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斯顿发
冯森才少有地睡了一个黑甜长觉,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床,而这已经是来到汉堡的第三天了。
摆脱了一连半年多的行军与死战,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冯森心情轻松了不少,他也懒得穿什么戎服了,扎了个幞头,随便披了一件灰地细纹织锦缎半臂,露出了胸口的鬼头夜叉纹身,再穿个连裆裤,就大摇大摆出了营帐。
今日日光正烈,刺的人眼珠子生疼,迎着阳光,冯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叫上几个护卫,冯森开始在自家的军营中闲逛起来。
军营虽大,但却不见有多少人,按照先前冯森的安排,两个营的士卒继续休息,另外两个营负责外出打猎和看管战俘劳作。
此时已经是晚夏,太阳虽炽,但凉风却袭袭,既温暖又凉爽,算是最舒服的时候。
不过,这天气现在虽好,未来却不一定,这里毕竟是西北欧,要知道,威尼斯与哈尔滨纬度相同,而萨克森这一带还在更北边。
汉堡距离海边不远,冬日气温也不会低于零度,但住帐篷肯定会非常冷,而且不管到了哪儿,衣食住行都是最重要的,既然老城堡住不了,新屋子肯定就需要搬上来了。
这一点冯森和王司马吩咐过了,出了军营,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三四十个炉窑正有模有样的搭建了起来。
那些撒克逊奴隶满手的泥巴,努力地一层一层搭建这砖窑,不得不说,韦尔登大屠杀的威慑真的有效果,至少对这些死里逃生的战俘效果超群。
冯森先前和他们说过,他们需要为靖难军当三年的奴隶,三年后,每年都将他们中最努力的三分之一转为佃农,获得自由。
此时,这一千一百多奴隶(路上由于感染和疾病死了一百多)分为两组,一组三百人为建筑组,负责搭建房子,二组八百人为开荒组,负责开田。
站在高地上,不远处的森林边,撒克逊的大汉们手持砍人砍树两用斧,用力地劈砍着身边的云杉与松树。
稍近一点的阿尔斯特河旁,工蚁一般的撒克逊奴隶们正拿着粗木头,或者干脆用手挖着黑色的黏土,然后运送到上方的几个坑里。
这时会有专人将这些黏土踩紧踩实,本来还有一道调水和成稠泥的步骤,不过这里的泥土水分多,基本就省略了。
这些稠泥会被放置到一个个木质的四方框架中,加入陶粉作为熟料,然后用粗木棒敲打成填满木框,再用草线把木框刮平,就是一块砖坯。
这些砖坯将会被放置到草棚下阴干,等凝固后再堆叠到火塘边烘干和二次烘烤完全干燥凝固。
接下来的工作就要交给砖窑了。
开荒组的任务就是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木棍和小刀,去割除杂草和灌木,为未来的正式垦荒做准备。
于是,在阿尔斯特河到汉堡城堡的这一段原野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蚂蚁般移动着,热火朝天地劳作。
在一团团的撒克逊奴隶之间,身着白衣红护额的唐军甲士们或骑着马匹,或手拿鞭子,监视驱使着撒克逊奴隶们。
这可是向来宁静的汉堡少见的一景,不少农民新奇地驻足观看,观察着他们。
“奥利安,这些跟着新伯爵大人来的士兵是拉丁人吗?”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农夫手肘撑在篱笆上,好奇地问道。
奥利安扛着一头染血的猞猁,手搭凉棚,靠在篱笆上,也在向着那边遥遥观看:“不是,他们自称是赛里斯人……他们也叫自己汉人。”
“汉(Ham)人?我在这住了五年了,他们才来三天不到,我才应该叫汉人。”一个白胡子的胖老头牵着毛驴,站在奥利安身边,有些羡慕地说道,“不过他们人人都有一匹好马,啧啧啧,这大马,多漂亮,可比汉诺威的肥驴子好多了。”
此时的汉诺威马还没有接受过血统改良,大部分时候都是作为挽马和驮马,而唐军士兵们的战马基本都是高大修长的大宛马焉耆马,驮马基本都是蒙古马女真马,而冯森的飞鬃更是汗血混血马。
“这位伯爵大人似乎比较高傲?”那个红帽子的农夫犯着嘀咕,“他来到这三天了,都没有召集我们这些自由民觐见。”
“这位伯爵大人军人出身,可能对这些不太懂,况且他不怎么会说法兰克语,只会说拉丁语和赛里斯语,交流上也很困难。”
“我的天呐!”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忍不住叫道,“那以后我再和隔壁村的奥斯打起来时,我该如何向他申诉我的辩护词?他该怎么给出公正的审判呢?”
