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131章

作者:阿斯顿发

冯森看看瓦什克这副绞尽脑汁的样子,知道估计这老小子也不懂,于是便挥了挥手,让他继续说。

“锻奴起义后,把我们赶出了家乡,我们跟着柔然贵人一起逃到了黑海边,寻求东帝国皇帝查士丁尼的庇护。

但那些该死的锻奴依旧不依不饶,要求东帝国皇帝交出我们,甚至不惜劫掠东帝国领土,但好在皇帝陛下还是保住了我们,但要求我们为他们抵御斯拉夫人和格皮德人。

后来我们就一直跟着贵人们打仗,打着打着就跑到了潘诺尼亚,还跟法兰克人干了一仗,稀里糊涂地在这里安了家。”

“原来如此。”冯森颇有些感慨,“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故事,那你们此行来到这的目的为何?”

通过通译的转述,瓦什克有些尴尬和扭捏:“我们此行第一件事,自然是来拜访亲戚,毕竟在这片土地上,有纯血的汉人实在少见,希望能与你们见一面,联络一下血脉。

第二个,咳咳,就是寻求您的庇护,因为这位尊敬的博莱努斯说,您是一个富有的领主,统治着一片富饶的土地,并且地广人稀。

我们希望能够搬迁到您的土地,看在我们都是汉人后裔的份上,拉亲戚一把。”

“搬迁?”冯森侧耳问道,“为什么要搬迁?”

瓦什克脸上的皱纹瞬间挤到了一起:“说起来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是我们附近的斯拉夫部落想要吞并我们,但是阿瓦尔同伴不愿意帮助我们,因为他们说我们和他们并不是一个祖先……”

冯森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整个部落大概有多少人?”

“不到千人。”

“像你这样的汉人后裔,只有一家?”

瓦什克在用发卡卷起的粗辫子上抚摸了一阵,才迟疑着说道:“我记得应该有五六个,但大多都不如我们,顶多一两百人,基本就是大部落的附庸。

其实我们部落也是原先汉人后裔部落的分支,但真正的部落已经完全变成了阿瓦尔人,所以反倒是我们保留了一些习俗和传说。”

冯森思忖了一阵,在瓦什克期望的目光中,回答道:“这件事需要细谈,码头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去安置一番,到时候再详细说说。”

瓦什克苦笑一声,向冯森弓腰行礼:“愿长生天保佑您。”

在瓦什克的带领下,这群来自维也纳的阿瓦尔汉人左顾右盼地朝着安置的地方走去。

“崔司丞,这些移民之前都是你在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知道了吗?”

“喏。”崔须陀面无表情地朝冯森拱手道。

拉着博莱努斯,崔须陀走到了众多拜占庭移民的面前,操着一口奇怪的拉丁语说道:“东帝国的移民们,欢迎来到汉堡,但是,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洗澡,这是为了洗去你心中的污秽与罪孽……”

崔须陀这边在安置移民,而冯森却翻起了博莱努斯给出的名册。

这些拜占庭移民,按照冯森之前的嘱咐,很多都是技术性人才,既有工匠也有小学老师和抄写员,但可惜的是,依旧没能招揽学者。

不过这个时代,技术性人才也十分宝贵,大部分的移民都是拜占庭的士兵和他们的家眷。

手指无意识地在名册上点着,冯森在思考要不要再组建诺斯义从营外再组建一个拉丁营?或者分配一部分拜占庭士兵到各个百户所千户所当教官?

得议一议,叫韦循之记下这件事,冯森继续思考起工匠和小学老师们的分配。

工匠,还是跟以前一样,先进行考核,考核通过了,如果愿意进入将作卫当工匠,那便入将作卫,不愿意的,冯森也可以提供低息贷款,让他们自己去开作坊。

至于小学老师和抄写员,同样也是考核,考核结束后,还要再深造半年的汉话和汉语,然后根据情况分配。

至于工匠和小学老师中考核不及格的,那就只能向民间输送人才了,不行还可以去当契约农嘛,当了契约农,冯森不仅发粮发屋子,有时候甚至还能发老婆。

但代价是得给冯森干十年,干完十年就能根据情况分地,直接变成自由民,对于很多原先身份低微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

或者就是和那些诺斯人一样,平时砍树打短工,等着什么时候打仗到战场上赌命,赌赢了澡堂嫩模,赌输两脚朝天。

这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走,把王司马他们都叫过来,一起看看那些阿瓦尔人的情况。”

