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虽然在嫁人之后,松方静早已经改名叫做出云静了,不过这种小细节并不重要,他也没必要和学姐纠结。
“那到底应该怎么解决松方静这边呢?”鹭原诗音还是有些疑惑,“淳君,虽然你听到了他们参与非法活动的风声,但是真正想要找到证据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如果单靠我一个,当然还是很为难的,但是如果有长辈来一同参谋,情况就不一样了……”最上淳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学姐,我妈妈已经给我出了主意了。”
看着最上淳诡异的笑容,鹭原诗音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淳君并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的。
被他当做敌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感到愉快的吧……
很快,鹭原诗音抛下了这种无谓的想法,然后继续问,“什么主意,说吧?”
最上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下,再看了看周围。
并不是他谨小慎微,实在是这里的环境,实在不适合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在这里说,不太方便吗?”鹭原诗音马上也反应了过来,于是她站了起来,“好吧,我们走吧,这里也休息够了。”
最上淳也没有拖延,直接站了起来,跟着鹭原学姐一起走出了小店,回到了街道当中。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街道上的温度已经下降了不少,微风也带来了不少凉意,两个人都在狭窄的街道当中,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慢慢地向前走着。
“淳君,现在方便说了吧?”走了一段路之后,确定了周边没什么人的鹭原诗音,再度发问了,“我的好奇心都快按捺不住了……”
“既然出云家做这种事已经做了很多年,那么他们一定做得非常小心,极少留下什么破绽,所以想要从他们身上直接找到证据是非常难的。”最上淳小声回答,“但是,世界上就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既然他们要把艺术品卖出去换钱,那么他们就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破绽,那些被卖出去的非法艺术品,只要被找出来——那就是无从抵赖的罪证,不管做了多少防范,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鹭原诗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基本意思我能理解,可是……要怎么找出那些非法艺术品啊?他们的买家又不可能只有一个,而且也不会直接告诉我们住在哪里……就算找到买家,他们也未必会相信我们的话……”
“你说得很对,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最上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一开始我和母亲也在为这个问题犯愁。不过,很快我们就找到了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其实道理说穿了挺简单的。”最上淳也放松了下来,伸了一个懒腰,“既然倒卖艺术品或者赝品,那么出云家就肯定会把这些东西卖给出高价的收藏家。而这些收藏家,有些买下艺术品之后就会珍藏起来,但也有很多是商人,买下艺术品只是为了等待升值……甚至有些商人,还会拿着艺术品去银行抵押贷款……毕竟商人很多时候会有融资需求,用艺术品来抵押贷款很常见,这么多年来出云家的那些买家们,肯定有不少已经这么干了。”
接着,他握住了拳头,然后重重地挥了一下,犹如是棒球里面击球的动作,“只要找到了在银行保险库里面的抵押品,然后找出里面的非法艺术品,那么出云家的所作所为,就会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之下!到时候他们根本无法抵赖!”
“竟然是这样……”鹭原诗音张大了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她根本没有想到,看似一脸平常,还跟着她一起来松方家斗气的学弟,居然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
更可怕的是,平常和他来往的时候,居然没有看出任何痕迹来,直到现在他当面说明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张巨网已经慢慢地向松方家张开了。
如果真的落入到了网中的话,恐怕就算松方静再怎么傲慢,也不得不就范吧。
她仔细思索了一下,审视了最上淳的计划。
精准精确,有效地抓住了主要矛盾,最厉害的是几乎一击致命,只要能够找出证据,证实松方家的传言,那么松方家就必然处于摇摇欲坠的地位,不得不向他俯首认输。
她抬着头,看了看淳君那自信满满的表情。
有点可怕。
但是,认真的淳君,也很有魅力呢。
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幸好他这只是在为了做一件好事。
如果这种人一心作恶,那也太可怕了。
至少肯定比父亲可怕。
不,不能让淳君变成那种人的。她暗暗心想。
“怎么从银行保险库当中查看艺术品呢?这个应该挺困难的吧?”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难点。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说句老实话,规矩乃至法律,只要由人来执行,就会存在漏洞。所谓障碍,都只是为了那些无能为力的人设立的……”最上淳笑着回答,“有些人是有办法可以绕过银行的规定的,虽然不是我本人。”
鹭原诗音眨了眨眼睛,然后想到了什么。
“你外公……?”
