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小姐是古神 第58章

作者:镜宇

如果不是知道镜子里是自己的脸,蓓尔嘉差点以为这是哪个从遥远的东方国度前来造访的异国少女。

这让蓓尔嘉心头的疑虑更深,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变化的背后又代表着什么?

稍令蓓尔嘉安心的是,她的右手指尖,新月戒指原封不动,但是她现在体内毫无月能,根本无法令戒指展开为镰刀形态。

砰砰,砰砰,蓓尔嘉听到她缠绕着一圈圈绷带的左手内传来犹如心脏的跳动声,随着意识的恢复,她如今终于能感受到这只虽然幽邃之力已经被榨干但是依然有力的噬魔之臂的存在了,虽然现在蓓尔嘉体内的幽邃之力根本无法支撑噬魔之臂展开化成原型,但是也比她完全无力的右手要强大的多。

于是蓓尔嘉朝前打了个踉跄,顺势她的左手已经将那把淡银色的短刀从刀鞘内抽出,蓓尔嘉半跪在地以短刀戳入地面支撑着她的身体不至于倒下,她眼角的余光终于让她能够看清这把短刀的真实形态。

出鞘的这把短刀光芒暴涨,通体澄澈晶莹如同水晶,更有繁星般的灿烂光辉流淌于刀背,刀刃则闪烁着幽绿色的不祥光芒,似乎还暗含剧毒。只是随意一刺,短刀就像切豆腐一般刺入了坚硬的石斑地面,就在刀刃之上,有远古神明们善用的深绿色兰帝文被铭印其上,现在同样闪烁着幽光——

“暗银的残灭”。

第五十七章 女巫埃莱娜

“砰咚!”蓓尔嘉听到大帐的门口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是某个女孩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她知道那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你醒——”蓓尔嘉听到那人惊愕地说。

在那人将嘴里的话说完之前,蓓尔嘉就下意识地如同毒蛇一般弹起,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余力在一眨眼便跨越不到十步的距离窜向那个站在门口呆住的女孩,然而这十步距离冲到一半的时候,来势汹汹的蓓尔嘉就几乎无法再稳住她的重心,但是她多年的狩猎经验依然让她能够精准无误地顺势撞入那个似乎比现在的她还矮了半个头的小女孩怀内,全身伤势未愈的蓓尔嘉一击膝撞顶进这个娇小女孩的小腹,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向后踉跄几步,然后她就被意识模糊的蓓尔嘉强行压倒在地。

蓓尔嘉跨坐在少女的腰际,右手按住女孩的右手手腕,同时蓓尔嘉的左手将暗银的残灭扣在她柔软的下巴之下,制住了这个似乎在近身战斗上毫无经验的女孩,蓓尔嘉要确保只要这个女孩稍有异动,她就能划开这个女孩娇嫩的脖颈,蓓尔嘉几乎将她干枯的嘴唇咬出了血才能继续维持意识的清醒,她死死地盯着被压在身下的女孩的娇嫩面容,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地问: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我们现在在哪里?”

直到现在蓓尔嘉才有时间真正打量一番这个女孩的形貌:她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比蓓尔嘉现在外表上的年龄还要小上一些,瘦削而柔弱的身体用相较她的体型极度宽大的巫师黑羽长袍罩着,她压在头上的那顶插着一根乌鸦羽毛因而显得分外夸张的巫师黑色三角帽现在也掉落在地,露出她那一头浅绿色的俏皮短发,这个外表相当可爱的小女孩现在正鼓着她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就算被刀刃架在脖子下,她也仍然展现出和她年龄不相匹配的镇定,毫无惧色。

蓓尔嘉最后才看清了这个小姑娘胸前佩戴的精美徽记,那是一棵枝繁叶茂的灰色世界树,世界树被染血的黑荆棘缠绕了七匝,恰巧构成七个交错的圆环,如果这枚徽记属实的话,这个小女孩如此年纪就已经是出身灰塔的七环大奥术师?这道徽记只能由启蒙学宫里灰塔那群心高气傲的权威颁发,高级奥术师们大都会骄傲地将这样的徽记作为自己的身份证明挂在胸前。

“唔……”小女孩儿发出痛苦的呻/吟,她对蓓尔嘉怒目而视:“你弄疼我了,不识好歹的野蛮人!”

