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所以，她总结：
“这是否也能被视为某种共同点？即‘圣剑只会挑选人类作为勇者’？”
夏尔闻言摇摇头：
“我不清楚，或许是吧，至少据我所知，历代勇者中确实不存在任何异族人。”
“但……”很快他又接上了一句，“历代勇者都很少在意种族与立场，他们普遍都只在意整个泛大陆的和平与稳定。”
“说不定，未来会出现精灵，或者龙族甚至是矮人出身的勇者，毕竟……”
颇为罕见的，夏尔叹了口气：
“我不是真正的勇者，也不清楚那些真正的勇者才会知晓的密辛。”
夏尔说到“密辛”，蕾茜儿立刻联想到了什么。
究其根本，追溯源头……
说起来，勇者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导致勇者这一群体出现的源头，那柄来自不明的圣剑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关于圣剑的由来，民间有许多不同的传说。
包括并不限于“创世女神赐予论”、“天地自然孕育论”甚至是“矮人神匠铸造论”。
但无论是哪种论调其实都不太能经得起推敲。
首先，泛大陆大概率没有所谓的神明，至少当年蕾茜儿和老登掀起法术变革时，人类诸国乃至于异族供奉的神明都并未现身。
他们好像对那场法术变革完全没意见似的。
蕾茜儿不清楚那是因为神明们真的不在乎泛大陆上的变革，亦或者祂们根本就不存在——反正在她眼里，无论前世或是今生，神明们的存在都处于不可证实亦不可证伪的奇妙状态中。
既然如此，那她能做的就只有“如非必要，勿增实体”了。
——为了明确圣剑的由来，干脆对神明们使用奥卡姆剃刀好了。
把神明们从众多可能性中剔除之后，接下来要剔除的就是天地自然孕育论和矮人神匠铸造论了。
这两种相对而言还算靠谱的论调却也都有着致命的漏洞：
前者显然否定了圣剑那明显是由人工锻造而出的外形；后者勉强能骗一骗不知情的普罗大众，却没办法忽悠和矮人们打过交道的蕾茜儿。
如此一来，泛大陆所流传的，所有关于圣剑由来的传说几乎都可以被鉴定为假了。
那么，圣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它总不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蕾茜儿心情微妙地想着，肘了肘夏尔，问：
“哎，说起密辛……你有没有询问过前代勇者，你们勇者一脉的起源是什么？”
“起源？”夏尔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您是想问第一代勇者是如何出现的？”
“诶对！没错没错！”
“我记得……”夏尔回答，“埃尔维斯叔叔告诉我，第一代勇者同样是被圣剑所选中的。”
“那在第一代勇者之前呢？圣剑又是哪儿来的？到底是勇者赋予了圣剑名称，还是圣剑赋予了勇者资格？”
就像那个典中典的老问题——
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夏尔给出的答案则是：
“当然是先有圣剑，被圣剑选中的人才成了勇者，至于圣剑是哪儿来的……”
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埃尔维斯叔叔好像也不知道，他能给出的，就只有‘最初的守墓人自深渊摘取了火种，为濒死的世界带来一线光明’这样语焉不详的回答。”
“这样……”
蕾茜儿仔细品味了番这句话，越品越觉得这话很有神秘学的味儿。
在这儿她得澄清一下——
她们搞神秘学的是这样的，喜欢用各种意象指代，替换具体的名词和概念，用词模糊，主打的就是一个谜语人，不爽不要玩。
当然，这其实已经是老黄历了。
老一代的法师和神秘学家依旧如此墨守成规，满嘴风啊月啊星辰啊深渊啊最初之火啊；然而在那场法术变革后，新一代的法师和神秘学家几乎都抛弃了那套效率低下的交流方式，转为好好地说人话。
前者的代表大概就是魔女西娅了。
而后者的代表则是白塔之主，德高望重的维尔莉登女士。
蕾茜儿作为老登的拥护者，自然更支持老登——毕竟法师世界现有的秩序中的相当一部分规则都是由她和老登协商着最终敲定的。
而魔女西娅那套……
虽然听起来是很炫酷，高深莫测，但就实用性而言，绝对被新时代的交流方式给完爆了。
就比如现在。
蕾茜儿从未有如此讨厌那群满嘴抽象词句，用模糊意象指代具体人、事或是现象的老派法师，真是的，跟不上时代的老东西就不能乖乖自动滚到历史的垃圾堆里吗？
但她偏偏又拿那群老派法师没办法。
所以不爽归不爽，她还是只能绞尽脑汁地试图以旧时代的方式解读那句话：
“‘最初的守墓人’指的是第一代勇者？被他从‘深渊’中摘取到的‘火种’说的是历代勇者所传承的圣剑？”
“那‘濒死的世界’又是什么？‘火种’又为什么能给濒死的世界带来一线光明？”
蕾茜儿喃喃自语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和夏尔在迪赛尔所经历的一切。
瘦长鬼影、有限许愿机、还有不知为何而覆灭的……
“前文明！”蕾茜儿忽然提高了声音，她看向夏尔，下意识问，“圣剑会不会……来自已经覆灭的前文明？”
［未完待续］
——
35.所谓魔女
蕾茜儿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有道理。
趁热打铁，她继续说：
“能让人联想到‘濒死的世界’这种概念的，就只有已经覆灭的前文明了吧？”
说着，魔女拽起胸前的项链，把那枚已然变得黯然失色的偏方三八面体亮给夏尔看：
“被那些瘦长鬼影，或者就像你说的，被其他更多的诡异所共同毁灭的前文明，在遭受毁灭前夕，通过某种方式，找到了对抗那些诡异的方法。”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猜测不够完善，于是她又迅速补充：