第三百零一章 赛里斯蚝油,查理吃了都说好

沃姆斯,矗立在肥沃的莱茵河平原上,东边是奔流的莱茵河,而西边则是普法尔茨森林的丘陵,普夫里姆河在它的北部汇入莱茵河,而艾斯巴赫河则横穿了沃姆斯的南部。

沃姆斯坐落着查理的冬宫,是法兰克王国的政治中心之一,自从贝西图夫大主教开始,此处的主教便和皇室关系密切。

和大多数中世纪早期的城市一样,沃姆斯同样是由木石道路和道路两边木屋组成。

在狭窄拥挤的街道上,身穿麻布衬衫和马裤的市民,牵着咩咩叫的小羊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一些穿着黑袍的教士站在路边,大声地向过往的市民念诵经文,一些戴着尖头兜帽的小贩笑嘻嘻地提着咸鱼从客人手中换取了小麦和布匹。

满是光脚和草鞋的街面上突然出现了两只踏着兔皮靴子的脚,其余的肮脏的脚和鞋子连连避开,为这位面容肃穆的骑士先生让开道路。

穿过热闹的居民区,原先狭窄的天空瞬间豁然开朗,与之前低矮的屋檐不同,眼前是一个绝大的华美宅邸,这里曾经是一位罗马元老的乡间别墅,后来查理到了这,便把它改成了行宫、花园和碉楼。

手持卷轴的骑士从持长矛的把守士兵身边通过,穿过明媚的花园,走过幽深的螺旋阶梯,在行宫塔楼的三楼,华美的波斯蝎尾狮地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那骑士刚想敲门,却被一旁的马拉吉吉拦住:“稍等一会儿,殿下还在讨论事情,除非十分火急,否则就再等等。”

那骑士闻言点点头,恭敬地站到了大门的一边。

在大门内,坐在一张冯森上供的实木桌子前,查理用小刀插起一块片得极薄的白肉,在冯森上供的蚝油上蘸了蘸,直接塞入了口中。

“真是鲜美无比。”查理忍不住赞叹道,“这样既有肉的香味又有生蚝的鲜味,不愧是赛里斯啊。”

这一声赞叹明显打断了正在诵读阿福信件的迪奥多尔夫,但他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地赞叹道:“臣之前尝过一次,确实鲜美。”

在这件事上,原先很难和迪奥多尔夫达成一致的阿尔昆也赞叹道:“确实鲜美,这相当于将100磅的生蚝精华浓缩到了1磅蚝油之中,只是价格实在昂贵。”

“这样的秘方,安东尼居然也舍得给出来。”查理又插了一块白肉蘸了蘸蚝油,现在他每天都至少要吃一次蚝油。

要知道,查理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他恪守信条,是真正的极少喝酒,但在吃肉这方面却从不亏待自己。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蚝油这个吃法瞬间便进入了大小贵族们的餐桌,但同样由于其制作困难,价格昂贵,逐渐变成了一种小有名气的香辛料。

就着白肉吃完了蚝油,查理打了一个饱嗝,拍拍肚皮又聊起了阿斯托尔福的信件:“阿尔昆主教,安东尼的信和阿斯托尔福的信你看过了吗?”

阿尔昆点点头:“看过了,先通过移镇和置换国土将大贵族的根基挖松,然后再将他们封到边境地带,用以阻挡外敌,并给他们册封宫廷内的职务,让他们不至于反叛。

同时用才能察举的方式招揽贵族子弟和教士,让他们进入宫廷,成为郡守。

这样既能将内地富饶的土地收归天父的麾下,又能让天父神勇的战士在边疆扩张天父的世界,并且引起的动乱也相对较少。”

“禁军和边军,哼哼。”查理轻哼一声,“安东尼说是要为法兰克流干自己的血,但我看他还是藏着小心思,他看似说要帮助我收拢权力,成就更强大的帝国。

结果说到底,只是要剥夺别的伯爵权力的同时,维持住自己封地的权力,这样只要他原先的权力不变,就变成了特权,他倒是巩固自己和子孙的权位,却要以别的伯爵的付出作为代价。”

迪奥多尔夫温和地将信件放到一边:“人之常情,之前的安东尼阁下说不定就是鞠躬为国,可我听说他的妻子怀孕了,谁不想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一份家业呢?”

