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科维纳指著地图上的一条蓝色的虚线，徐徐开口说明道：“蓝色的虚线代表著高等精灵的补级输送路线，而这项任务则只需要攻击这一条位处于东北方盘龙之森侧边的补级路线，用高等精灵的思维去想就是森林会给予她们掩护，敌人将难以找出她们的车队。”
点点头表示明白，孟儿又指向地图上的一条实线，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那么这一些墨绿色的粗箭头呢？这是代表高等精灵的行军路线吗？”
“这的确高等精灵们的行军路线，但也仅仅只是我们参照过往经验而推测的结果。”
科维纳一耸香肩，一边给烟枪更换新的烟丝，一边答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到时候的排兵布局肯定会有许多令人意外的局面，而且为防让高等精灵洞悉先机，我们军方也自然不可能将所有排兵布局公诸于世，亦即是说，这份地图真的只是纯属参考之用。”
“好的，我明白了。”孟儿接著说道：“可否一借战争任务的总清单品读？”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要整本交给你们的。”
在把一本手指头厚度的书册交予孟儿后，科维纳也萌生出离去之意：“有关于战争任务此事，艾哈德会长可以在这一个星期内慢慢研究，届时再派人到冒险者联会通报所选择的任务即可。而如今战事将近，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请恕科维纳无法久留，暂且告退。”
孟儿马上自书册中抽回目光，抚胸回以一礼：“凯撒夫人言重了，离去只管请便。”
道别以后，科维纳也不作二话，立刻收起兵卒侍卫，起步由正门出了石头屋，只看见她们一行人又是浩浩荡荡的走入了对面的生命树公会，大概是真的要在今天之内跑完整整六十四家冒险者公会，光是屈指一算当中路程所要花费的时间，便能知道分秒必争这个词儿并非夸大作假。
不过……
现在明显不是体恤别人辛劳的时候，我们石头屋自己的状况也十分困难。
在简约地检阅了任务清单的内容后，孟儿站到了一众冒险者面前，朗声说道：“相信大家对目前的情况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而有关于战争任务的选择，本会长将会与本会的任务鉴定师以及其他相关人员从长计议，至于在座各位，我希望大家能够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即到来的各种挑战。”
言下之意就是要来一场闭门会议，其他不重要的杂鱼就该干什么就什么去吧──
然而对于会长小姐如此的安排，一直诸多挑剔的冒险者们皆是罕有的没有太多意见，仅仅只是简单地问了几个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建设性的问题，他们便非常合作地于大堂解散，毕竟因为这一场突然其来的战争，他们多少也有点私事需要自行处理一下。
于是乎，趁著这段时间，我们也执拾好桌面上的资料，协助孟儿把会议的地点由大堂转移到她在二楼那一间安静而没有闲杂人等的会长室内。
会长室没有非常大，容不下太多人。
绝大部分看板娘都被孟儿请了出去，其中甚至包括了伯兰妮和古山。
看板娘中，只有我和安妮例外，被她留了下来。
除了我们之外，被允许参加这次密议的就只有海老和拉芙坦两人，若然她白夜没有擅自离去的话，现场便应该能够再多一个智囊。虽然说海老他们不是不可靠，但似是战争任务这种生死大事仅仅只是单凭五个人的想法来定夺，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没有信心。
可是即使再没有信心，事情已经烧在眉睫了，我们也不得不放胆去尝试。
而且海老和安妮在我们这里也算是有经验的人。
他们大半生一直都待在莫波里斯城内，据说已经在将近十次的自然之怒中存活了下来。
而说到挑选任务，那当然是我们海老的强项。
在沉重的气氛中，海老一个人棒著科维纳的任务清单读了将近十五分钟，然后才抬起他的一双皱纹满布的老眼，冷冷地说道：“科维纳的建议有一半是对的，也有一半是错的。”
“怎么说？”圣骑士小姐问道。
海老指著战略地图上的红色路线讲解道：“高等精灵不是笨蛋，又怎么不会好好看顾自己一方的粮草？纵然看守粮草的部队不是主力，但那数量也不会少，而以高等精灵那优越的天资，随行的护卫至少也会是由白银级至黄金级的战士组合，甚至还可能会有白金级和传说级的菁英。”
