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也想试试人形少女的铁拳吗？ 第36章

　　他靠在墙根，头不舒服地搭在从手臂底下突出来的自动步枪弹匣上，睡着了。

　　“听着，”拉斐尔朝另一间屋子里的两人看去，压低声音说：“试着去理解你的队长，然后从他的角度来思考。好了，去休息吧。”

　　“那你呢？”

　　“我不需要。”拉斐尔俊俏的脸上露出微笑，“我还没有你们这般脆弱。”

　　她推着瑟西莉亚坐到沙发上，“现在9点20，6个小时后把你叫起来。因为昨晚阿尔基和你的事，我们的行程安排必须得推迟了。”

　　“抱歉。”瑟西莉亚小声回答。

　　“光说'sorry'没用，用行动来证明。”

第67章 保持距离

　　道格艰难地转过身，痛苦地咒骂着。

　　拉斐尔站在房间角落，聆听着他梦中泄露出的只言片语。

　　忽然，道格脸上浮现愤怒的表情，受眼睑庇护的眼球上下快速移动，足以说明他饱受噩梦的折磨。

　　拉斐尔真的好奇，人做梦会见到怎样的情形呢？要是她可以读梦就好了，就像电影里窥探女主角梦境的仿生机器人沃尔特那样。

　　“是的，他们会这样，”道格突然说道，“他们当然会TMD这样。”

　　他就像机器人一样，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又慢慢靠回墙壁。

　　哗啦，大概枪带与背包上的金属件碰撞摩擦，道格·萨顿浑身一颤，当着拉斐尔的面来了个战术翻滚，然后半跪在沙发后面，手里还托着枪。

　　“哟，你醒啦？”拉斐尔好奇地问道：“还记得噩梦的内容吗？”

　　“我梦到他们全都死了。”

　　“我？”

　　“不是，有人把我们全都杀了。我想不起来祂的面容，只知道有个人把我们都杀了，一个接着一个。”

　　“处决式？”

　　“好像是吧。”道格闭上眼睛陷入回忆，想在光怪陆离的梦境记忆中找一找，哪怕是碎片也好。

　　也许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给自己找个白区鲜为人知的地下室。这场不夜城的噩梦肯定会在某个时刻结束。

　　这种情况在现代世界中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但无论如何，他和他的队员需要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上！

　　道格回过神来，收起M4A1，小心翼翼地回到他刚才休息的位置。

　　“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太阳落山，我们就行动。”

　　“去哪里？”

　　“问盖革计数器，它会告诉我们答案。”拉斐尔回答。

　　道格用嘶哑的，好像很远的声音说：“太费时间了，暗区可不小。”

　　“是的。”

　　“你也是辐射适应者吗？”他不经意地说：“我从来没看见过你使用药片，那支ARA什么的注射型药剂也给东尼用了。”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但也不是适应者。”拉斐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都不需要，我甚至不需要休息。”

　　“……”

　　道格没说话了，他感到再问下去就会激怒对方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道格觉得愈发难受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不知道是辐射的影响，还是单纯的心理因素，道格总觉得很不自在。

　　“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三个小时，再去睡会儿。”拉斐尔说。

　　“睡不着。”

　　道格踌躇了一会儿，询问起遗迹和坍塌技术的细节来。他迫切的想要了解，了解那个平时很少从电视新闻节目和网络上看到讨论的东西。

　　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欲。

　　拉斐尔也没拒绝，在能力和资料范围内进行解答。毕竟他是百眼巨人小队的队长，而她只需要向道格发布命令，再由道格去转达和执行就好。

　　这有点像军官和站在士兵与军官间的士官组合，前者拿主意，后者负责执行。

　　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的麻烦，她有意与小队除队长外其他人保持距离，过于靠近难免爆发冲突。

　　瑟西莉亚也醒了，坐在道格对面的沙发上，她听了道格的叹气声音，大概可以想象得出谈话的内容，知道队长是比平时更加生气了。

　　“是跟拉斐尔中尉有关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道格默默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侧身试着躺下去再睡。可是，在特别疲乏的时候常有这种情形：睡魔已经不肯回来了。