“他想给他的孩子留一份稳固的家业,难道我不想吗?”查理先是怒火涌上心头,但随后又冷静下来:“他要在萨克森,我偏要他到我身边来,他要给子孙留下萨克森,我给他就是了。

但他不能留在萨克森,他在那边的威望和势力实在太强,把他一直放在萨克森,我这一代还能压住,等到了下一代,又是一个伦巴第,又是一个巴伐利亚。”

站起身一个鞠躬,阿尔昆赞赏道:“殿下英明。”

看看桌子上蚝油的残渣,查理无奈地说道:“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忠臣,好臣子,这件事不能让他寒心,迪奥多尔夫,你想个法子出来,既能让他到宫廷中,又能不伤他的心。”

迪奥多尔夫微笑躬身行礼:“遵命,我的殿下。”

此时,一个内侍才恰到好处地探出头来:“殿下,有一封来自伊比利亚的战报。”

查理走到那名教士身前,一把夺过了信,展开后勉强囫囵吞枣一般看了一遍,十个词里只认识半个,便也不挣扎,直接把信给了阿尔昆,自己坐回了王座上:“念。”

展开信件,阿尔昆抑扬顿挫的语句便在大厅中回荡:“伊比利亚战报,鲁西永伯爵传达,丕平殿下在攻下巴塞罗那城后,被星月教的大军反扑击败。

军队大部流散,丕平殿下本人被赶入了比利牛斯山脉的深山中,仅剩十八骑,好在科尔多瓦哈里发阿卜杜拉病情不稳,军队只是夺回了之前的巴塞罗那,又退了回去。”

这个冬天与安心种田踢球的冯森不同,丕平可是打了整整一个冬天,近乎半年的时间,在丕平的带领下,法兰克的军队甚至一度夺回了巴塞罗那。

但可惜的是,作为倭马亚王朝最后的王子,阿卜杜拉·拉赫曼也不是好惹的,他迅速筹集了一支军队,任命了将领,通过连续三次战役将原先风头正盛的丕平给击败。

不过由于阿卜杜拉·拉赫曼本人身体出了点问题,这才没有继续进军,只是夺回了巴塞罗那便退兵了。

“砰!”查理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将桌子上的碗碟都震得弹起:“丕平到底在干什么?”

眼前形势不对,阿尔昆立刻为丕平找补起来:“丕平殿下还年轻,发生这些事很正常,安东尼阁下在赛里斯不也打过败仗吗?

我听说安东尼阁下还特地为他寄过去一本赛里斯的兵书,丕平殿下一定能成长为一名好将军的。”

“阿尔昆教士。”一直以来都是旁听的马拉吉吉突然站了起来,“我听说赛里斯那边一直是长子继承所有?”

阿尔昆眉毛一挑:“马拉吉吉阁下是什么意思?”

马拉吉吉却突然沉默,不去回答。

查理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隐去,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重新坐回座位上,闭着眼养了一会儿神,这才揉着额头说道:“埃里克你去查查,看看有哪家贵族的女儿还没婚配,列一个名单给我,越快越好。”

埃里克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躬身回道:“遵命,殿下。”

查理搓了搓有些发凉的膝盖:“阿尔昆,信里有说丕平怎么样了吗?”

阿尔昆瞪了马拉吉吉一眼,扫了一遍信件:“殿下,据本尼迪克特教士所说,丕平和山区中的巴斯克人关系不错,应该是还在山中没有出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嗯。”查理有些烦恼地哼了一声,“最近给小查理还有小卡洛曼的那批铁器,送到赫罗纳去。”

“小卡洛曼,您是说意大利的丕平殿下?”

“啊对了。”查理一拍脑门,“对,就是小丕平和小查理,那批铁剑他们现在用不上,还是送到伊比利亚的丕平那吧。”

第三百零二章 法兰克的王冠,殿下敢不敢戴?

在花园的长廊上,大理石的莨苕叶卷曲藤蔓,盘旋在柱子上,阳光将大理石照的如同一块白玉,几个穿着棕褐色麻布衬衫的仆从提着水壶,一一地给花坛中的花朵和小树浇水。

而一旁的几个头戴弗里斯兰蓝色尖头斗篷的骑士正蹲在狗窝边,训练着几只凶狠的狼犬,时不时发出惊呼和大笑声。

“马拉吉吉阁下。”阿尔昆在花园门口叫住了马拉吉吉。

马拉吉吉转过身,阳光透过花园里的婆娑的树枝,在他的脸上照出了斑驳的光影。

马拉吉吉脱下头上的毡帽行了一礼,而阿尔昆同样低头还礼。

“阿尔昆阁下找我是为了今天在殿下那里的事吗?”