此时候，我乘机拿起海老放下的任务清单端详细看。
随意翻了几页，我抛砖引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海老你们觉得这一个高等精灵讨伐的任务怎么样？虽然说目标是四百名高等精灵，但也没有具体要求说是哪一个等级的高等精灵，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专挑那些软橘子吃，不是吗？”
“臭丫头，你跟在老朽身边这么久，究竟是在学什么的啊！”
一听见我的发言，海老便立刻一掌巴在我的后脑门，训道：“现在可是战争时期！高等精灵们可不会像是平时那些魔物一样分散活动，他们会把强者和弱者混和在不同的队伍里面，一旦发生了战斗，讲的就是整体战斗力，而不是个人战斗力。”
拉芙坦也是点头附和，在给我受伤的心脏补了一箭：“而且高等精灵之间的配合度一定会比我们公会的人马要高上许多，讲白了，我们公会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到时候临阵指挥起上来，他们听不听得懂命令也是一个问题。”
这时候，有著高级骑士学历的孟儿也凑起热闹来，直把我的自信心彻底粉碎：“让六百名乌合之众去挑战四百名高等精灵，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光是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不会只有黄金级的难易度，冒险者联会那群鉴定术是收了军方的钱才给我们这样子分类的吗？”
海老挤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冷哼一声，说道：“冒险者联会方面自然是有问题的，老朽看完了一整本任务清单，当中适合我们公会的任务就只有这么两个，第一个是科维纳她的建议，粮草破坏任务，而第二个则是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
“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孟儿疑问道。
海老进一步说明道：“所谓的守备任务就是将我们的冒险者士兵化，转变成一支独立的作战小队，然后听从当地战场指挥官的命令执行各式各样的战略任务，以鲁鲁加村的任务为例，我们服务时间是一个星期，而报酬则是九万个金币。”
吃瘪的我当即挑剔问道：“海老！我有问题！既然军方都是一些黑得不能再黑的家伙，那我们又怎么能够确定那名战场指挥官不会把我们的冒险者全数拿起当炮灰？”
于是乎，我一下子又再次陷入了三方受敌的局面。
海老首先开了第一炮：“作身一名战场指挥官，他们当然是希望手下的士兵愈多愈好，除非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把我们当作炮灰送出，而一旦我们发现自己被当作了炮灰，我们也可以临时申请退出，缴付小量违约金，转而去完成其他战争任务──”
拉芙坦以婉转的状态开了第二炮：“其实我们光明联盟的中层军官大多数都是非常有荣誉感的大骑士，在下相信那些大骑士是打死在也不会作出背叛他人善意的恶行，而假使他们真的作出了那样子的恶行，他们麾下的士气也会因此而大大降低，甚至会出现质疑的声音。”
孟儿丫头也笑眯眯地补下一刀：“其实小蓝呀，我让你留下这里的原因是让你观摩学习，你要是故意再问些行外人的问题，我等会儿很可能会为了节省时间而把你轰出去的哟！”
“……”
话至此处，我只好乖乖闭嘴。
「系统小姐，为毛这些原住民土著都这么强势呀？说好的穿越者外挂呢？」
……
……
15. Griffith（孟儿）
（孟儿－艾哈德）
情况非常糟糕。
由科维纳的态度可以看出，战争是真的要在这一个冬天提前爆发。
我们公会正面临著极为巨大的危机，姑匆最多十次的战争任务，就算只是一个战争任务也是非常严肃的决定，一个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而纵然没有全灭，一旦第一次的结果不尽人意，那我这名过份年轻的会长也将会面临领导力受到质疑的情况。
“海老，关于那两个任务，说说你的看法。”
在石头屋中，海老是最熟悉自然之怒的人，他是这一方面的专业。
与最初的印象不同，他是一个可以托以重负的能人。
对于我的疑问，他很快就有了条理分析：“简言之，这是一个取舍。”
“科维纳的粮车烧毁任务会为我们带来最理想的结局，那就是粮车在限定时间内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们不用触发任何战斗直接通过这次任务，并且获取巨额的赏金。而与此同时，即使粮车真的出现了，我们仍然有机会采取某些策略，以较低的伤亡成功达成任务目标。”
