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吕宋是个大屎坑，马尼拉是屎坑中唯一有 些现代文明的闪光点。
可就这么个闪光点也时常停水停电，商品匮乏又价格昂贵，信息闭塞又缺乏活力，对于生活其中的西方贵族来说实在难以忍受。
从整个东亚而言，建设最好的莫过于新中华'的南京、广州和上海等沿海城市。毕竟国力财力以及社会需求和管理能力摆在那里。
可对于在东亚的西方人，最好的生活地点是东京。日本人恭顺， 愿意给与外国人不少特权，吃喝享乐一条龙服务， 花销也便宜。
马尼拉的西方人但凡有点钱，每年少不了去一趟东京。
像总督之女格蕾丝.德里克每季度都要去东京消费，偶尔还会偷偷去上海--大陆方面就算知道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暗中派人保护一下，免得出岔子。
周青峰跟格蕾丝在东京的相遇完全是军情局刻意安排。
少年原本的人设是翩翩有礼的浊世佳公子。可他在小洋妞面前只撑了五分钟就原形毕露，气急败坏的那种。
原因很简单，周青峰在圣光商社"巧遇前来采购收音机的少女，为搭讪故意卖弄自己在收音机和无线电方面的知识。
结果.果.
“什么再生电路?”
"内差外差又是什么鬼?”
"超外差?我怎么知道什么是超外差?”
“晶振?啊...对。..可它跟石英有什么关系?”
“压电效应?.上中学时，物理老师似乎教过，可我早忘记了。”
当少女询问收音机是什么类型电路，问无线电高频低频，谈论电子管是直热还是旁热，周青峰以便秘表情愣在原地。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晕乎乎离开自己开的商社时，周少爷觉着自己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二岁的黄毛Y头懂无线电这种时髦科技?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倒是格蕾丝德里克在得知'圣光商社'单独出售电子管，且型号齐全，价格低廉后，她欢呼般订购了一百颗不同型号的电子管。
总督之女居然不是个花瓶似的废物。
她从小有名教辅导，对人文和自然等诸多科学谙熟于心，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对蓬勃发展的无线电技术很有兴趣，喜欢自制收音机和电台。
奶奶个熊!
这小妞是个学霸!
第一次见面，周青峰备受打击，发现自己在真正聪明的人面前跟阿米巴虫没啥区别--吃得多，拉的多，活生生造粪机器。
如果情况仅只于此，周少爷过几天就无所谓了。毕竟他很清楚自己这种废柴几斤几两，绝不会因为比不上学霸的聪明而懊恼。
小爷是穿越来的，优势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于是当格蕾丝小妞乘船离开东京返回马尼拉，周青峰又在母亲的带领下与其在‘火焰女神号的头等舱再次相遇。
这次少年学乖了，再不讨论科学方面的问题，尤其跟物理搭边的绝口不提，就算被问及也干脆承认自己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小爷是搞自媒体的，键政才是专长。在拥有后世磅礴信息储备的情况下，看我如何用实力碾压这小丫头。
可没想到. ..
“你想讨论日本幕府的文化背景?其实我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日本政体非常特别，我们从天皇世系开始谈，好不好?
“新中华从君主制向共和制的变革非常有研究价值。一个贫困落后的东方大国是如何用几十年时间完成华丽转身，这波澜壮阔的史诗话题让我激动不已。”
“维克多，你想聊《诗经》吗?我有个老师是牛津大学专门研究东亚文化的教授，已经在东亚待了二十多年。他对中国古代史推崇备至，我的汉语就是他教的。”
到底谁是中国人啊?
