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就算你是勇者，也最好不要辜负了她哦，不然的话……”
她抛给了夏尔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未完待续］
——
31.做好准备
夏尔知道，维尔莉登女士这大概率是在警告他。
或者说，将之解读为某种考验也未尝不可。
夏尔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从发觉了蕾茜儿是白塔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传说中的晨昏魔女开始，他就做好了经受考验的准备。
而如今，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考验到来了。
他该怎样应对这场考验呢？
其实并不难，他早就想好了——把真实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就好。
就连蕾茜儿也支持他这么做。
维尔莉登女士恐怕也没想到吧，早在她的考验开始之前，就有内鬼把底都给泄干净了，只要他按照蕾茜儿教他的那套话术应对，就算没办法彻底让维尔莉登女士满意，也至少能让她挑不出什么毛病。
虽然夏尔并不打算那么做。
那样未免有点太没诚意了，实话实说才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打定了主意，夏尔便抬起头，准备向维尔莉登女士说明他的来意：
对于接下来的维多利亚之旅，他无法保证蕾茜儿一定会平安无事，但至少，他可以保证他绝不会重蹈上次的覆辙……
——他能保证，在他力竭战死之前，绝对没有人能伤害到蕾茜儿。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白塔之主就仿佛洞悉了他的思想。
“是打算给我什么承诺么？”老人微笑，“也是，你是勇者啊，那个千金一诺的勇者。”
“别人的承诺可能没什么价值，缺乏可信度，你的承诺却不一样。我听说在不少地方，你的一个承诺甚至可以用来兑换现金和某些珍贵的材料，也正因此，你其实很少会给出承诺是么？”
夏尔闻言愣了一愣，有点莫名的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你的承诺还真是有分量啊……”白塔之主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感叹，又问，“那你有向蕾茜儿承诺过吗？要给她幸福之类的？”
夏尔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不过出于对她的尊重，还是仔细回忆了一番，接着回答：
“……似乎没有。”
白塔之主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居然没有？哦，也没错，至少从外面的传闻来说，你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性格。”
“……”夏尔闻言想挠挠头，但又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合适，手刚抬到一半又重新给放下了。
他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白塔之主。
或许白塔之主也不需要他回应。
老人只摇了摇头：
“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虽然蕾茜儿好像也算不上是什么年轻人了。可说起来，她到底是怎么爱上你的呢？你们两个的性格几乎完全相反，也似乎没什么相同的喜好，就像天上的飞鸟和海里的游鱼……”
在一段格外悠长的叹息后，白塔之主边轻轻抚摸着那只趴在她腿上的肥猫，边微笑着对夏尔说：
“爱情还真是件叫人费解的东西，嗨，像我这样的，终其一生都不曾被爱之女神眷顾的老东西，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品尝到爱情的滋味了。”
夏尔心想未必。
因为蕾茜儿曾对他说过：
“老登那家伙啊，看起来蛮孤单寂寞的，但其实她的生活远要比泛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得充实，因为她早就做好了把所有精力都奉献给伟大事业，给白塔的准备。”
她还说：
“其实早些年也不是没有没有人向老登求婚，但无一例外，她全给拒绝了，理由是她不需要什么伴侣——不过我觉得老登说的没错啊，她确实不需要什么伴侣，因为她早就有了爱人……”
“——她的爱人，是整个白塔。”
夏尔不明白白塔之主对白塔的感情是否能称之为“爱”，但现在显然不是该关心这个的时候。
因为考验还在进行。
他得想办法回应维尔莉登女士才对。
但维尔莉登女士似乎又预判到了他的反应。
她忽然问：
“夏尔……哦，你应该不在意我这样对你直呼其名吧？”
得到了“并不在意”的回答后，老人问了夏尔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想知道，我刚认识蕾茜儿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吗？”
夏尔的所有注意力瞬间被白塔之主抛出的这问题吸引了，就像是见到了块肉骨头的狗狗，他不自觉地说：
“您的意思是，跟那时候相比，现在的蕾茜儿性格有很大的变化？”
白塔之主闻言总算露出了略带欣慰的表情，夸奖道：
“还算聪明。没错，跟那时候相比，现在的蕾茜儿，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啦。”
不等夏尔向她询问究竟是怎样“判若两人”，她就眯起眼，一边回忆一边主动说：
“我之前说过吧，你跟蕾茜儿一个是天上的飞鸟一个是海里的游鱼……”
“要不你猜一猜，”她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地朝夏尔眨了眨眼，“你们俩哪个是飞鸟，哪个是游鱼？”
夏尔迟疑了下，猜：
“我是游鱼，蕾茜儿是飞鸟？”
“恭喜你答对咯。”
