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镜宇
小胖子和绿眸女孩面面相觑,随后都扭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金属大门,厚重的铁门上已经可以看到一条条裂痕,铁门本身甚至都因为血焰的高温烧灼,渐渐发红。
两人又静立片刻,却发现门后除了刚刚那一声巨响之外,再无其他动静传来。
“现在情况如何?”女孩终于忍不住问似乎无所不知的小胖子。
“战斗结束的远比我预料的快,”小胖子简单地回答道:“玛利亚干净利落地输了,还是在她燃烧该隐之血的情况下输了,全力以赴的她在蓓尔嘉的手下仍然撑不过一招,蓓尔嘉根本没有给玛利亚进一步运用该隐之血的机会。”
“这个蓓尔嘉·波利齐亚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以这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击败圣级猎人,她至少也应该是一尊次神,可是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波利齐亚家族有这号人物?”绿眸女孩捏着她的下巴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毒蛇家族里不世出的老古董,难不成真的又是一尊新觉醒的异端邪神?”
“虽然我的洞察之眼无法看透她的本质,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是所谓的邪神,她的血统和力量都非常的稳定和纯净,甚至还让我能产生一种非常圣洁的感觉,比起邪神,她更像那些被初火点燃的弥赛亚神使,”小胖子合上《王家艳/情史》,看向花园方向的眼睛里闪烁着奇特的紫色光芒:“她对玛利亚并没有恶意,甚至还相当熟悉,而且她现在正在治疗玛利亚。既然和玛利亚有交情,蓓尔嘉或许就是你可以争取的盟友之一。”
“现在我可不敢轻易结下任何盟友,我已经认命了。自从我出生以来,不要说亲人和朋友,只要和我有一点羁绊的朋友都难有善终,我只能是一个独行侠的命,为了不伤害到那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最好离他们越远越好。为了不连累这座城市,我准备近几天继续转移方位。”绿眸女孩言谈之中不复之前的元气,竟然有几分颓然之色。
“你不可能一直这样躲藏下去,你终究有一天仍然需要直面狂猎。比起一味逃避,你不如另寻他法。集结一切你可以集结的力量,现在就和狂猎堂堂正正战上一场,让狂猎吃上一个大亏。让他们明白,你的命运操之你手,没有任何人可以试图掌控。”小胖子的目光越来越冰冷,那是一双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只能让人想到某种古怪的机械:
“红石城对于你是最合适的战场,超古代的魔力还蕴藏在这片土地的最深处,足以让狂猎的各种暗术毫无用武之地。只要你能说服薇歌蕊特,说服蓓尔嘉,说服玛利亚,集结猎人组织、诺顿家族和诸位次神之力,你就能让‘不朽的红石城’变成一处足以让整个狂猎军团有来无回的死地,你能让埃瑞丁真正见识一下人类的力量。”
“那你自己呢?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绿眸女孩深深看向面无表情的小胖子,他还抱着怀里的那本小黄书。
“我从布局中得到了乐趣,那就足够了。我本就是达文西先生的一个无心之失创造出的计划外产品,我哪能去奢求更多呢?”小胖子耸耸肩神态轻松地说:“如果真要说为什么的话,在一切结束之后,我想让你把我从男孩变成男人,这个理由够不够?我帮了你这么多,你给我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奖励不为过吧?”
