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最上淳相信这是兵藤孝子的真心话。
她就是喜欢以折磨他人来取乐,所以当年在这所学校里面读书的时候,她会跟同学们设计一次次的对决,就连鹭原学姐也差点成为牺牲品。
鹭原学姐当时输的是血,而这次兵藤孝子想要的是自己的尊严。
不行,不能轻易答应。
虽然最上淳一向对自己很自负,但是他当然看得出来,现在的情势对他来说是压倒性的不利,自从那次他当面轻蔑兵藤孝子之后,兵藤孝子一直都怀恨在心,可想而知如果真要对决的话她会设计多少诡计,最上淳可不敢随便去试试。
绝对不能打无把握的仗,毕竟,输了的话可是要放弃一切尊严的啊……
所以必须要绕过去,不能正面接招。
到底应该怎么绕过去呢……?
“对决的方式是什么?我先要弄清楚才能考虑答应。”最上淳决定再试探一下。“万一你又和当初一样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作弊,那我还玩什么?注定失败的对决我是不会参与的!”
“你难道还有选择的自由吗?”兵藤孝子冷笑,“一切都由我来指定,没有什么可以给你考虑的。”
“你这是想得太美了吧?你用别人来要挟我接受对决,然后又自定规则,这样我不就等于一开始就输定了吗?”最上淳反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既然你完全不能把我怎么样,那么主动权就在我的身上,所以不管我定下什么规则你都只有奉陪的份,否则游戏就到此结束了——社会不就是这样吗?同样是把人踩在脚下,有些人叫罪犯有些人叫资产家,他们的区别是什么?无非就是看谁笑到了最后而已。”兵藤孝子“我赢了我就有道义……你要是赢了你也可以有。”
赢下来……赢下来……
兵藤孝子无意间的话,倒是让最上淳有所触动了。
对啊,从一开始,她的优势就是建立在药剂上面的,那么如果自己可以釜底抽薪,击败药剂的话,那么就等于击败了她胜利的基础了。
“那么你真的赢了吗,兵藤前辈?”最上淳突然昂起头来,一扫刚才的颓势,充满了自信地看着对方,“也许你前后忙活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只是在制造一个笑话而已……”
“你在说什么?!”兵藤孝子有些疑惑,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在迷信这些聪明剂的效能,但如果有了你药物的加成却连未服药的正常人都拼不过的话,那么你的这些药剂到底有什么意义?”最上淳问她,“考试才是决定药物效果的最终标准,对吧?你喂了药的学生们,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但是肯定是本校的精英学生,如果他们集体吃了药结果还是考不过我的话,那岂不是证明我一个人就把你的所谓药物打败了?既然这样你的整个试验岂不是就完全失败了?这么一想的话,你的全部优势,难道不就成为了笑话了吗?”
兵藤孝子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最上淳这些话,理论上其实兵藤孝子根本就不用听,她只要用喂药来威胁就可以了,学生们的成绩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是,兵藤孝子是不会这么做的,她狂热地笃信自己,自我迷恋,某种意义上她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整个药物实验被人轻蔑地否定。
所以最上淳的招数对她反而意外的有用。
“呵,好大的口气。”沉吟了片刻之后,她眯起了眼睛,“我调查过你的成绩,虽然确实不错,但是无非也就是在最前列而已,并没有超出其他人多少,上次更加只是在第四位而已,居然还敢跟我说大话,说能够打败吃了药物的学生?你是在跟我搞笑吗?”
“到了最后的结果就可以看出谁在搞笑了。”最上淳自信满满地回答,“如果大家本来在同一起跑线上,结果吃了你的药也没办法赢过我的话,那说明你的整个试验都是失败的,什么吃药还不如自己认认真真去学习,难道不是这样吗?”
