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灾从千禧黎明开始 第139章

作者:林登图

安德伍德把这个报告又拿回给纪天平他们看,想看看这些年轻同志们的看法,纪天平和其他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还是纪天平第一个开口:

“从财务角度看,如果他们能吸引33%的社区参与,结合其他收入来源的话,运营一家精简的小型公立医院,特别是以非营利模式运行,理论上是可以维持的。如果项目能持续两年以上,即使最终不得不转手,我们仍然可以认为其取得了阶段性成功。但如果在六个月内就崩溃,政治和财务成本都将非常高。

法律上的问题也要仔细考虑,那毕竟是宾州,不是加州,可能需要注册为非营利实体。还有,医疗责任风险巨大,如果有患者因治疗不当起诉,谁来承担责任?另外,还有医疗执照、保险报销资格、药品采购权限等一系列监管问题需要解决。

但是,这些都是技术性问题,在我的设想中,可以考虑建立一个双层结构,所有者和运营者分离,让他们与一个寰宇集团旗下的医疗管理实体签约运营,这样可以规避部分风险。”

纪天平的考虑已经可以算非常全面了,其他玩家又陆续补充了一些自己的观点,有人分析政策、有人分析宣传叙事角度,有人提到了此事需要宾州本地的进步党团议员在必要时候出来“保驾护航”。

最后的拍板仍由安德伍德决定,州长的决定是:"不仅支持,还要扩大它。"

"北安普顿不仅仅是一个项目点,如果成功,它将作为典型案例纳入到我们政治叙事的核心:‘当政客们忙于互相指责而不是解决问题,进步党团选择了不同道路,我们拒绝接受‘没有选择’的说法,我们拒绝让利润率决定谁能获得医疗服务。我们拒绝让党派之争决定民众的生死存亡。帮我拟—下回信吧,噢!不要用邮件发送,让宾州的‘企业战士’直接带话过去。”

“史蒂夫项目小组团队成员:

收到你们的详细报告,我既感动又振奋。首先,让我表达对你们过去三个月工作的钦佩,你们实现了我们最初的目标——在北安普顿建立信任。

你们在报告中提出的"合作医疗"模式触及了美国医疗体系的核心问题:医疗应该是商品还是权利?

关于医院计划,坦白说,当我读到你的提议时,我第一反应是这太冒险了。接管一家医院不是小事,即使对有经验的医疗管理公司来说也充满挑战,更何况是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刚刚起步的人数又少的项目组。

但随后我意识到,这正是我们进步党团存在的意义,敢于尝试传统政治不敢想象的解决方案,特别是在体制彻底失效的情况下。北安普顿的居民不能没有医疗服务,而等待市场或当下的政府解决方案显然不是选择,此时,最大胆的行动反而是最务实的选择。

我完全支持这一尝试,我将动用个人关系网络,联系几位宾夕法尼亚州的进步党团议员,尝试为你们争取政策支持。

史蒂夫,当我们派你们这些人去‘铁锈带’时,我们的初衷是希望建立一个个示范点,展示我们‘进步派’的政治如何通过实际行动而非空洞言辞嬴得人心。你们不仅完成了这一使命,还将其推向了我未曾预想的高度。大胆去尝试吧,我很荣幸能成为你们工作的后盾。”

第五百二十章挖掘新人

合作医疗项目总算是落地了,但这不是因为反对势力的仁慈,而是他们知道想要让合作医疗项目暴毙,“等这些人闹出笑话后再猛烈抨击,比一开始阻止他们”更有效。留下来的医护人员中,护士长玛丽可能是他们当中工作时间最长的人,无论是从总的工作经历时长来看,还是从合作医疗项目落地期间的每日工作时长来看,作为这里的护士长,玛丽不仅要协调所有医护人员的工作安排,同时还要处理无数让人头疼的行政事务。

"你又熬夜了,是不是?"

玛丽微笑着接过咖啡,对着史蒂夫回道:"说得好像你睡得比我多似的。"

"你听说市议会的消息了吗?"

