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蕾茜儿耸耸肩：
“我就是随口说说啦，其实我也不觉得精灵们会做出这种事，可除了这原因以外，我确实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这样执着于返回故乡了。”
夏尔沉默片刻，忽然低头，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样东西。
沉甸甸的，精致又小巧，还在“咔哒咔哒”地运行。
——那是只怀表，那是由伦蒂海姆的卫队队长姆拉亲手送给他……以及蕾茜儿的，象征着他们之间友谊的信物。
姆拉曾对他们说，他的愿望是成为一位钟表师，而他似乎的确具备了成为一位优秀钟表师的禀赋。
经他手修好的这块怀表走时极准，几乎从未有过误差，始终都在忠实地为主人显示着当前的时间。
夏尔每每取出它查看时间，总会不由联想到那位英俊却略显迷惘的，勇敢而尽职尽责的精灵先生。
虽说个例并不能代表群体，但他和蕾茜儿在伦蒂海姆遇见的精灵似乎都像姆拉一样正直而善良，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确和吟游诗人们口中的“精灵”别无二致。
想到这儿，夏尔忽然莫名就有了底气。
他将那只怀表攥在手中，重新抬起头看向蕾茜儿，接着平静地告诉她：
“不会的，精灵们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哈？”
蕾茜儿歪了歪头，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地盯着夏尔看了会儿：
“你认真的？这种话怎么能说这么死啊，万一精灵们……”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恍然大悟，表情也跟着微妙起来：
“等等，你不会又要告诉我，这是你的直觉吧？”
“嗯。”
“这……”蕾茜儿有些不爽地抱住了胳膊，最后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承认道，“好吧，我得说你这家伙确实是有点狗屎运在身上的，只要跟着你的直觉走，好像还真没怎么出过错……”
“那就暂且相信你的直觉好了，”很快她就这样宣布，“精灵们不会当怯战蜥蜴，促使他们进行返乡计划的是别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问问了啊，”蕾茜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了魔杖，“让我问问芙雯娜，看看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星空中不存在魔力这件事。”
眼看其他几个人也都没有意见，蕾茜儿便操控幻象法术，使之表现出结束对舱室的挑选，重新聚集起来的样子。
等到幻象们全都就位之后，她解除了幻象法术，接着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阿黛勒的“眼睛”。
“你好，”她说，“请帮我联系芙雯娜女士，我有事要问她。”
阿黛勒回答了一声“是”，便开始帮她联系芙雯娜——很快，芙雯娜的声音就在众人耳边响起：
“蕾茜儿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蕾茜儿未曾犹豫，便询问道：
“芙雯娜女士，你应该知道星空中不存在魔力这件事吧？”
芙雯娜似乎愣了一下，在短暂的停顿后才回答道：
“我知道。”
“那您难道不怕借助法术才能维持正常运行的归乡号……在星空中因缺乏魔力而直接崩溃吗？”
又是短暂的停顿，那之后，芙雯娜才用让人听不出有任何异常的平静语调回答道：
“不会的，蕾茜儿小姐，因为我们已做好了准备。”
［未完待续］
——
27.某种联系
「得，」蕾茜儿想，「我就知道！」
既然精灵们都打算修复星舰上天了，又怎么可能不提前筹备好周全细致的计划？
迈入星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通常需要不知道多少代人，耗费天文数字的资源，经过分外漫长的时间，才能堪堪达成。
而那，通常都只是婴儿自摇篮中爬出，摇摇晃晃站起，趔趔趄趄迈出的第一步而已。
穷极人类的头脑，从物理、化学、数学到冶金、能源、编程……