当格蕾丝用普通话背《离骚》时，周青峰觉着自己精神错乱了。他开始闭口不说话，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气急败坏，乃至掩面而去。
奶奶个熊，别说键政了，老子普通话都没这小妞标准。她会播音腔，讲究个字正腔圆，落落大方。
甚至在周青峰最擅长的领域，对比日本和菲律宾今后的政治发展，小洋妞都能给出清晰明确的认知。
“日本爆发东京事变有其内在原因，政府对民众疾苦的长期漠视导致整个官僚机构的垮塌，社会集聚了极大的内爆能量。
但在菲律宾，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因为这里还是极其落后的部落联盟形态，根本没有统-政府。外敌就算想颠覆都找不到着力点。
菲律宾只是个地理名词，十几个大岛间本身就一盘散沙。这里的人只单纯执行‘慕强主义"，谁强他们跟随谁。
新中华若想占领菲律宾，很简单，派兵打过来就行。
周青峰快哭了，他真是被这小妞全方面吊打。扮演母亲的艾丽使劲把少年朝格蕾丝面前推，可他就是不情愿。
偏偏聊过几次后，格蕾丝对周青峰的兴趣与日俱增。客轮从东京驶向马尼拉，她开始还等着少年上门挨捶’，后来发展到她主动去砸场子。
周青辩论又辩不过，躲又躲不开。他穿越十几年，头一回憋屈的难受，无比困窘。
军情局原本的计划就是让假冒的母子俩通过格蕾丝接近菲律宾总督，以求走捷径进入马尼拉上层路线。
折腾几次，周大少不干了。这才有了他深夜在船舷玩枪，强势登场吸引头等舱餐厅-群苍蝇的举动。
可千算万算，总督之女不知是看重周青峰那点，下船时当面邀请康诺利母子俩来家里做客。
这算一拍即合，艾丽不用再应付嗡嗡叫的苍蝇'们，很欢快的答应，并扯着周青峰上了总督府派来接送的轿车。
魔改世界里，并不是每个国家，每个民族，每个城市都享受到穿越者带来的好处。列强们攫取财富的能力随着技术进步而百倍千倍提升，对落后地区来说便是深重灾难。
1881年的马尼拉，城区面积很小。
城市里第一阶层是处于统治地位的英国官僚阶层，以及为了维护统治而派驻的八千英军和三万印度雇佣兵。
这些军事力量及其家属成为城市最主要的生活和消费群体，所有市政设施都围绕他们而建立。
城市最主要的就便是总督府，军营，训练场，医院和学校。所有街道都以这些核心设施命名。
除了核心区，马尼拉周边是漫无边际的贫民窟，至少几十万人居住其中。窝棚，妓院，赌场，垃圾场，排污沟，全混杂在一起。
贫民窟里人口密集，稍不留神便会发生火灾。
一旦烧起来很容易连片焚毁上千帐篷。不过由于可燃物不多，类似火灾往往来得快，去的快。顶多烧完之后留下几十上百具焦黑的尸体罢了。
就为了防火，城市核心区和平民区以环形道路做分界线。
道路两侧会有手持木棍的红头阿三巡逻，除了运送生活物资的车辆和少数菲佣，严禁任何穷鬼穿越。
艾丽跟格蕾丝同车，周青峰则跟管家库丘林先生坐- -起--这位爱尔兰管家曾经是成城学园的外籍老师，因为扮演情色片里的英国反派跟少年认识。
当周青峰要来马尼拉，身边总不能没有随从。保镖仆人什么的好说，但他还需要一名可靠的管家，最好是西方面孔。
于是长相丑陋但心地不错还跟英国人极度不对付的库丘林先生成了通过政审的少数人之一。
当被问到愿不愿意参加一场特殊行动破坏英国在远东地区的统治，身为爱尔兰人的库丘林先生毫不犹豫的答应，并充满热情。
让军情局同意这安排的原因是库丘林先生跟周青峰只见过两三次。他虽然参与了情色片拍摄却对少年压根不熟，看不穿其滤镜伪装'。
当车队驶过贫民窟，库丘林管家对少年低声道:“看看，英国人所到之处必定有贫民窟。贫民窟里注定有疾患，饥荒，剥削和镇压。”
周青峰也看到一贫如洗的土著。他们在路边麻木的盯着车队经过，仿佛观察外星来的三体人，无法理解，无法抵抗，唯有躺平任捶。
周青峰沉默不语，直至车队驶入总督府。
但德里克总督此刻却不在府内，他在马尼拉湾东面的甲米地海军基地。
‘金刚号战列舰在过去三个月一直在修船厂接受改造，加装一部英国产对海搜索雷达，今天准备出海测试。
这是一部机械式单脉冲米波测距雷达，探测十公里范围内目标。由于几乎没有抗干扰能力，他只能在大海上使用，且无法应对复杂气象环境。
由于其性能太一般，可靠性不高，耗电极其巨大，白天还不如嘹望员的眼睛好使。可在夜晚，它好歹是能派上些用场的，总比不停朝黑夜中打照明弹强些。
在了解雷达后端使用-千五百个电子管来处理雷达数据，德里克总督问赶来安装的印度工程师，“你们就不能多用些电子管?”
“抱歉，总督阁下，这做不到。”印度工程师摇着脑袋，“我们倒是可以使用两万电子管的大型设备，可你的战舰上没有两百平米的宽敞空间来放电子管计算机啊。
一千 五百个电子管的处理机已经够用了。
这肯定能让您的舰队在面对中国人时发挥更强的作战能力。我向您保证，中国人没有同等类型的装备。”
黑皮肤的印度工程师说得信誓旦旦，德里克总督却怒声骂道:“你们这帮印度人就喜欢说大话。我可是很清楚，新中华’也能造电子管和雷达。”
“总督阁下，请放心。中国人的电子管没'印度斯坦"造的好，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如印度货。我们是世界上最棒的。”
“笨蛋，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印度斯坦’的货了。你们的产品在过去几十年里劣迹斑斑，不但价格贵，可靠性还差。
至于现在，我女儿已经给我发报，说东京有大批中国电子管上市，价格很便宜。她已经采购了不少样品回来测试。
你们这些印度吸血鬼听着，如果中国的电子管质量更好，我宁愿多花钱也要从敌人手里进货。
因为我受够了你们的稀烂服务，早就想换个供应商!”