绿眸女孩难得小脸红了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撇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说服他们呢?这三位可都不是好应付的主啊。”
一直逃避下去当然不是她的性格,她也开始细细思索小胖子口中的那个所谓“同盟”的可行性。
“是你应该怎么说服他们,我可不会贸然浮出水面,我只会给你一个大致的思路供你参考。狂猎、埃尔德里奇、弥赛亚圣火教、幽邃眷族,你们都拥有共同的敌人;新王、新时代、自身的生存和延续、还有那道空间道标,你们也有共同的利益。撮合这场暂时的同盟远比你想象的要容易,你只需要说服这三位女性中的任何一个,她都会热情地帮助你去说服另外两个,因为她们本就需要一个理由来联合起来,而你正是给她们这个契机的人。”小胖子神情镇定地侃侃而谈,但是他那张年轻的小胖脸着实让人难以对他提起一点信心。
“我暂且考虑一下。”绿眸女孩似乎真的被这个一直置身事外的小胖子在不知不觉中说服了,她低下头,又想从怀里掏出那杆大烟枪抽几口,却失望地发现那杆烟枪早就被她捏断。
正在两人沉默地思索着各自的心事之时,两人身后又传来一阵金属震撼的闷响,却是蓓尔嘉怀抱着昏迷不醒的玛利亚一脚将整座大铁门轰然踢开,铁门之上的机关锁都被蓓尔嘉以恐怖的伟力简单粗暴地踢断。
蓓尔嘉走出大铁门的第一眼,正好看到已经拉下面罩抬起头的绿眸少女的真容,那是一张透露着一股独特的空灵气质的少女脸庞,少女眼角那一丝细长的刀疤又为这个有着一双祖母绿般清澈明亮的眼眸的女孩平添另一分狂野气息。
蓓尔嘉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就算她的大脑不记得这位少女,她的屁股也应该记得。
“希瑞拉?!”蓓尔嘉实在没有料到会在星辰钟塔里看到这位在薇薇安口中失踪已久的异端审判长,心头短暂的惊异过后,蓓尔嘉神情不善地质问希瑞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不久前那段并不愉快的回忆,蓓尔嘉还记得希瑞拉别有用心铭刻在薇薇安胸口的那道燕子标记,正是这道标记才让他们招惹上了狂猎,还让路德维希受到重伤,希瑞拉当初将薇薇安随机传送肯定是别有用心。
“波利齐亚的蓓尔嘉小姐,要问我为什么会辗转流连到这里,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我们当下还有一些燃眉之急需要解决。”希瑞拉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蓓尔嘉的银色月眸,异端审判长的明亮双眼里则闪烁着另一种更加深邃而广阔的苍白微光,隐约有星辰一般的光辉球体流转于这对瞳孔的深处。
“首先还请容我为您引见一番,”希瑞拉向左侧轻轻迈出一步,坏笑着指了指那个躲在她身后从未和蓓尔嘉说过一句话的小胖子,小胖子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畏惧,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蓓尔嘉哪怕一眼:
“这位胖嘟嘟如同吉祥物的小先生名叫大钟摆,别看他这副怂样,他可是是整座星辰钟塔的炼金中枢,星辰钟塔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洞察之眼。除此之外,他还拥有另一个相对特殊和敏感的身份,他是历史上第一位炼金人造人。”
提起“人造人”之时,大钟摆憨厚的胖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的阴鸷,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一般无二。
第三十章 该消逝的
玛利亚最近就没有做过好梦,和上位者之子相逢后的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数不清的灵视都在她的梦里光怪陆离。
玛利亚梦到过亚楠观象台上的欧顿血裔,梅高之母挥舞着八把镰刃将她和她的伙伴们都切碎成千万片,八音盒的乐声旋转不息;玛利亚也梦到过威廉大师和他的那片月畔湖,威廉叼着巨大的烟斗,拜尔金沃斯教学楼之后的那片深湖之中却有无数的暗影在流转,乳白色的蜘蛛沉进乳白色的湖;玛利亚还梦到过那位镜子商人,镜子商人咀嚼着手中的金苹果,他的嘴角流淌着黑色的血液,他坐在骷髅头堆积成的山峰顶端,饶有兴趣地俯瞰着她,刚特·欧迪姆的身后则是观象盘光芒照耀之下流转不息的钟表指针……
而玛利亚今天的梦格外可怕。她梦到还没有那么老的老猎人盖尔曼带着四位弟子正在一个深红的世界里远游,这里的泥土是红土,四周的森林是绛红色,这里的天空是深红色,天外的弯月则是深邃的血月,无边无际的黑暗跟着师徒五人如影随形。
在灵界里,我们要记住自己的脸,守住自己的名字,看住自己的灵魂,玛利亚听见前面的老师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