那些承载着人类野心、愿望、抱负以及憧憬的大家伙本身就是整个文明数千年来所有智慧的结晶。
精灵们能够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把归乡号修复成这个样子，本身就堪称是奇迹了。就算整艘星舰大部分功能都还处于停摆状态，甚至只能算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徒有其表的大船壳……
即便是这样，精灵们也值得为此感到骄傲了。
因为他们或许是整个泛大陆最先尝试离开这颗星球，迈入星空的先行者——虽然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对未知而神秘的星空发起探索，而是返航寻乡。
倘若他们的启航并不会导致泛大陆现有的文明迎来灭顶之灾的话，蕾茜儿觉得自己一定会作为朋友送别他们，并衷心地祝愿他们能够顺利归乡。
但世事总是不如人意。
蕾茜儿略显惆怅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又跟芙雯娜寒暄了几句，最终挂断了通讯。
既然芙雯娜宣称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那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魔女低下头，重新面对同伴们，耸了耸肩说：
“好啦，现在我们知道，精灵们早就考虑过星空中不存在魔力这件事，并拿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不过鬼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件麻烦事的。”
“或许是主母遗留给他们的遗产吧？”戈多犹豫着提出了猜想，“你不是说过吗，精灵一族的那位主母来自……呃，一个科技极度发达的文明？”
“发达归发达，但也不能这么离谱吧？”蕾茜儿忍不住小声嘟囔，“能算是天顶星科技了都！”
其他人不明白她口中的“天顶星科技”是个什么意思，蕾茜儿也没给他们解释的打算，而是凑到了夏尔旁边，也不打算避着头顶的阿黛勒的“眼睛”和“耳朵”了，径直询问道：
“接下来我们干嘛？”
夏尔明白蕾茜儿这是要他配合演戏——演一场给那台舰载主机阿黛勒，以及阿黛勒背后的芙雯娜看的戏。
于是他将他们刚刚讨论过的计划的一部分说了出来：
“暂时离开归乡号，去伦蒂海姆城中看一看，我想白塔派来的访问团应该住在城里吧？”
蕾茜儿适时唤出了舰载主机，问：
“阿黛勒，请问从白塔来的那支访问团如今是在归乡号上还是在伦蒂海姆城中？”
舰载主机便一如既往迅速而简洁地给出回答：
“在城中——他们驻扎在熔炉附近，您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
“这样……”
蕾茜儿随口应了一句，接着故意提高了声音，说：
“那我们就先离开归乡号，去城里瞧瞧好了，我来之前老登就嘱咐过我，别忘了去访问团那里一趟，看看布洛达先生他们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呢！”
然后她再度询问舰载主机：
“那，我们该怎么离开这儿呢？我能在归乡号内部使用折跃法术吗？还是跟登舰时一样，得沿着引导标识去特定的地点才能离舰？”
“您和您的同伴需要跟随引导标识前往特定地点，通过跃迁装置才能离开本舰。”阿黛勒回答，“届时，我会将诸位送达至距离熔炉最近的跃迁装置处。”
“这么贴心啊。”蕾茜儿随口感慨了一句，“那咱走着？”
通道地面上便像之前一样亮起了足够明显的引导标识——不过这次倒不是绿色了，而是蓝色。
几个人说走就走。
他们开始沿着蓝色引导标识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台跃迁装置前。
「看来归乡号上不止安装了一台跃迁装置？这台跃迁装置明显不是上次那台，位置和距离都不一样。」
蕾茜儿又有了新发现，虽然她也不这情报究竟有什么用，但她还是将之默默记下了。
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呢。
然后他们便在阿黛勒的指引下登上了那台跃迁装置。
在细微的嗡鸣和短暂的眩晕感后，他们通过归乡号内的跃迁装置来到了伦蒂海姆城中。