“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接下来的后果可不止是弄疼你了。”蓓尔嘉边说边看似无意地将暗银的残灭在这娇憨的少女下巴挑出一条血口。

但是蓓尔嘉始终没有下什么实质性的重手。

这个少女奥术师似乎本是端着一大盘瓶瓶罐罐要进来的,但是现在这些瓶罐被蓓尔嘉那样简单粗暴地一撞,都脱手而出,七零八落地瘫倒在地,有一瓶药液的瓶塞松了,里面暗红色的液体流淌了满地。蓓尔嘉略微嗅了嗅,判定这种玫瑰味的甜香无疑是经过改良的民用采血瓶,输血和治疗伤患专用。至于其他的药瓶,也大多是流苏水和殷红膏等佣兵们平日用来治外伤和消毒用的上佳药物,都不算太稀奇。

直到此刻,蓓尔嘉才觉得有些后悔,她是不是错怪了好人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真的只是来给她换药的,这群救她的人如果真要对她不利,早就下手了,哪还会这样不厌其烦地来给她上药包扎啊。但是要是就这么轻易地认错服软,她作为前辈的面子好像就有点挂不住了。

“既然你现在已经是病人,就要有身为病人的自觉啊!”就在蓓尔嘉迟疑的同时,她的身下传来这个女孩的冷笑声,“就算你拿到暗银的残灭,伤成这样的你也什么都做不到。”

话音刚落,小女孩的左手已经趁蓓尔嘉发呆的同时朝贯穿蓓尔嘉小腹的幽邃蛇牙伸出一根手指只是轻轻一按,几乎令蓓尔嘉伤口撕裂的剧痛就让蓓尔嘉顿时差点因疼痛而陷入昏厥,蓓尔嘉的身体向上一扬,发出一声根本压不住的痛苦呼声,埃尔德里奇的蛇牙联通她全身的四肢百骸,而这个挂着七环徽章的小姑娘显然也并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那样好对付,她第一时间便揪住了蓓尔嘉的弱点。

接着小姑娘被蓓尔嘉按住的右手将蓓尔嘉的手腕反手一拧便挣开了蓓尔嘉虚弱羸弱的擒拿,刚被蓓尔嘉轻易制住的小女孩现在却眉头一皱,她闪电般探出的右手便从蓓尔嘉失去力量的左手轻而易举地将暗银的残灭夺下,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女孩竟然两个呼吸之间便化解了蓓尔嘉的威胁。

小姑娘将蓓尔嘉无力的身体毫不客气地推开,站起身来先抖落身上法袍沾染的灰尘,同时看也不看便将暗银的残灭信手一抛,短刀下一刻已经毫无偏差地被丢回了刀鞘之内,小女孩又从地上捡起她的巫师帽盖在她的小脑袋上遮住她大半张可爱脸庞,接下来她才弯下腰将捂着小腹娇艳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的蓓尔嘉以公主抱的姿态稳稳地拦腰抱起。

“明明就是个病入膏肓的废人,你哪来的胆子对身为天下第一等天才奥术美少女的埃莱娜大人出手!你又有什么资格敢去亵渎连我自己都不敢触及的基雅兰大人那神圣的暗银之刃!”仿佛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般,自称埃莱娜的小巫女无视蓓尔嘉恶狠狠的眼神,一脸不满地气鼓鼓说着,她将蓓尔嘉抱到她那张病床之前,动作极轻地把蓓尔嘉重新放回床上,接着又为动弹不得的蓓尔嘉盖上被子。

“你们……”蓓尔嘉还想发问,但是埃莱娜已经将一根手指按在蓓尔嘉的嘴唇上,对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就算有团长为你镇压幽邃源能,你的伤势也距离痊愈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的你既不方便行动也最好不要说任何话问任何问题。你就安安心心地在病床上当一个废人,作为我们的客人接受我们的照顾吧,”埃莱娜漫不经心地捂嘴轻笑,“你也尽管放宽心,有团长大人亲自坐镇此地,天底下没有任何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了,你尽可以在这里放心地养伤,没有任何人能找过来的。”

“我现在究竟在哪里?”蓓尔嘉终究只能有气无力地吐出这几个词。

“诶?感情你这交了天大好运的蠢女孩到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没有弄清楚?”埃莱娜仿佛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一般夸张地捂着肚子毫无淑女风度地大笑起来,边笑她还将手贴在蓓尔嘉的额头试了试她的体温,她灵动的绿眼眸一转,“嗯~看来咱们的治疗也不是毫无成效,你的状态有所好转了嘛,但是刚刚的剧烈运动又让你的不少伤口裂开了。接下来你就别乱动给我添乱了好吗?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团长绝不会让我好过的。等着,我先去仓库给你换另一份药。”

蓓尔嘉只能无奈地苦笑一下,好久没有像这样被人这样对待了,她倒是想动,但是现在她的身体状况让她变得和一个废人一般无二,她又能做什么呢?刚刚只是笑了一笑,就不知道拉动了身上哪处的伤口,接连而来的痛楚又让她皱了皱眉。

小女巫双手抱在胸前大大咧咧走到门口,小女孩故作大人模样地将她的帽檐微微拉低一丝,扭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略带讥讽地瞥了一眼被绷带捆的像个木乃伊一般的蓓尔嘉,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帐篷之外,她背在背后的那根深黑色的接骨木魔杖也跟着她蹦蹦跳跳的身体一同上下摇摆,少女出门之前只是头也不回地抛下了这么一句让蓓尔嘉不知所措的话:

“我们可爱的小公主,欢迎回到圣光之鹰的狼之团!”