史蒂夫递给玛丽一份当地报纸,头版报道着北安普顿市议会两个席位将在下个月举行特别选举。前任议员一位因贪腐丑闻辞职,另一位则因健康原因提前退休。等到玛丽把报纸上的内容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史蒂夫才开口道:"我们需要安排人进入那个议会,玛丽,如果能获得政策支持,我们的合作医疗项目能维持更久。"

"你是在暗示什么?"

"我不是在暗示,我是在明示,我们希望你参选。"

"我?参选市议员?史蒂夫,我是个护士,不是政治家。"

"现在传统政客并不受选民欢迎!看看传统政客给美国带来了什么?给北安普顿带来了什么?工厂倒闭,医院关门,保险公司拒绝赔付,民众期待看到不一样的新面孔。"

"但,但我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还有这里的工作,我哪有时间去竞选什么议员?"

"至少考虑一下,你看,这是我们制定的初步竞选规划。"玛丽一开始还心想着如何婉拒这个疯狂的提议,但当她从史蒂夫手里接过初步竞选规划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开始担心的竞选中的经验不足、麻烦等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如果自己宣布参选,史蒂夫和他的团队可以支持自己啊!

"好吧,我会试一试。"

第二天一早,史蒂夫立刻召集了进步党团驻北安普顿项目组全体成员开会。

"首先,谢谢你愿意站出来,玛丽。我们时间不多,距离候选人登记截止只有两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竞选申请所需的全部法律文件,但需要收集至少300个有效签名才能让玛丽正式成为候选人。"

玛丽回答道:"这不是问题,我在这个医院工作了二十年,认识几乎每个街区的人,很多人愿意支持我。"

史蒂夫接着发言:"根据我们的调查,目前已经有两位正式宣布参选的候选人。莫里森,北安普顿商会会长,共和党背景;以及坎贝尔,现任市长的助手,民主党人。两人都是两党建制派的代表。莫里森是当地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在商界人脉广泛。坎贝尔则是典型的职业政客,从政十五年,一直是市长的得力助手。"

"我们的优势在哪里?"

"你不是传统建制派政客,你在北安普顿出生长大,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人们信任你。而且,你是合作医疗计划的关键人物,在合作医疗项目落地前的筹备工作中,你不仅协助我们留下了足够多的医护人员,还拜访了足够多的社区去做工作,说服当地居民加入合作医疗,再次加深了大家对你的印象。噢,我们的竞选策略不是军备竞赛般的砸钱买更多广告,那与你的人设不符,只需要有这类广告即可。我们更多的要发挥我们自己的优势,嗯,人力优势,口耳相传,挨家挨户拜访,网络动员.........."

接下来的日子里,玛丽和史蒂夫团队继续马不停蹄地工作着。白天,玛丽继续在医疗中心履行护士长的职责;晚上和周末,她就得加班与志愿者一起收集签名,拜访社区居民,她的两个孩子也加入了志愿者队伍,跑去学校发传单。收集签名比预期的还要顺利,在短短一周内,他们已经获得了近800个签名,远超所需的300个,大部分来自参加了合作医疗的人,他们亲身体验了这个新系统带来的好处。

签名凑够后,玛丽正式向选举委员会提交了参选申请,对此,当地报纸《北安普顿日报》只在第三版刊登了一条简短的新闻:"医疗中心护士长参选市议员"。

又过了一周,北安普顿宣布将举办—场市议员候选人辩论会,史蒂夫团队成员中正儿八经参加过加州的“青年政治干部培训班”的人帮着玛丽进行了充分准备,预测了可能面临的各种尖锐问题,并模拟了辩论场景。在最后一次演练中,他对玛丽叮嘱道:

"记住,你的辩论经验没有他们多,所以千万不要陷入他们设置的议题框架被牵着鼻子走。他们谈论'社会主义'时,你就谈具体的医疗救助案例;他们谈论'经验'时,你就谈二十年与患者共事的经历;他们谈'自由市场'时,你就谈实际的医疗费用和保险拒付率。"

玛丽上场后,发现辩论环节果然火药味十足。莫里森攻击合作医疗计划"财务不可持续",并质疑玛丽的行政能力。坎贝尔则试图将自己塑造为"理性的中间派",批评双方的"极端立场"。

当莫里森指责合作医疗"违背自由市场原则"时,玛丽牢记着事前准备的回答,反问:"莫里森先生,当一位母亲因为负担不起保费而不得不放弃给孩子治疗,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病情加重,甚至病死时,她感受到了什么样的'自由'?当一位老人因为保险拒付而被迫放弃手术默默等死时,他体验到了什么样的'市场效率'?”