接着她马上捂住了嘴。
这种事确实不应该说出来。
接着,她点了点头。
“确实……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了呢。”
“接下来其实只需要做两件事,一边继续恐吓松方信,声东击西,让他们以为我们要跟松方家对抗到底;一边仔细检索,找出出云家多年来经手卖出的艺术品的清单,然后拿着这些艺术品的清单和银行保险库的抵押品清单对比,只要有重合的就很有可能是目标。”最上淳继续说了下去,“当然,我们不可能把所有银行的保险库都清查一遍,但是出云家卖出的艺术品太多了,两三家银行里面几乎肯定会有类似的抵押品,所以我觉得一定能找到。”
“我会配合帮忙调查的。”鹭原诗音轻轻点了点头,“我回去之后,就继续给松方家写抗议性,逼迫他们继续道歉,然后写一些言辞激烈的威胁,应该会让他们知道厉害吧。另一方面,我也会帮忙追查那些艺术品的,虽然可能没那么容易……”
“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出云家既然这么久了还没有被人逮住,那么肯定是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办法,所以现在确实也不能过于乐观。”最上淳点了点头,“学姐,总之我们继续吧,一定要把他们逮住!”
“嗯!”鹭原诗音轻轻点了点头,但是却并不显得太高兴。
“学姐,怎么了?”最上淳有些奇怪。
“淳君……我们其实这也是走在灰色的边缘了吧?”鹭原诗音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声问。
“啊,算是吧。”最上淳干脆地点了点头。“至少可能违反了银行的规定了。”
“这不是很轻松的事情,请不要以这种语气回答我,好吗……”鹭原诗音加重了声音。
“嗯?”最上淳有些迷惑不解。“学姐,怎么了?”
“我知道,淳君,你一直都有些蔑视所谓的规矩,从你刚才的话当中,我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从头到尾你都只在乎能不能达到目的,根本没想过其他问题。这种对胜利的执着和坚持,让我非常敬佩,但是同样的,也很让人害怕……我希望你不要以轻率地态度去践踏法律,在万不得已去做的时候,你要有一点相应自觉,可以吗?请谨慎地对待自己的所作所为吧。”鹭原诗音低声说。
“我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我也不会去坚持我们每一件事都做得光明正大,我甚至愿意帮助你一起用灰色的方式去对抗那些人。但是……我亲眼见过兵藤孝子是怎么行事的,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变成那样的人……
我知道,社会永远不可能完全公正,有王也有卒。然而,没有人是孤身为王的,正因为有卒子,才会有王的存在。你们有能耐站在卒子的前面,所以你们更加应该反躬自省,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自己的地位,不是吗?”
接着,她苦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我只是希望,淳君能够像我第一次碰到时那样,虽然骄傲,但是依旧闪闪发亮……”
最上淳沉默了。
他到底该怎么回答学姐呢?
老实说,他并没有被学姐说服。
在其他人都不讲下限的时候,为自己加一层道德的自我约束,只会自缚手脚。
814 氿齡叄麒鸠炦
难道和类似于兵藤孝子这种人讲什么仁义道德,她会当真?别开玩笑了。
出云家多年来进行这样的活动,这难道不是违反法律的吗?难道他们可以做,自己就不能做了?
任何时候,优先事项只是赢,赢了就有话语权,有了话语权以后就可以讲仁义,输家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他就是如此看的。
可是,他却知道,学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丢弃一切的自己。
她想要爱的也不是那样的自己。
不可能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一致,对吧。
换句话说,如果看到了一个性格完全一致的镜像,自己会怎么看待呢?