　　他躺下了几分钟就重新站起来，嘴里叼着香烟，第一次注意地环顾打量他待了这么久的房间。

　　铺在桌上的布料有两个圆圈——一个大些，显然是煎锅烫的，另一个小些，是咖啡壶烫的。

　　橱上的玻璃门碎了，柜子里的东西全都被藏在地窖的女主人取走。远处的写字台上还留着许多全家生活的印痕。

　　上面的织物刚起的头针，一捆正扎好，几卷损坏严重的文集，几本上面有着拙劣涂鸦的教科书，一叠整整齐齐的六年级新教科书和配套的练习册……后来道格又看到几本儿童专用的英文字体练习簿。

　　他怀着一个曾经准备从事教育事业的人的专门职业的好奇，来翻阅这些教材和练习册。

　　其中一本像是练习字体用的，上面写到：

　　“女巫和孟奇金人走了，剩下多萝西一个人，肚饿了。她走到碗柜前，切了几块面包，抹上了奶酪……”

　　在奶酪（cheese）里面的一个字母被划掉了，改了一个字母，后来又将改掉的字母划掉，重新改了回来。

　　“她给托托吃了一点，又从架子上拿下一只桶，来到小溪边，拎了一桶清澈的溪水。托托跑到树跟前，朝着上面的鸟儿一个劲地吠叫……”

　　道格合上字体练习册，用来给孩子练习的文章是《绿野仙踪》的第三章“多萝西搭救稻草人”，想起还是在俄勒冈州乡下的孩童时光。

　　瑟西莉亚左右看了看，在道格身边坐下来，跟他的姿势一样。她也伸手拿到了练习簿，慢慢地翻阅它们，突然讲起了她自己的童年。

　　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她和道格私人谈话之中已经有几回到了这个题目上，此刻与其说瑟西莉亚是要向他讲述她自己的童年，还不如说她最后只是要逗引道格谈自己的过去。

　　道格·萨顿并不属于因为天性忧郁或是为了原则而缄默寡言的那类人；他只是很少说话，少说多做，行胜于言。

　　一则因为他几乎永远忙于职务工作，再则他喜欢在思考的时候单独思考。

　　还因为他和人相聚的时候，他总是宁愿听别人说话。道格私心里认为，他做的事情还少，几乎毫无成就，所以别人对他生活经历并不感到特别的兴趣。

　　此刻也是这样，他宁愿默默地听瑟西莉亚说话，有时思考她的话，有时专心思索，一面不慌不忙地，仔细收拾放在地上的东西。

　　比起这些，道格更想知道拉斐尔的过去。比起人，她更像个无情的计算机或线上智能藏书馆。

　　因为在说坍塌技术和坍塌辐射的时候，拉斐尔不仅能把论文内容完整复述，还能依据论文的引用目录找到用来支撑其理论的内容。

　　所以，道格在这方面除了相信她说得没错外，就剩下对她这个人的好奇了。

　　超忆症？还是说别的很特别的记忆方式，以及似乎永远耗不尽的精力，给他带来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第68章 这是我的战争

　　妇人的第二个孩子年纪肯定还很小。

　　地上散落着几张从练习簿上撕下来的、用红蓝铅笔涂画着可爱小动物的纸。

　　还有纸上画着歪歪倒倒的房屋、燃烧的建筑、冒着黑烟的车辆，在这一切东西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用红铅笔画的人站在那里射击。

　　这是历来儿童关于战争的一种概念——我们总在射击，而敌人总在破坏。

　　然而，回忆过去的错误无论是怎样地痛苦，道格却仍旧不由自主地想到，混乱前夕抱着近乎这样战争观念的人，实在太多了。

　　战争……最近他回忆到自己的生活时，便不由将全部生活归为一类，事后再去分析他战前的生活行为，把它分为坏的和好的，这并不是一概而论。

　　而是看到它是否适合于战争。

　　不夜城真的该用“战争”来概括吗？

　　道格思考许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的，它已经陷入了战争，陷入了每个滞留者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寻求生存之机的战争。