“你从来不满意伯爵的审判,老伯爵的审判也没见你服气过。”
“但我真的一直是占理的哪一方!”
“得了吧。”那个红帽子的人高声嘲笑道,“我们这边都有一个谚语了,叫老汉斯认错,魔鬼都能皈依天父。”
“该死的,你们怎么能如此污蔑一个虔诚的信徒,说好的互爱呢?”老汉斯跳着脚骂道。
“别担心,老汉斯,我们的领主大人已经托人去不莱梅邀请老师了,一位会说法兰克语的老师。”
奥利安拍了拍老汉斯的肩,突然,他的眼角瞟到似乎有两骑骑兵正飞速赶来,其中一人正是他的领主大人。
“伯爵大人过来了,放精神点。”
虽然刚刚还在吐槽这位文盲伯爵,但等冯森真正赶到时,他们又飞快地整理了自身的衣服服饰,恭敬地等在了原地。
很快,冯森便拉着马缰停在了
“奥利安,你这是才狩猎回来吗?”
“是的,我的领主,我用捕兽夹猎到了一只猞猁,您看,多么柔软的绒毛,我会在晚些时候把皮毛送过去的。”
“不用,我有过冬的衣服,你自己留着吧。这几位是?”
“啊,这几位是自由民们的代表,请原谅他们的心急,他们在询问我何时能得到您光荣的接见。”
“天父保佑,很荣幸能见到您,领主大人。我是老汉斯,巴巴罗村的代表。”老汉斯操着一口夹杂着法兰克方言的拉丁语,磕磕巴巴向着冯森行了一礼。
在中世纪,但凡是上级封建主,下级的人都会称呼为领主大人,唯有同级或互不统属时,才会称之为某某伯爵阁下,某某国王殿下。
让冯森欣慰的是,他没有上来亲手。
“正好,奥利安。我就是要来和你说这件事的,你去召集一下自由民,每个村子选出六个自由民代表,今天晚上晚饭后到城堡集合,要满18岁的成年有产男子。”
第十九章 献屎令
中世纪的城堡有很多的组成部分,在丘顶下的堡场,安置着许多其他的建筑,就汉堡来看,这里有酒窖、铁匠作坊、谷仓、马厩,以及供给骑士和不重要的客人的次要居所。
不过,领主们最主要的居住地点和活动地点,还得是在城堡主楼,也就是丘顶上的二层宅邸。
这间宅邸中有大厅,有卧室,还有地下监牢,而仆从们甚至领主本人都会直接在地上铺点稻草睡在大厅。
是的,领主和仆从甚至狗一起睡在大厅,最多用帷幔隔开,这是因为木质的主楼防寒性不高,一到寒冷的冬天,所有人都冻的瑟瑟发抖。
每个人都需要大厅中的壁炉或围炉,但是春夏等不怎么寒冷的季节,领主们大多睡在二楼的床上。
大厅是城堡中最重要的部分,因为它除了居住功能和社交功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政治功能——集会与审判。
坐在垒高的黑木主座上,冯森一边等待着自由民代表们陆陆续续地进入大厅,一边百无聊赖地查看着之前的【地图外工坊】。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摸索这个新的功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一个虚空工坊,只需要冯森选取一个物品,它就能开始生产和打造,甚至不需要任何投入。
但是,它同样有限制,第一,它无法制作超越当先时代科技的物品,第二,它无法制作不能在附近采集到制作所需资源的物品,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在生产军用器材时,生产速度慢的出奇。
冯森曾经尝试将其生产物品改为凤翅兜鍪山纹甲,结果发现它的产出量是:每年一领。
当冯森将生产物品改为镰刀时,居然是一天十把,一年三千六百把,这耗铁量比山文甲高了三个量级好吧!