坎贝尔则暗示玛丽"缺乏必要的政治和行政经验"来担任市议员。员这个问题玛丽还是提前准备过,她的回应是:"坎贝尔女士说得对,我没有在政治机构工作的经验。但我有二十年在危急关头做出生死决定的经验;我有在预算紧张的医院里合理分配资源的经验;我还有倾听普通市民需求的经验,不是只在选举季节的握手会上,而是在他们生命最脆弱的时刻。"

离开辩论现场时,一位老太太拉住玛丽的手:"我本来打算投给坎贝尔的,但今晚听了你的发言,我改变主意了。”

《北安普顿日报》

在一场被政治观察家称为"北安普顿政治史上最大冷门"的选举中,北安普顿公立医院资深护士长玛丽以微弱优势击败了另外两位热门候选人赢得了第三选区市议会席位。周二晚间计票结束时,玛丽与第二名候选人的差距仅为389票,这一结果令许多政治观察家感到震惊,因为她的对手,无论是莫里森还是坎贝尔,都能获得当地商界和政界的大力支持,竞选资金更是远多于玛丽。据了解,玛丽的竞选几乎完全依靠志愿者和小额捐款,这种策略在与传统竞选策略相比显得尤为与众不同。

"在这样的经济危机时期,选民通常会选择经验丰富的老面孔,但这次他们明显想要改变。"宾州州立大学的政治学教授麦克唐纳评论道。

玛丽在医疗领域工作了20年,其中11年担任北安普顿市立医院急诊科护士长。她表示,正是在医院工作期间看到的医疗不平等现象以及金融危机给普通家庭带来的困境激励她参与政治。玛丽在胜选演讲中说道:

"过去一年里,我在急诊室见到了太多因失业失去健康保险,被保险公司拒绝赔付或者因为房屋被银行收回而承受巨大压力导致健康问题的市民,我们的城市需要―种新的领导方式,把人民的基本需求放在首位。"

玛丽的政治立场被描述为"明显的进步主义",与加州民主党进步党团所倡导的理念高度一致。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她的竞选纲领特别聚焦于经济救助、就业创造、防止房屋止赎以及保障基本医疗服务。她的政策主张包括建立本地就业计划、为面临止赎的家庭提供法律援助、扩大社区健康中心服务。这些立场与加州民主党进步派团体的观点高度吻合,他们一直批评传统政治人物对华尔街的纵容和对普通民众困境的漠视。

分析人士认为,玛丽的医疗背景是她胜选的关键因素之一,特别是在医疗保险成本飙升和许多人因失业而失去医保的当下。经济危机已经演变成—场医疗危机,玛丽每天都在医院第—线看到这些问题,这给了她独特的视角和可信度。在竞选过程中,玛丽经常讲述她在医院工作期间遇到的故事——因无法支付保费而放弃必要治疗的慢性病患者,因房贷危机而患上抑郁症和焦虑症的家庭,以及因失业而无法购买处方药的老年人。

在回应本报记者采访时,玛丽提到:"作为护士,我的工作是治疗症状,但多年的工作经历使我意识到许多发生在医院的悲剧并非医疗水平不够导致,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如今,作为市议员,我希望能够从政治入手,从政策方面解决导致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

第五百二十一章新“西进运动”

