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子
马达奇·托内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剧变。
利奥波德皇帝缓缓站起身,牵上外孙艾迪的小手,朝门外走去。
“陛下……”
马达奇·托内想起身跟上去,结果身后突然伸出两只强而有力的手,将他按了回去。
一队精干的宫廷卫士涌进了会客室。
利奥波德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艾迪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父亲有些不知所措。
“潘马公爵,你多年未曾派出骑士为帝国服役,咳咳……我不得不剥夺你的头衔了。”利奥波德轻轻咳嗽道。
“这算什么罪名?陛下,明明是你同意我用盾牌钱代替骑士服役的,你不能出尔反尔!”马达奇·托内挣扎着怒吼道。
利奥波德皇帝却没有在意马达奇·托内的话,他继续说道:“请在皇宫里多住一阵子吧,你的头衔和领地我会交给艾迪和他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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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92章第81章 大婚(一)
在大雪纷飞中,白金城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圣恩节。
对于奥兰帝国来说,今年的圣恩节还有另一重重要的意义——利奥波德·霍洛温皇帝的侄子,亨利·霍洛温将在圣恩节成婚。
亨利·霍洛温是无名有实的皇储,这一点所有贵族都心知肚明。平日里,直呼亨利为皇储殿下,亨利·霍洛温仰着下巴接受了,利奥波德皇帝也没什么意见。
如无意外的话,在亨利·霍洛温婚礼上,利奥波德皇帝就会亲手给侄子戴上金冠,正式宣布立亨利为皇储。
然而,亨利·霍洛温的这场婚礼注定是不会平静的。
清晨,绿原公爵一家混在贵族进城参加婚礼的车流里刚刚进入白金城,夏洛特便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潘马公爵被褫夺头衔了?”夏洛特惊讶地道。
“嗯嗯,是啊!”
安德烈用力点了点头,这是他刚才去和他昨天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打招呼时听说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一个公爵就这么撸掉了,马达奇·托内现在还被囚禁在皇宫里。利奥波德皇帝的阴谋终于暴露出来了!夏洛特,我们现在去皇宫会不会也中了皇帝的陷阱啊?”
安德烈满脸都是忧心。
夏洛特翻了个白眼:“有陷阱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去和父亲说啊。”
安德烈脸上的忧心转瞬即逝,他嘿嘿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担心万一说错了话,又被父亲责怪嘛。”
“我该表扬您成长了吗,哥哥?”
夏洛特感觉自从上次自任绿原公爵,被何塞·梅勒菲尔德抓回来暴揍一顿后,自家老哥似乎长了点脑子,但长得又不算太多。
“利奥波德陛下用什么罪名褫夺了潘马公爵的头衔?”夏洛特问道。
“皇帝陛下说马达奇·托内多年来都拒绝派出骑士为帝国服役。”安德烈说道。
夏洛特撇了撇嘴:“这借口也太……”
“太不要脸了是吧?”安德烈接口道,“谁不知道潘马公爵这些年给皇帝陛下送了多少钱。”
奥兰帝国有一种制度名为“盾牌钱”——一些需要为领主服役,但又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完成服役义务的贵族,可以向领主缴纳一笔钱,代替服役义务,这笔钱就叫“盾牌钱”。
“盾牌钱”是一种在战争频发的艰难时期实行的临时制度,例如长年的战争导致骑士数量锐减,一些小贵族凑不齐足够的骑士为大领主服役,就可以支付“盾牌钱”。
按理说,在相对和平的时期,“盾牌钱”这种制度是不会实施的。
只是,凡事都有通融的余地。
若下级贵族想要交钱代替服役,上级领主本身也愿意收这笔钱,那“盾牌钱”也是可以成立的。这是贵族圈子里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潘马公爵,马达奇·托内这些年给皇帝陛下送了不少钱,利奥波德也从未指责过马达奇·托内不服役的行为。在奥兰贵族的潜规则中,这就是双方互相默认的“盾牌钱”。
利奥波德陛下无视了潜规则,用不服役的理由褫夺了马达奇·托内的头衔,无疑是在败坏自己的信誉。
安德烈说利奥波德陛下“不要脸”似乎也很在理。
然而,夏洛特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老哥啊,我都已经说了是借口了,你就不去想想陛下拿下马达奇·托内的真实原因吗?”
