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莉大镖客 第8章

作者:子夜黑猫

随着一声划破耳膜的尖锐摩擦,高跟鞋在地上呲出一道刺目的火线,修长圆润的双腿用力蹬地,跟腱像猎豹一样拉得极长!

艾诗礼瞳孔骤缩,视线中巨大而沉重的人体竟然一瞬间扑到面前!

她抬手不断射击,砰砰砰砰!

但指尖射出的只有透明的水珠,是昨夜落在天窗上的雨。

水珠子弹只有对付蟑螂的威力,尚未触及,就被高压气流震成水雾。

胸前一凉,列蒂西雅的手掌已贴住胸口,狭长的刀刃穿过肋骨,同时贯穿了那个热腾腾的器官。

“哈……哈……”

艾诗礼发出绝望的喘息声,小脸揪成一团,痛楚渗入胸膛,伤口先是寒冷,接着变得灼热,血沫挠得喉咙发痒,随着剧烈的咳嗽从嘴角涌出。

可恶…

…被干掉了……

意识终于强撑不住地松开,弥留之际,精神、意志、自我,都开始解体,一片片剥离并融入到整个世界里去……

……

……

这次的梦境比往常都要清晰。

无垠广阔的海水飞速地向前延伸,仿佛在追逐垂浓云而下的天幕。

视线扫过海底,艾诗礼看到澄澈透明的水中浸泡着一具具诡异的人形肉块。

分不清它们是人类还是某种类人的动物,亦或是徒具人形的有机物。

它们有着婴儿般的红嫩皮肤和畸形而模糊的轮廓,过度肿胀的外形使它们看起来像是尸体,但是没有分毫腐败,新鲜如初。

半透明血肉内部,与体型不相称的小一号的骸骨被扯得支离破碎,分散在果冻状的软组织里,宛如从蛇蜕中挣扎着要破溃而出的怪蛇。

这些人形肉块挤挤挨挨,曲状的肢体你缠着我、我勾着你,轮廓的边缘挤压并粘连在一起,拼接形成与天相接的广阔海底。

它们的头发和指甲仍在生长,一丛丛柔软细密的黑发在水底悠游招摇,最短的也有十几米长,而那些扭曲缠绕的指甲长成角质珊瑚,一朵朵盛放着,最大的竟然升出海面,像是巫婆的手掌抓向天空。

艾诗礼感到从未有过的虚弱,灵性的火焰随风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亡骸和畸胎组成的血肉海底,大地生成之初便沉淀下来的生物基质,与在黑暗深邃的天幕中翻滚蠕动的浓云,汇聚成一片骇人的死寂。

就像坐在一辆开往生命终点的列车上,窗外的景象向后方高速掠过去。

艾诗礼看见另外三个人,他们不明身份,身覆柔软轻盈的鸦羽蓑衣,即使有水珠溅在身上,也会从黑亮的羽毛上滑过而不沾半点。

三人都没有穿鞋,赤足踩在柔软怪异的血肉海底上,每一次落足都会激起层叠的电信号向外扩散,一直蔓延到极远的地方。

终于,三人在一座小岛前停下。

声音低沉地响起。

“感觉到了吗?”

“位置就在这里。”

“特异点。”

“时间……还差一些。”

“耐心等待吧……”

这座小岛是由从海底伸出的礁石聚拢而成,淤积成海床的血肉被锋利的石棱绞得支离破碎。

这些漆黑的礁石像石头又像骨骼,边缘晶莹,散发着诡异不详的黑色暗光。

“洛兰,祭品的情况如何?”领队扭头看向队伍的第四人。

艾诗礼看到一张苍白的骨头面具,面具狭长,有四个空洞,眼径很长,边缘不规则,鼻孔像是裂缝。

女人双手交叉,轻柔地搂住小腹,歪着头,动作充满母性和慈爱,深邃的眼眶里涌起病态的温柔。

“她睡得很安详,看起来对长途旅行没什么不适应。”

“如果记载无误,启动的是最高级别的献祭——天堂滴血,你将受洗,然后获得世所罕见的力量。”

就在几人说话的短短数十秒,小岛竟然无声无息地扩大了一倍!