老师,我们究竟在找些什么?罗纳尔那时还是头牛犊般的半大小子,但是罗纳尔没有了他的头,他把他的头捧在怀里说话。
老师,我觉得黑暗中有人在跟着我们。漂亮得如同女孩的路德维希那时显得分外羸弱,他转动着迷惘的钻蓝色眼睛左顾右盼,可是路德维希的衣摆之下却是一对马蹄踏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老师,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没有名字的寒鸦抱着自己的脑袋哭喊道,惜字如金的她却有一副夜莺般的嗓子,玛利亚以前很喜欢听寒鸦唱歌,现在却觉得寒鸦的声音令她不寒而栗,因为寒鸦的雪白喉咙已经被利刃割开,她的血液还不断沿着羽毛滴了一路,她边唱歌,血从她漏风的喉咙里喷出来。
玛利亚想说话,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让她喘不过气,让她恨不得扭过头夺路而逃,玛利亚发现她的胸前原来还插着洛阳双刃,而她体内的血液早已被火焰烧干,有某些生物,正在她的腹内蹬着腿。
找到了,我找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玛利亚看见她的老师突然在一道座残缺不全的人像之前站住,俯身跪下,老猎人挥舞着双手对着头顶的血月狂笑,老猎人的红袍里同样渗出触目惊心的血迹,老猎人深深地亲吻那座人像因为漫长岁月而变得模糊的面容,像是在亲吻他最爱的情人。
老猎人从人像之下用双手挖出了一个小匣子,匣子是这个红色的世界里唯一的异色,它是一个苍白的匣子。
老猎人用沾满泥土和血渍的双手打开匣子,匣子里躺着一个粉红的婴儿,婴儿在老猎人的怀里发出尖锐的啼哭声。
从未转过头的老猎人终于转过了身,玛利亚看到了他的脸,高大的老猎人衣袍在血色的月光下飘落,从老猎人的衣物里竟然钻出一个全身赤裸的银色女孩儿,女孩对着四个弟子甜甜的笑,双眸闪烁着银色的月光。
祂会回来的,银色的女孩将啼哭的婴儿对着四个弟子高高举起,婴儿就在她的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变成了另一个啼哭的扭曲怪物,那是一个异常巨大的畸形婴儿,婴儿全身长满绒毛和褶皱,婴儿张开长满乳牙的大嘴先将微笑的银色女孩的上半身一口吞掉,婴儿接着狞笑着从不断喷涌着鲜血的银色女孩的下半身里缓缓抽出一把猩红的、燃烧着火焰的剑,婴儿将剑咬在不断滴着血液的嘴里,蠕动着四肢向老猎人的弟子们爬来,粉红的肥肉在深红的地上拖出冗长的轨迹。
四个弟子都被死死地钉在十字架上,叼着剑的婴儿逐渐长大变成了一位红衣人,红衣人在血月之下踮脚跳起古奥的舞蹈,祂的优美身姿旋转摇曳拧动飞翔,仿佛在向遥远的宇宙进行着某种祭祀,最后红衣人对着四个孩子从嘴里缓缓抽出那把猩红的剑,以剑割断了他黑色的长舌,火焰在他断舌涌出的血液浇灌下越来越旺。
红衣人将四个孩子的脸皮用剑动作极轻极慢地剥下,然后将他们的脸皮一张张戴到祂自己的脸上,祂先将脸皮由下朝上按到太阳穴上,接着再将双手由额头向下抹去一直贴到下巴,四张脸都重合成为了一张脸。
现在你们都一无所有,因为你们都已经变成了我!玛利亚的耳边最后响起的是红衣人肆无忌惮的狂笑声,祂裂开的大嘴里断舌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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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抱着被子突然在床上坐起,她的浑身上下都流淌着冷汗,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她并没有像那个异常真实的噩梦一般只摸到肌肉,她的脸依旧光滑细腻如故,她还是她。
玛利亚发现她的身上套着专属于星辰钟塔的白色病号服,她胸前包扎着绷带,她还能感觉到里面的刀伤隐隐作痛,这种包扎、消毒的手法她也非常熟悉,只可能是治愈教会内部的医疗技术,她现在还在星辰钟塔内部。而她正坐在一张温暖的羽床上,眼前全都是熟悉的景色,她还躺在她的卧室里。
每一次以洛阳洞穿体内心脏点燃全身的该隐赫斯特之血,就算对于玛利亚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举措,贯穿心脏的刀伤可以让玛利亚在短暂的十几分钟里拥有超越次神的血焰之力,但是一旦将体内的血液烧干,玛利亚就会有生命之危,就算及时将血焰熄灭,以玛利亚的血统也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愈合。
“放心,你的伤口是希瑞拉包扎的,虽然她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是你们似乎关系很好呢,我都不知道你们竟然还互相熟悉。”耳边响起女孩闲聊般的轻松声音。
玛利亚眨巴眨巴眼,她还没有从那个噩梦中缓过劲来。