城中的那座跃迁装置显然是仓促建造出来的，看起来甚至有些简陋过头了，甚至连漆都没刷，裸露着质感生冷的金属原色，以及复杂到叫人头晕目眩的精密结构。
其他人无心关注这些细节，乔瑟夫却注意到了，他甚至在那架沉重的机械前蹲了下来，向妹妹茜芮要来了放在她那儿的头戴式放大镜，专心致志地观察了会儿那台跃迁装置的结构。
过了会儿，浑身肌肉的猛男才缓缓站了起来，同时取下头戴式放大镜，将之重新交给妹妹。
“不愧是蕾茜儿口中的，科技格外发达的未知文明的造物，”乔瑟夫说着摇了摇头，“我完全看不懂这台跃迁装置的结构。”
说到这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补充道：
“之前，在拿到了‘刺客很有可能来自维多利亚’的情报之后，我专门花大价钱从黑市上搞来了台据说是维多利亚制造的，用途不明的原型机——老大应该见过，不过那时候那台原型机已经被我给拆成零件了。”
“那台来自维多利亚的原型机和这台跃迁装置给我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乔瑟夫叹了口气：
“我完全看不懂。”
“明明在机械这方面我还算是有点造诣，虽然只是业余爱好的程度，但按理来说，我也不该……也不该业余到这程度吧？”
看表情，乔瑟夫简直已经在怀疑人生了。
“真是见鬼了，”他嘟囔道，“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不管是维多利亚的那台原型机，还是精灵们的这艘归乡号还有跃迁装置什么的……”
“这些玩意儿，真的该出现在我们这个时代吗？”
蕾茜儿听完乐了：
“那是因为它们本就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啊，维多利亚的原型机估计来自前文明，归乡号和跃迁装置都来自星空深处的另一个文明——说起来，各大强国所拥有的有限许愿机其实也是前文明制造出来的，那玩意儿不更夸张更让人搞不明白原理嘛？”
乔瑟夫闻言点了点头，突然露出释怀的笑：
“倒也是，不过这么说的话，咱们泛大陆的本土文明好像一点也不输给星空深处的那个未知文明，毕竟我能想象得出来该怎么用机械把人给发射到天上，却一点都想象不到怎么才能造出那些许愿机……”
蕾茜儿心想是哦。
乔瑟夫的话不无道理。
相较于眼前的星舰，的确是那些许愿机听起来更加离谱一些。
不过这倒不一定能证明前文明比孕育了精灵们的未知文明含金量更高就是了——毕竟前文明就算能制造出许愿机，也没能踏出泛大陆，迈入星空不是么？
反正蕾茜儿是觉得能够迈入星空的文明才算是脱离了幼年期。
按这个标准来算，即便制造出了那些离了大谱的许愿机，但前文明仍旧是被大气、魔力和重力束缚在大地之上的孩子——
它的童年，还远未结束。
「可如果，我现在回白塔，向白塔那台有限许愿机许愿，就说我想要去到群星之间，它又会怎样实现我的愿望呢？」
蕾茜儿突然产生了这样奇妙的想法。
众所周知，虽然有限许愿机会向许愿者收取不菲的代价，但无论如何，它们最终都会无比忠诚地为许愿者实现愿望。
所以如果蕾茜儿真的向那台有限许愿机许愿，那她应该能如愿去到群星之间——但具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就不好说了，毕竟……
谁说死后骨灰被扬到太空里，就不算去到星空之间呢？
又或者，说不定，她会被直接变成人肉炮弹，被发射到太空里，然后死于太空中的恶劣环境。
想到这儿，蕾茜儿不自觉低下头，同时抬手攥紧了那枚被当做项链挂在她胸前的偏方三八面体。
这台从迪赛尔得来的有限许愿机已经彻底被夏尔一剑干碎了，而除却前文明以外，应该不再会有人能够修复它了。
蕾茜儿不清楚前文明究竟制造了多少台有限许愿机，但无论如何……这世上的有限许愿机都永久性地少了一台，再无挽回的可能。
而假如她的猜想没问题，有限许愿机是前文明制造出来对付诸如瘦长鬼影这样的灾祸的，那……
「有限许愿机的缺失，是否会影响我们这一季文明的未来……或者说，终局呢？」
她不确定。
她只能祈祷这只是她的假设而非事实。
但倘若这是事实的话……
她没法确认，将来那场曾覆灭了前文明的灾祸卷土重来时，这一季尚且孱弱的文明能否存活下去。
「不过说起来……」
蕾茜儿忽然有了个很奇妙的想法：
「说起来，同为前文明的造物，圣剑、魔女还有那些有限许愿机——这些大概率都是用来对付灾祸的造物之间，是否具备着某种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