最上淳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但是只要能够抓住这一个点,那就确实有道理,尤其是能够压制住兵藤孝子。
兵藤孝子继续看了看他,似乎是在估测这个少年人到底是真有底气还是在胡吹大气。
最上淳毫不迟疑地看着对方,一点也没有紧张不安。
“哼,哼哼,哈哈哈哈,有趣。”片刻之后,兵藤孝子放声大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就大发慈悲再给你一个机会吧,如果你真能赢过所有人,击败了药物的话,那我承认试验确实失败了——”
真的说动了……最上淳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兵藤孝子也和他一样,执着地自信和自傲,所以骄傲的人是绝不容许自己的骄傲被人触犯的,而是会选择迎头痛击,他找到了。
“……只不过……”就在他窃喜的时候,兵藤孝子突然又话锋一转。
“只不过什么?”最上淳马上又紧张了起来。
“就算你在考试中战胜了他们只不过证明你更厉害一些而已,并不能证明药物试验无效。”兵藤孝子抓住了重点,“所以想要让我承认失败,那么还是要对决——当然,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制定规则,平等对决一次吧。”
顿了一顿之后,她又强调,“这是我让步之后的结果了,如果你不接受的话那么……”
“可以,如果是平等制定规则的话,我接受。”最上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如果是平等对决的话,他不害怕,至少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输掉。
至少,他已经把局面扳回来了。
这也是一种自信。
不知不觉当中,对决被分拆成两部分了,而且是两边都能够接受的方式。
“那好吧,就从现在开始吧,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厉害还是嘴上厉害而已。”兵藤孝子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拿起手腕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你再拖延的话,恐怕对决都不用开始你就输了哦。”
“再见。”最上淳也不再多说,马上转身,飞奔冲出了医务室,向考室狂奔而去,午休后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原本,他想要考全校第一,只是为了履行和班主任伊川老师的约定,顺便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但是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的考试被赋予了另外的意义。
人和药物的战争。
说得中二一点似乎就是这样吧。
他刚才显得很有自信,在兵藤孝子面前毫不退让,但是说实话他心里也没有底。
本来大家的水平线就差不多,他的领先优势也不明显,现在吃了药提高了记忆力和专注力的人,考试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许多,不可能每个人都和酒井光一一样吃药吃出了副作用,结果无法考试。
要和这样的一群人竞争,胜算多大?简直就跟普通田径运动员和一群吃了兴奋剂的选手比赛跑一样。所以兵藤孝子才那么自信吧。
虽然最上淳一向对自己也很自信,但是这种自信并不来源于盲目,他知道胜算不是太大——如果正常就这么考下去的话。
他实在不敢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正常发挥上面。
所以为什么要正常呢?
不管怎么样,他要赢,必须要赢。
如果不能正常赢,那就非正常地去赢,反正兵藤孝子已经说了这世上谁赢了谁就有理。
那么……
羽生宏文,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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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宏文,你在哪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最上淳向教学楼走了过去。
当然,他不是回自己的考室,而是去其他考室门外转悠。
刚刚他和羽生宏文在食堂打了找回还聊了天,但是并没有聊到对方在哪个考室,现在也没办法去查花名册。
不过这倒不是大问题,考室本来就这么几个,全部看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离下一堂考试开始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他从一楼的考室扫了一遍,没有发现目标就立刻上楼,几乎用了冲刺的速度。
二楼有最上淳自己的考室,同样也没有在相邻的考室里面找到他,他也不耽搁,直接就冲上三楼。
终于,在三楼靠走廊边的考室里面,他发现了羽生宏文的身影。此时,班长大人正端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也许是因为担心考试,他的表情非常凝重。
他毫不犹豫地快步走了进去,来到了羽生宏文的身边。
“最上?”当发现最上淳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之后,羽生宏文明显的有些疑惑。“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找你有点事情谈谈,班长。”最上淳低声回答,“相当重要,所以你可以稍微抽出一点时间吗?我们出去谈一谈。”
“什么事情啊?”羽生宏文有些疑惑,然后他迟疑地看了看周边,担心时间不够用了。
但是,看到最上淳表情如此认真,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有什么事情你尽快讲完吧——我们马上要考试了。”
“几句话就行了。”最上淳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着羽生宏文离开了考室。
“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走出了考室之后,两个人来到了走廊上,羽生宏文疑惑地问,“刚刚我们在食堂见面的时候,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不,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最上淳摇了摇头,然后严肃地看着对方,“你知道吗,早上考试开始之后,在我的考试里面有个叫酒井光一的学生,因为突发严重癫痫所以陷入昏迷,被人抬走了。这个人是B班的,你应该认识吧……”
“什么?!”羽生宏文大惊失色,“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特意找你就是为了开个玩笑吗?”最上淳反问。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羽生宏文张开了嘴,非常意外的样子,“我……我认识他,他学习成绩不错,前阵子他找过我,说想要申请加入补习班里面,然后我答应了,我们在同一个课堂里面见过很多面,虽然交情不深……”
学校本身小道消息传得非常快,不过今天日子特殊,大家都在忙着考试,而且被打散分到了不同考室里面,所以消息传播速度严重下降,羽生宏文不知情也很正常。
“你一定以为你帮了他吧?”最上淳冷笑,“实际上恰好相反,你把他坑害惨了!”
“什么意思?发生这种事……虽然很遗憾,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吧!”羽生宏文明显对最上淳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
“如果单纯只是他自己发病的话,那自然不会怪你,可是……他发病都是因为你们!”最上淳仍旧严厉地瞪着对方,给他持续施加压力,“因为担心他,所以中午吃饭之后,我去医务室探望过他了,校医说他这是被投了毒的症状!”
“投毒?!”羽生宏文更加震惊了,“你……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一切都是真的!”最上淳大声打断了对方,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严格来说这也不是毒药,这是兴奋剂,刺激中枢神经的药物,但是酒井光一产生了过敏反应,所以这就跟毒药没有区别了——而他被喂食毒药的地方,一定就是你们那个补习班!”
