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乌拉爱吃芥末酱
除了体力活外，这还是个脑力活，放在古树上的图书要经过助手粗略看过后分类，节省赛丽艾挑选有用知识的时间，而每次赛丽艾看完后，会当场焚烧掉三分之二的无用、或已经有收集的书页，再由助手搬到地下塔里分类。
虽然如此，赛丽艾的助手也是这座魔法使城镇里，所有人都想做的职业。
因为，赛丽艾每天结束翻阅图书的时间后，会随手将一两本她认为最有价值的书扔给帮她管理图书的助手，就是这一两本书的指导，使得一名魔法使能接触到远超于时代的魔法理论。
至于不是助手的魔法使，则会聚集在古塔的底层，自发的进行图书的归类，地下塔的空间开阔，上层书籍的维护……而他们的报酬，就是随意翻看这些被赛丽艾翻阅过的、承认有价值的魔法书的资格。
只不过，对于阿乌拉而言，这份工作就纯粹是折磨了。
赛丽艾这里，可没有她需要的魔法知识。
即便是在未来，那个人类魔法体系彻底完善的时代，被解析的魔族魔法，也只有“杀人魔法”“飞行魔法”这少数几个固有效果的魔法，而且还是人类倾尽全力耗费百来年进行解析的结果。
魔族的魔法体系，被人类和精灵称为“无法理解的诅咒”。
由于魔族个体特性的差异，魔族的魔法也具备特殊化、书籍留存少、难以统计、共同性稀少等等天生的加密特性。就算是来自神话时代的赛丽艾，对魔族的魔法也知之甚少。
当然，即便知之甚少，也不意味着魔族“无法解析的诅咒”能对她造成威胁，一旦有魔族这么认为，那么赛丽艾就会用魔族从来没有见过的同等规格的“诅咒”让魔族自食恶果。
长久无酬劳的工作，和高强度的翻看分类书籍，让阿乌拉心生抱怨：
“喂，赛丽艾，太不公平了吧，我的报酬呢？”
“不是给了你吗？”
“那几本书只对赞泽有用吧，人类的魔法书实在太过落后了，跟魔族的魔法体系至少有一千年的差距。”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让你活着站在我面前吗？”
“…………”
“不愿意做的话，你可以辞职。”
“不不不不，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干到死也没问题！”
“自愿的？”
“自愿的！”
阿乌拉抱着书，目光澄澈，一丁点魔族的嗜血狡诈样都没有。
连赞泽都夸她，脑袋空荡荡，从眼睛里照进一束光，就可以看到那一点诡计都不会去想的一无所有的大脑。
阿乌拉抱着书，消失在赛丽艾视野的尽头。
沿着前往地下塔的路，将抱着的魔法书归类后，她又回到地表上，抬头仰望，直达天际的粗壮古树。
碧绿的翠叶中，依稀可见，被树枝托举着的各色古旧书籍。
“厉害啊。”
她忍不住感叹。
难怪连魔王大人都说自己赢不了精灵赛丽艾，不愧是最接近神的魔法使，被誉为“移动的大魔导书”。
这个世界，估计所有曾出现过，正在出现的，人类的魔法，都被她所学会。
面对这般看不到伟力边际的存在，哪怕是神也会感到绝望吧？
但阿乌拉不会！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赛丽艾看不到的地方，阿乌拉忍不住狂笑起来。
堂堂魔族七崩贤，顶尖的大魔族之一，她阿乌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折去了心气。
即便是在这般绝望的处境中，她阿乌拉依旧在为魔族，谋划着更有利的未来。
脸上这越来越重的黑眼圈就是证据。
坐拥赛丽艾助手职位的便利，她可利用职务的特权，在给赛丽艾送去的魔法书中，做了不少“去芜存菁”的流程。
——虽然表面上，赛丽艾无心操手人类、魔族的战争，哪一方的魔法使，在她的眼中都是一样，仅仅为魔法发展的催化物。她不会主动去促进任何一方的魔法发展。
但实际上，因为在赛丽艾这里求学的魔法使，大多是人类魔法使，所以，人类魔法体系的发展，跟这位“中立”的神话魔法使，是分不开关系的。
而位处这个人类魔法发展重要源头之地，且担任赛丽艾助手这个重要职务的阿乌拉，身为魔族，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干。
“我涂去了所有能与人类魔法体系建立关联的知识。”
凭借出色的记忆，和曾深入研究过人类现代魔法体系的学识，阿乌拉在为赛丽艾粗分书籍时，把辨认出的，与人类现代魔法体系有关联的、能联想到的、有推动作用的语句全涂黑了。
她当然不怕引起赛丽艾的怀疑。
因为赞泽也是这么做的。
她亲眼看到赞泽涂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魔法理论猜想，应该是为了替赛丽艾进行粗筛选，减轻赛丽艾翻阅图书的工作量。
现在，凭她的演技，完美骗过了神话精灵赛丽艾跟她的人类助手赞泽，谋取了她们的信任，长此以往，只要积少成多，必能拖慢人类魔法发展的速度。
“魔王大人，您看着吧，我阿乌拉即便身为阶下囚，也不会忘记为魔族的事业做贡献的！”
“我阿乌拉必定勤勤恳恳，永不懈怠。”
第七章 今日懈怠
帝国纪二四年二月十八日，天气晴，阿乌拉懈怠中。
“工作时间到了。”
阿乌拉听到床下的喧哗，百般不愿的睁开了眼。
艰难的从床被中挣扎起身，睡眼朦胧的注视着她勤勉的室友已经梳好那一头及大腿、能遮蔽全身的粉色头发，兴致满满的穿鞋，准备出发。
或许终归念在她是魔族，放在视线外恐生变故，所以赛丽艾给她安排的房间，居然是跟赞泽在一起。
赞泽倒不在意。
阿乌拉却很不满。
只因有服从魔法的她，过贯了被人侍奉的日子，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作息也随心。而赞泽却是一个作息规律，每天早起也叫她，吃饭也提醒她，晚睡也训斥她的讨厌鬼。