第五十八章 狼之团异闻录

半梦半醒的无梦昏沉,这就是重伤在床的蓓尔嘉如今的状态最真实的写照。

在被埃莱娜不由分说地重新丢回床上之后,蓓尔嘉体内里最后的力量和月能也消耗殆尽,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只能像植物人一般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蒙昧的大脑不能分辨白天与黑夜,时间的流逝在不见天日的大帐内也根本无从判别,到最后仿佛连她自己的身体都不存在了。充斥于蓓尔嘉灵魂的只剩下了潜藏于身体深处的刺痛,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恰巧是埃尔德里奇的蛇牙贯穿处的伤痕里沸腾的炽烈痛楚才让蓓尔嘉没有再次沉入无边的迷幻梦境不复醒转。

在蓓尔嘉陷入昏沉的这段时间,虽然她的身体动弹不得,耳朵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但是她总能在半梦半醒的间隙透过未曾完全合上的眼缝观察外部的世界,虽然现在蓓尔嘉眼中的一切都像是沉浸在迷雾里一般模糊不清,但是时间一长,蓓尔嘉也能确定她这间帐篷里的访客着实还不少,简单一算,至少还会有四波人不时怀着各种不同的目的前来拜访她。

最常见到的自然是和蓓尔嘉一同住在这间帐篷里的小巫女埃莱娜与另一位身材修长、目光凛冽如冰、长发灿烂如晨曦的飒爽女剑士,同为女性的她们照顾蓓尔嘉都相当用心,一般都是那位女剑士以相当娴熟的行军医护手法处理蓓尔嘉的外伤,而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巫女则在夜晚为蓓尔嘉熬煮解毒的药剂,熬完后便掰开蓓尔嘉的嘴,将药剂透过一个夸张的漏斗灌进她的肚子里给她吊命。

偶尔女剑士还会在半夜坐在蓓尔嘉的床边捧着一本诗集诵读解闷,读的都是拜尔仑、雨莱这些蓓尔嘉向来听不懂的诗人作品;而小巫女闲来无事的时候则会摆出一张画架,不知从哪变出画笔来给现在的蓓尔嘉涂抹肖像,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蓓尔嘉当然也不可能去维护自己的肖像权,偶尔甚至得容忍这个恶趣味的小巫女摆弄她的身体做出各种羞耻的姿势,一张画画好了这没心没肺的小巫女也毫不珍惜,画完眉头一皱,往往就会将那些仪态绮丽的肖像随手撕为两半。

而每天早上这两个女孩都会习惯性地拿起武器对练,一般都是小巫女埃莱娜握着那把银色的短刀暗银残灭直来直往,而女剑士手里则转着另一把熔金色的曲剑脚下划出弧步,她们就在蓓尔嘉狭窄的帐内毫无顾忌地展开比拼,刀光纵横人影交错之间她们的技艺却精妙到从来不会伤到蓓尔嘉一根毫毛。

而第二波不时来访的人则是一位披着黑鸦羽毛斗篷的怪人,这人的腰间总是悬着一把细长的太刀,她木然若死的眼神对于蓓尔嘉也非常熟悉,但是如今头脑一团昏沉的蓓尔嘉一时半会却根本想不起来这位始终将脸沉在兜帽之下阴影里的女孩,虽然从未显露出真容,但是蓓尔嘉的直觉就是能让她确定,这个披鸦羽斗篷的怪人绝对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乌鸦女对待蓓尔嘉的态度相较起来就相当粗暴,似乎现在接纳蓓尔嘉的这群人居无定所,他们经常更换方位,一旦这群人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这位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乌鸦女就会不期而至,她总会如扛大米一般把蓓尔嘉扛起,然后嫌弃地将她扔进小巫女和女剑士共同乘坐的马车之内。

另外值得一提的则是,每当蓓尔嘉体内的幽邃原毒开始侵蚀她的血液的时候,这位乌鸦女总会在另外两个少女担忧惊惧的眼神中一言不发地拔出她腰间垂挂的那把刻有骷髅纹饰的深黑长刀,她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倒握黑刀刺入蓓尔嘉的胸口。

一切未曾经过神灵意志熔炼的武器都是不可能伤到古神之体的,就算蓓尔嘉的身体如今是在埃尔德里奇之牙下不断跌落的神明之躯也一样,而乌鸦女刺进蓓尔嘉胸腔的这把神异之极的黑刀不仅不会给她的身体造成更加沉重的负担,还总能一次次如同一只无限进食的野兽一般来者不拒地将埃尔德里奇蛇牙释放出的幽邃毒素全都一丝不落地抽干。

而第三波人造访的次数相对来说就更少了,但是蓓尔嘉的直觉却告诉她,这波人的来访其实对于如今的她意义才最为重大。

他们是两个年轻男人,一壮一瘦,一俊美一粗犷,一个气质锐利如鹰,另一个气魄狠戾如狼。

当头走入的男人有一头初雪一般纯净的银白长发,他笑起来相当温柔漂亮,哪怕是蓓尔嘉以这种雾里看花的朦胧视野观察他,也总会对此人那男女通杀的邪性魅力产生一种没来由的好感,他看蓓尔嘉的眼神相当温和且友好,只是被他宁静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蓓尔嘉都会感觉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沉入他那迷幻的烟波深处难以自拔。但是这种错觉反而会让蓓尔嘉更加忌惮此人。