两个人大概会像是猎食动物一样,本能地警惕防备,然后想尽办法排除对方的威胁吧。
所以,学姐的想法和自己不一样,是一件好事,自己所欣赏所喜爱的,也正是这样的鹭原学姐。
没有必要争论,这种事情就算争论也毫无意义。
如果学姐在身边的话,自己大概也不会变成那样吧……
“我记得,我们之前可是有过约定的吧?”片刻之后,他笑着问。“不用担心呢。”
“我一直都记得呢。”鹭原诗音温情脉脉地回答。“好在你也记得。”
247,时代
“我一直都记得呢。好在你也记得。”
鹭原诗音的话中,似乎带有莫大的宽慰。
接下来,两个人默契地转开了话题,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平常的生活见闻,冲淡刚才的严肃气氛。
直到来到地铁站之后,他们两个才依依惜别。
因为住得很近,他们来的时候是一起来的,没有一起踏上归途只有一个原因——最上淳有另外一个目的地。
随着列车一路的前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他从自己已经无比熟悉的那个车站走了出来。
沿着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路,他走进了那一栋熟悉的大型建筑物里,拿出了自己的卡打开了大门,乘坐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然后打开了房门。
是的,时隔许久,他终于回家了。
虽然已经搬出去住了很久,但是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任何陌生。
一切陈设都一如往常,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就连那种冷冷清清的气氛,也和往常一模一样。
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里面还没有任何人,就像往常那样,他一个人回家了。
“我回来了。”他习惯性地对着空气喊了一句,然后换了鞋子,回到了家里面。
他首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发现里面多了一点灰,不过陈设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看来这阵子父亲一直都没有让家政妇打扫自己的房间,也许是因为之前那件事的影响吧,父亲不放心再找家政妇来打扫重要的地方了。
因为今晚还要在家里住,所以最上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他的要求并不高,能够住人就行了,所以马马虎虎地打扫了一下就满意了,正当他打算躺在换了床单的床上休息一下的时候,门扉那边传来了声响。
㈨501⑧ 零玖○九
最上淳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重新走入到了客厅当中。
进门的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人。
中年人自然是他的父亲最上清了,他和往常一样,穿着黑色西装套装,打着黑色的领带,严肃而且一丝不苟,虽然天气热,但是对他好像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而老年人则是他的外公贺泽康介,他穿着咖啡色的休闲西装和灰色衬衫,打着格子领带,自从退休了以后,他着装确实随便了很多。
“晚上好。”最上淳连忙鞠躬行礼。
最上清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换鞋就走了进来。
而贺泽康介则显得有些不满,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个死丫头呢?!”
“妈妈说她今天工作比较忙,所以她说不过来了……”最上淳小声回答。
“什么工作忙,就是不敢见我吧?!这个混账女儿!”果然,老人马上就发怒了,“不声不响把你带走了,一句道歉都没有,现在连人都不见了?怎么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人一老,脾气就容易暴躁,一不小心就会发火,这次过来一趟结果女儿见都不见面,心情可想而知。
在老人暴怒的时候,旁边的最上清默默地别开了脸去,还是没有说话。心里想必是在腹诽老丈人养了个好女儿吧。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贺泽康介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带着女婿和外孙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他也没有心情浪费时间,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淳,你说的消息,到底可靠吗?”
“我不能完全确定是真的,但是理事长是当面认真跟我说的。”最上淳小心的回答。“他当时郑重劝告我小心一点,我想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胡乱说一些污蔑别人的话,肯定是从哪里听到过什么风声的吧——”
“崛河信康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贺泽康介再问。
“我帮了他不少忙,给他摆平了一些麻烦,所以他自觉对我有所亏欠,于是就告诉了我这些。”最上淳简短地解释了,“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夸,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挺欣赏我的。”
“嘿……亏你还能自己说出口。”听到外孙这么大言不惭的话,贺泽康介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又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低下头来沉吟。
他的两只手,手指交叠在了一起,下意识地揉搓着,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所以最上淳父子两个也没有再说话,打乱他的思绪。
“罢了,那就相信崛河信康一次吧,他应该也是个稳重的人。”良久之后,他重重点了点头。“希望事情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否则我们就白白冒险忙活一场了。”
也无怪乎他这么纠结了,虽然他曾经位高权重,但是现在毕竟已经是退休之身,权力和影响力都在消退,纵使可以依靠旧日的老关系去找人帮忙,毕竟也要付出成本。
对于他来说,关系是宝贵的资源,用一次少一次,而且还要给对方恰到好处的回报,轻易是不能随便动用的。
如果这么大动干戈,最后却一无所获的话,那就实在是亏大了。
但就算是冒险,贺泽康介最后还是决定要去做。
毕竟也就这么一个外孙,自己的希望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不然留着那么多老关系又有什么意义?和出云家联姻的计划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中途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