拉芙坦插口说道：“这一定非常不容易，高等精灵不是哥布林，不会没有防备的手段。”
我也深感认同：“在我们去算计她们时，她们也很有可能在算计我们。”
海老不温不火地接道：“而与它相比，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就是一个伤亡人数比较稳定而可以接受的选择，在过去十年的自然之怒中，鲁鲁加村都会受到高等精灵的分部队袭击，原因它是一个有利于区域控制的地点，算是必攻而不急于攻下的战略位置。”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前者是可以拯救所有人而具有更大风险的门径，后者是稳定保守却一定会出现伤亡的方法，因为没有具体的数据参考，所以也无法用小蓝所讲的那种期待值去计算两者的效率，但我必须作出选择，犹疑不决最后只会害死一整个公会。
根据任务书所提供的情报，大约五天后，高等精灵的大军就会出现于我们境内。
换言之，如果我能够在此时此刻在下决定，我们便将有五天时间去准备我们的任务。
“拉芙坦，你认为两者之间，哪一个才是我们最理想的选择？”我请教问道。
“在下认为战争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必须确保在第一战后，我们仍然保有足以指挥冒险者的领导信用，后者的守备支援任务会是一个安全的做法。”圣骑士小姐一针见血地回答道。
起初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拉芙坦的想法，但当我真正想要作出决定的时候，就活像是有颗大鸡蛋一样顶在我的咽喉，让我说不出话儿，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犹疑。
虽然理论上大家在签署《战争佣兵契约书》后皆是已经视生死于度外，但战斗与人命又不全然是一场冷漠的数字游戏，他们更加丰富而细腻，让我一个也不愿意舍弃，让我的目光逐渐锁定在补给品销毁任务的一页，想要在危险中寻求最完美的结局。
海老熟悉我，也懂得我的想法，他笑说：“看来大小姐已经有了最后的决定？”
我茫茫然地点点头，喃喃说道：“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活著回来。”
“我就知道你会作出这样子的决定，你的身体淌流著冒险者的血液。”
海老摇头轻笑，眼神带著严厉的警告：“但这当中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运气不会始终都站在你们这一面，你必须作好心理准备以迎接失败的后果，你或者会背负最恶的骂名，你或者会失去大部分追随你的人马，你甚至可能会失去一整个石头屋。”
我坚定地回答说道：“不敢赌的赌徒始终不会赢。”
海老舔了舔下唇，挤出一个贪婪的笑容：“All or Nothing．”
紧接下来，我们便针对盘龙之森的烧粮任务作出了详细的讨论。
由于整个任务流程只会持续一至两个星期，故此我们仅仅只需要依仗空间戒指的储存位置就可以带上充足的补充品，从而省却了许多有关补充方面的讨论，可以集中商讨具体的行军路线以及烧毁粮食的作战方案，透过不徐不疾的理性讨论，当晚我们就有了一个相当接近完整的战略。
“好了，今晚的战前讨论就有此为止吧。”
待安妮把讨论的流程详细记下以后，我合上任务清单，安排说道：“大家先回房间休息，整理一下自己的事情，明天早上我会再去把今晚的讨论结果向众人交代，到时候相信还有冒出一点质疑的声音，必要时，我会让拉芙坦你们帮忙说明。”
“你太客气了，艾哈德会长。”“没问题，反正老朽就是给大小姐你打工的。”
寒喧数句之后，拉芙坦和海老她们便陆续开始离开了我的会长室，在等到安妮姐姐她也踏出房门时，我忽尔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急忙叫住最后的小蓝。
“等等，小蓝，你留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怎么了？孟儿。”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丫头对我的称谓已经由孟儿姐降级成为孟儿了。
难不成是好感度下降了吗？那可真糟糕。
“叫孟儿姐，知道吗？”我扯著她的两边脸颊训道。
