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 第64章

　　安德烈看着突然沉默的妹妹，心中疑惑不解，但他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万一又被夏洛特骂该怎么办？他又不是抖M，总被说妹妹指着鼻子“愚蠢”，安德烈也会感觉尴尬的。

　　“你在想什么呢？”莱娜倒是没这个顾虑，开口便问道。

　　“雪太大了。”

　　夏洛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莱娜没听明白，还想追问，然而夏洛特突然大喊道：

　　“雷恩！”

　　从澜湾子爵领一路跟随而来的骑士，雷恩·纳萨兹很快出现在了夏洛特面前：“阁下，有何吩咐？”

　　“你脱掉甲胄，骑上快马，去那个方向找找看还有没有血迹，最好确认一下刚才的巨鹰大概是从哪里来的。”

　　夏洛特指的并不是正西方，而是西偏南的方向，那边才是巨鹰飞来的准确方向，当然也是博南公国的正确方向。

　　虽然自家老哥不带脑子地就猜博南公国出了事情，但考虑到天气恶劣加上受伤严重，夏洛特觉得这巨鹰飞行的距离其实并不长。

　　“是。”

　　雷恩·纳萨兹立刻领命而去。

　　骑士走后，夏洛特丢掉了手里的绒毛，抓了把雪擦了擦手，正想去催促仆人们加快收拾行李——虽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总是对的，突然又侍卫来报，说庄园外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财务大臣，伊法伯爵，拉德·帕斯特，想要面见绿原公爵。

　　“伊法伯爵？”安德烈没见过这号人物。

　　“据说和父亲有点交情，哥哥还是见一见吧。”夏洛特建议道。

　　“好吧。”安德烈点了点头，便让侍卫把人领进来。

　　刚一见面，拉德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绿原公爵呢？皇帝陛下突然去世，皇后请绿原公爵去参加葬礼。”

　　“我外公要造反，我父亲已经返回绿原公国守家门了。”安德烈说道。

　　安德烈这堪称耿直地回答让拉德嘴角轻轻抽搐了两下

　　夏洛特本以为拉德会斥责何塞·梅勒菲尔德两句，结果这位财务大臣摇摇头叹了口气之后却说道：“那你们也快走吧，不要在白金城停留了，尽快回绿原公国去。”

　　夏洛特听拉德说话的口气并不像是玛丽皇后的心腹的样子，顿时眨了眨眼睛，灵机一动，指着自己身旁的老哥说道：

　　“既然是皇后殿下邀请，要不然就让我兄长代替父亲去参加皇帝陛下的葬礼吧，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没事。”

　　拉德不假思索地否决了，说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皇后殿下现在忙着呢，没空管你们。”

　　说完，拉德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地补充了两句：“绿原公爵离开前应该也和你们叮嘱过了吧？你们也别贪玩了，未来一段时间，白金城也没什么可玩的了，反而很危险，你们尽快回家去。”

　　“很危险，为什么很危险？”夏洛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单纯无知的样子。

　　“你们以为现在白金城里都是愿意效忠新皇的忠臣吗？如果是的话，来这里邀请绿原公爵的，就不会是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拉德摆了摆手，显然是没有兴致再与这两个晚辈多说废话了，又叮嘱夏洛特和安德烈一句快回家，便返回白金城去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夏洛特看着拉德·帕斯特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正如拉德所说，玛丽皇后现在很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刚刚结完婚的亨利，安妮夫妻从酒席上拉出来，重新打扮准备登（和谐）基。

　　猛然得知伯父利奥波德皇帝去世，亨利几乎没有感受到一丁点悲伤，反而满心都是激动，与一旁手足无措的安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亨利还在为何塞·梅勒菲尔德轻描淡写的羞辱气愤不已，他想要报复，可是仅仅作为一个皇储的话，亨利实在想不出自己拿绿原公爵这样的大诸侯有什么办法。