“——当然，也有可能是危机促进了科技的极速进步，所以不是前文明从哪儿找到了圣剑，而是他们制造了那柄圣剑。”
“可是吧，”魔女的表情微妙起来，“区区一柄圣剑，真能拯救即将覆灭的文明吗？”
夏尔摇了摇头：
“大概不能吧，毕竟，就算前文明找到……又或者制造了圣剑，前文明到最后还是覆灭了。”
“既然如此，那……”
蕾茜儿不光是表情微妙了，心情也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她心想何意啊？
圣剑被制造出来之前，前文明注定覆灭；圣剑被制造出来之后，前文明还是注定覆灭——那圣剑不是白制造了？
蕾茜儿看向夏尔。
夏尔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也看向她。
两人对视，表情都有些复杂。
“那就证明，圣剑无法拯救前文明，它不具备那样的力量。”夏尔轻声说。
“可这样的话就和后面的半句话产生矛盾了，”蕾茜儿指出夏尔的疏漏，“如果圣剑无法拯救前文明，那埃尔维斯叔叔要说‘为濒死的世界带来一线生机’这种话呢？”
如果前代勇者所说的那句话没错，那么按这个思路想下去，几乎就只能否定现实了……
即，前文明并未覆灭，或者说，它至少保留下了一线生机。
然而蕾茜儿从未听闻过如今的泛大陆存在着前文明遗民。
硬要说的话，她只能想到精灵和龙族——这两个长生种族最有可能与前文明产生联系。
可如今她和夏尔都已经知晓，精灵并非泛大陆的原生物种。
那群尖耳朵来自星空深处，对泛大陆的原住民来说，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外乡人。
想到这儿，蕾茜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对夏尔说：
“不对！前文明给我们的警告是‘切勿触碰星空’，那伦蒂海姆的精灵怎么说？他们本身就来自星空啊！”
夏尔皱起眉：
“嗯，精灵们本身就来自星空深处，可他们的降临却似乎并未招致毁灭了前文明的诡异……至少，除了迪赛尔挖掘前文明遗迹时意外惊醒的瘦长鬼影，其他地方就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东西……”
蕾茜儿摇摇头：
“你忘记污染了精灵们主母的东西了？虽然直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它绝对跟迪赛尔的那些瘦长鬼影同出一源。”
她转动手腕，那枚静静悬垂的偏方三八面体便随之缓缓旋转起来。
魔女的目光穿过许愿机遍布裂隙的外壳，停留在它那近乎纯黑，叫人无从窥视的内部。
“从白塔回来之后，我特意询问了老登，泛大陆如今存在着的那些有限许愿机到底是哪儿来的……你要不要猜一猜，老登是怎么回答我的？”
夏尔愣了愣，旋即相当配合地猜测道：
“难道那些许愿机全都来自前文明？”
“……”
蕾茜儿闻言颇为诡异地沉默了会儿，接着很不爽的小声嘟哝了一句“这么聪明干嘛”，最后才不甘心地承认：
“是，你猜的没错，老登对我说，泛大陆现存的所有许愿机都来源于前文明。”
夏尔皱起眉：
“可我记得，目前广为流传的说法是——有位学者试图制造真正的无限许愿机，失败后他自杀了，只留下了数台半成品——也就是人类诸国所持有的那些有限许愿机。”
“这说法其实也没问题，”蕾茜儿把那枚偏方三八面体紧紧握在手心，“或者说，真相本就是两种说法的结合……”
她顿了顿，告诉夏尔：
“真相是，一位从事前文明研究工作的学者偶然得到了台有限许愿机，他的本能促使他对那台有限许愿机展开了深入研究。”
“与此同时，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诞生了——‘既然前文明能够制造有限许愿机这种东西，那我是不是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尝试制造出一台真正意义上的无限许愿机呢？’”
“如果那位学者像建立白塔之前的老登一样穷困潦倒也就算了，偏偏他在整个学术界都颇有声望，能够调动相当多的资源……”
夏尔听到这里也大概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便接上蕾茜儿的话继续说：
“但最后那位学者失败了，他并没有成功制造出真正意义上的无限许愿机……”
“嗯，我们无从得知事情的全貌，”蕾茜儿低声说，“我们能知道的，就只有结果——”
“那位学者失败了，也疯掉了，他向他所拥有的那台有限许愿机许愿杀死了自己，而那台有限许愿机几经辗转，最终被人带到了那位学者的祖国。”
“日耳曼尼亚，”魔女说着，重新把那枚偏方三八面体当做项链挂在了胸前，“那台有限许愿机如今在日耳曼尼亚。”
然后，她又补充：
“算上我们在迪赛尔得到的，这台已经坏掉的有限许愿机，目前整个泛大陆一共有七台有限许愿机，而它们几乎都被人类诸国所掌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共同构成了某种威慑——”
“如果某个拥有许愿机的国家试图进攻另一个同样拥有许愿机的国家，便可能招致来自许愿机的打击。咱们以前处理过许愿机力量外泄产生的异常事故，那你就应该明白，即便是凡人，也能通过有限许愿机轻易毁灭一个国家。”
“正因这七台有限许愿机的存在，如今的泛大陆虽然暗流汹涌，但却始终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稳定。”
“人类诸国都因有限许愿机的存在而投鼠忌器，不愿挑起大规模战争。我甚至听过一个说法……”
蕾茜儿顿了顿，不无讽刺地对夏尔说：
“有人认为，只有那些掌握了有限许愿机的国家才能被称之为强国，而未曾掌握了有限许愿机的国家，无论发展到了什么样的水平，都只配被认定为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