几乎与民主党的进步党团的“先遣队”同时出发的,还有共和党的另一个基本盘——“新边疆”教会。

始于华尔街的危机迅速蔓延至美国各地,其影响远不止于城市地区,农村社区同样遭受严重打击:农产品价格暴跌、农业信贷紧缩、家庭农场面临破产、农村小企业倒闭、失业率攀升,农民卖掉土地和房屋依然无法还清农机设备、种子和农药的贷款;

或是你本身经济情况尚可,从未拖欠过一笔款项,银行依然拒绝你的任何贷款申请,仅此一项就可以让那些依赖季节性信贷的农民直接破产。

又或是地方上的小银行其实很愿意贷款给你,但在农村地区,小型社区银行通常是当地唯一的信贷提供者,而金融危机到来后,这些社区银行是第一批倒闭完蛋的,真正搞出金融危机的金融巨头们才不会把钱贷出去呢,它们忙着先收购这些破产倒闭的中小银行。

小银行破产,农民破产,破产的农场主或者农业工人在家门口找不到可以打工的地方,因为那些镇里的工厂要么倒闭要么裁员,他们不得不去更远的城市打工,但许多人根本负担不起求职旅程。一起完蛋的还有农村地区的公立教育和医疗,道理也很简单,政府的预算削减了,补贴不了。所以,如果你生病了,除非你能驾车跑到很远的地方找公立医院,但要排很长很长的队;要么去私立医院,然后被告知穷鬼不要上门;当然,还有一个廉价又暂时管用的方法,那就是猛猛吃止痛药。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一群打着“新边疆”教会旗帜的人,开着车、骑着马就上路了,他们没有去和进步党团争“铁锈带”、争城市和工人,他们的切入点完全避开了前者,挑选的是“圣经带”、中西部农村和农民,双方都在加强自身基本盘的人数和凝聚力,像是在尽职尽责减少危机对普通人的影响,也像是在这个美国社会大撕裂的时候“招兵买马”,等着关键时候的到来。

“金融海啸,一场比千年洪水更为可怕的灾难已降临我们的土地!我看到勤劳的农民失去了祖辈传下的土地;我看到工厂工人被告知他们的工作永远消失了。面对这场危机,华盛顿向我们承诺了什么?他们告诉我们,TARP计划将挽救我们的经济,将帮助普通美国人保住他们的家园。

他们说,这是为了"大到不能倒"的金融机构,因为一旦这些机构倒下,我们都将遭殃。

他们宣称这个计划可以帮助数百万家庭保住他们的房子,但真正得到帮助的只有寥寥数万户!

他们投入了太多的资金拯救华尔街,而这个计划也仅仅只缓解了华尔街的危机!

我必须撤回我对TARP计划的一切支持,因为这个计划不是受苦受难的民众的救赎,这是对民众的背叛!我不是政治家,我是上帝的仆人。但当我看到不公正时,我必须像从前的先知一样高声呼喊:"祸哉,那些以恶为善、以暗为光的人!"

新边疆教会已经厌弃了华盛顿的虚伪,但我们决不放弃每一名信徒。我们决不放弃那些被华尔街和华盛顿精英遗忘的人们!正所谓自助者天助,信徒们,团结在教会周围,我们可以共度难关。我们不需要等待华盛顿的拯救,因为真正的拯救始于我们自己的双手。

亲爱的弟兄姐妹们,你们中的许多人还记得2005年的洪水吗?成千上万的人被困在洪水中,政府无所作为,那时,我站在你们面前,呼吁行动。现在,我还要鼓励你们在教会的指引下,组织起来,就像数年前我们组织了远征队前往路易斯安那州拯救那些浸泡在洪水中的人一样。

我们要去那些遭受金融危机冲击的尚且没有团结在新边疆教会旗下的中西部农村,去帮助那些迷茫的羔羊。从内布拉斯加到密苏里,从南达科他到堪萨斯,这片美国的心脏正在流血,而政府的‘绷带’微不足道,华尔街的同情如鳄鱼的眼泪般虚假!

一定有人会问:"塔卡沙大主教,这是政治行动吗?“我的回答是:"这是传播上帝的福音!"