而紧随其后的强壮男人则没有前面那位看上去那样好相处,他身材颀长且匀称,总是披着一身幽蓝色的贴身轻甲、背上背着一把狼头大剑、走起路的姿态都像一只时刻择人而噬的饿狼,他头盔下的那张脸或许曾经还能算清秀,但是数不清的刀疤和抓痕让他的脸如今也只剩下了厉鬼一般的狰狞,这位狼剑士看着蓓尔嘉的阴鸷目光里只有忌惮和怀疑,并无一丝一毫的好感存驻。

两人虽然气质上天差地别,但是言行之中却有浑然天成的默契,一般都是俊美的银发青年先笑眯眯走进帐篷,而黑发黑瞳的狼剑士则会面无表情地紧随其后,两人的步调却几乎完全吻合,前行者慵懒自在,后进者亦步亦趋。两人之间的交流也根本无需任何多余的话语,往往只是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轻佻眼神,他们需要表达的意思就能传达清楚。

蓓尔嘉的经验让她确定两人之间绝对还藏着很多的秘密,连接狼剑士和那位银发青年的事物比起说是什么上下级的责任感或者知己之间的友谊,倒不如更直接地说就是超越凌驾于万物之上甚至能够主宰神魔的宿命。

银发青年走进帐篷之后,一般都会坐在蓓尔嘉的床头,脸上挂着安抚性的笑容先握住蓓尔嘉的一只冰凉的手,让蓓尔嘉能感受到他鲜活的体温。同时年轻人就会将他的另一只手捏住贯穿蓓尔嘉小腹的埃尔德里奇蛇牙末端,只要触碰到埃尔德里奇的蛇牙,青年的神色就再也不像之前那般从容自然,反而带着肃穆的凝重和悲哀,他的右手也会在蛇毒侵蚀之下变得青紫。

接下来他的整只右手就被一团淡金色的光辉缠绕,让他的手臂都变得似乎是由纯粹的阳光构成,光芒散尽,年轻人的右手就会被一条闪烁着圣洁辉银光芒的臂甲包裹,在臂甲的缠绕之下,年轻人的整只左手仿佛化作了一只弯曲的鹰爪。

而这支流露着圣洁气质的“鹰爪”则死死地抓住蓓尔嘉小腹之上的蛇牙,银发青年接下来便会尝试一点点地将封印蓓尔嘉神力根源的幽邃蛇牙拔出,每一次造访银发青年总会将那根蛇牙拔出一寸两寸之后才神色黯然地离开。就在蓓尔嘉陷入半昏迷的这段时间内,银发青年至少来过四次,但是他如果真要将蓓尔嘉腰间的那根蛇牙完全拔除,以他现在的进度和效率至少要再来十几次。

而在银发青年在尝试着拯救蓓尔嘉的同时,狼剑士的左手则总会搭在他背后的狼大剑上,他阴沉的黑眸总是片刻不离蓓尔嘉的脸,似乎只要蓓尔嘉稍有异变,狼剑士就会毫不迟疑地推开银发青年,接着将蓓尔嘉从头到脚斩为两段,在他眼前绝不会有什么柔弱的少女,有的只是被深渊侵蚀的猎物。

狼剑士显然对银发青年对待蓓尔嘉的友善姿态相当不满,蓓尔嘉不只一次看见他们就在蓓尔嘉的床前开始争吵。但是不善言辞的狼剑士当然不可能说服谈吐从容优雅的银发青年,争吵的结果却总会以看似强壮魁梧的狼剑士一言不发地双手抱在胸前低下头告终。

两个气质有天壤之别的年轻人造访之时,如果小巫女和女剑士在的话,小巫女总会咯咯笑着扑进年轻人的怀里,颇为沉醉地闻着年轻人光亮银发之间那股好闻的气息,而女剑士则会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曲剑与短刀靠在狼剑士的身后;但是性格孤僻的乌鸦女则似乎和这间帐篷里可能来的所有人都不待见,有一次她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要她看见帐篷里有银发青年与狼剑士,她都会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最后的第四波访客蓓尔嘉则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叫做“人”。比起另外三拨人,这拨人可谓是神出鬼没,无影无踪,但又无处不在。

第四波访客同样由两位成员组成。第一位自然是蓓尔嘉的老熟人——镜子大师刚特·欧迪姆,望见他那招牌性光头的第一眼,哪怕是重伤未愈的蓓尔嘉依然能够清楚地辨认出这个魔鬼。虽然蓓尔嘉并不清楚这位来自深渊的魔神究竟会如何收回他的债务和利息,但是蓓尔嘉从他那令人生厌的笑容和深不见底的眼神里可以确定,不论是她在埃尔德里奇的手下落败还是红石城在狂猎的攻势下沦陷抑或是她如今落进狼之团的手里的遭遇,她其实从未跳出这位恶魔的算盘之外,自从交易成立的那天起,他一直在无孔不入地从宇宙的各个维度窥探着自己。

