，与忙碌生活的平民们擦肩而过，没有人会对此感到惊慌或者畏惧，都习以为常。
毕竟，比起扼守安林平原，与魔族军队隔了一个天堑的塔菲亚，这里几乎直接与魔族形成对峙的态势，是真正意义上的，随时都会爆发战斗的前线。
有这样的情况也就不算奇怪了。
而在艾泽等人之前，一个多达十余量大车的队伍，才刚刚入城，每一辆马车上，都堆积着数量众多而又被帆布盖起的货物。
看打扮，似乎是一支大型商队。
但事实上，这群人步伐有力队列整齐，衣服下甚至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武器，说明是帝国军队所假扮的。
秘密进行的大规模物资转运，到确实有大战前的氛围了。
“那里，就是旧亚尔斯堡——现在应该算是领主宅邸了。”
脱下盔甲，换上了一身华丽绸缎礼装，还带上了帮着绸缎的帽子的克丽丝，指了指街道尽头一座相当宏伟的建筑，如是说道。
表情中仍旧夹杂着一丝不爽：
“……真不想回来。”
艾泽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拍了拍自己徒弟的后背：
“好了，都到门前就别说这种话了，守城的卫兵刚刚已经做了通报，现在露出这种表情，有可能会穿帮的哦。”
“知道的知道的……”
蓝发的少女用力地拍了拍脸颊，愣是把不高兴的情绪拍进了皮肤之下。
只留下一副漂亮而标准的社交式假笑。
“我准备好了，师父!”
虽然艾泽本人也是个捏假笑的大师，但第一次看到自家徒弟这幅样子，还觉得挺新鲜的。
不过想想也是。
无论平时怎么发癫，这家伙可都是正经的名门精英子弟，理应比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货色，更熟悉那一套。
冒失了。
早点想到这点的话，以前说不定还能让她帮自己顶掉一些麻烦的晚会。
在这样有一着没一着的思考与感慨中，马车来到了领主宅邸之前。
作为曾经亚尔斯堡的全部，这座兼具了贵族宅邸、物资储备、军事城防等多种功能的设施，在改建后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以至于其在规模惊人的同时，甚至还留有自己的护城河。
现在，随着他们的到来，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吊桥缓缓地放下，紧闭的金属大门随即打开。
露出了后面铺设就绪的红地毯，身着盛装、列队欢迎的卫兵。
以及，站在这个队列尽头，正抱着双臂看向这里的卡尔赛德侯爵本人。
眼神异常尖锐，尖锐到了可以说是不友好的程度，以至于艾泽在几乎看不清对方长相的距离之上，都一阵鸡皮疙瘩。
这阵仗，来者不善。
搞得过于夸张引来了海量围观，甚至让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克丽丝，嘴唇再度扭成了s型，满脸通红哆哆嗦嗦。
艾泽假扮夫妻的目的，是要套出对方非召回克丽丝不可的理由，并且加以应对。
考虑到这位父亲对女儿都没有透露理由相关的分毫，自己这个假姑爷想问出来，恐怕并不会简单，必须要把压力给够。
为此，初见面的排场和气势不能输。
对身着女仆装的薇尔莉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一挥手。
跟随在马车后面前进的魔偶女仆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分列在马车的两侧，愣是将卫兵们所构成的欢迎队列给接了起来。
然后，薇尔莉安有模有样地低着头，缓缓打开了车门。
“走吧。”
最后一次整理衣服后，艾泽换上了自己标准的营业式笑容，先一步下车，然后转过身，按住胸口，对着尚在车上依然哆哆嗦嗦的克丽丝，伸出了手。
已经排练过多次的环节，再加上艾泽所递出的手，终于是让克丽丝冷静了下来。
“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提起裙角，在艾泽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然后就这样挽着“丈夫”的手臂，踏上红地毯，走向了城堡的入口。
看着两人越走越近，矗立在队列尽头的身影，也终于开始了行动，迈开步子主动向两人迎了过来。
到这时候，艾泽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性，有着略显蜷曲的褐色头发——因为克丽丝的发色据说是随妈的。
身形只比艾泽高一点，但身体却异常地健硕，哪怕是被男式礼服所包裹，也能看出其极具威胁性的肌肉块。
甚至，哪怕是在这样的场合，他的腰间也挂着一柄硕大的阔剑，而非礼仪性质的装饰剑，整个人杀气腾腾的。
“初次见面。”
用浑厚的嗓音，对方微微行礼后，便率先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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