“又做噩梦了?以前专门让你多喝点锡兰红血茶安神,现在看来你恐怕没有遵守我的叮嘱。”那个女孩却并没有因为玛利亚没有回话而失望,反而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玛利亚顺着声音扭过头,正好看到眼角闪过一瞥银色的光亮发丝,那无疑是蓓尔嘉那张仿佛来自宗教壁画的圣洁侧脸,玛利亚实在难以想象世界上会有人漂亮到这种不真实的地步。
蓓尔嘉坐在玛利亚的床侧,她正在低头翻阅着什么,书页翻转之下传来沙沙的声音。
“我果然还是输了吗?”玛利亚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只能又重新缩回被子里,因为她还感觉有些冷,梦中被钉在十字架上时,她也是全身赤裸的。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无论是面对老猎人还是幼年古神,你都不可能有丝毫胜算,有些差距,就算拼上性命也无法跨越,更何况……”蓓尔嘉懒洋洋地说,她翻阅书页的声音越来越快,似乎正在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你真的值得为了那种事拼上性命吗?不论我究竟是谁,你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的。”
“那我当时究竟是在面对老猎人,还是在面对幼年古神呢?”玛利亚却仍然咬着这个令蓓尔嘉头疼的问题死死不放。
“我也不知道呢,这个问题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给你答案,请先给我一点时间慢慢思考,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适应这种变化,好吗?你总不会连这么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某个可能是你老师的人吧?”蓓尔嘉幽怨地看着玛利亚,简直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一般可怜兮兮,没有人会在这样的目光下有抵抗力:“路德维希和罗纳尔心里不是没有和你相似的怀疑,但是他们都知道耐心等候,他们也都相信我会给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你难道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正在说话的功夫,蓓尔嘉已经将那本厚书看完,用手合上,并没有对那本书的内容有任何反应。玛利亚这才发现蓓尔嘉手中根本不是什么书,那只是一长卷出自治愈教会一号研究所之手,关于深渊症候群的研究报告,这卷报告是由玛利亚亲自监督治愈教会二十三位学者合作撰写的,玛利亚本来就准备在深渊症候群可能爆发的必要时刻,将这卷档案通过信鸦递交给猎人议会,然后向诺顿家族提出申请在红石城内召开新一场的猎杀之夜。
猎杀人之脓,不论是已经转化的,还是没有转化的,对于这种无药可救的疾病唯一的治疗方式只有杀戮。
如果必要的话,就算龙之母的三子伊蒙·诺顿也……
“这不是关乎我们个人情感的事,只要是古神和祂们麾下的眷族,都只会是人类的敌人,不论你曾经是谁,只要你是古神,你就只能死。”玛利亚低声说。
“你心中的这些观念当初都是我灌输给你的,难道你觉得我会没思考过这些事?”蓓尔嘉洒脱地笑笑,将玛利亚的档案随手丢向玛利亚的办公桌上:“我早就有牺牲的觉悟了,当初我既然愿意为了人类去死一次,现在我也不会介意为了全人类再死一次,只要这样的死亡是有意义的。只是现在还远未到该我死的时候,所以我绝不会轻易去死,如果我不想死,就没有任何人或神能让我死去。”
“那什么时候,才是你该死的时候呢?”玛利亚迷惘而惶恐地问。
“当我将所有古神全部杀死,将一切兽化和灵视噩梦全部终结,将一切人类的敌人尽数斩杀殆尽,让所有我想守护的人我爱的人全部能得到一个幸福的结局的时候,”蓓尔嘉看着她纤细娇小的拳头痴痴地说:“那才是我该退场的时候,到那时我才会放开我的手,再无遗憾地走进坟墓,让这一切早该消逝的全都随风消散。”
第三十一章 最坏的情况
圣历3652年7月5日清晨。
西泽尔从未料到他会有机会参加这样一场古怪的会议。
整座红石城稍微还算有点话语权的人现在都围着一张大圆桌坐在普利谢行宫的大会议室里,圆桌的正中央则是涵盖整座红石城所有地标建筑和地形走势的巨大沙盘,这道沙盘大概平日都是用于战争推演的。
诺顿家族的核心成员现在几乎全部到场,龙之母薇歌蕊特坐在首席,一袭素白长袍贴身明艳如少女;她的左手边红龙大公薇薇安还是穿着一身女大公标志性的血红玫瑰长裙,她的右手边拉斯普金的肩头则戴满勋章披着流苏。坐在三位红龙家族成员身边的还有诺顿家族的首席骑士,因为十年前的战争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地龙”拉萨尔·诺顿;诺顿家族的财政官,头戴卷毛白色假发的布兰登伯爵;诺顿家族的首席发明家,披头散发像个乞丐的达文西爵士;诺顿家族的谍子头目,精瘦如鹰的赫尔·波顿……