“醒了？”
“帮我梳头。”
“大魔族连梳头都不会吗？”
“帮我穿衣服。”
“大魔族连区区人类的简单服侍都学不会穿戴吗？”
“帮我穿鞋。”
“大魔族能不能有些卫生观念，你的长筒靴上次还是我帮你洗的吧？”
赞泽也跟阿乌拉相处一个多月了，知道这蠢魔族的品行，若是不管她，她恐怕能将头发辫子扎到眼睛前，衣服也走到半路就脱落，至于鞋——她恐怕会光着脚来图书馆。
简直就是一个废魔族啊！
“赞泽，背我。”
“……阿乌拉，我要提醒你，我只是看不过你的邋遢，不是你的奴隶。”
“啊，原来不是吗？”
“你这幅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唉？我以为我已经对你使用了服从魔法。”
“你真的使用了的话，赛丽艾大人会让你知道后果的。”
“欸，如果你没有中我的服从魔法……那你还听我的命令？”
“这不是命令，只是对一个废物魔族的怜悯。”
“那请多怜悯我一点！
“……无耻”
“求求你了，只要你答应当我的奴隶，我什么都愿意做！”
“…………”
魔族的承诺，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赞泽早就从与阿乌拉的相处中学到了这点。
她将特制的帽子，扣在阿乌拉的头上，压下去，盖住阿乌拉的脸，终于使阿乌拉那无赖的请求住了嘴。
这是一顶紫色的，与阿乌拉的发色相称的宽边蕾丝帽，装饰有些过于华丽了，但通过巧妙的设计，将阿乌拉的角恰到好处的掩饰过去。
除了第一天之外，阿乌拉一直都是戴着这个蕾丝帽见人的，除了赞泽和第一天碰到的个别人，这座小城镇里，其余的魔法使，没人知道阿乌拉的魔族身份。
阿乌拉双手捧起帽子，不满道：
“请轻一点，我的角很敏感。”
“又不会断，随便啦。”
赞泽依旧不以为意，她的注意力没在阿乌拉这边，给阿乌拉戴上帽子后，就顺手开了门，准备出发。
阿乌拉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角，也跟上了。
魔族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之前那一道差点将她的角横斩开的斧伤，现在已经长好了，新生的角质跟旧的没有色泽上的差别，看起来一模一样。
——
进了赛丽艾的常驻宫殿，阿乌拉忽然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对劲。
四处张望后才注意到，赛丽艾那高高在上的宝座周围，不知何时堆起了书的高山。
这极其不正常。
因为今天阿乌拉和赞泽还没有开始从古树上将书粗分类，搬到赛丽艾面前的工作，赛丽艾宝座的周围，本应该是空的。
“你们来了。”
“赛丽艾大人，我们到了。”
赛丽艾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赞泽回应，阿乌拉循声望去，才骤然发现赛丽艾人不知何时已到，没有跟往常一样以怪异坐姿坐在王座上进行阅读，而是蹲在书山的最高处。
就像一只灵巧的猫，站在尖锥的顶端。
“赞泽，阿乌拉，你们看看这些书，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赞泽闻声望去，从书山中随意的翻出几本，皱了皱眉，这些都是赛丽艾翻阅过的，已经归类到地下塔中的魔法书籍，怎么又被赛丽艾大人翻回来了？
除此之外，她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反观她身后的阿乌拉，在看到这堆书山中随意五六本书的名字后，即刻就反应过来，双腿战战栗栗，流下瀑布汗。
这特么不全是她动过手脚的魔法书吗，刻意将一切与未来人类魔法体系的知识都划去了。
阿乌拉本以为赛丽艾不会注意，明明都已经被归类进地下塔了，为什么……为什么又会被翻了出来。
“阿乌拉，你流了很多汗？很热吗？”
赛丽艾先注意到阿乌拉的异常，眯起眼睛，向她询问道。
“额——啊——天气很热嘞——”
阿乌拉取下自己的蕾丝帽，在耳侧轻扇，或许是危机之间，魔族的保命本能又起作用了，原本不擅长掩饰自己感情的阿乌拉，居然做到了如其他魔族一样的面无表情，冷漠面瘫。
赛丽艾窥探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终于转移开了。
“在这里的所有书，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某一页的某一段，有涂黑的痕迹。”
刹！！！
阿乌拉如遭雷击，瞳孔颤抖，脑海中已经浮现了无数种自己小动作暴露后赛丽艾对自己的处罚。
最轻的，是斩断双手，从今往后，她就只能用脚和嘴来解决一切生活所需，估计一辈子的生活，都离不开赞泽的帮助了。
这样的话，阿乌拉就只能想办法把赞泽变成自己的奴隶。
这不是问题。
只要她跪下来求赞泽，赞泽一定会答应的！
——作为自私冷漠，却无比擅长模仿人类可怜样博取同情的魔族，这种事对阿乌拉来说，轻而易举。
最严重的，是被掰断双角，切去四肢，像养虫子一样养起来，这种情况阿乌拉只能祈祷，赛丽艾不要连自己的听觉、视觉、说话的能力都剥夺去，起码让她还能说出求饶的话，给自己争取一个舒服的待遇。
阿乌拉的思绪千变万化，而外界的时间只过了几个呼吸，赛丽艾审视完两个助手的表情后，最终把视线落到了阿乌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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