有时刚特·欧迪姆的脸会闪现在帐篷门前一晃而过的卫兵铁盔之下;有时刚特·欧迪姆的背影则会从某面穿衣镜里稍纵即逝;偶尔金发女剑士在入夜后点上一根幽绿的蜡烛,门外会突兀地吹来一阵寒风,在账内摇晃的烛影里,蓓尔嘉恍惚间看到深渊魔鬼的身影飘忽不定;而最诡异的一次,蓓尔嘉竟然在小巫女随性涂抹的油画上看到一座刚特·欧迪姆的塑像,刚特·欧迪姆的眼珠正在画布里转动,魔鬼竟然在从二维的画中世界里监视着她。

相较刚特·欧迪姆无处不在近乎病态的监视,这间帐篷的另一位不速之客则在蓓尔嘉的眼里要显得可亲可爱了太多太多。

一只白色的卷毛小狗,小狗脖子上则佩戴着一枚一看就相当名贵的月白宝石项链,项链如同一颗转动不息的眼珠。

似乎是因为狂猎席卷之下的战乱,这只平日被诺顿家族养护的极好的小狗如今也浑身沾满污泥,瘦了一大圈,但是蓓尔嘉总能在帐篷的门外偶尔望见这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小狗静默着在账外火光找不到的位置蹲伏身躯,它黑宝石般的双眸里闪烁着比大部分人类还要富于智慧的理性光芒。

似乎是因为蓓尔嘉的身边狼之团的看管相当严密,而全天到头更总会有狼之团的精英人物监护一旁,这只小狗虽然很多次试着要偷偷摸摸地混进大帐,但它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成功潜入,只能与蓓尔嘉一直干巴巴的大眼瞪小眼。

小狗脖子上那根项链里和蓓尔嘉灵魂海本源无法割舍的联系让她当然能够确定这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狗……或者说挂在小狗脖子之上的项链里那难以名状的存在真实的身份。

就算因为红石血月夜的那场疯狂战乱和蓓尔嘉短暂的分开,与蓓尔嘉灵魂相连,又需要蓓尔嘉的月能反补神眼项链才能长时间维系存在的威廉大师当然总会找过来,因为不论天涯海角,蓓尔嘉的身边已经是沦为游魂的他目前唯一的归宿了。

而蓓尔嘉也想从亲眼见证了红石血月夜和古神死战的威廉口中确认很多东西,如今突然见到威廉对于她当然也是意外之喜,比起几乎全是陌生人的狼之团诸位成员和那个满口花言巧语背后挖坑无数的镜子大师,几乎可以称为老猎人盖尔曼的人生导师的威廉无疑要可靠可信了太多太多。

但是如今唯一的问题是,威廉附身的神眼项链究竟要如何重新回归蓓尔嘉的身边,当初薇薇安只是为了保险的一个无心举措,如今却给蓓尔嘉带来了相当令她头疼的麻烦。

但是蓓尔嘉和威廉重新建立联系的机会很快便不期而至,只是到来的方式却让蓓尔嘉哭笑不得。

第五十九章 不死队和卡萨斯

狼之团作为光之鹰格瑞芬斯麾下的直属部队,人数永远会被格瑞芬斯本人有意无意地控制在两千以下,而这两千名精锐又按照各自的特长被划分为五支分工明确的小部队:由结晶的女儿埃莱娜所统率、精研巫术、奥术与暗术的白龙法师卫队,由狼骑士阿尔特留斯统率、掌握变幻莫测的狼形剑术的法兰不死队,由龙盾岛的奥史塔克·格林所统率的龙壁重骑兵,由掌握暗银的残灭和黄金的殘光的双剑士基雅兰统率的刺客和斥候卫队“残夜”,最后一支部队则最为强大且神秘,那便是由光之鹰格瑞芬斯本人亲自培养的亲卫队“鹰之翼”。

法兰不死队大概是狼之团五大部队中在大陆上最出名的部队吧,法兰是传说中的狼血之乡,法兰的不死队便是追随着王下四骑士中的狼剑士阿尔特留斯的大剑士团体。他们通过古老的三道试炼将狼血注入体内以使自己掌控如狼一般的勇武和力量,同时向阿尔特留斯学习发源自法兰的狼血剑技以求在战场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和致命性,在阿尔特留斯的领导下,不死队的战斗力是极为可怕的,在红石血月夜,每一位不死队成员几乎都可以凭借自身的实力猎杀十只以上的人之脓。

昆提良作为从圣都荣军院被阿尔特留斯亲自选拔进入不死队的第五批新兵,与资历相对更老的第三期前辈伊拉斯谟一同被安排在埃莱娜和基雅兰的帐前值夜班,这在平日任务大都是长途奔袭和侦测情报的不死队成员之中大概算是一个难得的美差。

