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南贵糖水
一如她之前与阿尔珀斯那般,倘若自己带着求人的姿态去找那位曲奇人,多半少不了一阵扯皮和条件,反倒是兴师问罪的态度,让地精的第一反应是息事宁人。
不过,克洛丽丝肯定不会与修女用那种凶巴巴的傲慢态度,她用戴着真丝手套的食指擦去朵露儿眼角的泪花,说道:“我们进去再谈吧。”
济施院和法尔亚尔的教养所的差别不大,围墙圈起一个宽敞的院落,有仓库、地窖、石磨和水井,由于乐园的地下水污染超标,因而水井旁边还有一台长宽各四米、高三米的净水器。
庭中是一栋混凝土建筑的四层小楼,里面收容着儿童、失去工作能力的人或暂时失业者。
“教会在乐园的济施院仅开设了九座,其中八家都在靠近南里恩市的北面,咱们挨着柏叶城的这座也是一年前才落址的。”朵露拉与艾弥尔相视一眼,紧紧牵起手,向克洛丽丝介绍。
“为什么都在北边?”
“有时候,帮助穷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朵露拉摇了摇头,低落地说,“听说三十年前的乐园有二十几家济施院,但后来渐渐做不下去……过量的救助让济施院人满为患,源源不断的物资并未使这里更好,反而制造了更多不应该的摩擦和矛盾,这与我们想的不大一样。”
“我都不知道这个哎……”艾弥尔茫然地说。
“我该与你说的,这样你以后出门会更小心一点!”
其实朵露拉也没想到,真的有人敢绑架星辰修女,而且还几乎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明显有所预谋、而非某个流浪汉见色起意。
朵露拉又问:“疫医女士为什么会出现在乐园?”
“我不是说了吗,”克洛丽丝微笑道,“我是一名慈善家,希望将阳光普照在黑暗的土壤上。”
“哎?这是生命研究与保护协会的意思吗?”朵露儿懂得明显比满眼迷茫的艾弥尔要多。
“只代表我个人,”克洛丽丝说,“我计划在这里开几家贫民教养所,以收养孤儿为主。”
“这样吗?我可以引荐您去见院长,他可以给你提供很多有用的建议,说不一定以后我们还能互相扶持呢!”
济施院的工作也很忙碌,全院就一个院长、四个修女、两个修士和十来个合同护工,一共得负责百来个儿童的教养,还有若干残疾人和病患以及领救济的流浪汉,加之被绑架的艾弥尔惊魂未定,朵露拉还得处理很多事情。
朵露拉将克洛丽丝和奈娜带到四楼的院长办公室门前,她敲了敲门,引两人进入。
“布鲁尼院长,艾弥尔找到了,是疫医女士救了她,”朵露拉浅笑道,“请进吧,疫医女士。”
院长办公室不算宽敞,书架、书桌摆放局促,待客的沙发边铺着地毯,边上整齐堆放着枕头与薄被。
伏案的是个褐色鬈发、唇腮蓄须的中年人,一身轻便朴素的衬衣长裤,他站起身来迎接,克洛丽丝能看到他腰间别着枪袋。
中年人忙问:“艾弥尔找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人绑架了,是……”朵露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少女。
“是来自腐化修道院的邪教徒。”克洛丽丝说道。
中年人神情一怔,这时朵露拉说:“疫医女士想在乐园建立贫民教养所,我觉得院长您能给她提供一些帮助。”
“知道了,”中年人说,“朵露拉你先下去吧。”
待修女离开后,中年人坐回座位,与克洛丽丝说道:“请坐吧,疫医女士,请问如何称呼?”
“克洛丽丝。”出于礼貌,克洛丽丝褪下了面具,露出真容来。
“你比我想象中年轻太多,或者我该称呼小姐?”中年人伸出手去,自我介绍道,“弗朗索瓦·雷诺·布鲁尼,你可以按喜好随意称呼。”礼貌性握手后,他收起桌上占卜用的星盘,问道,“腐化修道院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虫子出现在浮星海了?”
克洛丽丝摇头道:“我不知道,布鲁尼院长,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正在以星辰修女为目标。”
“这个信息很重要,我会通禀教会的,”布鲁尼说道,“我刚刚听朵露拉说,阁下想在乐园建立教养所?能为我仔细说说您的来意吗?”
“我希望将慈悲和光明惠及那些可怜人,”克洛丽丝悲天悯人地说,“他们也应该吃饱穿暖,免除饥贫的困顿。”
“您能保持这样朴素的怜悯心实在难能可贵。”布鲁尼说着场面话。
“当然,其实我也是一名虔诚的星辰信徒,虽然还未受洗,但星辰教会的温善一直名我新生向往!”克洛丽丝由衷赞美。
“我相信您是一位慈悲的人,”布鲁尼频频点头,一副“对对对”的模样,他问道,“请问您还有其它需要我们能帮到的地方吗?”