“孟──伊──子──”她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满意地一点头，放开她的脸颊，好好端详此时的黑发女孩，只感觉眼前的她仍是一如既往的呆萌，丝毫也没有因为战争的到来而产生改变。
我叹了口气，问道：“小蓝，你知道战争的意义吗？”
小姑娘她转了转眼睛，摇头笑说：“我又没有经历过战争，怎么可能会知道。”
看见她这一抹明媚的笑容，我不由得更为担忧。
我重重地按住她的肩膀，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战争会有人死去，它会带走那一些平日生活在你周遭的人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死，甚至是我也有可能会死。”
“孟儿姐？”
感觉到我的异样，小姑娘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带著觉悟说道：“你刚才也在场，应该也知道我会亲出和拉芙坦她们一同执行这一项战争任务，亦即是说，我会踏上那一个瞬息万变的战场，我会与那些高等精灵战斗，我可能会杀敌归来，也可能会战死沙场，所以我必须为石头屋的未来作出某些安排。”
没错。
我让小蓝留下是为了提前准备自己的身后事。
“孟儿姐，我……”
意识到我的用意，小蓝她表现得有点茫然，但最后也是成熟的一点小脑袋，郑重答应道：“好吧好吧，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就一次过吧。到时候我会帮你转达给所有人知道的，当然最好还是白纸黑字写下一份文书，免得届时我空口说白话，没有半个人相信。”
“遗嘱写好以后我会藏到衣柜的最底层。”我笑说。
“欸？那不是你放那个的地方吗？”她当即脸色一红。
“呵呵，正好能够让你有机会睹物思人，不是吗？”
“你还真是打算死了也要调戏我呀……”
摸了摸小姑娘的黑发，我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说道：“若然我不幸阵亡，届时的石头屋必然大乱，而即使有著拉芙坦、白夜和海老他们的辅助，没有武艺的伯兰妮恐怕也是没法获得那班麻烦鬼的信任，想必很快就会被他们架空，失去大部分的指挥权。”
“那么，孟儿姐你打算怎么安排？”她皱起小眉头问道。
我狠下心肠，咬牙答道：“假设发生了上述的情况，你们就直接把石头屋的控制权暂时移交给蛇屋的科维纳，然后再全力去寻找我的爷爷葛里菲兹回来主持大局，假使真的找不到爷爷他，那你们也要等到战争结束才著手石头屋的重建工作。”
“好的，我明白了。”
她认真地答应了下来，然后问道：“可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孟儿你不把这件事情托负给海老或者安妮她们？相信她们一定会比我更适合处理这件事情。”
我伸手抓向挂在小姑娘胸口的骷髅吊堕，解释说道：“这件事情我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而你则有著白夜她的保护，也就是说你是最不可能出意外的那一个人。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设下双重保险，这件事情我也会通知海老，他老人家会和你们一起留守石头屋。”
看著小蓝这呆萌某萌的小脸儿，我禁不住为了长久以来的一已之私而歉疚。
此时此刻，我总算明白为何ViVi和白夜总是说我是对小蓝最危险的那一个人了。
若非我的缘故，这名小姑娘也许就不会一直留在莫波里斯城内，她可能会留在联盟境内的其他地方，到多姿多采的学园上课，过著那一种快乐而安全的生活，而非以年幼之姿去见证即将发生的战争与残酷，甚至是把自己的性命也陷入危机，为那高等精灵的屠刀而命悬一线。
醒悟的我不舍地向女孩说道：
“小蓝，如果你想的话，在这次战争之后，你是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生活的。”
却见那女孩怔了一怔，继而勾起一抹微笑：
“傻瓜，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不是自愿留下的错觉？”
对于她的回覆，我无以言语，只得把她拥入怀中，让她聆听我的心跳。
无论如何，我真的太感谢她这数个月以来的陪伴。
……
……
16. 尺素之情（伯兰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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