思来想去,冯森最终决定,全部生产锄头等农具算了,养这一千多大爷已经挺困难的了,他暂时没有扩军的想法。
“领主大人,人都已经到齐了。”阿勒教士轻声呼唤着似乎在打盹的冯森。
“好。”冯森抬起头,扫视着下方的人群,总共三十位自由民代表,其中有老有少,他们穿着平日里最干净整洁的衣服,搓着手泥,交头接耳地围聚在一起。
贫穷的自由民代表们小心翼翼地走着路,生怕把裤子上的泥土,抖落到这精美的半狮半鹫盛饰式茛苕叶长蔓花环羊毛地毯上。
另一个年纪不大的自由民则好奇地侧着头,试图去看冯森低着头的脸,然后被老汉斯一把抓住脖领子拉了回来。
不过,大部分的自由民就算没有战战兢兢,也都是一副拘谨恭敬的样子。
“晚上好,我的臣民们,愿天父保佑你们!”冯森用才学的几句法兰克语说道。
“晚上好,领主大人,天父保佑,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您的睡眠。”
而奥利安和阿勒分别向冯森翻译。
“哈。”冯森笑了笑,“好,大家都坐吧,我看你们都渴了,厨房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一桶啤酒来解渴,也方便我们谈论接下来的事情。”
听到奥利安翻译说有啤酒,几乎所有的自由民们都兴奋起来,有点甚至直接站起身,大声赞颂着领主大人的慷慨。
阿勒教士拍了拍手,大声呵斥道:“坐下!这里不是你们撒欢的地方。”
待到自由民们都乖乖巧巧地坐好后,冯森才继续说道:“我是赛里斯人,我只会拉丁语,所以我无法直接与你们交流。
但是不要紧,我已经向不莱梅主教发去了信件,托他帮我找到一位法兰克语老师,别担心,我很快就能与你们面对面交流了。”
“您是一位仁慈且好学的领主,我的大人。”一位代表恭敬地行礼道。
“不用吹捧我,这是作为法兰克王国大忠臣最基本的要求!”冯森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我把你们召集来,第一是为了与我的臣民见见面,但我的城堡中装不下太多人,所以就邀请了你们。
第二是为了向你们述说我们的来历,和一些我的基本的规矩。
第三是为了颁布一项法令,要和你们探讨一下。
那么我们就从第一点开始。”
说着冯森站起了身,从身后拖出一个啤酒桶,一斧子劈开顶层的木盖,他舀了一杯啤酒:“来,从你开始,对就是你,报上你的姓名,年龄,家庭,居住地与职业。”
被指到的那个自由民吞咽了一口口水,迟疑着走了上来。
“我,我叫蒂莫,31岁,家里有我的妻子和两个小孩,我住在巴巴罗村,是一名农夫。”
“好,阿勒教士,你记下了吗?”