黑色礁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逐渐显现出的形状像是按照诡异的几何原理切割的远古雕塑。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黑石岛的最高点,两块相向的石牛角之间,一轮漆黑的新月冉冉升起。

拾叁:败北

“嗬——嘶——”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喘息,艾诗礼从噩梦中惊醒,睁大无辜的双眸,目光慌乱转动,却被透明面罩上的雾气阻隔,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她定了定神,放缓呼吸,先尝试活动身体——手腕和脚踝传来紧绷的感觉,是一件套在身上的拘束衣,双手反扭并被高强度织物固定在背后。

等到雾气冷却,艾诗礼方才看清楚四壁的白色贴片,看起来异常整洁。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坚固厚重带着旋转舵的铁门。

“我没死?”

艾诗礼蹙着眉,感到迷惑不解。

“啊……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仔细回想,当时有许多种更合理的处理方法,但不知为何,脑子一热,就是要跟审判所的大姐姐火并。

事后回想起来……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这不正常,必须好好反思……”

艾诗礼思前想后,原因可能是甄金斯家族的血脉里确实流淌着疯狂暴力的因子,道德观念淡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虽然只是短暂的‘驻留’,但她还是受到了感染。

好消息是,没死。

又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艾诗礼通过吸气发现,胸口的贯穿伤不翼而飞了,不知是幻觉还是接受了某种神奇的治疗——这个世界的生物科技非常发达。

坏消息是,被当成了穷凶极恶的罪犯,喜提汉尼拔套装——拘束衣、面罩和小推车。

小小的萝莉被狱警推着前往法庭,聚光灯下,凶狠的目光透过防咬面罩凝视前方,想想很带感。

艾诗礼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不过,芙洛拉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个脆弱又敏感的孩子可能又会做傻事。

好担心……

要不……越狱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艾诗礼的内心立刻蠢蠢欲动起来,但她迅速冷静下来,压制本能。

理智告诉她,这绝对是个糟糕的点子。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铁门传来锁盘转动的清脆响声。

门缓慢而无声地打开,一个高大女人挟着一阵冷风走进来,跟在后面的一只小萝莉探头探脑地跨过门槛,蹑足追着女人的背影。

“老师,我立功了,是我抓到她的,她被我一抓住,就不动了,或许这就是血脉压制吧,警察天克坏人……”安珀咧开嘴笑,摊手道。

她一有机会就邀功,一上午说了好几次,忍不住炫耀的冲动。

艾诗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什么人呐,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喂,警官,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是一头雾水呢,不是说我有不在场证明,为什么不让我走?反而要攻击我?”

艾诗礼当然不会承认她用‘枪反’干翻审判长的事。

审讯室是有监控的,超凡力量没有在画面中表现出来,就很难在法庭上当做证据。

“你、你竟然还在狡辩!”安珀一脸难以置信。

“以前我没得选,但我现在想做个好人……”艾诗礼深深地埋着头,语气可怜,又抬起头,露出期待的小眼神,问:“这身衣服不错,看起来好帅气哦,我也想穿,我可以加入审判所吗?”

“你?你这罪犯!”安珀气坏了,这罪犯到底在想什么?要是艾诗礼穿上审判所的制服,那绝对是在亵渎她心中的神圣。

艾诗礼倒不是在口嗨,根据她的判断,‘审判所’有点像FBI,FBI拥有接管案件的权力,负责侦查特殊犯罪和情报收集,审判所也有类似的权限,负责处理超凡事件。

既然FBI豢养污点证人和卧底,雇佣犯罪专家帮助查案,那么,审判所或许有类似的业务。

艾诗礼并不关心安珀的反应,她的态度并不重要,而是看向话事人列蒂西雅。

审判长单手扶髋,站姿协调,看来已经摆脱‘失序’的影响。

她没有立刻否认艾诗礼的提议,这点很微妙,而是岔开话题,说起被掩盖的真凶。

“我还不知道她是谁,但直觉告诉我是个女孩。”

“所以……之前那番话是在诈我?”