　　但是现在，自己就要成为皇帝了！

　　“我登（和谐）基时，绿原公爵会不会向我宣誓效忠？”亨利打断了正在指导他登（和谐）基流程的掌玺大臣，乌罗什·林达尔，问道。

　　乌罗什微微蹙眉，给出了一个含混的答案：“您登（和谐）基后，直属帝国皇帝的所有贵族都应当向您宣誓效忠。”

　　然而，对于这个答案，亨利却不满意，他重复道：“我问的是，绿原公爵今天会不会跪在我面前，向我宣誓效忠，哦，还有他那个女儿，夏洛特·梅勒菲尔德，她也是伯父册封的澜湾子爵！”

　　亨利声音很大，而且挥舞着双臂。

　　“殿下，注意您的举止礼仪，您就要登（和谐）基成为皇帝了。”乌罗什沉声道。

　　“哈哈，没错，我就要成为皇帝了，我还要注意什么礼……”

　　亨利刚刚猖狂笑了两声，迎面就对上了乌罗什·林达尔严厉的目光，顿时哑然。

　　亨利猛然想起，这位掌玺大臣，不仅仅是先帝，利奥波德皇帝的老师，还是先先帝，约瑟夫皇帝的老师。

　　掌玺大臣听着就像是个管印章的，但乌罗什·林达尔可不是什么橡（和谐）皮图章。利奥波德皇帝人生最后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国务杂事基本都是乌罗什在处置，这位掌玺大臣是真正的皇帝的右手。

　　“抱歉，林达尔老师。”

　　亨利照利奥波德皇帝以前的称呼，微微低头向乌罗什道歉。

　　乌罗什点点头，然后又问道：“殿下，我刚刚所说的登（和谐）基流程，您是否已经记住了。”

　　“记住了。”亨利回应道。

　　“另外，再加一条，今日绝对不可再大笑。”乌罗什又说道。

　　“记住了。”亨利再次低头说道。

　　虽然性格顽劣了一些，但亨利自幼就聪慧过人，记忆力超群，听过，看过一遍的东西就能立刻记忆下来。这是亨利得到利奥波德皇帝青睐，养在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这可能也是夏洛特觉得亨利太过记仇的一个原因。

　　待亨利和安妮换好礼服，辉光大教堂布置好登（和谐）基所需的礼堂，玛丽皇后这才邀请白金城内的贵族们去辉光大教堂参加亨利·霍洛温的登（和谐）基典礼。

　　这些贵族们原本是在来参见亨利的婚礼的，中午突闻利奥波德皇帝的死讯，已经做好参加一场皇帝葬礼的心理准备了，现在却得知他们接下来要参加的不是葬礼，而是一场登（和谐）基，于是顿时骚动了起来。

　　“这，这是不是不太合适，总得先把兄长的葬礼办了。”

　　利奥波德皇帝的弟弟，亨利的父亲，卢切尼·霍洛温首先开了口，提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虑。

　　只是，卢切尼·霍洛温环顾一圈四周的贵族们，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附和。反而等来了一声沉稳的男声：“我觉得合适。”

　　说话的人是黑石堡侯爵，布朗·列克芒。

　　然后，博南公爵，费尔南德斯·帕斯特也开口了：“我也觉得合适。”

　　卢切尼·霍洛温顿时闭上了嘴，那些骚动的贵族们也渐渐安静了下去，似乎波澜仅仅因为两句话就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没办法，黑石堡侯爵和博南公爵的分量太重，现场仅剩的一个能与这两位巨头相提并论的科欣国王，阿尔方斯·缪拉，只是端着酒杯，看着说话的三个人，嘴角挑起一丝嘲弄般的笑意，仿佛是在观赏一场戏剧。