“记下了。”
“这是你的酒,别打翻了,我的朋友。”
见到有人已经喝上了,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走上前,自报家门后领走了属于他的那一杯酒。
待到最后一名代表已然领走了他的那一份啤酒后,冯森笑着举起了酒杯:“干杯!喝完了可以再满一杯。”
“干杯!”自由民们举起了啤酒咕噜咕噜大口吞咽着。
不过,冯森并没有喝多少,这种跟特么醋一样酸的啤酒,他是喝不惯的。
“诸位,第一件事办完,我以及对你们有了不少了解,但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们能对我有些了解。”
“我的名字,是洛山·安东尼·冯。”几杯啤酒下肚,在场的自由民代表们都放开了不少,不再拘束,而是开始直视着冯森的脸,听着他的讲述。
“我的家乡在赛里斯,其距离比从这里到不莱梅要长千倍万倍,在我的故乡,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我的故乡叫做汉(Han),与这里的名字几乎是一样的。
而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天父的旨意,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正在被敌军围攻,危在旦夕,但是一场大雾后,我在一个白胡子老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此处。
我想那名老人必然是一位先知,而我是一个目睹了神迹的人,让一千个人飞跃万里,我想除了天父,没人能做到这样的伟绩,
于是,当我发现,一个可怜的女孩在被异教徒追杀时,我愤然出手,打败了他们,而这个可怜的小羊羔,就是法兰克国王查理的女儿阿多尔特鲁德。”
“我的天呐。”
“居然是叹息之雾。”
“要是我也能……”
“在此之后,这位可怜的公主告诉我,五千异教徒的大军正在围攻她母亲所在的城堡,出于信徒间互爱的信条,我决定,帮助他们,哪怕我只有一千人。
天父造福,我奇迹般地打败了敌军,斩杀了对方的首领,得到了国王的赏识,加上我营救公主的功劳,国王殿下决定——为我洗礼并册封我为汉堡伯爵,或者说汉伯爵。
这就是我的经历。”
“看来您的确受到了神的眷顾。”戴着他心爱红帽子的威廉忍不住羡慕地说道。
“神爱世人,却不会无缘无故地眷顾某个人。”冯森一副悲天悯人的圣洁表情,“我想,他让我来到这里,必然有我的使命,但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使命是什么……直到昨天晚上。”
说道这里,冯森加重了音调,流畅而富有韵律的拉丁语,虽然自由民们没有能听懂的,但依旧感觉到了神秘而庄严的气氛。
“昨天晚上,我再一次梦到了那个先知,他告诉我说,用圣水撒过肮脏的粪便,就能为信仰天父的臣民带来丰收的粮食!”冯森的眼神愈发锐利。
“从这时起,我已然知道了我的使命——要让饥饿的信民吃饱,要感化邪恶的异教徒,要将天父的福音传给无知的人们,将他们变成我们的兄弟——
我要让这个天父之国再次伟大!
哪怕被污蔑为魔鬼,哪怕会破坏我的名誉,我也在所不惜,所以,我要推行新的法令,那就是这份《献屎令》!”
第二十章 把你们的大粪都给我交出来!
《献屎令》这个法令名字看上去高大上,但在实行上却非常简单,就是要求村民们每天有时间就去捡点屎,每公斤大粪作价一个木筹,十个木筹换一杯啤酒,五十个木筹换一把镰刀。
除此之外,主路上不得倾倒大粪,违者收取罚金,马屁股后头要放一个草兜子,用来盛屎,马粪也能换木筹。
这些大粪,不管是腥还是臭,到冯森手里都是……咳咳,肥料。
除了《献屎令》外,其余的税法税率都不变,之前怎么来现在就怎么来,没啥区别。
月色如水,城堡的大门轰然洞开,喝的醉醺醺的自由民代表们,一步深一步浅,勾肩搭背地向着老家走去。
这些自由民能够被推举前往城堡,必然是在一个自由民小圈子里有一定的影响力或知名度,于是,伴随着他们的回归,这道法令和法令背后的故事也旋即在自由民中传播开来。
实际上,一开始部分人认为,这只是新伯爵的梦中噫语罢了,拿屎换啤酒?怎么可能呢?别是领主大人喝多了逗乐子。
不过,三天后当第一个不信邪的自由民拿着木筹换来的小镰刀回到村落时,自由民们都震惊了。
卧槽,屎真的能换东西的!而且听奥利安说,《献屎令》只实行半年,往后就没有了。
现在距离收割还有一段距离,正是农闲的时候,谁不想要一把闪闪发亮的小镰刀呢?
于是,在汉堡的田野间,无数的孩子和农妇开始四处捡拾牛粪、鸽子粪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排泄物,每天的马桶也不乱倒了,而是攒够一公斤送到城堡去换木筹。
上一篇:都快刷满了,你和我说这是好感度?
下一篇:星穹铁道:从被卡芙卡领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