　　现在他在作战的时候，此刻有一类的生活习惯和嗜好妨碍他，有一类的在帮助他。

　　第二类开始比较多些，大概是因为像他这样在训练营里接受训练时，细心揣摩了教官们的下意识习惯、了解并进行模仿，化作了自己的良好习惯。

　　经过这样艰苦的、充满自我牺牲和自我克制的战斗及生活训练以后，假如战争除去固定的死亡可能之外，是不能用它每日的重担来压倒他的。

　　道格·萨顿和许多与他同年加入SHD国土战略局的人们一样，都来自各行各业的翘楚，不能说履历完美到让人眼前一亮，起码在本职工作上都有着肉眼可见的成就——极具潜力之人。

　　他也像其他许多人一样，在生活中找到了力量去拒绝那重复且没有创意，更没有刺激的工作和生活。

　　纽约出事的25年，他照常回到战略局设置在匡提科基地的训练营，完成了各项素质评估和新一轮的战斗训练，只是这次增加了许多以往很少开设的器械使用和维护课程。

　　道格一边翻看孩童的练习簿，一边回溯他是怎样来到纽约的。

　　他忽然意识到，去年4-8月的战斗培训课程，教会了他如何在废弃的城市中生存，例如如何从弃置的车辆中搜集到他所需要的电子元件、从堆满垃圾的商店里找到所需的零件、从破败的仓库中找到合适的枪械零件……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他们在某个弃置的城市中生存下去。

　　想着想着，道格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掌握权势的政客们已经知道不夜城在三个月后的未来，所以有针对性地为特工们进行了训练。

　　可是跟他一样作为首批次进来的特工们，大多数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挫败，最终落得战死和叛变的下场。

　　那么，他不禁要问了，那几个月的针对性训练真的足够吗？

　　——答案是，完全不够。

　　不仅训练内容和强度不够，他们还隐瞒了不少东西，同时在纽约的投入也少得相当可怜。

　　要是把组织空投的资源和人手投入更实际的工作，布鲁克林、皇后区、布朗克斯等地方早就恢复了秩序。

　　结果呢？一笔烂账，除了那几座桥的国民兵和哈德逊河上飘着的海岸警卫队，几乎见不到来自联邦或州一级的政府力量。

　　这怎么不算是战争呢？战争只是换了个形式，变成了每个人的战争。

　　战争从12月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时还没有如今这般激烈。这场战争把他这个曾经希望做教育事业的金融从业者，带到了不夜城这块复古蛮荒之地；

　　带到了这个房间，假如用家庭刺绣做点缀的丝绒沙发背椅上没有那支斜挂着的M4A1自动步枪那样执拗地放出光辉，这个房间或许有一刹那使他回想起和平。

　　中午已经过了好久。道格心不在焉地听着瑟西莉亚讲述她的生活，同时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自己的生活。

　　他慢慢地拿出烟盒，手臂用力一甩，香烟滤嘴精准地从盒子单侧的缺口中冒了出来。

　　香烟咬在嘴里，烟头随着呼吸不断亮起，然后又熄灭。

　　瑟西莉亚沉默了一会儿，动也不动地坐在他身边。他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或许坐了5分钟，或许是10分钟。

　　后来瑟西莉亚又讲起来，这次讲到她的恋爱和婚姻。

　　起初她怀着孩子气的严肃讲到她在学校里对帅哥的迷恋，后来说到一般的恋爱，最后谈到失败的婚姻，在结束时却突然向队长道格·萨顿问到：

　　“喂，那么你的爱情呢？”

　　“什么爱情？”

　　“恋爱呀，难道你还没有感情生活吗？”

　　“爱情？恋爱？”

　　道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下。他回忆起两三个女人，她们在他的生活中一闪就过去了，显然也像他在她们的生活中一闪就过去了一样。

　　在这一点上，他们一定是谁也不欠谁的：他并没有对谁感到失望，也没有对不起谁。

　　或许，这是不好的，有谁知道呢？

　　或许这件事的结果如此——很容易，又很短促——并不是因为他不需要爱情，而正是因为他太需要它了。

　　但道格所遇见的那些人和这件事的结果，都不太像恋爱，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更像是两个需要肉欲的人凑到一起宣泄，所以他也不努力将这件事弄得像恋爱。

　　然而，在这一切的细节中他也只能向自己承认，而当瑟西莉亚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再度问道：“难道没有谈过恋爱吗？”

　　他便说：“我不知道，大概是没有过……”

　　道格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次，不时抬起手看看时间。