阿尔昆的面色刚硬,嘴角更是看不到笑容:“你今天在殿下面前说的那些话很不妥。”

“不妥在哪里?”马拉吉吉用食指擦了擦他高耸鹰钩鼻的两边。

阿尔昆沉默了足足两秒的时间,这才缓声回答:“你明知道安东尼和丕平阁下关系很好,你是在故意挑拨殿下和大臣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吗?”

“假如殿下真的要遵循所谓的赛里斯制,恐怕现在丕平早就从伊比利亚归来了吧?”马拉吉吉笑着说道,“对于殿下来说,他既希望王国能够强大,又希望家人不受伤害,我们都知道所谓的赛里斯制,连安东尼自己都不太能做到,更何况殿下呢?”

“谁能知道殿下真正的意思?”迪奥多尔夫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看戏一般靠在廊柱上,“看透人心,一位王者的人心,恐怕只有以塞亚能够做到。”

“迪奥多尔夫阁下,你有什么事呢?”

“我找马拉吉吉阁下帮我一个小忙,你们先说。”

闻言,阿尔昆则转头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马拉吉吉。”

“当年先王丕平死去的时候,诺大的王国也是一分为二,最后殿下的弟弟卡洛曼因病去世,殿下这才统一了所有法兰克王国的疆土。”马拉吉吉仿佛是没听到一般提起了另一件事,“卡洛曼殿下的遗孀和子孙至今仍在各地,憎恨着殿下,殿下今年已经44岁了。他现在最强大的儿子已经开始自己的基业,而其余的孩子都还太小,殿下需要尽早做出选择。”

“你这么做不仅把丕平殿下置于险境,还把小查理和小丕平殿下都置于了险境之中。”阿尔昆面上的表情依旧尊严且圣洁,仿佛这个阴沉的声音是别人在说话。

马拉吉吉轻笑一声:“我曾经也有一个儿子,我将他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中,可那又如何?他们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就要承担别人承担不到的。”

两人目光相交,停顿了好几秒,直到迪奥多尔夫突然从旁边插入到两人中间这才停止。

迪奥多尔夫对马拉吉吉微笑道:“马拉吉吉阁下,抱歉打断您和阿尔昆阁下的交流了,但我陪殿下联系剑术的时间快到了,得先找您说一下。”

“您说。”

“殿下交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将安东尼阁下拉到宫廷中,但我对萨克森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尤其是安东尼阁下在传教上的近况,能否帮我调查一下呢?”

“当然可以。”马拉吉吉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眼底却闪过了一些不屑和厌恶,“阿尔昆,这个话题我们下次再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两位阁下。”

“祝您好运,马拉吉吉阁下。”迪奥多尔夫和阿尔昆同时致意道。

马拉吉吉离开了花园,迪奥多尔夫侧过身对阿尔昆笑道:“我该去陪殿下练习剑术了,还烦请阁下准备好今晚识字的课程吧。”

“知道了。”阿尔昆丝毫没有感谢迪奥多尔夫制止争端的意思,转身便走。

……………………

潮湿的山洞中,墨绿的藤蔓垂下,向洞外望去,远方的雪山闪着白银般的光芒,好像一座座银山。

丕平坐在一个用帘子围成的小屋中,他脸上满是灰尘和汗水留下的痕迹。

萨拉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到麻木地盯着眼前熄灭篝火的丕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丕平的身边,将下巴放到了丕平的肩膀上,右手则环过了丕平的腰。

“病好些了吗?”

“基本都已经好了,发热也退了。”丕平伸手捧住了萨拉的脸,在那张原先漂亮的脸蛋上,原先钻石一样漂亮的左眼,已经变成一个空洞。

“不要看。”萨拉把脸扭了过去。

丕平则揽住了萨拉的脖子,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正对着空空的眼眶,亲了一下萨拉的嘴唇,双手则在她紧致有弹性的木瓜上轻轻揉捏。

红着脸,萨拉则窝在丕平的怀里,声音迷蒙:“假如那些部落民没有临阵叛变,你一定能打败阿卜杜拉·拉赫曼……”

“为将者战败,说什么都是借口。”丕平缓缓吐出一口郁气,“我明明给他们那么多,为什么会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