两千年前,当耶稣宣告他来是要"叫我传福音给贫穷的人;差遣我报告被掳的得释放,瞎眼的得看见,叫那受压制的得自由"时,他可不是在提出什么政治纲领!

为什么这项工作如此重要?不仅仅是因为它能减轻当下的苦难,更是因为它关乎国家的灵魂和未来。这个国家从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或政治实体,它一直是一个精神和道德的愿景。今天,我们是这一传统的继承者和更新者。当金融和政治精英对农村美国的困境视而不见时,我们必须站出来说:"这些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的痛苦就是我们的痛苦,他们的斗争就是我们的斗争。"

弟兄姐妹们,我看到了一个愿景,一个复兴的愿景!

我看到废弃的农场重新焕发生机;我看到空荡的街道重新充满活力;我看到破碎的家庭重新团聚;我看到绝望的年轻人重新找到希望,不再逃离他们的家乡;我看到曾经背离信仰的人重新转向上帝,不是因为教条或恐惧,而是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活生生的信仰在行动中。”

一般来说,当人们谈到“圣战”这样的内容时,往往会想到中东国家,想到十字军和穆斯林国家,但那些曾现场目睹了塔卡沙演讲的人,脑子里会不自觉的蹦出“圣战”这个词,可能因为那些夸张的动作和激动的语气,也可能是因为那几乎就差明说的内容,号召着数百万、上千万的信徒信众去斗争,与天灾斗争,与人祸斗争,与穷困斗争,与不公斗争。

就差与“华尔街-华盛顿”斗争了。

而在如此多的信众中,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认同,百分之一的人在生活中实践,千分之一的人化身“虔诚虔的传道士”响应“新西进号召”,那也是了不得的声势。

与此同时,在华盛顿,新总统奥巴马却苦于他的“百日新政”没有取得什么好效果。作为民主党新兴政治人物,许多人对奥巴马寄予厚望,期待他能像上一个民主党传奇总统罗斯福—样带来一个奇迹。但奥巴马政府除了继承布什政府的《问题资产救助计划》并加大刺激外,并没有给经济带来多少起色。

这是种很糟糕的情况,类似于有人超量服用“西地那非”后,“病根”还是不见起色。

“百日新政”期间,奥巴马政府除了拿出很多堪称“背诵范文”的演讲外,其他的消息几乎都是坏消息,克莱斯勒破产、通用汽车破产,失业率冲到了17%而且看不到刹车的迹象。但即便如此,奥巴马依然相信自己尚有机会挽救自己的威望。

“只要医改方案通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安德伍德支持?那我们必须反对!(━)

说到美国的医疗,就不得不提美国医疗保险体系的特殊性,它的特殊性源于其历史发展路径。二战后,当欧洲各国普遍建立全民医保体系时,美国却走上了以雇主提供商业保险为主的独特道路。这一发展轨迹部分源于冷战时期对"社会化医疗"的意识形态抵制,部分源于税收政策鼓励雇主提供医疗福利,还有美国医疗行业早期形成的强大商业利益集团的影响。到2008年奥巴马竞选总统时,美国医疗体系已经深度商业化,形成了庞大的保险公司、医院集团、制药企业等利益相关方网络。

商业保险模式导致美国医保成本居高不下,原因有很多。首先是保险公司的盈利动机与成本控制目标存在根本冲突。

其次是系统碎片化造成的高行政成本,美国提供医疗保险服务的公司,每家都有自己的承保规则、理赔流程和支付标准。医院和医生办公室必须配备大量人员处理不同保险的报销事务。这直接拉爆了医保体系中的行政成本。

最后是缺乏有效的议价能力。在全民医保国家,政府作为单一或主要购买者拥有强大的议价地位,能够控制医疗服务和药品价格。即便是在资本主义国家体系中,加拿大、英国、德国这些政府可以与制药公司谈判药品价格,导致相同药物在这些国家的价格通常仅为美国的一半或更低。

除了上述几条,还有其他林林总总各种原因,一起促成了美国医疗费用高居高不下的情况。而且美国独特的联邦制结构也与商业保险模式相互强化,限制了全国性解决方案的同时,导致美国数十个州有各自不同的医保实施环境。