克洛丽丝的话明显未能说服布鲁尼。
无利不起早,这位中年人也不相信少女有着天然、朴素的慈悲。
这并非说天然朴素的慈悲就不存在,教会里那些质朴的可爱修女就是例证,但是,这样天真的善良需要代价,布鲁尼不相信一位能从堕落邪徒手中救出修女的强者是那样的人。
倒不是说布鲁尼否定善良的必要性,而是这种人得从血火中淬炼,而非来自慈悲的温床。
“是这样的,”克洛丽丝腼腆地笑起来,“我认为善良是不分信仰的,因此我也希望这当中能提及太阳教会的功劳,将光明普照在深界。”
不料,布鲁尼的神态立刻变得肃杀,他口吻平淡地问:“阁下是太阳教会的信徒?”
克洛丽丝注意到布鲁尼的变化,但她还是说:“难道善良会因为信仰而区别吗?我为太阳教会工作,但也不妨碍我保持对星辰的向往,我相信,”她照例取出一串项链,将徽章挨个摊开,“无论我们秉持何种信仰,我们的善良始终是一致的,它会成为团结我们的最大共性。”
布鲁尼拾过项链,翻看上面一个个他知道的或不知道的徽章,最后取出太阳十字架,玩味地问:“我明白了,但克洛丽丝小姐,我还是想问,你是如何明悟的太阳真信?”
“啊,那真是一个寒冷又温暖的故事,”克洛丽丝回忆道,“我是来自迷雾层的一位孤儿,每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饱受收养者的虐待,只要稍微表现出格一些,就要被扒光吊在昏黑潮湿的地窖里受罚……你能明白那样的生活吗?”
布鲁尼想露出同情的神色,但他最终示意:“我理解的,请继续。”
“但是太阳教会改变了那样的生活,他们用明亮的光辉拂照的我,让我从此不再困顿于那样窘迫的生活,”克洛丽丝用神往的表情说,“太阳重塑了我,使我更加强大,所以,我也希望能将善良普照更多人,让他们免受我童年的苦难。”
“哧……”布鲁尼终于禁不住扭头发笑。
“布鲁尼先生,你笑什么?”克洛丽丝不高兴地质问,“我知道你是星辰信徒,但我不也一样是吗?就连深空贤者也允许多重教籍,我们不应该更加包容才对?”
“抱歉,因为你的故事实在打破了我对太阳教会的常识,”布鲁尼最终摆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你代表的是晨曦教会?为什么要用太阳的背景?”
“我是很认真地在同你讲话,布鲁尼先生,”克洛丽丝皱起眉头,“我的福音教养是隶属于太阳教会名下的正规慈善组织!”
布鲁尼无奈地说:“我也很认真地在同你讲,克洛丽丝小姐,我来自弗罗伦撒共和国,在我的家乡,你这样的发言是要被当作异端净化的。”
“你是上界人?”克洛丽丝皱眉。
“我并不喜欢用上界、下界这样的称谓来区分人类,”布鲁尼说,“我是星辰信者、探险家以及弗罗伦撒人,与古灵庭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少女恍然大悟。
原来是上界人,由于弗罗伦撒也是神圣曼罗帝国的一方诸侯,故而布鲁尼对太阳教会的德性最清楚不过。
不过,克洛丽丝依旧说:“不是所有的太阳信徒都如你想象的那般极端,在深界,我们照样可以团结友爱。”
反正,要说她是异端,克洛丽丝是绝不承认的——她是最纯正的太阳信徒、星辰信者、慈恩教众。
布鲁尼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是,他最终没有提出反驳的话,因为他确定,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百分之百与太阳教会尿不到一个壶里,加之少女拯救了自家教会的修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就没必要刨根问底了。
“我会请示教会的,但阁下需要知道,尽管我们允许浮星海保持多样化的信仰,但有威胁的强势教会,我们不一定真的会允诺些什么,但是……”布鲁尼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这疫医少女没准是晨曦教会的内鬼。
再公正的人也有自己的好恶,在太阳教会大净化高压下离开家乡的布鲁尼,虽然没有见过晨曦教会的人员,但对他们依旧抱有一定程度上的好感或美好幻想。
只不过布鲁尼最终没有选择移民到法兰王国,而是成为一个周游四海的探险家,也使得他与晨曦的信仰失之交臂。
“我们不会阻止你在乐园建立教养所,即便是要传播一些太阳教会的东西,只要是正面的,应该也无伤大雅,”布鲁尼说道,“不过我还是得请示星都,若有什么合作或限制,我会与你详谈的。”
“也好。”克洛丽丝点头。
布鲁尼的认可,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大部分星辰信者的态度,若教会的内部声音强烈反对,布鲁尼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好说话。