　　好在辉光大教堂就在皇宫的隔壁，贵族们集体转移过去，也只需要片刻时间。

　　不久，亨利·霍洛温和妻子安妮·帕斯特也乘坐着马车抵达了辉光大教堂。

　　亨利在侍者的搀扶下了车，整理好衣冠，昂首阔步向教堂内走去。

　　安妮抱着一直黑白毛色的猫儿跟在亨利的身后。突然就要成为皇后，姑娘实在是太过紧张了，几乎忘了怎么走路，博南公爵夫人只好把她的猫儿送给了女儿，让安妮抱着，缓解紧张的情绪。

　　亨利本以为这将是他人生中最荣耀的时刻。然而当视线的余光扫过分列两旁的小贵族们时，他看到的却不是敬畏，也不是嫉妒，而是多多少少带着的嘲笑和同情。

　　亨利先是疑惑，然后很快就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所在。

　　比起上午的结婚典礼，这登（和谐）基典礼的布置堪称寒碜，只有一条红毯，和一张摆放着皇帝冠冕的圣台。

　　甚至，亨利知道，那个冠冕都是利奥波德皇帝年轻时戴的。

　　按照奥兰帝国传统，每一任皇帝加冕时戴的冠冕上都会刻有帝国第几任皇帝，皇帝的名讳，皇位继承自哪一位先帝这些信息，只在加冕时戴一次，以后就要收藏在皇家宝库中。所以，一般来说，加冕时所用的冠冕必须是新的。

　　但亨利的冠冕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来不及制作了，只好使用利奥波德皇帝的旧冠冕。

　　怨毒的情绪再次在亨利心中滋长，他觉得自己被怠慢了，这一场简陋的登（和谐）基典礼必将成为他皇帝生涯的污点，会被以后的奥兰皇帝们耻笑。

　　进入辉光大教堂的礼堂后，亨利才见到了帝国顶层的大贵族们，他停下了脚步扫视一圈，沉声说道：“绿原公爵和澜湾子爵不在吗？”

　　诸位贵族面面相觑，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绿原公爵走的时候，差点都从您身上跨过去了，现在当然不在了。

　　还有，澜湾子爵是谁啊？

　　咱们奥兰帝国有这么个爵位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亨利也不在意，他按照仪式的流程在圣台前跪下，孔陶大主教，一手按着《教典》，一手按着亨利的头顶，沉声朗诵起那已经延续千年的词句：“神授予汝放牧万民的智慧与权柄，汝当遵从神主之教诲，心怀虔诚，仁慈，公正……”

　　被新皇加冕前还心心念念的澜湾子爵，刚刚送走财务大臣拉德，此刻正在催促着庄园的仆人们尽快整理好行装，套好马车，准备出发。

　　忽然，夏洛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一转头就看到雷恩·纳萨兹骑着一匹快马朝这边赶来，即使是在庄园中也没有减速。

　　直到抵达夏洛特面前，雷恩·纳萨兹才勒住缰绳，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纳萨兹骑士，”夏洛特奇怪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小姐，快，快走……”雷恩·纳萨兹面色发白，气喘吁吁。

　　“怎么了？”夏洛特更加疑惑了。

　　“部落民！”雷恩·纳萨兹终于让自己喘息平稳了些，但他说出的话却太过惊人了，“大规模的部落民正在向白金城过来！”

　　与此同时，辉光大教堂的礼堂中，孔陶大主教古老却冗长的祝祷词终于念完，亨利立即回应道：“谨遵神的教诲，愿神庇佑我！”

　　语气中多少带着些迫不及待。

　　孔陶大主教抿紧了嘴唇，但终究还是拿起了圣台上的冠冕，戴到了亨利的头上。

　　从今往后，这个偌大帝国的主人就是亨利皇帝了。

　　被乌罗什教训了一次的亨利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澎湃的心情，没有在这神圣的辉光大教堂中仰头大笑。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礼堂外，站在辉光大教堂门前的高台上，环顾四周。