“真实原因?”安德烈满脸茫然。
夏洛特不得不解释道:“马达奇·托内这些年与埃迪萨帝国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他对奥兰的忠诚很成问题。利奥波德陛下活着,马达奇·托内可能还有几分忌惮,但如果陛下去世了,亨利·霍洛温是否还能够镇压得住他,那就很成问题了。利奥波德陛下这是在帮亨利·霍洛温消除隐患,铺平道路。”
托内家族是埃迪萨帝国的大贵族,即使马达奇·托内从埃迪萨帝国叛变到了奥兰帝国,托内家族也没有被动摇根基。
虽然利奥波德皇帝将卡珊德拉公主都嫁给了潘马公爵,但潘马公爵似乎并不认为这代表奥兰帝国的贵族圈子就接纳了他。这些年,马达奇·托内与奥兰贵族们的来往极少,反而与埃迪萨帝国的托内家族打得火热,不仅时常通信,还隔三差五就从托内家族内拉一些有天赋的子弟来自己的领地上册封为低级贵族。
潘马公爵的封地就在黑石堡侯爵的领地旁边,所以这些事情马达奇·托内根本瞒不住。因此,很多奥兰贵族都对马达奇·托内这个有叛变前科的“降将”的忠诚度表示过怀疑,利奥波德皇帝没道理不怀疑。
听完妹妹的讲述,安德烈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夏洛特很想啐一口:你放心个屁啊!
但她是个淑女,不好这样爆粗口。
利奥波德皇帝突然褫夺潘马公爵的头衔,软禁马达奇·托内,真的只是为了消除这个可能再次叛变的隐患吗?
夏洛特认为不是。
这些年马达奇·托内或许一直想叛变,但事实上还是一直没有叛变。这其中显而易见原因不仅仅有利奥波德皇帝给他封了公爵,又把女儿嫁给他,更有他的邻居是黑石堡侯爵,布朗·列克芒。
与布朗·列克芒并肩作战过的马达奇·托内无疑最清楚这位奥兰帝国的第一名将到底有多能打。有黑石堡侯爵在,马达奇·托内就很难鼓起勇气叛变。
但黑石堡侯爵牢牢镇压着马达奇·托内的同时,马达奇·托内其实也严重牵制了黑石堡侯爵。
自从马达奇·托内被册封为公爵以来,布朗·列克芒离开自己的封地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离开也会尽快返回。利奥波德皇帝想要用兵,也从未调动过黑石堡侯爵的军队。
这一次利奥波德皇帝拿下马达奇·托内最直接的受益者无疑就是黑石堡侯爵,布朗·列克芒,套在这柄帝国利刃身上的一道陈年枷锁终于被解开,丢掉了。
利刃拿出来自然是要杀敌的,至少是要威慑的敌人的。
那么未来几年奥兰帝国皇帝最有可能面对的敌人是谁呢?