印度工程师却对此很有信心，摇着脑袋乐道:“总督阁下，这不可能。您找不到比'印度斯坦更好的产品，绝对找不到!”
04章航空业
马尼拉的总督府寒酸的要死。
西班牙时代留下的建筑很古老，咋看颇具历史厚重感。
可周青峰抵达时府里停电，备用的柴油发电机舍不得开，据说要等到晚上才会启动--傲娇的格蕾丝看到了少年得知停电的愕然，立马蔫了。
东京再怎么差劲也不至于搞得首相官邸停电，但马尼拉总督府偏就如此。格蕾丝向康诺利母子表示歉意，承认马尼拉城内基内础设施实在太差。
至于为什么差?因为穷啊!
大英经营最好的殖民地是印度，修了好几万公里铁路，真把印度阿三当亲儿子养。
可大英在全球的殖民地太多了，东亚这块地方直面中国竞争，随时可能被偷家，就不太爱搞建设。
援助个日本已经让大英竭尽全力，再搞个菲律....大不列颠非得成为人见人爱的国际主义战士不可。
对于总督府的困窘，艾丽和周青峰倒不至于当面说什么不好，只笑谈几声感谢对方热情，顺带参观历史遗迹。
格蕾丝亲自安排了客房，倒也不是太差。等德里克总督回家后，她抢先向父亲汇报自己这次东京之行的最大成果。
“父亲，我给马尼拉拉来-笔五十万英镑的投资。但能不能留下这笔投资就看你的魄力了?”
听到十二岁的爱女有如此意外收获，年过半百的总督阁下在书房莫名诧异，连忙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去年就有传闻，说在日本的英国官员和商人大肆向中国出售英国在日资产。我这次去东京专门留意了此事。
比如耗资几千万英镑建造的横须贺造船厂在报告中是毁于战火，可事实上这家大型军工企业完好无损，还在正常开工。
我问过驻日使馆的人，他们支支吾吾，说什么是中国在战后修复的，已经毫无办法。或者说来不及在战前破坏，不是故意资敌。
但可以很确认的一点，很多人在这场出卖国家的卑劣交易中有巨额获利。最多的甚至赚了上百万英镑。
小洋妞说得斩钉截铁。
“该死的卖国贼! "德里克总督'铛’的一声砸桌子，愤怒的说得:“这种事居然不带我。我被发配到马尼拉这块破地，怎么就没谁来这里收购大英的资产?”
“父亲，你认真点! "
“好的，亲爱的，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继续....
“我在东京认识-一个傻小子，他企图勾搭我却被我气跑了。过几天，我在回家的客轮遇见他和他母亲，才知道这对母子很有钱且打算离开东京对外进行投资。”
“就是你今天邀请到总督府做客的两位?”
“我仔细问过驻日使馆的人，从不同渠道验证这对母子的身份。他们是英国驻日武官亨特克莱尔的遗孀。
克莱尔阁下则是东京事变中英国唯一的受害者，据说是不愿同流合污而被谋杀。我想爱国者的家人应该更可靠，于是跟母子俩多接触些。
康诺利女士非常漂亮，曾经在东京一所贵族学校教书。我在船上发报给东京，偷偷找学校教务处的玛格丽特修女问了问，确认其人品不错且家资颇丰。
至于叫维克多的那小子，顽劣了点，虽然没我聪明，但脑子还算不错。我一-直试图劝说他们到吕宋岛投资，但康诺利夫人始终犹豫。”
听女儿调查的如此仔细，总督阁下神情越发认真。他反问道:“犹豫什么?”
“治安。"小洋妞一摊手，叹气道:“吕宋岛的治安始终太差了，我都难以忍受。这破地方的居民不是小偷就是匪徒，真不理解怎么还养活了上千万人口。
另外，马尼拉的基础设施也太差了。我带人回家，总督府居然停电。这实在让我非常难堪，只能承认此地存在诸多不便。”
总督之女吐槽其自家地盘来可谓是不遗余力，仿佛有一-肚子怨 4气要发泄。她见识过东京和南京的繁华，再看马尼拉，心理落差难免有点大。
总督阁下挠了挠自己下巴，“五十万英镑的家产不是小数目了。我在这鬼地方干了十来年才赚到差不多的财富。”
小洋妞连连点头，“现在东京那帮卖国贼手头资金很多，如果能劝说康诺利女士在马尼拉投资，说不定还能再吸引些来。”
相比女儿的急切，德里克总督玩笑中更稳重些，摇头苦笑道: "我会让管家准备欢迎晚宴，至于能不能说服那位夫人在这穷地方投资，就由上帝去安排吧。”
农业社会产值低，商品流动性差，这是无解难题。
中国在清末能短暂成为全球GDP第一， 全靠自身体量大。但农业产出基本被自身人口消耗掉，无法像工业一样获得超额利润，自己壮大自己。
英国人在吕宋岛的统治很简单，根本懒得直接统治。让地方势力自我管理，用远洋运来的工业品赚'工农业剪刀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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