这也让加州的医保体系在美国显得格格不入的同时,没有到达违宪这个程度。

加州的全民医保计划是2008年金融危机前,长期在全美饱受争议的改革。而在新总统奥巴马宣布推动联邦医疗改革后,原本因金融危机而转移的注意力又汇聚过来了,人们对加州的医保改革的注意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人们想看看加州的医保改革经验会不会被联邦政府拿去用,毕竟,就在美国的隔壁,加拿大的全民医保也并非一开始就在全国实施,而是始于1947年萨斯喀彻温省的省级计划,然后在中央政府支持下逐渐扩展到全国。

而安德伍德,决定在此时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在演播室里,红灯亮起,摄像机开始运转,主持人罗伯茨开场道: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安德伍德,安德伍德州长在数年前实施了被称为美国最大胆的医疗改革之一——加州全民健康保障计划。州长,感谢您的到来。"

"谢谢邀请,罗伯茨。很高兴有机会在全民关注奥巴马总统推出的医疗改革时,讨论这个关乎每个美国人的重要话题。"

罗伯茨直奔主题,提问道:"州长先生,我们都见证了巴拉克·奥巴马总统的就职,他已经明确表示医疗改革将是他任期的重要优先事项。而作为已经在州级推动全民医保的领导人,您如何看待奥巴马总统提出的医改措施?"

"在医保改革方面,加州的改革走在前面,也更加大胆,与传统的美国医保风格截然不同,我们几年前就成立了州一级的全民医保。我注意到奥巴马总统的医改方案中有公共选择权,给美国人—个可以选择的政府保险计划,我很欣赏这点,有着加州医保改革的风格。但总统先生做的可能还不够,作为新总统,他需要更激进一些。如果加州能做到州一级的全民医保,为什么联邦政府不能?我认为奥巴马总统需要更大的政治勇气,不要过度妥协。"

演播室内一片寂静,一位民主党州长公开要求刚上任的民主党总统更加激进,这又是一个新的节目爆点。

"您是在暗示总统的方案不够大胆吗?"

"不不不,我不是在暗示,我是在明指。我们在加州已经证明,真正的全民医保是可行的,只有保险公司、医生协会和哪些数不清的游说团体还在告诉我们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加州人不再因为失业而失去医保,不再因为无力支付保费而破产,不再因为一些荒谬的理由而被拒绝保险理赔。"

安德伍德战术性的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奥巴马总统的公共选择权是正确方向上的一步,但仅此一步是不够的。政治改革的窗口很少打开,而当它打开时,真正的领导者应该大胆推进,而不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州长先生,您提到'不要过度妥协',但许多政治观察家认为,正是奥巴马总统愿意与各方合作的态度,使他能够在极其分裂的华盛顿推动改革。您不担心您所说的'更激进'路线可能导致改革完全失败吗?"

"妥协是政治的一部分,我完全理解这点。但在原则问题上,妥协意味着你永远无法达到真正的目标。我看到奥巴马总统的团队已经在暗示他们可能会放弃公共选择权,以换取支持。这是一个严重错误。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重大社会进步很少来自于温和的渐进主义。社会保障、民权立法、医疗保险—―这些改变美国面貌的政策都需要政治家冒险推动超越当时′政治可行性'的改革。"

罗伯茨紧接着代表许多人,提出了更关键的问题:"您认为加州模式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复制吗?"