能够每天目睹狼之团内最耀眼的两朵花儿在眼前进进出出,昆提良就算心里不敢有太多非分之想,但终归是会觉得赏心悦目的。

哪怕是被埃莱娜用她软糯的嗓音支使着去打杂或者被基雅兰大人一脸嫌弃地辱骂,也比整日与一堆浑身汗臭味的老兵在打成一团要愉悦的多啊。而且如果时间恰巧是早上,昆提良说不定还能从帐篷里看到一些他梦里都不见得能见到的美妙风景,比如只穿着睡衣的埃莱娜小姐走出帐外伸懒腰或者刚刚沐浴之后的基雅兰大人在对着镜子梳理她亮金色的秀发,这时昆提良就能躲在暗处用含蓄的目光尽情欣赏她们美好的身姿……

相比心底一直藏着鬼心思的昆提良,资历比昆提良老的多的伊拉斯谟就要安分守己的多,“管住自己的眼睛,管住自己的嘴。如果真的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到时候咱俩哭都没地方哭去。”每一次看到昆提良总指望用眼睛占点便宜,一直目不斜视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的伊拉斯谟总会忍不住这样劝告昆提良。

基雅兰本就与狼骑士大人是一对璧人,而埃莱娜也在团长大人眼中与亲妹妹一般无二,断然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不死队成员绝对不能染指的,就算是以编制自由和秩序井然出名的狼之团内,团长大人和那位高傲的狼骑士显然也不会容忍这种事。

然而血气方刚的昆提良却仍然不为所动,毕竟女为悦己者容,所有女性的美都是需要另一位有眼光的男性来细细品味的,昆提良是一直这样坚信的。如果放着眼前秀色可餐的美景不去享受,这不是暴殄天物么?咱就是看看风景也不抱别的歪心思,难不成上面的人还能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然而在红石城之战之后,就算是昆提良也不敢太放肆了,原因则是因为他们看守的帐篷之内又多了第三位女性。

这位女孩似乎是团长大人亲自从月神和幽邃之神那足以击溃一切凡人理智的神战战场中亲手救出的,团长大人将她托付给基雅兰和埃莱娜的时候,那样郑重的神色几乎和阿尔特留斯大人初到狼之团的表情一模一样。

虽然昆提良和伊拉斯谟猜不出这个神秘女孩究竟是谁,但他们显然都清楚,这个女孩绝对对于团长大人有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两人也在团长大人亲自将失去意识的女孩抱来的那个夜晚有过惊鸿一瞥,那女孩如黑夜般的无边美丽就在那个瞬间便永远地留驻在了他们的内心深处,让两位年轻气盛的不死队在之后无数个夜晚都辗转难眠,就连基雅兰和埃莱娜的倩影都在他们心头黯然失色,如今他们的心底只剩下了那女孩黯淡月亮般的凄婉之美。

她的肚子上为什么会被钉着那样恐怖的一根蛇牙?她本来雪白的头发为什么又会一天天被那难以捉摸的长夜染黑?她在梦中那些痛苦又令人心疼的呓语究竟又昭示着什么?她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过去?这个神秘的女孩在两位年轻人心里几乎全是迷,但却没有一个能让他们找出答案。

两人私底下都会习惯性地称呼帐内居住的这第三个女孩为——病公主,因为自从她被送进来过后,女孩一直都卧病在床毫无意识,不过这位显然也并不像她美丽的外表一般人畜无害。就算是在梦中,昆提良都会经常听到她突然发出恶鬼一般的哭嚎声,嘴里叫喊的话语也全都是什么“大飨食粮之日”“分享圣餐”“把所有的罪人都全部烧成灰烬”“复仇”之类奇怪的话语。

狼之团内的花朵的危险程度都是和她们的美丽程度成正比的,在狼之团这样全都是野兽的地方,断无任何花瓶有资格立足。这是伊拉斯谟在昆提良刚加入不死队之后给他的警告,昆提良向来奉为至理名言,昆提良在狼之团内的这段时间眼前所见的事实确实也证明了这句话是何等的正确。

女孩唯一的一次苏醒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明明身受重伤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还能操控与基雅兰大人性命相同的暗银残灭,更差点就把要好心为她换药的埃莱娜大人伤到,如果不是埃莱娜大人急中生智利用女孩小腹上的伤口将她制服,当时就站在一边面对少女的突然行动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的两位年轻护卫根本不敢想象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团长和团内的那位披黑鸦斗篷的客卿来看这个女孩的次数最为频繁,他们显然都清楚这个女孩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不过随着狼之团的行军越来越靠近卡萨斯帝国,团长来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但是每一次来访团长都会慎重之极地询问四周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士出没。