诺顿家族的对面则坐着代表着猎人组织的玛利亚、路德维希、罗纳尔三位圣级猎人,玛利亚和路德维希虽然现在身上都还带着伤,但是他们依然没有缺席,三位圣级猎人之外还有长得相当讨喜的小胖子大钟摆,有着一对翠绿眼眸的希瑞拉,以及那位有着一头光亮的黑色长发的红眸女孩儿低调地坐在末席。
夹在猎人组织和诺顿家族中间的则是两个似乎地位有些尴尬的波利齐亚成员,蓓尔嘉倒是安之若素地端坐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西泽尔就着实有些坐立不安了,自从被自来熟的拉斯普金拉进这间会议室之后,西泽尔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场会议究竟是要讨论些什么,尤其在发现蓓尔嘉坐的位置似乎比自己还更加尊贵一点的时候,西泽尔就觉得更加不爽了。
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现在会议厅里的人们还有不少在小声的交头接耳,像是有蚊子正在室内嗡嗡地叫,西泽尔也趁着这机会找蓓尔嘉搭话询问情况。
“话说……今天我们究竟是要讨论些什么啊?”西泽尔觉得这里的气氛着实有些沉闷。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拉到这里来了?”蓓尔嘉哑然失笑:“既然一无所知就好好地眼观鼻鼻观心慢慢听着吧,需要你说话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里还有需要我说话的地方?”西泽尔一直自居为一个无权无势的纨绔少爷,他实在不知道他嘴里说出的话能有什么分量,就算劳伦斯哪一天真的突然进了弥赛亚的神国,真正应该接过波利齐亚家族大权的也是他那个行事嚣张之极的哥哥,劳伦斯的嫡长子罗德里格斯·波利齐亚。
“今天你的分量恐怕远比你想象中的要重呢……”蓓尔嘉小声嘟囔道。
“肃静,”龙之母薇歌蕊特轻轻拍了拍手,随着她清亮的声音回响在会议厅里,空旷的会议厅顿时变得针落可闻:“今天我们不会像平常一样讨论那些乏味的琐事,接下来我们将要讨论的事很可能关乎在座所有人,乃至于我们整个诺顿家族的生死存亡,所以请在场的诸位以认真严肃的态度应对。”
“很抱歉,龙之母,在下刚刚在做的事恐怕正是关乎红石城生死存亡的大事,连日违反规律的大雪冻死了很多粮食,很可能造成红石城下一季的灾荒,我们必须抛售家族粮库的粮食……”财政官布兰登这几天连日操劳,双眼都是黑眼圈。
“红石城内的治安越来越差,杀人犯、强/奸犯、盗窃犯几乎塞满了监狱。我建议立刻调出家族亲卫维护城内秩序,等到圣火节情况只会更糟糕。”首席骑士拉萨尔的声音如同金石摩擦。
“我十分钟前还在钻研以太元素与熔炼金蒸馏法的综合运用方法呢,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还请大家言简意赅地快点交待完,我还要继续我的工作。”须发皆白的达文西先生有气无力地说,他说话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你大概只能看到他嘴边浓密的胡须在动。
“看来大家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态有多紧急,”薇薇安摇头苦笑:“现在这些事都可以暂时搁置,如果我们在这场危机的处理上稍有错漏,很有可能出现的后果就是两周之后红石城内再也不会剩下一个活人。”
“有点危言耸听,但是并非不可能,”赫尔·波顿笑得和和气气,抱在胸前的两只粉红大手细嫩如女子,谍子头目干瘦而白净,他无神的双眼扫过坐在对面的猎人组织众人,精光一闪而逝:“大公口中的危机是关于兽化病的吗?虽然目前还没有出现太过明显的迹象,但是我的小蝴蝶们确实在城内发现了不少令人不安的暗流正在涌动。”
“更何况圣都明面上已经‘失踪’的第三位异端审判长都亲临红石城,着实让我难以产生什么好的预感呢……”赫尔·波顿的双目最后停驻在希瑞拉的脸上,他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
“我来红石城其实主要是出于一些更私人的目的,对此我们暂且可以放下不谈,先说当务之急。还请波顿先生先谈谈您的谍子们捕捉到的消息,异端审判庭和星辰钟塔接着再来分享我们可以公开的情报。”希瑞拉对着赫尔·波顿用一种相当官方的交涉语气说。
“诚如首席骑士口中所说,最近整座红石城内乱象怪事层出不穷,且不说夏日天空之上突兀飘起的那场飞雪,仅仅在这一个月,市内爆发的恶性杀人和人员失踪事件就多达近百起,这还只是明面上登记在册的案件,那些无名的下等人、黑户死伤数目究竟有多少根本无法统计。所有被抓获的罪犯大都神志不清言谈怪诞,身体上或多或少地出现了兽化迹象,而且都和市内最近出现的一个邪教脱不了干系。碰巧我前几天一口气已将那个邪教连根拔起,并将这个邪教的所有高层全部送上了火刑架。在审问这群疯子的时候,我意外发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东西。这个邪教的成员无疑都是自发集合在一起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都在梦里见到过同一尊邪神在感召着他们,祂的名字叫——”赫尔·波顿冷静注视着在座每一个人的反应,一字一句毫无任何感情/色彩。