"如果我们能登月,如果我们能建立历史上最强大的经济体,那么我们当然能够为我们的公民提供基本医疗保障。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意愿问题,如果实践证明加州这里能成功,它当然可以在任何地方成功。况且,在我看来,我们明们明有很大的空间来压缩医疗体系的成本。美国医疗系统已经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但健康结果却落后于许多国家。

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系统设计有根本性缺陷――我们为治疗支付费用,而不是为健康支付费用;我们允许无数中间环节提取利润,同时增加了系统复杂性。加州模式让我们有更强的议价能力为民众提供更廉价的医疗,我们简化了这个系统压缩了行政成本、我们加强预防性护理使得小病不会拖成大病、我们规范了一切收费项目,让价格更加透明。短期内,是的,我们投入了资金,因为建立更好的系统需要初始投资。但这是投资,三年后我们再看看数据,就会发现医疗成本增长率显著下降。"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伯茨为了让节目更有收视率,便提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州长,有人说您的言论是不负责任的,因为它可能破坏民主党内部团结,从而使医改完全失败的可能性增加。"

"我对奥巴马总统有极大的尊重,他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但尊重不意味着盲目同意。事实上,我认为他会欢迎这种坦诚的讨论,我也坚定的、毫无保留的支持奥巴马总统在医改方案中保留公共选择权,给美国人一个可以选择的政府保险计划。真正不负责任的是那些明知道这个系统的腐败却因为政治考量而拒绝根本性改革的人,2008年,有统计显示,十几万美国人死于这个糟糕透顶的医疗保险体系,有数百万家庭因医疗账单而破产。我们正处于经济危机中,而它们依然用人命在挣钱! "

节目也差不多到了要收尾的时候,罗伯茨知道这次访谈已经超出了常规政治讨论的范围,它的内容差不多触及了美国社会最基本的价值观辩论,所以,罗伯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州长,您对奥巴马总统有什么建议,关于如何在当前政治环境中推进真正有意义的医疗改革?"

"奥巴马总统拥有我们这一代人从未见过的政治资本和公众支持,他有机会实现几代总统都未能实现的目标,因此我的建议很简单:相信美国人民,倾听美国民众的声音,向他们解释真正的改革为什么重要,为什么必不可少,如果有必要,直接去争取美国民众的支持,不要让华盛顿的常规政治智慧限制您的视野。"

就在安德伍德本人在电视黄金档节目中侃侃而谈时,一个电话从华盛顿打到了加州。

"晚上好,这里是加州州长办公室。""晚上好,我是南希·佩洛西。"

"佩洛西议长,噢,安德伍德州长外出参加节目了,但我可以转告........"

"不,不,我其实是想和你谈谈。"佩洛西打断了电话那头的纪天平的声音,"我知道安德伍德在参加节目,我正在看电视呢。"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后,纪天平回道:“是的,我们注意到节目播出的反响非常热烈,而州长只是表达了他对医疗改革的真诚看法。"

但就在此时,佩洛西突然问了一句:"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十二年?"

"大概是十二年了,那时候,我还在长滩市担任城市经理。"

"是啊,后来你成为了安德伍德最得力的助手,帮助他竞选洛杉矶市长、加州州长,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一向非常欣赏安德伍德,他的才华,他的魄力,他在州政治中取得的成就。加州的医保改革确实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但华盛顿的政治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游戏。"

纪天平对于佩洛西的话一点儿也不信,佩洛西和那些原加州帮的人能欣赏安德伍德?得了吧,安德伍德和进步党团在加州头几年干的最主要的事,就是全方位打击你们这些原加州帮的人,把你们在加州原有的势力铲了个干净,你佩洛西也就是去华盛顿混的时间早..........

"州长只是表达了他的政策立场,他支持总统的改革方向,只是认为可以更大胆一些。"

"我们需要团结,共和党人已经开始利用安德伍德的言论作为分裂我们的工具了。医改不是学术辩论,也不是州级政策试验。这是一场需要精确政治计算的战役,每一步都可能决定成败。在众议院,我们需要218票通过医改。在参议院,即便民主党可以绕过共和党投票通过,但公共选择权条款这种过于'激进'的内容,是不会得到党内一致支持的。我希望安德伍德能在下次公开发言前与总统的团队协调有关医改的内容。这不是关于控制他的言论自由,而是关于战略协调。"

“我会向州长转达的,但您知道安德伍德先生的风格......他不太喜欢被告知该说什么或不该说什么。"

"顺便说一句,请转告弗兰克,如果他真的对2016年有兴趣,现在建立与白宫的良好关系可能比在电视节目上发表引人注目的言论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