艾诗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原来误会本就不存在,内心微松的同时,涌起一阵疲惫。

“抱歉,没想到你的反应会那么激烈,我记得你被送到圣多默社区不满一个月,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不惜对抗司法也要保护的人了。”列蒂西雅抱着胳膊,眼睛看向角落,语气感叹,这是一个避免对峙的动作。

“啊?谁?”

艾诗礼当然不会承认,对方肯定是带着录音设备的,要是她顺着话往下说,等于直接认罪了。

“你很聪明,但早慧的孩子很多,拥有妖孽智商的却很少,所以,不要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局面,审判所对一切了如指掌。”列蒂西雅语气一沉,开始施压。

艾诗礼的思绪却有些飘飞,不用提醒,她有自知之明,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早慧,也不是妖孽,只是没有胎中之谜罢了,认知提前成型。

她见过真正的妖孽,她的小表姐——汐汐·撒迦利亚。

撒迦利亚家族和甄金斯家族在历史上多有通婚,族谱部分交叉,但家底比较‘干净’,被甄金斯家族案牵扯较小,事发后愈发低调,甚少在公众前露面。

“你心里明白,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接下来,我们会逐渐缩小范围,重点盘查社区里的常住者,圣多默社区是半封闭的,人并不多,具体到某一个时刻就更少了。我们会一个个的审问,构建每一个人的行动轨迹,如果她有熬审的心理素质,也不用你帮忙掩盖了,不是么?”

列蒂西雅顿了顿,回头看向艾诗礼,眼神凌厉,给予最后一击。

“况且,你的朋友很少,很容易查到是谁。”

艾诗礼沉默了,那孩子看来是保不住了,不过,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沉默片刻,她抬起小脑袋,问:

“她也会被关在圣多默社区吗?”

这其实是两个问题。

艾诗礼想和芙洛拉关押在一起,那孩子没有她是活不下去的。

“我可以做主。”

“好。”

艾诗礼倒不怀疑列蒂西雅会骗她,她很清楚「左轮手枪」的价值,特别是第二能力‘时鸟’,如果是超凡者小队作战,所有人都是她的充电宝,不论队友还是敌人,只要有人使用超凡力量,都会成为弹巢里的子弹,那就是她一个人的无限火力。

也就是说,她本身的重要性远超一起过失杀人,就算是故意杀人,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而且芙洛拉这件事与她关联不大,最多给加上侮辱尸体、制造伪证和妨碍公务三项罪名。

好好接受改造,是有机会做个好人的。

想到这里,艾诗礼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诶,你不是死硬分子吗?‘好’是什么意思?”安珀从女人身后探出小脑袋,抓住机会挖苦她。

“抓紧时间说风凉话吧,很快我就会进入审判所,成为正式的雇员,而你还是一个预备役,等你有机会接受特异点的洗礼,说不定要到十年之后了,在那之前,我会让你在审判所里给我倒水,喂,小安子,给我倒杯咖啡,把这些文件拿去复印……”

“不可能!你这罪犯!”安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咱们走着瞧。”艾诗礼哼道。

第十四章:蜗牛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中年男人脸肉颤抖,攥紧拳头,夸张地挥舞胳膊,毛茸茸的胡须两边翘起,随着语气的加重一抖一抖的。

铁窗后面,芙洛拉的小脑袋嗡嗡作响,极度的逃避情绪使她大脑一片空白。

在强大的心理暗示下,父亲的咆哮、母亲的低泣、铁门开阖的撞击声、风扇的摇响、橡胶靴底碾过地面的刺耳摩擦……一切的光线和声音全都扭曲模糊,潮水般退去,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变成远方的阵阵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