“一旦看到一个留着光头、笑得很欠揍的猥琐中年人,你们就要立刻向我汇报。”每一次来访之后团长总会这样忧心忡忡地对两位不死队员一再强调,然而光狼之团团内,为了方便作战剃了光头的战士都数不胜数,作为朝不保夕的雇佣兵,确实也有不少士兵年至中年依然没有成家,到了这样如狼似虎的年纪,身上都憋着一股邪火的中年人就算看到母猪眼睛都会发直,更不用说基雅兰大人、埃莱娜大人或者帐篷之内那位柔弱美好的病公主了。几乎半数狼之团的成员见到异性脸上绽开的笑容都称得上是“笑得很欠揍”,所以格瑞芬斯的这句叮嘱几乎毫无意义。

如果说仅仅只是自家看守的帐篷里多睡了一个美妙的少女,两位年轻人还不会这样心神不宁,但是自从这位“病公主”大人被救回狼之团后,各种各样的怪事就接连不断地在这顶帐篷周围发生,时间一长,就让两位自认神经相当硬的佣兵也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最开始,是帐篷内的少女在说的梦话的时候,帐篷里还会不断响起其他人的说话声,有的是男人沙哑的嗓音、有的是古树摩擦般难听的声音、有的则是塞壬般诱人而动听的成熟女声,但是每当他们推开帐篷进去查看的时候,帐篷里却只会有病公主一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果说这样的事还能用幻听来解释的话,那么每天夜晚一到十二点钟总会成群结队从天而降的乌鸦尸体就着实有些渗人了,这些乌鸦似乎都是想要朝着帐篷的方向飞去,但是只要一靠近帐篷,它们似乎都会受到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的影响,不约而同地死去,每天早上天一亮,昆提良和伊拉斯谟都不得不硬着头皮清理帐篷周围堆积如山的乌鸦尸体,这些乌鸦还都不是一般的乌鸦,有的乌鸦全身几乎有大半的羽毛脱落显露出如同人类的肌肤,有的乌鸦甚至脚爪都变成五根脚趾,这些奇怪的乌鸦叫声比起鸟类到更像是人类在哀嚎。

而这些天天上的月亮更是邪门,明明狼之团是在朝着圣教国边境之外的第二大宗主国卡萨斯前进,按照正常的天象谱说天上圆满的赤红之月应该会逐渐化为弯曲的幻魔黑月,但是如今天上的月亮却和两个月前昆提良在红石城上空看到的月亮一模一样,仿佛这轮月亮真的是在跟着狼之团行军的方向如影随形,似乎哪天心情一坏又会掉进人间肆意作乱。

这样的猩红妖月无疑给狼之团的所有人都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毕竟在红石城那个疯狂的夜晚,全红石城的人都看到了那位银白的月神殿下亲手从天空将这轮妖月直接拉进了人间,那轮妖月还一路与深渊之蛇缠斗,将四分之一的红石城都化为焦土,它们又撞碎城墙继续讲战场往城外推进,又将陈兵城外的狂猎兵马一举击溃,月神和幽邃之神几乎是不分敌我地让诺顿家族和狂猎军团一同两败俱伤。

而比起月亮,更加折磨两名士兵的却是另一只不起眼的小狗,乍一看这只脖子上戴着项链的小狗似乎平平无奇,但是如果你在病公主的帐外呆的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这究竟是一只多么折磨人心的魔鬼了。

它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各种阴暗的角落,在两名士兵闲聊的时候、发呆的时候、甚至是吃饭的时候、在路边解开裤裆小解的时候,昆提良和伊拉斯谟总会看到这只眼神透露出极为人性化狡黠的小狗趴在暗处用它那双令人不安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你。如果说这仅仅是一只小狗的话那大概两名士兵还能叫骂几声就把它赶跑,但是两人都敢保证这只小狗的背后绝对还有什么东西存在。

不只一次,两人亲眼看到这只孤零零趴在阴暗处的小狗的身后,正坐着一位全身上下都沐浴在黑暗里的枯瘦老者,老者拄着拐杖全身上下黑袍飘扬,可是只要等到被逼急的两人抄起法兰大剑一旦走进去查看,小狗和老者的鬼影立刻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是有形体的事物,坚信阿尔特留斯就算“身处深渊依然要能从容漫步”的铭言的两名不死队成员当然不会有丝毫畏惧,可是这是根本无法以手中大剑斩断的无形鬼怪,那么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人心头也要惧上三分了。

而两人噩梦一般的经历也在狼之团将要离开圣教国边境的那个夜晚进展到了最不可思议的地步,日后回想起这个夜晚,两人仍然不得不怀疑起来这个夜晚他们眼前所见的一切是否是真实发生在现实中的事实。

那是圣历3652年9月27日的夜晚,狼之团驻扎在风之阿尔纳峡谷的最底层,凄厉的风穿行在峡谷之内犹如鬼泣,此时天外层层叠叠的浓云堆砌犹如万千层的宝塔,来自辽远的沙漠之国卡萨斯的黄沙从峡谷的尽头席卷而来,汹涌的沙尘深处仿佛还有一团难以形容的诡谲阴影在涌动。

而狂沙席卷而来的此时此刻,所有的狼之团成员却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峡谷的最顶端,银发在妖异的血月光辉下更显圣洁的狼之团团长格瑞芬斯正皱着他好看的眉毛忧心忡忡地凝视着肆虐的狂沙深处,格瑞芬斯的身后,淡银色的宽大披风飘摇如天边的垂云。

他纯银的深沉瞳孔之中,闪耀着炫光的十字正在流转,格瑞芬斯不屑地垂首笑道:

“弃神的沃尼尔,你就是如此欢迎圣教国国王派出的巡礼之人的么?”

