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组一辈子还玩什么乐队 第66章

　　那个声音越来越大。

　　逐渐嘈杂，变成了几人，几十人，几百人的呼告。他们临死的祈祷从远古而来，回响在瑞依的脑海中。

　　“净土要毁灭了——”

　　“波旬，波旬……”

　　“圣人去中心了——！”

　　“菩萨还在支撑——！”

　　“失败——”

　　“——————！”

　　瑞依只是，向前。

　　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要逃离。虽然站在平地上，却如身处深海之中，每走一步，都是与世界的抗争。

　　向前。

　　脚下，滚来了一个头骨。瑞依似乎看出头骨上在长出血肉，形成人脸。还没等她看清，初生的嘴唇就撕裂开来，发出凄厉的尖叫，人脸迅速融化，血肉与骨骼揉成一团，仿佛垃圾袋里全部混在一起的泔水。

　　瑞依不管，走过了肉糜。

　　前方有什么？瑞依低着头，什么都看不见。现在踏出一步，眼底还是石砖。但是下一步是什么？

　　天空似乎在下雨。黑色的雨。痛苦的雨。终末的雨。绝望的雨。

　　雨，淋在瑞依的头顶，背上。

　　向前，向上踏，踏上殿前的石阶。

　　传来沉重的开门声。似乎是殿门打开了。

　　脑海中的幻听忽然止息，取而代之的，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仿佛一切都已毁灭一样。

　　不要想这些。瑞依知道。

　　只需要看清记忆中的那个人影。想要见到她的心情，从未改变。

　　那么，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麻木地踏过了所有的石阶，跨过门槛。殿中已经浮起一层薄土，还有浓重的发霉味。恐惧的中心就在面前。有什么东西，就站在她的面前。瑞依本能地动了。抬起手中的长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刺去。

　　刺穿皮肉的感觉。

　　然后，视野恢复正常，一切都结束了。

　　几乎要分裂灵魂的恐惧，不知何时已经消散。瑞依跌坐在地上大喘气，全身虚脱，都是汗水。然而她第一时间抬头，看见了一切的根源：

　　正坐在蒲团上的一具干尸。干尸裹着松松垮垮的破烂袈裟，若不看那仍有一丝光芒的双眼，她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生命的特征。长刀贯穿了她的心口，有紫黑的液体从伤口中涌了出来，染黑了袈裟上的金纹。

　　干尸缓缓抬起了头，面色解脱。

　　瑞依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干尸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只让意念传达到了瑞依脑海中。

　　瑞依脸色平静：“不杀死你，我就出不去，就见不到我想找的人。”

　　干尸嘴唇向上勾起，眼皮微眯，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似是欣慰，似是感慨。

　　“（过来。）”她说。

　　瑞依略微犹豫，还是站起来，接近了干尸，蹲下。

　　干尸艰难地抬起细若竹竿的右手，捏了个手印，缓缓按在瑞依的脑门上：“（虽然你不需要了……最后的无畏印……传你……）”

　　细微的微光在黑暗的殿内亮起。等瑞依重新睁开眼，干尸的双眼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心口的毒血已经凝固，结块，形似一朵扭曲的曼陀罗花。

　　瑞依叹一口气，起身。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ps：妄想症怎么就被举报了呢……第二卷第三卷都neta过妄想症……

第四十七章 光

　　火光在围观者的脸上摇曳。

　　炙烤皮肉的声响。

　　老尼的尸身在引渡的烈火中燃烧。

　　示子转头，喜多正庄重地注视着火光。

　　“她也是她的伙伴吗？”她低声问。

　　“嗯。”喜多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这座城是由两人共同守护的。”

　　四号LAYER低语：“我可以感受到，她曾是意志最为坚强的。”

　　“你看到了什么？”LAYER问。

　　四号垂下眼睑：“什么都没。只是感觉。”

　　“这样吗。”一号、二号、三号LAYER皆不追问，只是和四号一起垂下头，为逝者默哀。

　　许久之后，火焰熄灭。在灰烬中拣出了九颗舍利子。示子取一颗，递给喜多：“给她留个念想。剩下的，就供在这里吧。”

　　喜多听话地接过。体内的那个意识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她们又在殿内转了一圈，这里不仅供奉着药师佛，还供着其他城市的守护者。喜多发现，那位星斗仙尊也以菩萨的身份位忝其中。

　　“（在这座城市的旅行，算是结束了……）”她回过头，“（但是……）”她回过头，看向四号。

　　船上，LAYER向四号分享了情报。

　　“意思是，仍然不知道谁才是本体，对吗？”四号总结。

　　“关于我们的事，也该想想办法了。”LAYER神情困扰。矩阵堆积的积雨云投下的阴影在她脸上一闪而逝。每到一座城市，都会发现一个自己，逐渐习惯之后，这种事甚至看起来有点幽默，但是说到底，她们还对此一无所知。

