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筒子
会谈就这么结束。
一行人开始向外面走去，那维莱特同样起身，准备向外面正聚集着抗议的人们给出一个交代。
当其他人都走出去之后，卡特公爵顿住了脚步。
在卡特公爵身后，就只有那维莱特。
看着面前那两扇隔音效果极好的大门缓缓关闭，卡特回过头来，看向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大人，据我所知，您可并不是那种会包庇罪恶的人。”
卡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维莱特的眼睛，就仿佛这样可以把那维莱特彻底看穿一般。
“所以，您为什么还要和他们纠缠，而不是直接向他们发起指控，审判他们呢？”
面对卡特的询问，那维莱特微微低下头，没有给出答复。
气氛显得略微有些僵硬。
“也就是说，您其实拿不出任何可能构成威胁的证据，或者它们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审判。”
那维莱特仍然没有给出答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卡特。
卡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明白了。”
传闻，恐怕是真的。
相传，水中饱含着人们的感情与记忆。
如果是神明的话，那么，一定可以读取出这些内容吧。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那维莱特为什么拿不出什么证据，却对这些人做的事情一清二楚。
“所以，您能知晓这些，果然是因为……”
卡特的神情有些激动，只是，说到一半就看到了那维莱特闭上了眼睛。
这是不希望他说下去吗？
也是，既然那维莱特大人有意隐瞒，他点明了反而不太好。
即使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哈，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您很有责任心吧。”
自顾自的打了个哈哈，卡特转身推门走去。
只是，他嘴角的笑比AK还难压下去。
看来这次，他做的没错。
那维莱特看着卡特的模样，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跟在卡特身后离开办公室。
他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个通宵的时间，还下过雨，外面聚集的人们依然没有解散，甚至，在他的感知里，还更多了。
还有更多的人在逐渐加入到行动当中。
这里已经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十几个小时没有任何答复，人群已经变得躁动。
人们再一次冲上前来，和警备队员们相互推搡着。
那维莱特走到门口时还能听到质问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收到回复？”
“请您理解，这样的会谈不可能马上出结果。”
“失败了是吧？那些家伙不同意是吧？让我们在这里淋着雨等了一个晚上，就是这样？！”
“谈判还没有结果……”
“少在这糊弄我们！”
警备队员们仍然在尽力的维持着秩序，尽管，以他们面对的人群而言，他们被踩扁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
“嘎吱~”
沫茫宫的大门在沉寂了十几个小时后再次打开。
霎时间，躁动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前来参与谈判的贵族们纷纷走出沫茫宫，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离开。
“什么情况？”
人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权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
那维莱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那维莱特大人！”
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注视着这一道身影。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在此宣告，《机器人使用与管理法》将严格限制机器人在各方面的使用，严格限定机器人与人类的雇佣占比，严格限定各类工人薪资待遇，具体内容可以查询最新版《枫丹法典》。该法案，即刻生效！”
权杖重重的落下。
现场的人们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我们……可以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现场响起一名机械师的喃喃自语，在安静的四周，显得格外清晰。
当即，那维莱特回应了他：“没错，你心中对于被取代的担忧，可以褪去了。”
“好耶！”
仿佛是瞬间按下了播放键，人群中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新法案生效的消息伴随着人们的欢呼为枫丹廷内各处聚集抗议的人们所知。
看着眼前欢呼雀跃和警备队员们打成一片的众人，那维莱特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事态是暂时解决了。
没有参与到这欢腾的气氛中，亦不似那些垂头丧气拉这个长脸离开的贵族们，那维莱特只是默默地转身回到沫茫宫之中。
欢快也好，沮丧也罢，都是人类的，与他这个局外人无关。
而与那维莱特心情相似的，也就只有走在路上，看着人群欢呼的卡特公爵。
不过，他的心里，更多是感慨。