“这……这……就算你说得是真的,那也不能证明他是在那里被投毒了吧!?”羽生宏文反驳,“他也许是在其他地方中毒了。”
“你忘了兵藤孝子是什么样的人了吗?为了胜利她是不择手段的!为了让你们能够提高学习效率,她主动给你们喂食了兴奋剂——”最上淳冷冷地看着对方,“话说难道你就没感觉到不对劲吗?就算她是我们的前辈,也没必要照顾你们到这个程度吧?花重金给你们找了补习教师,还包了你们的膳食,难道你真的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不,以你的智力一定会有所怀疑的吧?只是不愿意去怀疑而已!现在酒井光一出了事,而且已经被检查出来了,你应该睁开眼睛看看真相了吧?”
最上淳完全隐瞒了自己和兵藤孝子的交锋,反而装作一副自己从校医那里得到了确切证明的样子来,用这种方式来给对方施加压力。
“这……这个……我……”羽生宏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他确实心里怀疑过,毕竟这种好事实在太罕见了,第一次去上补习班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直到发现那里真的是厉害的名师他才放心下来。
难道这真的只是兵藤老师的诡计?
但是他还是难以相信,毕竟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你有什么证据吗?”期期艾艾了片刻之后,他低声问。
“我现在能有什么证据?”最上淳笑着反问,“但是难道你就不会自己观察吗?你难道就没有疑惑过,为什么你们上课的时候兵藤孝子还要特意旁听,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仔细想想也能明白的吧,她是把你们当成了小白鼠!”
“你连这个都知道!?”羽生宏文惊诧地问。
“我当然知道了,我跟酒井光一关系很好,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所以我才会第一时间就怀疑了兵藤前辈!”最上淳大声回答,气势汹汹地看着羽生宏文,“再结合他吃下了药剂因而人事不知的现状,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猜测?!”
虽然表面上怒气冲冲,一副因为朋友受害而义愤填膺的样子,但是其实最上淳并不生气,而且他也并不恨羽生宏文,他判断羽生宏文其实也是被兵藤孝子利用了,本身是不知情的,甚至可能自己还被兵藤孝子喂了药,不知不觉当中做了牺牲品。
但是,他必须做出非常气恼、义愤填膺的样子来,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触动羽生宏文。
孟子有句老话,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意思是君子因为过于讲究原则,所以会被人用大道理来欺骗。这句话日本的高中生当然不可能知道,但是人性中的道理却是共通的。
如何在短短几句话里面就冲击到对方。最上淳挺有经验的。
羽生宏文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好人,所以最上淳越是表现得义愤填膺,羽生宏文就越会感到内疚和痛苦,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铸下了大错了——当然,这种招数对付最上淳自己这类人就不太管用了。
羽生宏文脸色变得惨白了,嘴唇也在微微发抖。
酒井光一的遭遇,最上淳的质问,还有自己一直深藏的怀疑,此刻纠结在了一起,让他陷入到了深深的惊恐当中,他痛苦地用手掩面。
“我要亲眼去看看酒井同学,这样我才能相信。”沉默了十几秒之后,羽生宏文颤声说。
“先把考试考完吧,难道你想这一科变成零分吗?”最上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点,班长大人!你只要知道事件的严重性就行了,等下我们再碰头!”
“啊……对……你说得对。”已经方寸大乱的羽生宏文轻轻点了点头,“我得先考试……”
不过看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等下考试的状态也很难保证了。
“那么……回头见。”最上淳也不再多费唇舌了,转身就往回飞奔,跑下了楼梯前往二楼自己的教室。
在铃声作响的同一刻,他终于冲回到了自己的考室,然后在周围人惊讶的眼神当中大口喘息着,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咕噜咕噜地喝水,总算才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了下来。
新的一堂考室开始了。
最上淳阻止羽生宏文离开,一方面是要保住他这一科的成绩。
但是,另一方面,他更是想要试试看,羽生宏文有没有被喂药。
刚刚他无异于对羽生宏文造成了严重的精神打击,如果羽生宏文也被了药,并且在最上淳施加的心理压力的催化下产生了某种过敏反应的话,那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据,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的证据,比什么话都管用了。
而且,他觉得羽生宏文被喂药的概率非常大。
第一,羽生宏文人老实,被孝子喂了药也不会去怀疑;
第二,更加重要的是,据他所知,羽生宏文家庭的条件也比较一般,兵藤孝子喂药的时候不会有太多顾忌。
所以很大概率羽生宏文就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受害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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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思索当中,试卷被从前面的考生传递过来了。
这一科是英语。
简直可以说是lucky了,因为这是最上淳最为拿手的科目——更加是最容易快速结束的科目。
很快,考室内开始了听力广播。
为了照顾日本人普遍低下的英语口语水平,英语听力考试的题目相当简单,对可以无障碍看英文小说看电影的最上淳来说基本毫无难度,他很快就把听力题目做完了,而且自信根本不会出错。
接着,其他学生惊诧地发现,这里有个同学居然以他们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地在试卷上写着答案。圆珠笔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不绝于耳,犹如是在演奏一首提琴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