“幽邃圣者埃尔德里奇。”赫尔·波顿和希瑞拉竟然同时脱口而出念出这个颇为悦耳的名字。
“看来我的担忧是正确的。”赫尔·波顿对希瑞拉点了点头:“审判长大人,轮到您了。”
“不错,果然不愧是传说中耳目遍布全世界的波顿先生。那我就再来谈谈异端审判庭的情报。我们的关注点则主要聚焦在另一位看似毫无关联的圣都千金身上,她便是温斯顿·斯宾塞市长先生收养的义女,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埃尔德里奇·斯宾塞,她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位羸弱柔美的贵族千金,但是在圣教国很多民众的心中她简直可以被称作一位全身上下闪耀着神圣光辉的圣女。平日里那些布施钱财、拯救弱小、亲近平民的做作姿态我们暂且不用多说,但是最值得关注的一点却是,埃尔德里奇·斯宾塞曾凭借一己之力,平息了三次圣教国内大型瘟疫的爆发,拯救了数十万人的性命,正是因为这样的功绩,她和她的义父温斯顿·斯宾塞在圣都内的声望如日中天。”希瑞拉冷笑着说。
“根据治愈教会的分会发来的疾病报告,这三次大型瘟疫,全部都是由深渊症候群的变种病毒引发,而目前据我所知,全世界能够治疗深渊症候群的,似乎只有埃尔德里奇小姐一家的‘圣水’。”玛利亚在一边随口补充说道。
“我也曾试探过这个埃尔德里奇小姐,大家都应该知道,我是在寻找治疗我的儿子的手段。但是我却非常意外地发现,每一次当深渊症候群爆发到了最高/潮的时候,埃尔德里奇和她背后的斯宾塞家族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适当的位置,向饱受瘟疫折磨的民众们仁慈而慷慨地免费散播那些传说中可以治愈瘟疫的‘圣水’。比起说她是帮助人类应对瘟疫的圣女,我其实更加怀疑这些所谓‘瘟疫’全部是她自导自演的戏,”龙之母薇歌蕊特面无表情地说:
“灾难和动乱更容易滋生信仰,人类唯有在悲惨命运前才会真正产生对神的需求和敬畏。如果没有灾难,不如就自己先制造出灾难。对于这样的人散布出的‘圣水’,我确实不敢投以任何信任。”
“而根据治愈教会对于埃尔德里奇散发的‘圣水’的研究,‘圣水’也根本不是什么深渊症候群的解药,圣水只是暂时缓解了人体之内兽化线形虫的爆发,让线形虫暂时进入了蛰伏期,归根结底,这些深渊线形虫的主人想让瘟疫什么时候爆发就可以在什么时候爆发,所有瘟疫患者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便可被决定生死。”黑发女孩面无表情地阐释治愈教会的研究成果。
“而现在,埃尔德里奇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红石城,对吗?她已经在红石城内将病毒散播开来了,只要在她一念之间,整座红石城就会变成布满成千上万兽化者的人间地狱。”赫尔·波顿倒吸一口凉气,一旦兽化病真的以那种形态爆发开来,如果没有一定规模的猎人前来镇压兽化者,赫尔甚至不敢想象到时候红石城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就算埃尔德里奇及时散播出了“圣水”,劫后余生的也只会是那些被体内的线形虫操控的行尸走肉。
“而且更不妙的是,现在埃尔德里奇小姐已经离开圣都了,根据异端审判庭在圣都监视埃尔德里奇小姐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埃尔德里奇现在已经离开圣都赶往红石城,预计她在圣火节前夕就会降临红石城,”希瑞拉最后抛出了这样的重磅消息。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就在圣火节到来之日,埃尔德里奇会趁着全市人民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时引爆深渊症候群,这一个圣火节,红石城可能会变成另一个群魔乱舞的亚楠噩梦,所以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兽化灾难,今天我们必须做出相应的准备。”薇歌蕊特忧心忡忡地说,龙之母在她漫长的生命历程里当然不止一次遭遇过疯狂的兽化灾难,她清楚即将发生在红石城的会是多么棘手的恐怖情况。
兽化病已经在城内扩散到一定规模,现在根本来不及把数十万民众一个个用星辰钟塔的核查方式进行排查,那些对自己身体状况一无所知的兽化者们就潜藏在无辜民众之中,而在红石城即将进行的又是圣火节这样的年度庆典,在密集的人群中一旦爆发兽化,后果是让人不敢想象的。
而更令龙之母担忧的,是她的儿子,伊蒙,难道她真的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兽化者?