这个答案根本不用想——加图王国国王,埃塞尔·霍洛温。
一方面消灭了一个可能叛国的隐患,另一方面可以让黑石堡侯爵腾出手来,应对蠢蠢欲动的埃塞尔·霍洛温。
利奥波德皇帝这一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了。
不过,这第二重目的夏洛特就不打算和安德烈解释了,反正自家老哥本来就懒得深入思考这些问题。
得知利奥波德皇帝对付潘马公爵是出于马达奇·托内有叛变的心思,安德烈就已经放心了下来,觉得梅勒菲尔德家肯定是安全了。
车流逐渐进入了金碧辉煌,装饰一新的皇宫,然后在宫廷卫士的引导下逐渐分成了数股。看马车上的纹章就知道,不同等级的贵族被引导去了不同宫殿接待。
梅勒菲尔德这种帝国顶级贵族直接被卫士们引导到了一栋金红白三色装点的华丽建筑前,待会儿亨利·霍洛温与安妮·帕斯特的婚礼就将在这里举行。
这栋建筑名为“格哈德宫”。格哈德·霍洛温是奥兰帝国的第一任皇帝,格哈德宫则一向是皇室举办重要庆典的地方。亨利的婚礼能够被安排在这里,足见利奥波德皇帝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进入格哈德宫,何塞·梅勒菲尔德和飞利浦伯爵两家人被侍者们迎入主厅旁的一间偏厅内休息,等待婚礼的开始。
虽然只是偏厅,但也已经十分宽敞了,里面不仅准备的精美的饮食,还有乐师和舞者在表演。夏洛特等人进入偏厅时,偏厅内已经有客人了,其中一些人还是夏洛特的熟人。
例如,博南公爵费尔南德斯·帕斯特,科欣王国国王阿尔方斯·缪拉。
何塞·梅勒菲尔德进门后便笑着与二人打招呼,费尔南德斯站起身热情地向何塞·梅勒菲尔德回礼,看得出女儿即将大婚,博南公爵心情不错。
阿尔方斯·缪拉也笑着与何塞·梅勒菲尔德说了两句话,但依然坐着,没有起身。他的爵位比何塞·梅勒菲尔德高一级,摆出这样的姿态,也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外公。”夏洛特跟在父亲身后,向阿尔方斯陛下问好,阿尔方斯·缪拉是罗茜的父亲,那也就是夏洛特的外公了。
阿尔方斯·缪拉只是点了点头,脸上连一点笑容都没有,对待夏洛特的反应还不如一旁非亲非故的费尔南德斯·帕斯特热情。
夏洛特也没觉得不高兴,因为阿尔方斯·缪拉不仅仅对待她这个外孙女如此冷淡……
“父亲。”罗茜拉着何塞·梅勒菲尔德在阿尔方斯·缪拉身旁坐下,无疑是想展现自己在两家同盟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然而,阿尔方斯·缪拉依然只是点了点头,对待自己的女儿并不比夏洛特热情多少。
罗茜来梅勒菲尔德家这么些年了,夏洛特多少也摸清楚了自己这个“新外公”是个怎样的人。
阿尔方斯·缪拉这个小老头的性格说得好听些是内向自我,说得难听些就是冷漠自私。
阿尔方斯·缪拉的冷漠自私几乎是不分对象的,无论是对陌生人,还是对自己的亲人。
据说,阿尔方斯·缪拉年轻时喜欢坐着大船在海上漂流,一漂就是好几天。有一次他的妻子带着未满周岁的孩子与他一起泛舟海上,小孩子被海风一吹便感冒发烧了。船上缺医少药,阿尔方斯的妻子想返回陆地,找医生给孩子治疗,阿尔方斯陛下却没有玩尽兴,不肯回去。
阿尔方斯的妻子抱着重病的孩子嚎啕大哭,阿尔方斯陛下觉得妻子吵闹,就让人把妻子和重病的孩子都关进了传不出声音的底层船舱中。等到阿尔方斯陛下玩尽兴了回家时,孩子几乎奄奄一息了。
那个差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的孩子,就是现在的玛丽·霍洛温皇后。
对玛丽如此,对罗茜又怎么可能好到哪去?
罗茜陪着笑与父亲说话,但阿尔方斯陛下给予的回馈实在有点少,罗茜一个人就像在说单口相声一样,越说越是尴尬。科欣王国公主的出身就是罗茜最大的倚仗,阿尔方斯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女儿冷淡,这让罗茜如何自处?