“卡特先生，我还是不明白，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过，为什么还要跟着那些人一样，让出我们的权益。”
走在卡特身边的年轻女子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朱利安，你还年轻，你还是不明白。”
卡特摇了摇头。
“我应该明白什么？”朱利安感到十分的疑惑不解。
“从机器人出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的人了。”
“什么？”朱利安满脸的惊愕。“您是指那些抗议的人？还是机器人？可是，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们都已经开始欢呼了，估计很快就会散开了。”
“问题真的解决了吗？”
卡特锐利的目光看向朱利安，令后者觉得一阵心慌。
“金钱的魔力，你一定也很清楚吧？那些早已经沦为了金钱与权力的奴隶的人，他们只是赚取摩拉的机器罢了，现在有这么一笔巨额的资产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
朱利安张了张嘴，但是她无法反驳。
这是事实。
“他们会抓紧一切空隙，瞅准一切时机，来弥补他们的损失的。现在这样单纯地设置法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最多，它只能迟滞问题的爆发而已，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朱利安，你好好想想，当双方对于彼此的忍耐都达到极限的那一刻，当双方的冲突真正变得不可调和、你死我活的那一刻，面对枫丹的大多数人，与我们这样的少数人，那位最高审判官，会作何选择呢？”
第161章 占星学不存在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谋求一个体面的退场而已，只希望，我们不是真的被‘扫’到垃圾堆里。”
卡特并不是一个传统的世袭贵族。
他是靠着自己一路打拼上来的。
但是他自认为，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当初面对抉择的时候，他没有选择成为金钱的奴隶。
他始终认为，金钱也好，权利也好，都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人为了实现金钱的增长、权力的扩张而服务。
在很多事情上，作为人的他，比那些奴隶要看的更清楚。
比如那些人会认为是那维莱特本身的公正和他们一样是包装的人设，在他们的认识中整个世界都是如此，但他能猜到是那维莱特没有办法，继而推断出更多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太清楚这些人的贪欲了。
依靠谈判，依靠法律限制他们的动作，只能缓解一时罢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世界总是如此，不然这些人是如何在枫丹繁杂严苛的司法体系之下做到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
现在，他们是被镇住了，认栽了，可是，很快，他们就会拿出新的手段来，一点点试探。
而那维莱特做出新的决断，是要付出“筹码”的，这样才符合公平的原则，就好像这次，那维莱特同样给出了补偿方案。
双方的“军备竞赛”之下，那维莱特的手里又有多少筹码可以无限制的竞争下去呢？
更别提在这个往复的过程中，会一点点消磨掉枫丹民众的耐心。
倒是还有一条路，既然那维莱特大人才是真正的水神的话，那么，神明的力量，当然足以直接掀翻桌子，瞬间摧毁这些人。
但是然后呢？
且不论公平正义与否，一代新人换旧人，但是换汤不换药，几年，最多几十年之后，又会有一批新的奴隶取代他们曾经的位置，到时候又会是一样的场景。
再杀一批吗？那么以此往复，杀起来个没完吗？
如此，想要解决问题，也就剩下一条路了。
贵族会消失。
不只是贵族，和贵族在社会中的定位相似的人群，都会消失。
至于说枫丹民众会消失，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那维莱特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在想，他们消失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枫丹又会如何运转。
只是，人不能想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事物。
他压根想象不出这样的景象。
“我倒是很想看看，到那一天的枫丹，一个崭新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身旁的朱利安还沉浸在思索之中，卡特则是已经相当的感慨。
他当年也就是个普通的机械工人而已，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堪称是传奇的一生了。
相比起那个令人好奇的全新的世界，他并不太在乎自己的这些得失。
些许身外之物而已，能够满足他的好奇心的话，没就没了。
更何况，如果那个世界真的出现的话，想必，自己和家人也会过得很不错吧。
倒是朱利安。
“所以啊，朱利安，你和我不太一样，抓紧这段时间，该吃吃，该喝喝，趁着你现在还是贵族，还有身份，还有巨额的财产，去挥霍吧。当然，不要犯法，有空的话，多帮帮别人，别吝啬钱财，给自己上个保险，留条后路。”
卡特拍了拍朱利安的肩膀，算是告别，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看朱利安怎么选了。
街道上，只留下朱利安一个人在那里纠结。
她看着远处正在欢呼的人群，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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