　　没资格进入礼堂观礼的小贵族们见到戴着冠冕的新皇帝出来，就按照礼节单膝跪地，象征宣誓效忠。

　　逐渐聚集过来看热闹的白金城居民们见到贵族们下跪，便也纷纷跪了下来。

　　一时间，辉光大教堂前跪了黑压压一群人。

　　亨利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但他已经被警告过不能再大笑，躁动地左右徘徊了几遍之后，亨利心中一动，便开口宣布了他作为皇帝的第一道旨意：“绿原公爵，何塞·梅勒菲尔德，不忠皇室，横行不法，褫夺他的公爵头衔。从今往后，绿原公国所辖土地由皇帝亲自治理！”

　　噼啪！

　　一众贵族似乎听到一声惊雷，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满眼震惊地盯着亨利皇帝。

　　褫夺绿原公爵？

　　就连布朗·列克芒，阿尔方斯·缪拉，费尔南德斯·帕斯特都被亨利皇帝惊得呆住了。

　　以至于现场如此之多的高阶术士，都没能注意到一只巨鹰摇摇晃晃地从而天降，然后一头撞在了辉光大教堂上。

　　巨大的声响将众人惊醒，

　　只是，已经晚了。

　　四散的碎肉和鲜血溅了亨利皇帝满头满脸。

　　驾驭巨鹰的骑士倒是身手敏捷，他在巨鹰撞墙的前一刻翻身跃下，虽然踉跄落地，有些狼狈，但好歹没受伤。

　　落地之后，那位巨鹰骑士根本顾不上自己的情况，他嘴唇发白，神色慌张，嘴里念念有词：“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呈报陛下，呈报陛下……”

　　忽然，他目光落到了博南公爵的身上，顿时涣散的目光有了焦点，用嘶哑地声音说道：“公爵！不好了！部落民已经攻破了博南公国，现在离白金城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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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98章第87章 血火白金城（三）

　　“我在庄园西南方抓到了它！”

　　雷恩·纳萨兹说道。

　　夏洛特这才注意到雷恩·纳萨兹的马匹后面还拴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东西。

　　那东西浑身黑乎乎的，长着类似于人类的躯体，扁圆的脑袋，带有翼膜的肉翅，以及一双锐利的爪子。

　　鸟人，夏洛特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鹰之大陆上很常见的一种非人类的智慧生物。

　　据雷恩·纳萨兹所说，他见到这鸟人时，它的肉翅便受了伤，正与同伴们蹲在树上休养，结果被雷恩一箭射了下来。它的同伴们似乎一样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突遇冷箭偷袭，便果断抛弃了中箭的鸟人，头也不回地逃了。

　　至于，鸟人身上其他的伤，那都是被雷恩捆在马屁股后面拖出来的。

　　抓住鸟人之后，雷恩已经对它进行了初步的审讯。继承了部落民毫无节操的“美德”，这鸟人被雷恩用匕首在大腿上捅了两下，就把它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丝毫没有宁死不屈，忠贞不渝的想法。

　　这鸟人是巴夏王手下的斥候，它的部落接受到的任务是阻截一切试图给白金城传递警报的奥兰帝国传讯兵。这鸟人就是与同伴们一起一路追杀刚才的巨鹰来到白金城附近的。

　　至于巴夏王的主力有多少人，部落民的数学教育有待提高，这鸟人稀里糊涂，只知道“很多很多”，“数不清”之类的词汇，但连大概是几位数都说不清楚。

　　不过，鸟人报出了十几个大型部落的名字，雷恩有过与部落民战斗的经验，他至少能确定其中七八个部落应当是真的，而光是这七八个部落就能出动差不多一万部落民战士了。

　　夏洛特了解情报之后，立即让雷恩拎着那鸟人找到了飞利浦伯爵。

　　飞利浦伯爵闻言后也是面色凝重，他立即让拿来了地图，按照那鸟人的供述的信息，将巴夏王主力的行进路线标注在了地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