不,或许还有希望,龙之母眼角的余光看向一直垂首不语的蓓尔嘉,如果现在他们面对的敌人是一尊邪神,但是现在他们这一边同样也站着一尊幼神。
“埃尔德里奇想要做什么,她又在图谋什么,我们对此都一无所知。这也是为何异端审判庭会将我派往这里的理由。我们虽然无法阻止这场兽化灾难的爆发,但是我们可以尽一切努力减少这次兽化瘟疫带来的损失,并以最快速度将兽化病镇压下去。”希瑞拉严肃地说道。
“但是所谓‘阻止兽化病’只是您明面上的理由而已吧?”薇薇安纤手轻抚过她胸前的燕子徽记对投以希瑞拉冷笑:“您还有自己的个人问题没有解决,不是吗?我们也请不要忘了,狂猎军团还在对我和希瑞拉小姐虎视眈眈,而高等吸血鬼欧内斯特先生更是下落不明。”
到了现在,薇薇安当然明白希瑞拉一开始在她胸前铭刻的那道时空道标根本没有安任何好心,甚至可以说是祸水东引,这是在逼诺顿家族不得不和希瑞拉一起面对狂猎的怒火。
“确实,我们还有更加棘手的问题要应对,内忧说完了,接下来我们还不得不谈谈外患,”希瑞拉轻叹着说道,她又用轻描淡写地语气再一次语惊四座:“同样在红石城的圣火节到来之际,很可能在城内爆发兽化病的同时,我们还需要应对狂猎军团的攻城,而且这一次攻城战争的规模绝对不可能是像上一次那样的试探进攻,狂猎会毫无保留地用尽一切手段展开攻城战,埃瑞丁本人都可能出手,一旦城破,就算我们镇压下了兽化灾难,毫无人性的狂猎军团也会毫不犹豫地展开屠城。”
“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却只有两个人,那就是我和薇薇安大公,”希瑞拉笑嘻嘻地看向大惊失色的薇薇安,对薇薇安撩起她的右手衣袖,露出审判长光滑手臂之上和薇薇安胸前相似的燕子标记,两道标记同样闪烁着相似的荧光:“拥有瞬光印记的我们将是他们同超宇宙之外的外神沟通的最佳祭品,一旦将我们抓住,并被狂猎们成功祭献,星空之奈亚就有可能重新降世。”
“这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严重事态了——”最后轮到大钟摆扳着手指向众人漫不经心地进行总结:“在圣火节到来的那一天,我们将要面对的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要同时在城外迎战狂猎军团,在城内对兽化者们展开猎杀之夜,还要应付埃尔德里奇这么一位难缠之极的伪神。”
第三十二章 宣誓吧,希瑞拉
大钟摆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抛出,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哈哈哈,”骑士拉萨尔先干笑了起来:“臭小子,你是在给我开玩笑吧?如果说城内要发生兽化病,我还能够接受。可是你和我说狂猎军团这种三岁小孩都不见得能相信的童话?”