第六十章 遭遇战

凄厉苍凉的号角声回响在这片沙石飞扬的夜空之下,仿佛是某人在扯着沙哑的嗓子发出垂死的惨呼,这是狼之团连夜用来紧急动员的苍狼号角声。

轰隆隆隆,雷鸣一般低沉的声浪震颤着大地,风之阿尔纳峡谷都在这阵群马扬蹄的轰鸣声中颤抖,影影绰绰的人马身影在沙尘暴中若隐若现如同鬼魂,在这种距离和可见度下,狼之团的众人根本看不清连夜对他们展开突袭的敌人数目究竟有多少。

然而狼之团营区的最前方,通体深黑如同地狱恶鬼的狼骑士阿尔特留斯已经骑着他座下的巨狼希夫傲然屹立,狼骑士翻身下马,仰起头,他的目光和峡谷最顶端的格瑞芬斯只是稍一接触,便立即分开。

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处的格瑞芬斯只是对阿尔特留斯轻描淡写地比了几个口型,传达了这样的简单命令:“杀光。”

这只代表一件事,这位算无遗策的狼之团团长已经对战局有着完整的把握,格瑞芬斯判定来袭的这群敌人不值一提,狼之团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完全碾碎,也必须将他们在这里彻底碾碎。阿尔特留斯相信格瑞芬斯的判断,光之鹰的眼睛,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错。

格瑞芬斯自高二三十米的峡谷顶端向下轻轻一跃,他身后银白色的披风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沙尘的深处,那道如天使般的银白色踪影稍纵即逝。

阿尔特留斯低下头,头盔之下残忍的狞笑浮现,剑刃都是狼牙般锯齿的神圣狼大剑被阿尔特留斯扛在肩头,脑后束成长辫的黑色长发迎风飘扬,他身侧的巨狼希夫扬天长嘶,阿尔特留斯亲昵地揉了揉希夫毛茸茸的头,希夫则半撒娇地舔了舔他的头盔。

高大的狼骑士身后,三百余名法兰不死队成员同时从狼之团的战阵内并肩出列,他们都戴着尖顶铁盔、身上披挂着贴身的剑士锁子轻铠与精钢护胸、铁网护腿之下则踩着咬合关节的锁甲铁靴,体内沸腾着狼血的不死队成员们都以黑色麻布蒙面,铁盔之下的双目闪烁着如狼一般的残酷光芒,他们左手握着在贴身格斗时用于格挡和招架敌人的特殊短刀,右手则将掺杂陨铁质地呈现出妖异的暗红色的法兰大剑沿着沙地拖行。

众多不死队一言不发地站在肩扛狼大剑的阿尔特留斯身后,如同紧跟着头狼的嗜血狼群一般择人而噬。

此刻面对的是身份不明数量未知的敌人趁着卡萨斯夜晚沙暴连夜展开的突袭。龙之壁的重骑兵此时根本来不及披甲上阵,白龙法师队此时贸然展开奥术轰击又容易误伤友军,基雅兰的“残夜”部队不擅长正面战场的作战,而格瑞芬斯的鹰之翼又不能随意调拨,阿尔特留斯亲自训练的不死队自然当仁不让要站在第一线出战了。

狼骑士微弓脊背,深黑色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感情,他静静地等候着扬沙之中的敌人们飞快逼近。

沙尘之中可以看见一道道相当醒目的白色身影骑马冲来,这群头戴兜帽蒙面白衣人们的衣着都异常华丽,纯白的长袍以繁密的螺纹金边作为装饰,他们的手腕上更缠着一圈圈颇有异国风情的金属圆环,胸前三枚手镯环绕着灰白圣剑的标记表明了他们卡萨斯护教骑士的身份。

但是不知为何,这些卡萨斯帝国骑士胸前的徽章上都有一道相当醒目的刀痕,政教合一的卡萨斯帝国里,国王沃尼尔既是人民的国王也是人民们共同的神祗,佩戴这样的骑士徽章恐怕有渎神和叛国的嫌疑呢。

狼骑士却不会管这么多,他只是对着卡萨斯骑兵方阵不急不缓地举起他的右手。

“安乐胡!安乐胡!安乐胡!”

卡萨斯骑士们挥舞着手中高举的月牙弯刀,异口同声地发出狼之团内没人能听懂的嚎叫声,就在还有数个呼吸骑士们就要与不死队正式碰撞的关键时刻,卡萨斯骑士们却同时对着不死队们扬起左臂,只见众多骑士的左臂手腕之下,数百道寒芒闪过,那竟然都是一根根装载在手腕之下的机簧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