看着罗茜脸上逐渐僵硬的笑容,夏洛特都感觉有点同情了。
还好这时又有几名客人进入了偏厅中,将罗茜从尴尬中解救了出来,为首一人面容方正,身材魁梧,目光犀利,穿着简单朴素的黑色礼服。他一进门,费尔南德斯·帕斯特,何塞·梅勒菲尔德,甚至就连刚刚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阿尔方斯·缪拉都站起了身迎接。
此人便是黑石堡侯爵,帝国第一名将,布朗·列克芒。
布朗·列克芒并没有摆架子,主动向先到的国王和公爵们行礼,三位国王和公爵也向他回礼。
布朗·列克芒在博南公爵费尔南德斯·帕斯特身旁落座。如此一来,这间偏厅中便形成了左二右二,面对面的格局。
四位大人物可能都是随意落座的,然而旁观的夏洛特却感觉有点意思。
落座在左边两位,布朗·列克芒和费尔南德斯·帕斯特都是亲近利奥波德皇帝的一派。费尔南德斯·派斯特的女儿即将与皇储亨利成婚。历代黑石堡侯爵都对奥兰皇帝忠心耿耿,布朗·列克芒也不例外。
落座在右边的两位,阿尔方斯·缪拉,何塞·梅勒菲尔德就和利奥波德皇帝没那么亲近了。阿尔方斯·缪拉和皇帝陛下似乎还有些矛盾没解决,上次利奥波德皇帝的情报组织“利爪”还“失误”绑架过他。何塞·梅勒菲尔德也是一直犹犹豫豫,不肯明确表示站队到皇帝一方。
不过,虽然立场不同,这四位“诸侯”聊起来倒也没什么拘束,大概是长年难得碰面一次,四人都有不少话题可说。
寒暄到尽兴处,四个大老爷们的嗓门几乎完全盖过了乐师演奏的悠扬乐声。
直到最后一位客人的身影出现,热闹的偏厅才骤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这位姗姗来迟的客人就是加图国王,埃塞尔·霍洛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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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93章第82章 婚礼(二)
这一次利奥波德陛下为何要求他们这些“诸侯”来参加婚礼,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先来偏厅中的四人虽然都有各自的立场,但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没有造反的想法。
即使是与利奥波德皇帝存在隔阂的科欣王国国王,阿尔方斯·缪拉和绿原公爵,何塞·梅勒菲尔德都不太可能与埃塞尔·霍洛温一起造反。
何塞·梅勒菲尔德纯粹是觉得帝国内战对绿原公国弊大于利,他不想加入任何战争中的任何一方。
阿尔方斯·缪拉虽然与利奥波德皇帝的矛盾还未消除,但皇后毕竟是他女儿。他和女儿的关系好不好不重要,皇后是他女儿,就代表着他与皇帝在政治上结了盟。
就好像,阿尔方斯·缪拉对罗茜也很冷淡,但何塞·梅勒菲尔德娶了罗茜,就代表了绿原公国与柯欣王国的结盟。这便是贵族政治的基本玩法。
黑石堡侯爵,布朗·列克芒与博南公爵,费尔南德斯·帕斯特就更不用多说,两人的立场都倾向于利奥波德皇帝,也肯定愿意支持未来的皇帝亨利·霍洛温。
甚至,若是利奥波德皇帝决心一劳永逸地解决加图王国的问题,这两人恐怕会没有任何犹豫地加入讨伐加图王国的大军。
看起来这宽敞的偏厅内,居然根本没有埃塞尔陛下的容身之所。
四位入座的诸侯只是沉默地看着进门的埃塞尔,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然而,此时埃塞尔却也不能退缩,今天,这门他是被欢迎得进,不被欢迎也得进,这不仅仅是为了维持他自身一贯的强硬本色……
虽然埃塞尔面上没有多少异样,但从他紧抿的嘴唇,夏洛特就能看出外公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夏洛特这才意识到外公今天足足被利奥波德皇帝算计了两次。
一是,潘马公爵,马达奇·托内突然被拿下。虽然马达奇·托内应该不是加图王国的盟友,但他存在就能够大大减轻加图王国的压力,使黑石堡侯爵无法分心南顾。现在,马达奇·托内这个碍事的家伙没了,布朗·列克芒解开了枷锁,终于可以将目光投向南边的加图王国了。
二,就是眼前这局面了。
格哈德宫面积不小,至少有几十个房间,给这五位大诸侯每人安排一个房间休息应当是足够。而且,也是更符合礼节的。因为这里的每个国王,公爵,侯爵都是带着家属来的。虽然这个偏厅足够大,但五家人凑在一起依然会觉得拘束,皇宫的礼仪官员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不,他们肯定想得到。
但他们还是这么安排了。
所以,这肯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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