“如果说真的是狂猎作祟的话,那么近几日那古怪之极的大雪倒有了解释,”财政官布兰登捻起胡须若有所思:“但是这样的解释确实过于荒诞,难以服众。”
赫尔·波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显然也不会轻信希瑞拉的一面之词。
“我们已经有赤裸裸的证据摆在眼前,拉萨尔先生,您当然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拉斯普金冷笑出声:“您总不会忘了前天东城城墙上悄无声息被割去头颅的近五十名值班士兵和那座断裂的石桥吧?那些士兵的后事可是您亲自去料理的。现在再看看圣剑路德维希先生右手的伤痕,这同样也是狂猎的手笔。”
“狂猎的存在早已毫无争议,诸位,我召集你们前来是来商讨对策的,不是让你们来提出更多质疑的,”薇歌蕊特虽然在面对蓓尔嘉时柔柔弱弱百依百顺,但是此刻在家族封臣之前却又判若两人,比起薇薇安那种靠嗓门撑起的威势,这位看似柔弱的龙之母眉宇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在座的都是诺顿家族的精英,假设你们以现在手中有限的力量同时面对城内的人之脓患者、狂猎的攻城以及伪神埃尔德里奇,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情报,在任何战争中,情报都是第一位的。光论兽化病,我们早已有了不少的治理经验,但是目前我们对狂猎和伪神全部都一无所知,您叫我们现在拿出应对方案,着实有点为难我们了。”赫尔·波顿皱起他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眉毛。
“波顿爵士说的没错,关于伪神我还自有对策,但是对于狂猎我同样一无所知。希瑞拉,你既然想把我们诺顿家族和你绑在一条线上,你就需要拿出更多诚意。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人类部队与狂猎军团有过大规模作战的经验,您既然作为同狂猎都有着微妙联系的瞬光之子存在,想必您一定对狂猎军团了如指掌喽?”薇薇安略带讥讽地问希瑞拉,虽然目前她仍然不清楚希瑞拉铭刻在她胸前的瞬光印记究竟有何意义,但是薇薇安知道,她已经因为这道徽记上了狂猎的必杀名单,如果家族不打算将她抛弃的话,诺顿家族就和狂猎不可避免地将有一战。
“如果光论同狂猎的作战,我确实可能是全世界对狂猎了解最深的人。大家都应该知道,我的故国新提拉便是覆灭在了狂猎的手中,”一提起狂猎军团,希瑞拉的声音里就泛起无法压抑的怨恨:“那场屠杀持续了三天三夜,狂猎以白霜之力将整座城邦全部冰封,再以星空暗术禁咒破城,三千骑狂猎入城之后,他们将城内所有的活人全部屠光,头颅和尸骸堆满了整条护城河,尸臭三个月后仍然没有散去。我则是那座新提拉城里唯一的幸存者,五岁的我在近百名新提拉骑士的誓死护送下才侥幸逃生,那时不过五岁的我就不得不手刃了六名狂猎。”
“希瑞拉小姐,这些传说我都略有耳闻,您真的是新提拉的公主?”谈起因为丹德里恩的传记而在大陆意外出名的希瑞拉的传奇事迹,博览杂书的西泽尔倒稍微提起了点兴趣。游吟诗人的消息总是意外的灵通,一些如果没有他亲笔撰写就注定埋藏于历史深处的故事总会被他以看似随意的语调再度提起,公之于众,其中的内容或真或假,或是为了警醒世人,或者只是让大家爽朗地一笑,但总会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一个只剩下一个人的城邦小国的公主,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了,新提拉已经灭亡,无需多提,”希瑞拉谈起她早已覆灭的国家,心情分外沉重:“现在不是回忆那些沉重历史的时候,我必须让大家知道,狂猎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
希瑞拉接下来的陈述大都不掺杂太多个人感情,只是单纯以作为一个剑士的身份谈论那群传说中的精灵骑士和他们匪夷所思的作战方式。
狂猎军团在一切战争中能够做到百战百胜的核心因素,便是狂猎军团掌握的空间穿梭技术,正是凭借着这项源自星空之奈亚的技术,狂猎们能够穿梭于无限的异世界展开永无止境的征伐,就算在主世界的高等精灵王朝灭亡之后,狂猎依然能够保留建制独立存在,甚至有余力试图反攻主世界。
而狂猎能够展开空间传送门则要依靠狂猎军团中的一种特殊兵种,那便是狂猎的【空间道标员】。全狂猎军团的空间道标员总数永远不过五百,每一个都异常珍贵,训练起来更是困难,每一位道标员都要求掌握炼金、奥术、数学、几何学等多种复杂知识。在正式战争的时候,狂猎的空间道标员手持蕴藏着古神炼金术的【天位仪】身处遥远的异世界进行定位,从而张开传送门将军队进行大规模的传送突击,一旦建功,狂猎们又会毫不拖泥带水地继续撤退。
只要是天位仪能够锁定的方位,狂猎的大军都能在空间道标员一念之间穿过传送门抵达战场,所以在实际战争中,狂猎的军队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从最不可能的角度对敌人展开奇袭,这种让行军几乎不用考虑任何补给和消耗、随时随地可以大规模突进战场的可怕技术,才是狂猎军团能够致胜的关键,面对这种狂猎军团,几乎任何正常的军事战略都是无解的。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去像这样煞有其事地去准备作战?不如直接坐以待毙,因为狂猎军团大可以就在现在直接传送到我们面前来个斩首战略,集中兵力把在场的所有人一鼓作气全部杀光,不就一了百了。”拉斯普金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希瑞拉的陈述确实听起来太像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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