　　不知道原因，不知道后果。

　　唯一知道的，是对比了四人的记忆后，找到的唯一不同……

　　要是这个不同确实有着意义，那么，LAYER心想，在下一座城市，一切都会结束了。

　　其他人，显然也这么想。二号、三号、四号，都默默地看着她。

　　二号，没有死过。

　　三号，死过一次。

　　四号，死过两次。

　　“而我，死过四次。”LAYER站起身。光芒吞噬了她。

　　新的城市。这次是罗马式的。

　　另外三人，站了起来，看向码头上站立的人影。

　　第五位LAYER。她站在一片树荫下，与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一副完整的动物骨架。

　　是长颈鹿。

　　尘埃落定。LAYER忽然明悟。

　　刺眼的光芒，突然占据了整片视线。LAYER放下捂住双眼的手。

　　她正身处舞台中央。舞台看起来位于地下，规模似乎有武道馆那么大，在圆形的舞台四周是观众席，此时空无一人。

　　只有聚光灯打下，聚焦在五位LAYER的身上。

　　还有立在她们对面的长颈鹿。

　　所有的视线集中在第五位LAYER身上。大家都等着她开口。

　　“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们，我。”她的脸上果然没有惊讶。

　　“你是，死了三次？还是五次？”二号问。

　　五号看了她一眼：“三次。”

　　“那，已经知道了吧。”三号说。

　　“没错。”四号转向远处的长颈鹿，“能解释一下吗？”

　　LAYER不言，只是和其他人一起看着长颈鹿。

　　凝固的城市。云层之上。

　　长颈鹿面对示子：“我说过，我需要把舞台渗透进荒野。”

　　“很少有人会选择主动投身荒野。”舞台之上，长颈鹿的声音回荡，“为了友人，我明白。”

　　“她早就做出了决定，我也可以在她身上提前布置。”长颈鹿对示子说，“没错，做一点小小的改变。”它的头颅底下，看向示子。

　　“改变……是什么呢？”LAYER问。

　　“你的能力。”长颈鹿回答，“死而复生？不不不。”

　　“只不过是，在你每次死亡的前一刹那，你的能力都会把记忆送回过去，送到刚刚受到荒野牵引的那个你身上，再把她送到你死亡后的世界。”。

　　一片寂静。

　　“为什么？”示子忍着愤怒，低声提问，“所以，LAYER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之后出现的，只是过去的她？她会怀着复活的希望死去，然后就结束了？”

　　眼前，似乎出现了和LAYER初见时，那一片血腥的草丛。

　　“我说过，我需要把舞台渗透到荒野中。”长颈鹿不紧不慢地重复，“这样一个流程之后，我的力量可以更深层地嵌入这个世界。”

　　“是在帮助你啊。”长颈鹿低头，在示子耳边低语。

　　示子眼中戾气一闪，然而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那我们是什么？”二号提问。她已经有了一些猜测，所以非常平静。

　　“亡魂。”五号代为回答。几人看向她。

　　“这里，似乎有名为‘火照之路’的设施，在外面死去的人，可以在这里再生，不过之后就无法离开了。”五号解释。

　　“我们无法见到小花了吗？”四号陷入了迷茫。

　　“那么，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努力到现在？”三号向长颈鹿质问。

　　“还有一个人。”五号提醒。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LAYER身上。

　　LAYER垂下眼睑。她和其他人不同。她是可以离开伊甸园的。

　　“对不起……”她低声说。四人聚到了她的身前。四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

　　“你会放弃吗？”五号问，“因为愧疚，你会留在这里，陪着你的过去吗？”

　　“还是说，继续向前？”四号接上。

　　LAYER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这样的笑容，在她脸上常见。

　　很抱歉，但是，我仍然会向前。

　　于是，四人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微笑。

　　“那么，临行前，我们来为你送上祝福吧。”三号向前，氤氲的白气从掌心升起，“青屿镇几百年积累的气运，转让给你了。”

　　雾化的气运飞入了LAYER的七窍。

　　【祝】：攻击必然能击中对方的弱点。

　　“然后是我。”四号向前，“刚刚得到的无畏印，让你无惧一切阻碍。”她抬起右掌，结印，按在LAYER头顶。

　　【勇】：不再恐惧，必定能发挥最强实力。

　　二号上前：“把那把剑拿出来。”LAYER依言，解下布袋，交给二号。二号闭目，心念一动，袋中的几枚碎片飞出，聚合在空中，放出亮眼的光芒。待光芒熄灭，她的手中只有一柄完整的灵刀，宝光温润，如三月细雨。

　　“剑名：‘雨’。”二号把灵刀递还给LAYER，“我想起来了，我落到穗织镇时，与它偶然呼应。我也可以算是半个剑灵。”

　　【雨】：祓除祟神之刃，污秽抗性+10，有地新阴流剑术。

　　五号上前：“最后，是我了。”

　　她抓住一缕光，插入了LAYER的心口。

　　船上。LAYER凝视着自己的面板。

　　【光】：去吧，不要回头，代替我们，去追上那束光。

　　她默默地关闭了面板。下一座城市的光明，已然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