白塔之主抬起手，手中就多出了支魔杖，在夏尔的注视下，魔杖的杖尖迅速像花苞般绽开，随着轻轻的“嘭”一声，有朵小小的礼花在两人之间开放，迸射出彩带和许多零碎的闪片。
除却感到些微的意外以外，夏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结果显然没办法让白塔之主感到满意。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又感叹了声“真奇怪，蕾茜儿那家伙原来喜欢这类型的吗”，然后收回了魔杖，再度拿出身为长者的可靠气场来。
“没错，”她说，“你是游鱼，蕾茜儿是飞鸟。”
“——她是一只误入泛大陆的，无处可去亦无家可归的飞鸟。”
白塔之主垂下眸子：
“你是游鱼，那么容纳你的那片海，也正是你我的家园，为我们提供栖身之处的泛大陆。”
“我们都是泛大陆的孩子，我们生于此也长于此，因此我们天然就能适应这里的环境——就像为了在海中生存而进化出鳃和鳍，或者其他器官的动物或植物。”
“可蕾茜儿没有类似的器官，她是一只飞鸟，一只误入此地的，绝无仅有的飞鸟。”
“在她之前，泛大陆大概从未有过‘飞鸟’这样的概念，也因此，这里不曾有她的同胞和亲族，甚至没有一块能供她落脚的土地。”
“这里是泛大陆，这里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无穷无尽的海水，还有在海中自由自在游弋的我们。”
白塔之主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
她再度取出魔杖，只是轻挥，便以魔力勾勒出了简单的画面——
一望无际的海面连接着近乎同色的辽阔天空，看不到有哪怕一块陆地存在的迹象，而一只飞鸟，一只孤独的飞鸟正拍打着羽翼，疲惫地向近乎无休止的远方进发，希望能够找到一块供她落脚，让她暂时休息的干燥地面。
“这就是蕾茜儿。”
白塔之主说着，以杖尖指向那只飞鸟，神情恍惚，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疲惫，孤独，甚至濒临绝望，随时都有可能坠落进海中，结束生命。”
她轻声说着，又转过头，表情严肃地看向夏尔：
“虽然对外我声称我是蕾茜儿的老师，但实际上，最开始是她救了我，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那时候的她总是喜欢裹着条又厚又大的斗篷，把脸藏在兜帽里，除非必要很少说话，即便是对我也保持着很重的戒备心。”
“后来，随着我们慢慢熟悉，她也渐渐变得活泼起来，那时候我才惊讶地发觉，原来她也会笑，而且笑起来很漂亮——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她，或许对那时的她来说，我这条离经叛道的鱼总算成为了被她认可的同伴，因此她才对我放下了戒备。”
“许多年来，我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亦师亦友的关系。”
白塔之主说着，又挥动魔杖，往天空中那只孤独飞鸟的身旁添上了条飞鱼的轮廓。
然后，她转过头，凝视着夏尔的眼睛，对他说：
“可其实，我一直都把蕾茜儿当做女儿来看待，即便她的岁数跟我相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比我还大，但她在我眼里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不清楚这是魔女的种族特性使然，还是她的性格如此。”
老人说到这里，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但其实她大概也没也想象的那样不成熟，甚至相反——飞鸟有飞鸟的活法，游鱼又怎能干涉呢？”
“况且，”她顿了顿，坦然承认道，“我恐怕是没办法陪她到最后了。”
夏尔愕然。
他下意识想问怎么会，可还没等他开口，白塔之主便率先说道：
“因为寿命的缘故——凡人相较于魔女这样的长生种，寿命终究是太过短暂了。”
“即便是再强大的法师，用尽了办法去延长寿命，恐怕最多也只能活几百年吧，然而魔女却能轻松活上千年甚至数万年。”
“而我今年已经有差不多一百岁了，”老人带着点遗憾说，“我的人生最多还能有几个一百年呢？我也不清楚啊。”
然后，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夏尔，既无喜悦亦无悲伤，就像接力跑时完成了自己任务的运动员一样，她将接力棒递向夏尔：
“我后面，恐怕就是你了吧……”
“所以，现世的勇者，请认真地回答我——你真的做好了背负起晨昏魔女蕾茜儿那漫长到近乎让人绝望的人生的准备吗？”
［未完待续］
——
32.去看海吧
“所以呢所以呢？”听到这儿，蕾茜儿忍不住催促道，“后面你是怎么回答的？”
但她好像也不着急打听夏尔是怎么回答老登的。
她对夏尔有信心。
毕竟夏尔不止一次向她表示过，他愿意背负起她剩余的漫长人生。
除此之外，她还对自己有信心——当听夏尔说他要去白塔一趟时，她就猜到夏尔绝对会“偶遇”老登。
以她对老登的了解，就算老登再忙，再日理万机，在察觉到夏尔被她以折跃法术送到白塔之后，都绝对会察觉到夏尔的到来。
然后她绝对会抽空跟夏尔“偶遇”一下，顺带拷打拷打夏尔的。
老登具体会拷打夏尔什么她不好说，不过总的来说，大概率都在某个可预判的范围内。
所以，她特地给了夏尔几只“锦囊”。
夏尔只要按着“锦囊”里给的办法回应老登，老登就很难挑出什么毛病。
那么问题来了，夏尔打开的是哪只“锦囊”呢？
她给夏尔的锦囊亦有高下之分，要是随便抓个“锦囊”就去应付老登，说不定会让老登不太满意来着。
虽说老登对夏尔满不满意都跟她没太大关系，甚至相反，之前她还嫌弃老登胳膊肘往外拐呢，要是夏尔真让老登不太满意，那老登不就重新向着她了？
这可是好事……吗？
蕾茜儿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思考，听听夏尔怎么说。
于是她又肘了肘夏尔，问：
“夏尔你倒是说话啊夏尔，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你怎么回答老登的？”
夏尔闻言便转过头，盯着蕾茜儿看了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