不过,克洛丽丝也怀疑是“异端”的标签改变了布鲁尼的想法。
时间已晚,既然已经在柏叶城这里留下脚印,克洛丽丝便打算先稍作几天的教养所建设事物,把戏演全,然后再借慈善的名义顺水推舟,送奈娜回家。
少女和精灵在柏叶城济施院过了一夜,次日天稍稍放晴,克洛丽丝便换了身偏中性的常服,独自前往比埃尔大区。
这里治安好过乐园,但管理更加混乱,也因此,太阳教会在古灵庭唯一的教堂便坐落此地。
虽然说对太阳教会的传教不感兴趣,但想想罗伯特大概率是个异端,也不妨给老人一个机会,让他在残生继续发光发热。
要说晨曦,克洛丽丝记得普莉丝娜的小情人哈伯德就塑造了晨曦一脉的象征,这肯定不是自学成材,得有人教导才能做到。
不是所有人都似她有着天生的灵脉象征,大部分超凡者还得沿着典籍上的指导来按部就班完成,难度更甚于嵌合伴生技能。
尤其是,许多灵脉象征与超凡者的性格、思想、精神状态存在双向选择,想要塑造正教的象征,还得学习他们的教典与学说,修习先修心,以达到更完美的契合度。
穿过贩卖神秘材料的黑市,来到教堂地址,克洛丽丝终于在一家妓院和赌场中间看到一扇窄窄的门,门上挂着歪歪扭扭的金属字和太阳徽记,显得落魄又可怜——
“神圣太阳教堂,愿烈阳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471.天无二日,人有三四
艾格莎修女向克洛丽丝传递教会的求助消息时,少女已经预料到罗伯特这边会相当窘困,但她实在没想到,上界作威作福的太阳教会也能沦落到如此境地。
左边的赌场热闹喧哗,右边的妓院群芳揽客,按照太阳教会的脾气,这种大大的污秽和罪孽就该当场净化,可惜现实是,教会人员不仅要忍气吞声,还得时时被这里的流氓混混欺侮。
克洛丽丝有先见之明,早就将修女全部调进了自己的秘书团,罗伯特手底下留着的是四十来个意见不一的修士、军士以及打杂的合同工。
这支力量理论上也能在热血街区当上一方豪杰,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财政吃紧的传教团并不能够上强龙的门槛。
克洛丽丝推门而入,铜锈的摩擦声吱呀拉响,仿佛尘封的腐坏秘境突兀洞开。但是,这已经是罗伯特命人翻新过一次的情况,在传教团刚到这地方时,扑面而来的是呛鼻灰尘,眼中瞧的,是左手搂着妓女右手握着酒瓶的地方司祭。
早年间,太阳教会每年通过探险家银行给这里的浮星海唯一的教堂拨款一万神盾用以传教,打算从浮星海和醉乡两个方向打开信仰之路。
但近年太阳教会因为上界的变故收缩力量,加之浮星海的确没有传来有关于进展的消息,这一万神盾渐渐被压缩至两千,主要的人员也相继召回。
而今,教堂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罗伯特来之前,这里只有一个司祭和四个兼职修女。给教堂的两千神盾拨款被挥霍一空,大部分值钱的器皿和雕塑都被变卖,二楼的花窗频频被窃贼砸碎,直到传教团来后才钉上。
罗伯特盛情接待了少女,据他所说,左边的赌场和右边的妓院原本都是教堂的产业,用来收济信徒或作为公开活动的场所,可惜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两任司祭一个卖了左边、一个卖了右边,皆上界过起了富庶的日子,后来的司祭又赶逢拨款骤减,就只能靠变卖家当。
“古灵庭有着远胜于醉乡和乌布诺尔任一地区的文明,”罗伯特依旧敦厚温和、说话不疾不徐,只是额角还要未消的淤青,“但也正是这份文明阻碍了教会的传教,这里有着更健全、稳定的秩序,太阳教会无法再凭暴力强行介入、也没能力拉拢地方权贵。”
不夜城原本便是太阳教会势力范围的极限,而且在不夜城,教会也不得不拉拢路恩提亚来稳定局势,何况是古灵庭这种地方呢?
在古灵庭,太阳教会能诱之以利的没资格帮他们传教,而有资格推行传教的,又根本看不上这点儿“小恩小惠”。
“但你们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克洛丽丝端着杯热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教会给你们的命令本就是拍脑门子的异想天开,‘征服’了不夜城就想把信仰传播到古灵庭?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在福音教养所工作的修女和修士有着相对高尚的品格,克洛丽丝并无歧视,但对于太阳教会本身,少女是深恶痛绝的。
这里是忏悔室,四下无人,罗伯特无视了少女轻慢的措辞,说道:“传教团里激进的极端主义者已经在和地方黑帮的冲突中被羁押,如果我们交不出足额的赎金,他们有可能没命。”
“我哪有钱去赎一群蠢货!”克洛丽丝故意气哼哼地说,但她灵光一闪,凝视苍颜白发的老人,“你撺掇的?”
少女还记得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本分人,早在不夜城主事时,他便悄然拉拢了阿巴姆家族,分化路恩提亚的力量。于大势而言,罗伯特的动作其实很难扭转当初的局面,但能不声不响做到这种地步,对于一个八十岁、没有多少背景的老人而言,已经超过他应做到的极限。
罗伯特并未回答,依旧温厚平静:“现在更主要的问题是,这里的黑帮已经习惯向教堂榨取资金,非常不利于展开传教,我们就连采购生活物资也会遭受刁难、百般不便。”
克洛丽丝揉着眉心,这老家伙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危险的激进分子已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已经可以放心大胆地篡改太阳真义,问题就在于缺少一个更适合传播的环境!
可更大的问题是,她和晨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如果罗伯特知道她还是慈恩院大主教的学生,不知道是否还能保持这副平静的温厚模样。
克洛丽丝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同样平静地问:“你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
罗伯特浑浊的老眼一亮,他的胡子微微翘起来,声音有些激动:“两百五十八年前,虚空之灾后,晨曦与黄昏相继分裂,太阳教会发动第一次大净化,三位牧首前往法兰,一位牧首在曼罗帝国寻求庇护,还有两脉在大净化的追杀下远走下界……”
克洛丽丝静静听着,罗伯特见少女默不作声,心绪也逐渐放缓,他深深呼吸,沉声道:“我的老师查阅了大净化一百多年来的所有卷宗,发现其中一位牧首在太阳教会的追杀下于下迷雾层的诺尔河殉道,剩下的信众们在大牧首玛涅娅的带领下继续辗转深界。”
少女摊手道:“为什么找上我们?”
“晨曦领袖的玛涅娅失联后,晨曦教会陷入了各自为营的状态,在法兰王国建立教区的牧首依靠铁腕成为新的大牧首,但缺乏法理性使他难以服众,”罗伯特指着自己,缓缓说道,“至于我们,并不代表哪一家单一的晨曦、黄昏和烈阳,烈阳抛弃了祂的初衷,信徒自然要改换门庭,我们的信仰从未更易。”说罢,他审视着克洛丽丝,沉默良久,最终说道,“我们自然倾向于晨曦,但而今的大牧首并不能联合所有人。”
克洛丽丝了然。感情是找正统来了。
少女玩味地问:“你这样暴露自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罗伯特温和地说:“我只代表我自己,我甚至也不清楚‘我们’的存在,我遵循恩师的教诲,在我老师逝世后,我只能联系到一地址,四十年里我从未联络过一次。”
克洛丽丝立刻兴趣缺缺了。原来还是头独狼。四十年过去了,那破联络地址还有没有用都不清楚,这老头干了一辈子连为谁效力都不知道。
但也可能,他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或者他的老师。
克洛丽丝思索着用食指敲了敲桌子:“有一个历史,我想你的认知存在出入。”
“愿闻其详。”
“我们从来不是被谁追杀到深界,这是我们主动的选择,”克洛丽丝悲天悯人地说,“烈阳已经堕落,我们所做的,是一场自下而上的疗愈,要让深渊不再、让天下人都普照真正的光,而非一时的权力纷争。”
听到这番话,罗伯特越发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深界存在晨曦教会,这一点克洛丽丝从维罗妮卡的话中得到过确认。既然罗伯特误会了她,少女也不介意将错就错。倘若哪天真遇到深界的晨曦,她大可以套一张上界的皮,利用信息差做个左右逢源的中介。能不能捞到好处先不谈,只要不亏,对克洛丽丝而言,那便是赚。
罗伯特还是很小心的,小心到他从未了解过自己服务的势力,归根结底,他服务的一直是自己的本心。
也难怪听到克洛丽丝的话时罗伯特会如此激动。他已年逾八十,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呢?能在将行就木的一刻看到毕生所求的冰山一角,即便是一团火,他也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那么……”罗伯特欲言又止。
“你没必要周全地了解我们,时间会让一切水到渠成,正如你几十年来所坚持的那样,不是么?”克洛丽丝说道,“新教堂的事,我会帮你安排,但你务必谨记,在这里,太阳教会的酷烈手段是行不通的。”
“无妨,我本身也熟读晨曦的经典。”罗伯特悬着的心放下。
晨曦、烈阳、黄昏,这本就同属于太阳教会,虽然晨曦和黄昏的东西已经被打为禁忌和异端,但不妨碍罗伯特每样都学。
“与我来吧。”克洛丽丝说道。
她离开忏悔室,与罗伯特走出教堂,带了几名骑士团的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